《沧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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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浪水-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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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什么事了?”

常欢抬起头,目光从现场的每一个人的脸上逐一扫过,“我们一直敬重的武林老前辈沈万尘,为了阻止许观堂对凌花落暗中下毒而杀掉了他。”

先前的猜想竟然与常欢所言有天壤之别,这让大家都感到大出意料,人人倒吸一口凉气。原本大家都猜是许观堂大概遭遇凌花落,为师兄报仇心切而不自量力上去拼命,导致自己被杀,却万般没有想到会是被沈万尘所杀。有几个人仍然不肯相信,定睛仔细看看常欢的表情,又找不到丝毫不实之意。

秦道升听到父亲的生前好友沈万尘竟然会残害同道,当下便坐不住了,“嚯”地站起身来,向前疾跨几步到常欢面前,盯着常欢的双眼满是厉色,沉声问道:“常欢老弟!你所言非同小可,你可确定许观堂是死于沈老先生之手?”

常欢抬起头,看着秦道升说:“确定?许兄就死在我的面前,我还有什么不确定!”继而常欢把事情经过陈述一遍,听得大家目瞪口呆!

秦道升听完常欢的话,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沈老先生,根本不应该会做出这种事情啊!究竟为何会这样?”

一直没有说话的林铮突然开口了,“不才林某,敢问这位常兄弟,您是否知道现在沈万尘所在何处,或者去向?”林铮心知自己在中原武林毕竟刚露面不久,虽然能够直接上任天都门右护法,但在中原武林之人的心里,他只是仰仗江迁而已,并没有多少人真正重视他,所以说话处处谦卑谨慎。

常欢虽不是出自大派之门,也是自成一脉的知名剑客,并没有把林铮放在眼里,听到他如此问话,便当他是替大家问的,眼睛仍看向各位掌门,说:“沈万尘说他会于三日之后正午时分在太湖北岸无锡的鼋头渚等候诸位,说是有重要的决定要与诸位说明。”说到这里竖起身来,单膝点地,对众位拱手一拜,说:“常欢恳请诸位同道,共同诛杀叛道之徒沈万尘,为我许兄报仇,以谢江湖正道!”

虽然常欢对林铮的态度明显是不屑一顾,但林铮却无丝毫不快之意,因为常欢的话正说到林铮的心里了。而其他众位听常欢此言,议论声渐起,显然人人都拿不定主意。

这时林铮便微微扭过头,看向坐在旁边的江迁。

江迁何等老奸巨滑,立刻会意,起身拱手说:“诸位!请听江某一言……”

听见江迁发话,吵杂的人声静了不少,纷纷看向江迁。同为天都门护法的两个人,其威望差距显而易见。

江迁朗声说道:“行走江湖,大义为先。沈先生往日素得众位尊敬,正是因为他的正义凛然,光明磊落。这次沈万尘阻止大家铲除魔徒,最后让魔徒被人救走,究其责任他要负很大一部分。眼下他竟然又对同道下此毒手,便是与江湖正义背道而驰,如若还念他旧日威望而任其离经叛道,恐怕难服人心!所以江某请大家共同前去太湖,向沈万尘问罪!”

既然江迁都这么说,大家便不再作什么议论了。只是秦道升略显不安,对江迁说:“江先生所言甚是。只是沈老先生一生刚正,德高望重,怎能说杀就杀?”

江迁还不待说什么,对于沈万尘阻止他们杀掉凌花落一举一直耿耿于怀的穆杰说:“自古功过分明,方为良策;从来功能抵过,却没听说过可抵功!秦掌门,我们都知道您的父亲生前与沈先生是至交,但他已经作出如此人所不容之举,恐怕令尊在世,亦不能容忍。还望秦掌门你能以大局为重,以大义为先。”

雷鸣堡堡主雷昆与秦道升一向交好,本来感觉在众位大派名望之辈面前没有什么说话机会的他,现在也因为担心秦道升被大家怨反而出言相劝:“秦兄,您几十年来向来对沈先生恭敬若长,也算对得起他了。还是听江先生的,与大家一起去太湖吧。如若您于心不忍,便只是与大家同道而行,不必出手便是了!”

鄱阳湖边,龙凤山庄。

九天堂内,杨孤鸿、陆菲菲、苏媚霞三人正在与龙凤夫妇谈话。

黄龙眉头紧锁,显然对于杨孤鸿三人所说的事情大感意外。继而他站起身来,背着手慢慢向前踱了几步,望着门口的方向说:“龙凤山庄与北七仙同出一脉确实不假。但对于北七仙存在背弃百年天约、袭击冥水宫七高手的可能,确实是我先前想不到的。”

杨孤鸿也站起身来,在黄龙背后对他说:“黄大哥,其实这也仅仅是南初月前辈的猜测而已,事实上是否真如此,尚不能确定。且凌公子曾经杀掉七百多中原弟子,对于如此暗门不容之行,北七仙尚能念其非存心而为,网开一面,并加以指引相救,足见北七仙并非奸恶之辈。我想,这其中一定存在什么误会,一切等再见到凌公子时便真相大白。”

黄龙回过头,对杨孤鸿略带感激地一笑,说:“但愿如此吧。在你们来这里之前,凌公子已经来过,看样子对这件事情非常注重。”

而苏媚霞似乎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此刻她的心仿佛已经飞到了太行山区,只想着赶快得知北七仙的所在之处,然后马上赶去寻找凌花落。

白凤何等心细,早就看出了坐在那里心不在焉又如坐针毡的苏媚霞,便冲她温和地笑了笑,说:“苏姑娘,你也不必心急。凌公子他决非平凡之辈,应该不会身陷险境。且北七仙个个侠肝义胆,乃是我们夫妇亲眼所见,所以料想她们是不会加害于凌公子的。其实,并非我们夫妇不愿意说出北门的所在之处,只是……”说到这里白凤面露难色,微微扭头,看向了黄龙。

黄龙会意,对苏媚霞说:“苏姑娘,你确定一定要去寻找凌公子么?虽说北七仙并非恶人,但那北门乃是世外绝密神教,外人随意进入将会被永远囚于北门,终生不得出山,你要考虑好。我们夫妇是与北七仙同出一门,所以不受此规定,但凌公子……”

苏媚霞听到这里更急了,“难道,这个傻小子这一去,便会被北七仙囚于北门,永远不让再他出来么?”

黄龙点了点头。

苏媚霞呆愣了一会儿,本来心乱如麻的她此刻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冒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自己如若在北门也被终生囚禁在那里,与凌花落两人在那与世隔绝之境共度一生倒也不错。想到这里嘴角竟然情不自禁露出一丝微笑,自言自语说:“与他一起……”

其他几人见到她如此模样,一下子便猜出了她此刻的心中所想,黄龙与白凤倒好,杨孤鸿与陆菲菲二人忍不住失笑而出。

苏媚霞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也为自己刚才荒谬愚蠢的想法感到有点无地自容,赶忙解嘲一样说:“不管怎样,我一定要去找他。到时候如果我们都被囚于北门,再想办法脱身便是了。”

苏媚霞的自我解嘲说得非常牵强,为了让她不至于太难堪,杨孤鸿便装作一本正经地附和她:“嗯,在下也是这么想的。以后的事情以后再想办法,眼下在下也急切想见到北七仙,向她们对质十八年前的事情。”

其实这只是北七仙与东冥水之间的事情,与身为中原之人的杨孤鸿并没有太大关系;杨孤鸿陪同苏媚霞寻找凌花落,主要还是出自义气。龙凤夫妇何等聪明,也听出了杨孤鸿是为了帮苏媚霞摆脱失态的窘境而发此言,便不做多问,只是会意一笑。

然后黄龙便正色对杨孤鸿三人说:“你们执意要去,我们也只有尽力而助。你们听好了,北七仙所在之处,在太行山深处的桃花谷内。阜平以东,循木而尽,桃花染霞时,金鲤衔山处。我们能说的,只有这么多了。你们可记住了?”

陆菲菲与苏媚霞显然没有听懂,正遇再问,杨孤鸿却一拱手,“多谢二位相告!”

陆菲菲和苏媚霞二人看向杨孤鸿,他正眉头微皱,看样子似乎也并没有听懂黄龙所言,但想到黄龙的那句“我们能说的,只有这么多了”,便都明白了龙凤二人的苦衷,也不再多问什么了,纷纷拱手作谢。

黄龙又说:“如果见到北七仙,她们问起,你们便说是成玄、孙秋雅二人指引你们前来的,料想北七仙不会过于为难你们。”

三人不解,疑惑地看向黄龙。

白凤说:“成玄、孙秋雅是我们的真名。‘黄龙’、‘白凤’只不过是我们龙凤山庄历代掌门人的称号而已。对于同脉之门,我们都是以真名相示。”

却在此时,九天堂外一个弟子突然跑了进来,手中拿着一张信笺,对龙凤夫妇说:“禀报二位庄主,我们在杭州采购茶品之人听到了一个十分紧急的信息,特此飞鸽传书而来,告知二位庄主!”说着便递上了信笺。

黄龙伸手接过信笺,看了看,脸色微微一变,继而大感意外地“咦”了一声,说:“许观堂意欲投毒暗杀凌花落,沈万尘为了阻止他而将他杀了,并且约众派之人于三日之后的正午时分在无锡的鼋头渚等候他们。”

杨孤鸿:“先前沈先生阻止众派掌门杀凌花落,似乎已经料到了事情并非那么简单。现在又公然与中原武林背道而驰,出手杀掉同道,料得他已经想清楚了其中的一些蹊跷,对于真正的是非对错有了自己的想法。”

陆菲菲:“如果是这样,那沈先生岂不是很危险?他很有可能也会被各派敌视。”

黄龙:“沈先生是否打算在鼋头渚向众位掌门解释清楚这一切?”

杨孤鸿摇了摇头:“不……没有用的。中原武林已经与凌花落不共戴天,不论怎样,那七百多条人命已是事实,冥水宫是不会得到中原武林任何理解的。”

黄龙:“那,沈先生为何会约见诸派掌门,故意让自己犯险?”

杨孤鸿也想不通,面露担忧之色,说:“不管怎样,这次约见对于沈老先生来说凶多吉少。沈先生曾经救过凌花落一次,我们不能坐视不理。”然后对苏媚霞说:“苏姑娘,我们此行北上,是可以途经太湖的。我们不妨顺路去看一看。”

陆菲菲见苏媚霞面露为难之色,也开口劝她说:“苏姑娘,如果我们直路北上,一路都是山川沟壑,旅途崎岖,不比绕路太湖然后北行来得容易。”

苏媚霞想想也是,从太湖那边向北,路途平坦,快马飞驰确实要比在群山险路中前行更快,便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事不宜迟,咱们这就赶去太湖吧!”

太湖北岸,鼋头渚上。

碧蓝的湖水在阳光的映射下闪耀着熠熠的光芒,这些耀眼的光芒随着微风中缓缓波动的湖水而欢快跳跃着。翠绿的芦苇一望无垠,在清爽的风中翠浪起伏,沙然作响;林中的鸟虫声也偶尔传来,让安宁的初夏显得更加静谧怡心。

这难得的美景,沈万尘却没有一点心情欣赏。他站在渚崖上面的空地,踱来踱去;间或会停在渚崖尖上,远眺江面,然后发出一声深沉的叹息。

渚崖下传出一阵吵杂的人声;很快,十几个人走了上来,正是江迁带领众掌门应约前来,与沈万尘会面。

看到沈万尘孤身一人站在那里,江迁这才放下了一路上提吊着的心。他回过头,看了看众人,这才发现少了秦道升,便问众人:“不知秦掌门到哪里去了?”

雷昆:“秦兄说不管沈先生做错了什么,毕竟曾与他父亲有过几十年的交情,无论怎样他也不愿意看到沈先生犯险,自己又不能改变境况,所以昨夜已经连夜回了飞龙谷。”

江迁心里暗骂:“临阵脱逃,还装什么仁义!”表面上却露出赞赏之色,说:“沈先生铸下如此大错,秦掌门仍然能念及旧情,真可谓宅心仁厚!”

沈万尘听到这里,心里也对秦道升略有赞赏;他的嘴角露出一丝欣慰的微笑,顷刻间又恢复了冷霜般的表情。

江迁看了一眼沈万尘,脸上作出痛惜状,说:“沈先生,您身为江湖长者,素来……”

沈万尘一抬手,打断了江迁的话,“别说这些没用的了。我只想问你们一句话,”沈万尘正过身来,看向众人,“前几日在杭州围剿凌花落的时候,他对我们说过的那一番话,你们是否相信?”

众人面面相觑,却都没有一个人回答;江迁开口想说什么,沈万尘觉察,厉目看向他说:“江迁你不必回答,因为你是知道杨烈云那个卑劣小人的真正死因。中原武林能至今都不知十八年前那件事的真相,就是因为你的蒙蔽!”

众人全都愣住了,沈万尘所言,竟然与凌花落一样。那么,沈万尘就确实如常欢所言,已经与魔教站在同一战线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洪耀叹了口气,“沈先生,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洪耀这辈子没敬重过谁,唯独对您老人家,向来心服口服,因为您一向刚正不阿,是非分明。为何您会出手杀害同道,和魔教站在一起?您何不说出来,向大家解释一下?”

沈万尘摇了一下头,冷冷地说:“不必了。今天我约你们来到这里,就是想问你们这一句??凌花落的话,你们到底信不信!”

众人默然无语。

沈万尘点了点头,“没有一个人相信他的话。那好吧。”说着沈万尘闭上眼睛,继而突然双目圆瞪,厉然凝视着每一个人,“我沈万尘从今天起,与天下武林决裂!”声音如铁钉般钉入每个人的耳朵,然后沈万尘手握剑柄,利剑唰然出鞘,众人眼前剑光一闪,“嘎啦”一声破石之响的同时电光火石飞迸,沈万尘以剑气在他与众人之间的岩石地面上划出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沈万尘冷冷看着众人,“从今往后,你们说我沈万尘离经叛道也罢,把我与你们所谓的魔教同视也罢,要帮助常欢为许观堂报仇也罢,我都无所谓了。你们如果想杀我,那就一起来吧,我是不会还手的。”说着长剑入鞘,傲然而立。

镇恶也有些焦急了,“沈老哥,您这是做什么?有什么话慢慢说啊!”

太虚道长也上前一步,说:“眼下大敌当前,冥水宫又是中原江湖的宿敌,老哥您可切莫相信了那个魔徒的胡言乱语!”

沈万尘已经下定决心了,咬了咬牙齿,“不必多说了!我决心已定,再多的解释你们也不可能相信。”

冯颐:“可是您总得说出来啊!您是江湖上最受大家尊重的人,突然作此决定,怎能不让人匪夷所思!”

却在这个时候,常欢突然悲声喊道:“我不管你有什么原因,杀了我的结拜大哥,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你!”说话间身形飞向沈万尘,手中长剑直刺而去!

“噗??”一声闷响。常欢这一剑,结结实实正刺在沈万尘侧腹,剑尖刺入将近半尺深,血水立刻顺着剑身流淌了出!

众人大吃一惊,常欢也没有想到沈万尘竟然真如其所言,绝不还手!再看沈万尘,眉头紧紧一皱,额头上豆粒般的汗珠顺着脸侧淌了下来;沈万尘竟然一声不吭,硬是挺住了这刺入身体的一剑!他双目中闪烁着冷峻刚毅的神色,沧桑的脸也变得苍白起来。

沈万尘咬紧牙关,声音颤抖地说:“你们……动手吧……”

常欢见没有人前来阻止他,看样子大家已经默然接受了这一切,也是默许了自己代表众人杀掉沈万尘。

看着眼前这个因为拼命忍住痛苦而浑身微微颤抖的老者,常欢眼中涌出一丝悲悯之情;但他一想到那天自己的兄弟许观堂被长剑穿胸,死于这个叛道恶徒之手,便把心一横,一用力,从他的腹部拔出了剑;鲜红的血顷刻间喷涌而出!沈万尘感觉腹部突然有一股巨大的痛楚传来,牙齿紧咬嘴唇,硬是忍了下来,仍旧一声不吭!血从被咬破的嘴唇淌出,滴滴落在地面的岩石上;他的脸也因为疼痛而扭曲!

众人看得瞠目结舌,无不为其铮铮铁骨所动容!

常欢手腕向后一转,剑身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圈;剑气荡出了一道更大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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