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之人劫道难数,她托庇于清池宫万余载,总该做些什么才是。
“上古时瞭望山是四大真神之一的白玦上神在下界的修炼之处,混沌之劫后,四大真神消失在三界中,这里也没有人居住了。传说白玦上神的随身兵器也藏在了瞭望山,所以常有仙君来此探寻,不过此处周围千里之地仙力浓厚,阵法密布,甚至还有探访过的上君说这里有上古神兽守山。从没有人能驾云上得了山顶,就连靠近瞭望山都是极难,是以众仙来此,皆是步行而至。”
凤染将云散去,扶着后池站在山脚处,用仙力将二人包裹住,颇有些艰难的咂了咂嘴道。
后池望着自靠近瞭望山后就将仙力聚拢来对抗山中灵力的凤染,不免有些惊叹,上古真神果然恐怖,光是残存下来的灵力就能让凤染如临大敌,若是得了白玦上神随身神器虽说不能独步三界,但至少能和上神不分伯仲,难怪会惹得众仙觊觎。
看来仙界众仙虽然修道,却也没丢了那份权欲的复杂心思。
“这瞭望山如此可怖,柏玄怎会选择在此处修行?”后池看了看被仙力挡得瞧不见前路的深山,一步一步向前挪,朝着凤染问道。
“我也不知道,古君上神只说过柏玄上君在此,其他的你就要问他自己了。不过柏玄的仙力要比我高深,他能在此修行,我倒是不觉得奇怪,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见凤染欲言又止,后池转过了身一眨不眨的盯着凤染。
“除了清池宫的人,三界中好像很少有仙君知道柏玄之名,甚至连三界上君、妖君之列中,也没有他的存在。”
凤染凝聚仙力,拉着后池的手朝前走,后池听见这话眉一挑,敛眉不再出声询问。
仙界上君、妖界妖君乃是由天劫而定,凡是过了九天雷劫,都会自动显现在仙妖交界处的擎天柱上,后古界纪元后从未遗漏过任何一人。
既然凤染都说柏玄灵力在她之上,那又怎会不为三界所知,也没出现在擎天柱之上?
除非……柏玄和如今的三位上神一样,皆是上古神兽所化。
山路愈加崎岖,凤染脸色渐渐苍白,后池停下脚步,拉住凤染的衣摆:“凤染,你刚才说有仙君曾经在瞭望山上看到过有神兽出没,那……有没有说是什么神兽?”
“那倒是没有,后池,你觉得柏玄上君有可能是上古神兽而化?”凤染皱着眉,有些不信。
她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可是若他是与天帝天后齐名的上古神兽,又怎么会屈居于清池宫,甘愿在古君上神之下蛰伏?更何况天帝又怎会放任这样不确定的力量存于三界之中?
“算了,等见到他就会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后池苦恼的挠挠头,一时忘了两人所呆之地乃是由凤染的仙力所围,大走一步跨了出去,凤染面色陡变一时情急伸手去拉,却被强劲的灵力推回了圈内,仙罩内外模糊一片,凤染回过神来朝外望去,见到外面的场景,眼底的担忧在瞬间变得不可置信,一双凤眼瞪得极大,圆咕噜的颇有些滑稽的味道。
仙罩之外,后池安然无恙的站在灵力错乱的空地上,使劲活动着腿脚,左伸伸,右伸伸,一脸无辜的看着凤染,狐疑道:“凤染,你确定这里是三界中的险境,不会是骗我的吧。”
她一边说着还一边将手伸进仙罩内探了探。
凤染看着外面那张欠揍的脸,老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后池,这里对你没影响?”
“没有。”后池眯着眼干干脆脆吐出两个字,径直朝前走去。“看来当上神真的不错,就连这山上的灵力也知道让路。你在后面跟着吧,我来带路。”
凤染看着前面蹦蹦跳跳的背影,把仙罩缩小了一半,急忙跟上前去。
这后池怎的变了一回身后,心智像倒退了一般……咦,不对,凤染挠挠头,想到后池至今的成长过程,暗道:应该是正常了才是,现在的性子,倒像是个正常的小神君了。
两人在灵力密布的大山中艰难的移动,却忽视了后池手腕处墨石手链一闪而过的幽光。
半日后,日近红霞,后池望着大山深处的小竹屋,和凤染两人面面相觑。
按照古君上神的吩咐,仔细辨别后,两人才不得不确定这里便是古君上神所说的柏玄修炼之地。
目及之处,唯见一间孤零零的竹屋挺立在前,及腰深的杂草遍布在四周,篱笆之内的地方在杂草后依稀可辨,站在篱笆外,迎面而来的沉朽之气渗得人心慌。
后池走上前,摸了摸竹屋沿脚处被风化的沙粒,转过身对凤染道:“这里至少几千年没住过人了。”
凤染点头,小心翼翼伸出手极快的用仙力探了探,面色凝重:“没错,我估计至少也有七、八千年了。”
七、八千年,也就是说柏玄离开清池宫后就没有回过瞭望山。这里气息腐朽,过了八千年之久,就算是以凤染之能,也不可能去追寻柏玄的下落。
凤染皱着眉在仙罩里闻了闻,打开竹屋的门走了进去,拾起桌上的一把扇子仔细瞧了瞧,半响后对后池道:“后池,柏玄恐怕出事了。”
“你说什么?”后池听见这话猛的一惊,急忙走进:“凤染,你发现什么了?”
“虽然过了很久,但是这把扇子上还是有微弱的妖气,我想柏玄是不是去了妖界……”
‘铿’的一声响,剑风划破空气的声音突兀而至,听到外面清越的剑鸣声,两人神色皆是一变,急忙朝外面走去。
漫天金霞之下,从逆光中缓缓走来的青年履履独行,一袭青衣,看不清面容,只是…在这灵力遍布的瞭望山中,他亦是闲庭散步一般,那姿态要多淡然就有多淡然,要多高雅就有多高雅。
后池黑着脸转过头看着把自己围成蛹状的凤染,撇了撇嘴不客气道:“凤染上君,瞧瞧,这就是你说的上古秘境,随便一个人都能安然无恙的闯进来,你这个上君巅峰也做的忒可怜了。”
第八章 清穆
凤染黑着脸看着站在空地上抖动着细胳膊细腿不停挖苦她的后池,哼了哼没出声,到底对来人升起了些许好奇,旋即瞪大了眼朝前望去。
及腰身的杂草外,一身青衣的仙君长身而立,显是瞧见了栅栏里站着的两人,也明显一愣,加快脚步走了过来,眼底有几分意外和了然,淡淡道:“我道是谁能进得瞭望山,原来是凤染上君……”
温润低沉的声音让后池兀的一顿,也将他口中的冷淡之气消了几分,她抬眼看向竹屋外的青年,眼眯了眯,忍不住赞叹了一声,这人气质天成,周身仙气浓厚,轮廓深邃,墨色的眼里带着一丝神秘悠远的气息,若论起容貌气度,竟是不输天帝之子景涧半分。
盯着那双漆黑的眸子,后池心底突然荒谬的升起几分熟悉的感觉来,这人她也许见过,可是明明…这几万年来她从未离开过清池宫半步。
凤染也被来人的容貌气度一惊,又见他开口便能说出她的身份,随即道:“仙友怎知……”
“如今三界皆传凤染上君并后池上神出了清池宫,瞭望山中灵气浓郁,阵法遍布,其他人想是也进不来。”
“你这人,倒是喜欢变相的夸自己。”显是被这冷冰冰的话说得极是满意,凤染眯着眼笑了笑,朝后池丢了个得意的眼神,朝来人拱手:“仙友仙力不在我之下,不知仙友是……”若这人是天帝的人,就有些可惜了。
“清穆。”
凤染闻言一愣,眼底露出几分意外来。想不到近千年来三界最出名的人物,竟生得这般俊俏的模样,传言果然不虚。
上君清穆,近几千年来唯一渡劫成功的上君,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只是听说在他上君之名印上擎天柱后的第二日,他便一人独行北海,将雄踞北海尽头的九头蛇怪斩杀殆尽,这东西乃群居而生,生性残虐,连北海龙王也不敢轻易犯其老巢,却不想这般凶残之物会尽丧于他一人之手,彼时消息传来时,曾令得三界震惊。
也正因为如此,天帝的招揽诏书才没有下到清穆手上,三界自后古时代开启时便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一般有了上君巅峰实力的仙君,天帝是不能过多干预的。
这也是凤染在古君上神消失的境况下还敢堂堂正正在外溜达、找紫垣麻烦的原因,当年她初入上君之位时曾被天帝下诏诛杀,而今除非天帝亲自动手,三界中能取她性命的,少矣。
但清穆在名字被印上擎天柱之时就已经具备了上君巅峰的实力,这让清穆从一开始便成为了三界中的异数,地位超然。若论危险和神秘,他远超于当年的凤染,就连万年前敢上清池宫挑衅的蛟龙无恒也恐是不如他远矣。
若说三界中还有凤染忌惮的人,除了不知深浅的三位上神和妖界妖皇以及东华上君外,便是这位清穆上君了。她看着面前冷脸模样的俊俏仙君,压下了心底的讶然。
难怪他能在瞭望山中来去自如,只是…他来这里干什么?
清穆朝凤染打量半响,点头后才望向自一开始就盯着他的布衣少女,毫不客气道:“三界众仙近日皆传后池上神芳华浊世,灵力高深,今日一看,想来传言还是不能尽信为好。不过,看上神在瞭望山中来去自如,想必有古君上神所赠之物庇佑才是。”
后池愣了愣,讶异于这清穆上君的直白干脆,倒是生出了几分欣赏之意来,毕竟不是谁都能无视古君上神和她本身的上神之位所带来的威慑,如今还敢这样说的神仙,太少了。
“怎么,清穆上君是觉着我浪费了这上神之名,大失所望了?”后池失笑一般望着清穆,一双眼饶有兴趣的盯着他。
“位份只不过是些身外物罢了,上君也好、上神也罢,都逃不过天命所归,后池上神何须介怀。”清穆淡淡回道,双眼淡漠的扫过后池,眼睛在划过后池手腕上的墨石手链时微不可见的顿了顿,神情里竟有着些许惊喜和意外。
“不知清穆上君来瞭望山是为了何事?”凤染知道后池定是不知清穆的身份,急忙小声的在她耳边轻声把清穆的来历说了一遍,接过了话题。
一听这话,清穆明显挑了挑眉,奇道:“三日前瞭望山仙气外泄,灵力大乱,隐隐有金光直射天际,惹得仙界震惊。三界皆传这乃白玦真神随身神器炙阳枪现世的征兆,如今众仙齐赴瞭望山寻宝,难道凤染上君不是为此而来?”
炙阳枪现世?这恐怕是几万年来三界最大的一件事了,难怪一向行踪飘渺的清穆也会来此。
凤染和后池对望了一眼,摇摇头,她们这三日在云上紧赶慢赶的来这瞭望山,哪有时间打听这些。
“我有一故友在此修炼,今日特来相寻,若是清穆上君是为了炙阳枪,只管前行便是。”后池心里记挂着竹屋中沾满妖气的扇子,随意打发道。
“不急,以灵气外溢之势,炙阳枪至少也得三个月才能现世,我有件事想问上神,还请上神解惑。”清穆随意的摆了摆手,突然话锋一转绕到了后池身上。
“何事?”后池感觉到一道意味不明的打量投放在身上,微有不满。刚才初见清穆时,他明显不为她的身份所动,对灵力高深的凤染还更感兴趣一些,如今却又为何会突然……
“不知上神手腕上佩戴的石链是从何而来?”清穆将视线放在后池的手腕处,沉声问道。
“幼年时朋友所赠,我并不知其来历。”见清穆脸上一闪而过的失落,后池鬼使神差的加了一句:“今日前来瞭望山所寻之人,便是他。”
果然,一听这话,清穆眼睛亮了亮,神情里竟是露出比谈起炙阳枪时更加热切的神采来:“不知上神的故友可还在?”
后池耸了耸肩,朝身后指了指:“你也瞧见了,这地方估计至少也有几千年没有人住了,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不过…清穆上君为何会对这串石链的来历如此感兴趣?”
“我在找留下这串石链的人,他或许能解我之惑。”淡淡回了一句,清穆了揉眉角,看向后池:“不知上神可还能找得到他?”
“你识得柏玄?”后池挑眉,凤染闻言忙道:“这不可能,柏玄已有八千年未曾出现,清穆上君不过才几千岁而已。”
这么一算的话,清穆在神仙中确实已经算得上是极年轻的了,就连凤染都比他大上几千岁,更何况是已经不知道在蛋里折腾了多久的后池。
见两人眼底闪过狐疑,清穆才道:“我也有这样的一串石链。”他将长袖挽起,手腕处赫然挂着一串墨黑石链:“有人曾经对我说过,只要能找到这串石链的主人,就能解我之惑。”
墨绿色的手链泛着幽黑的色泽,神秘而悠远,除了上面刻下的古文有些许的差异外,和后池腕上戴的几乎一模一样。
凤染眼珠子转了转,看到两人手腕间相似的石链,啧啧了两声,要是不知道的人,八成会认为是定情信物了……
后池也是一顿,叹了口气,这个柏玄怎么到处许些成不了的诺言,留下一大堆难题,自己倒跑了个没影,想到那把带着妖气的扇子,后池眼底划过一抹担忧。
柏玄,从来不是这么不守承诺的人。
“我不知道如何找到他,不过……”
后池走进竹屋,出来的时候手里抓着一把扇子,清穆一见这把扇子就皱了皱眉,道:“上面有妖气,此人失踪可是和这把扇子有关?”
后池赞许的看了他一眼,点头,将扇子递给他:“不错,这竹屋是他修行之处,如今只留下了这么一把扇子,应该和他失踪有关才是,若是你,能否自这扇子中寻得印记,找到留下妖气的人?”
清穆接过扇子,仔细打量一番,轻咦了一声:“这扇子上有妖皇一家的印记。”他指了指扇骨背面刻得极具煞气的白虎,对后池道:“妖界妖皇乃白虎一族,寻常妖族不敢擅自将其刻上,只要去妖界问问,自是能知道前因后果。”
问问?怎么问?妖皇虽说不敌几位上神,可是执掌妖界多年,灵力深不可测,难道要追上门去问?
“清穆上君,你想……”凤染摸着下巴,眼底燃起一丝暗红的火焰,她可是很久没有活动筋骨了。
“去妖界玄晶宫,妖皇一定知道,若是你们想知道究竟,不妨同去。”清穆随口说了句邀请的话,便转身朝外走去,从始至终,除了看到后池腕间的墨石手链时有些许的感情波动外,其余时候都是一副淡漠沉静的模样。
后池挑了挑眉,跟在他身后,凤染一听也乐呵呵的眯起眼,裹着仙罩跟了过去,走了几步,她摆了摆头,觉得好像有什么忘了告诉后池一样。
算了,不想了,记起来了再说。
三人驾云同往,一路上,看见不少赶去瞭望山的仙君,嘴里谈的皆是出现在大泽山的后池上神和即将现世的炙阳枪,三人被清穆罩在仙罩里,并无人发觉他们的踪迹。
不过几日时间,凤染就对清穆啧啧称奇,甚为惊叹。后池好歹也是上神之尊,这家伙竟丝毫未对其假以辞色,甚至三番四次的对后池微弱的灵力和蹩脚的仙法嗤之以鼻,后池坐在两人身后,倒是罕见的没有如来时一般争论。凤染在一旁看得高兴,作壁上观得不亦说乎。
到达仙妖分界处擎天柱时,晨曦渐露,凤染看着脸色苍白、却倔强忍着的后池有些不忍,她知道后池在外人面前最是要强,就算撑不住了也不会出声,顿了顿正准备开口,却听到清穆淡淡的声音。
“休息半个时辰后再去妖界。”
凤染暗暗舒了口气,朝清穆瞅了瞅,见他面上的疏离之意淡了不少,也放下了心来。
前去妖界,以她之能并不足以护得后池万全,但以清穆的灵力,就算是面对妖皇也有一战之力。
三人就这样沉默而又安静的在两界相交处停了下来。
“这就是擎天柱?”
听见身后似是带着些许怅然的声音,清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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