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墨正色道:“我什么时候说押注丢人了?”
古孟指了指他的衣装,说:“那你干嘛要换衣服,把自己打扮的跟个小厮似的,为什么不穿童生服表明自己的身份。”
秦墨嘿嘿一笑:“自己往自己身上下注,总是有点儿不好意思的,再怎么说我也是天下第一童生,要脸。”
他只是名头大,实际上出了县学没人认识,换套衣服就能达到掩人耳目的目的。
古孟气的不轻,指着自己的一张老脸说:“那我呢?我就不要脸了吗,全城的人都认识我,我怎么办?”
秦墨左思考状,片刻之后说:“没关系,要是有人问起,你就说把注下在自己学生身上,天经地义!”
不一会儿的功夫,满脸不情愿的古孟带他来到一处赌档。
赌档门口挂着一只灯笼,上面写着“宝”字,门口垂着厚实的棉布帘子,据说这种做法不是为了保温,因为就算是到了夏天,也不会更换成透气性好的薄帘子。
掀开帘子走进去,赌档里乌烟瘴气,形形色…色的什么人都有,甚至还有几个穿着衙差衣装的家伙,和其他人一样,高声咋呼个没完。
进来之后,秦墨便装作不认识古孟的样子,径直走向右侧的角落,那边设有木桌,端坐一名长着鼠须的干瘦中年人,背后挂着的匾上写有“四院之争”的字样。
“什么盘口?”他开口问道。
中年人见有生意上门,摇头晃脑道:“明天一共有两场比赛,马仲对严殊,马仲赢一赔二,严殊赢一赔三;秦墨对沈云,秦墨胜一赔二,沈云胜也是一赔二。”
“秦墨和沈云是一样的盘口?”他面露狐疑。
中年人用手捻着自己的胡子说:“秦墨实力很强,有天下第一童生的称号,但毕竟刚刚成为老童生,沈云已经参加过三次四院之争了,所以二人势均力敌,出现相同的盘口很正常。”
这家伙分析的还算透彻,秦墨拿出三张百两钱引,说:“押秦墨胜。”
“好嘞,三百两秦墨胜。”中年人拿起毛笔,在裁好的纸条上龙飞凤舞一阵,开好赌票,笑盈盈的递给他,说:“这位少爷,不在马仲、严殊身上也押点儿吗?”
从赔率上不难看出马仲的赢面更大一些,但是综合今天发生的事情,他决定还是稳当一些为好,万一马仲也被对方收买了,故意在比赛中放水,岂不是要跟着赔钱。
与其把宝押在别人身上,不如押给自己更保险。
他摇摇头,转身离开,这里面的味儿实在是太差了。
古孟厚着脸皮上前,还没等他开口,鼠须男像是屁…股上装了弹簧似的,直接跳了起来,扯着起了嘎调的声音说:“这不是古大才子嘛,您肯光临小号真是让我们蓬荜生辉啊!伙计……别愣着啊,赶紧给大才子上茶,上好茶……要不人家该说咱们不懂待客之道。”
古孟摆手说:“用不着那么麻烦,我下完注就走。”
鼠须男的热情丝毫不减,说:“那哪成呢,上茶是我们的事情,喝不喝是您的事情,待客之道不能免!对了,您要在谁身上下注?”
古孟正色道:“当然是本博士的学生秦墨,难不成你以为我会赌别人赢?”
鼠须男立即给了自己一个嘴巴,说:“瞧我这脑子,您当然是押自己的学生赢,主要是见到您太激动了,我才问了那么一句混账话,您下多少?”
古孟咬了咬牙,将兜里的一百两钱引逃出来拍在桌上。
这是他的全部家当,所以有点儿肉疼。
不是他不相信秦墨能打赢,而是之前没有赌钱的爱好,第一次总是有点儿不习惯。
在书道大家面前,鼠须男当然不敢造造次,一改之前龙飞凤舞的写字方式,郑重其事的为古孟开好赌票。
本想着让古孟评鉴一下自己的字,谁想还没来得及开口,古孟就一把夺过赌票,转身跑了。
外面的街上,秦墨用鄙夷的目光看着他,摇头说:“至于嘛,又不是偷不是抢,再怎么说你也是县学里的博士呢。”
古孟哼道:“博士怎么了,赌钱从来都不是露脸的事情。”
秦墨正色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逛窑子很露脸吗,我怎么从来没见你羞愧过,而且还乐此不疲,经常为那些伺候你的姑娘写诗,你算过自己一共写了多少浓词艳曲?哎呦……君子动口不动手!”
他挨了一记暴栗,气呼呼的看着老帅哥。
老帅哥狞笑着说:“跟自己的学生用的着客气吗,你小子以后再敢口无遮拦,满头包都是轻的……喂,你又要去哪里,时间不早了,我们得赶紧回去。你要是学不会新的攻击技能,明天赢不了比赛,咱们的钱就得打水漂。”
根据县学的规定,日落之后学子不可离开学院范围,违者做除名处理。
秦墨之所以能大摇大摆的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借了古孟的光,否则的话他休想踏出学院大门半步。
他对古孟的话充耳不闻,自语道:“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这么好的赚钱机会,当然要把本钱全都投出去,能平白无故的多赚一倍,这种好事儿哪儿找去。”
他带足了赌本儿,正是上次和徐家分红所得的一千五百两银子。
没办法,身为书道文士,以后花钱的地方多着呢,不趁着机会多捞几笔怎么能行。
本着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原则,他把赌本分成六份,分别在六个不同的赌档下注。
第95章 恶战棋士()
夜幕深邃,马车朝着县学所在的方向驶去。
秦墨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古孟却很不高兴,作为一名洁身自好的人,居然被拉来参与赌博,让他觉得很没面子。
没办法,谁让这个时代的逛青楼属于文雅之事呢,特别是对于文人、文士来说,非但不像后世那般唾弃,反而受到士大夫们的推崇。
“跟我说说沈云的情况吧。”秦墨开口,以这句话打破车里的平静。
古孟挑了挑眼皮,说:“我还以为你不会问呢,不妨实话告诉你,沈云是棋道分院排名第一的老童生,其实在去年院试之前,他就已经是试前秀才了。至于为什么没有参加当年的院试,不用我解释吧?”
秦墨点头,说:“我知道,他是想延长修炼时间,争取在院试中拔得头筹,获得试廪头衔。”
“没错。”古孟耸耸肩,说:“本博士从始至终都不太同意这种做法,首先是因为获得试廪的难度太大,不是一般的大。”
和府试一样,院试同样是在一地的州府中进行,七八个下辖的郡县,再加上一个座府城,参试者有数千之众,就算是平均分为琴棋书画四科,至少也有上千人在争夺唯一的试廪头衔,其难度可想而知。
“其次,浪费这么长的时间停留在一个文位上,对于需要快速进步的地位文士来说,完全是得不偿失。”古孟正色道。
在他看来,少年人就应该抓紧时间修炼升级,只要有升级的机会,一定不要错过。
就像沈云这种人,为了一个试廪的虚名,不惜拿出一年的时间作为交换,就算是最后得偿所愿,也有些得不偿失。
如果他肯参加去年的院试,不管成绩好坏,总能升级为秀才,然后可以顺道参加当年的乡试,为今年再次参加乡试打好基础,说不定能考中举人呢。
可现在的结果呢,他仍然是个童生,只不过是在下邑县文道学院名列前茅而已,面对其他各县和府城的佼佼者,考中试廪的几率并不大。
为了一个不确定的目标浪费一年时间,怎么算都是赔本儿生意。
秦墨微微皱眉,道:“这么说来,沈云很难对付,是吗?”
“没错,毕竟他参加过三次四院之争,经验方面胜过你许多。”古孟接着说:“还有,沈云出身大户人家,他的二爷爷是仁宗嘉佑年间的进士,生前获得试前翰林文位。沈家对族中子弟的教育极为重视,后来接连出了数个举人,沈云的父亲就是一名举人,在县衙里担任县佐之职。”
沈家对沈云寄予厚望,在他身上汇聚了各种资源,大有倾家荡产也要将他培养成才的做派。
良好的家境,优质的教育,沈云在文道修炼方面如鱼得水,稳坐棋道分院童生班的头把交椅。
古孟又说:“不过呢,沈云最大的缺点是稳重有余、朝气不足,也就是此人太过老成持重,万事求稳不求奇,明明可以猛攻猛打,他却偏偏选择稳扎稳打,从而丧失了很多机会。”
秦墨笑了,说:“这一点上我比他强。”
的确,秦墨最大的优点是判断力,该稳的时候绝对不会浮躁,该冲的时候绝不会犹豫,擅长捕捉稍纵即逝的机会。
他又说:“这么说的话,以沈云的性格,他应该不会被那些心术不正的家伙收买。”
古孟摇头,说:“不一定!为了取得一个更稳定的成绩,也为了稳住对方,他有可能会答应。当然了,这只是我个人的猜测而已,也许不是这样。”
秦墨心里有底了,不管对方是否与琴道分院那帮人狼狈为奸,明天又不是决赛,用不着担心什么。
一刻钟后,马车停在草庐外。
秦墨伸个懒腰说:“出去一趟也好,避免了棋道分院的人过来刺探消息,我们可以直入主题,开始今天的课程。”
古孟抬头看看天,说:“天色不早了,今天我只教你一个技能,不管你学会学不会,一个时辰后必须休息,保证明天的良好精神状态。明天上午的课你可以不上,用来做最后的练习。”
“明白。”
一个时辰后,古孟离开。
秦墨并没有按照约定上床休息,而是拿着西楚霸王古印来到小树林,完成聚灵之后,用了将近半个时辰的时间将这些灵气全部吸收。
……
艳阳高照,一扫昨日的阴雨天气。
为了不让观众们错过任何一个精彩的瞬间,赛场从四座减少到一座,今天共有两场比赛,确定明日的决赛名单。
第一场,琴道马仲对画道严殊。
秦墨和古孟坐在距赛场很近的地方观战,不管二人中谁胜出,都会成为他在决赛中的对手,所以有必要仔细观察。
比赛开始,二人展开激烈对攻,赢得观众的高声喝彩。
马仲使用竹笛和战鼓的组合,这本是两种风马牛不相及的乐器,但是在他的手中化为攻击利器,特别是战鼓,每一次敲响都起到摄人心魄的作用。
再看严殊,面前摆着两套画笔,他挥毫泼墨,在纸面上形成复杂的图案,攻击手段层出不穷。
二人足足打了一炷香的时间,马仲最后凭借战鼓力克严殊,成为第一名晋级决赛的选手。
严殊脸上带着不服气的神色,对着主裁判一抱拳,转身钻进人群中。
马仲面带得意,目带挑衅的望向秦墨。
古孟笑着说:“这是第几次了?”
秦墨摇头,说:“不知道,我并没有得罪他,为什么他总是针对我?”
“天下第一童生,多么响亮的名号啊。”古孟用很有深意的语气说:“大家做梦都想着把你踩在脚下,马仲当然也不例外。”
秦墨很无奈的说:“咱们的皇帝果然不靠谱,给了我这么一个封号,现在好了,我成了全天下童生的公敌,人人都想过来踩一脚。”
古孟笑着摇摇头,不再说话。
第二场比赛进入准备阶段,两张造型相同的书案抬进场地,相距十丈放好,然后双方选手进场。
秦墨的文具和前几场相同,一支紫竹春秋笔,一支三毫乾坤笔,外加一副自制的牛骨斗兽棋,还有就是悬在腰间的古印。
再看对手沈云,他把象棋、围棋各一副放在桌上。
两幅棋具在阳光下闪出光芒,仔细看还有淡淡的灵力围绕,说明这两副棋都是中等以上的文宝。
象棋子看似朴实无华,其实使用龙骨雕琢而成,幻化出的棋武士带有明显的上古猛兽特征。
所谓龙骨,其实就是远古时代的恐龙,骨骼埋藏在地下数万年变成化石,偶然被人发现,制作成棋具。
围棋则是用和田墨玉和羊脂白玉打磨而成,棋子上部为凸起的圆弧形状,下面为圆形平面,直径不过半寸而已,上面用微雕刻着古代名将的画像,异常精细。
也就是说沈云在使用这副棋子的时候,幻化出的棋武士并非普通士兵,而是猛将。
围棋的黑子和白子加起来共计三百六十一枚,对应三百六十一名将军,虽说以他童生的文位无法同时进行幻化,但只是幻化出十个八个,也够对手喝一壶的。
大赛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不能利用君子协定迫使对手放弃自带器具,如果对方带了好几种,最少也要留下一种供人使用。
秦墨微微皱眉,沈云是有备而来,不管是象棋还是围棋,只要能留下一种,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
沈云先一步说:“请秦案首先提要求。”
“不许使用重复内容。”秦墨淡然道。
沈云眉头微皱,他本以为秦墨会提出和上一场相同的要求。
古孟笑了,跟身边的学子们说:“都学着点儿,刻薄能够让对手抓狂,放纵同样能给对手造成麻烦。”
孙益和马崇明对视一眼,二人脸上同时露出羞愧之色,孙益开口说:“学生不明白,还望博士赐教。”
“两副精品器具配合使用,相互衔接的时候很容易出问题,自然不如一套用着更加得心应手。”古孟解释说。
二人恍然大悟,连称受教。
沈云深吸一口气,说:“我的要求是不能使用双文道。”
棋道高深莫测,秦墨作为一种新棋具的创始人,难免让人心生畏惧,所以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事实上,秦墨在使用棋具的时候,幻化猛兽的速度快于棋道文士,这是不争的事实。
对于这样的要求,秦墨表现的很淡然,拿起斗兽棋扔给后面观战的同窗。
主裁判一声令下:“比赛开始!”
秦墨左右开弓,以两支笔同时蘸墨,动作轻松且流畅,笔锋一起落在纸上,开始书写。
沈云以右手四指夹起三枚象棋红子,分别是两个兵和一个马。
棋道文士幻化棋武士的速度是四道中最快的,但幻化出来不代表可以马上展开攻击,首先要完成排兵布阵,在这个过程中,其他三道可以从容的完成召唤。
沈云手里的三枚棋子发出微微光芒,书案正前方随即出现一名骑兵和两名步兵的组合,尚未从虚幻状态变成实体,他们就已经完成了三次不同的阵型组合。
观众哗然,有人惊呼:“这是棋道文士至高无上的【星罗棋布】技能,竟然被一个试前秀才掌握,怪不得沈云立志夺得今年的院试试廪名头,看来是跑不掉了。”
第96章 猛将对攻()
【星罗棋布】是棋道高级技能之一,具体表现为棋武士变成实体之前,可以随意变换阵型,直到文士满意为止。
一般的情况下,棋武士变为实体之后才能开始结阵,棋武士的移动速度与常人无异,在这个过程中很容易遭到对手的打击。
一名骑兵和两名步兵的组合逐渐变为实体,秦墨左手率先完成【单字为兵】,写的是个“戟”字。
字迹化作骑着高头大马的猛将典韦,右手也写完了“大刀阔斧”的前三个字。
沈云的棋武士带有明显的猛兽特征,主要表现在盔甲方面,两名士兵的头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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