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于商人们为了提高社会地位,每到进士考试结果张榜公布时,争相派人前去挑选新科进士做女婿,同时还通过与官员、皇家联姻的方法,来提升自己的政治地位。
在这种风气之下,士子从商会让人看不起的。
徐家是大宋有名的商业大亨,生意遍布大江南北,经营的行业更是多不胜数,但生意都由文士以外的子弟出面打理,身具功名的人很少从事此业。
秦墨见三人一起变了脸色,忙解释说:“没办法啊,晚辈从小父母双亡,也没有强大的家族作为靠山,闻到修炼耗费颇大,我得赚钱啊。”
说完这些话,他对着家徒四壁的草庐努努嘴,说:“要是有钱的话,我会住在这里吗?”
贺昶的老脸有些挂不住,这是学院缺乏宿舍管理制度,加上用人不当,才使得颜铭和许承志有空子可钻,堂堂双甲童生住在这么差的地方,简直是丢学院的脸。
前两天秦墨被许承志栽赃一事过后,贺昶提出让他搬回书道分院居住,被他拒绝了,说住在这里挺好,搬家反倒会不适应。
这里的确不错,独门独户,不用担心自己的秘密被人知道,每天晚上可以钻进小树林,使用西楚霸王印聚集周围的灵气,供自己吸收。
正是因为这样,他的文力储量方面超越同窗们许多,不但在上午的活动中成功击响铜铃,而且能做到从容应对张文启的挑战,最终获胜。
最重要的一点,住在这里能随时吃到鲜鱼,算是独一份儿的待遇,回到分院要跟大家一起去膳房用餐,简直是天壤之别。
徐灏保持之前的皱眉表情,语重心长道:“如果钱财方面有困难,本官们可以帮你,作为一名书道童生,还是应该把精力放在修炼方面,否则就算是赚到了钱,却因此影响了修炼速度,谓之得不偿失。”
贺昶和古孟同时点头,表示同时他的观点。
秦墨笑了,语气轻松的说:“从商可以有很多种方式,就比如说我可以拿着酿酒秘方与商人合作,从中分取红利,并不需要管其他的事情。”
这种方式,在后世被称为技术入股。
徐灏眼睛一亮,不假思索的说:“徐家愿意跟你合作,我们不但有现成的酿酒作坊,也有现成的售卖渠道,只缺一张秘方。”
秦墨脸上的笑容更盛,徐灏果然是个有生意头脑的人,虽然他表面上看不起商人,但是对于钱财并不抗拒,徐氏家大业大,但是平时的开销也大,没有盈利就无法维持家族的正常运转,每一个成员从小就被灌输为家族创造利益的思想。
“我相信徐家的实力,也相信徐家的诚意。”他先肯定徐家,然后伸出三根手指,开门见山道:“我要三成干股。”
徐灏瞪眼,显然是被这个要价给惊住了。
技术入股在这个年代只能算是不稀奇,却也并不像后世那样流行,最高可以占到七成股份,皆因古人对知识产权的保护意识不强。
贺昶和古孟也吓了一跳,他们慌忙向秦墨使眼色,意思是当着县尊大人的面,怎可狮子大开口!
秦墨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正色道:“在商言商,亲兄弟明算账,先小人后君子。”
这三句话同时阐明一个道理,做生意就该有做生意的样子,既然是跟利益有关的事情,什么人情、关系、面子都可以不要,更不能作为牵绊此事的因素。
徐灏果然是个有商业常识的人,很快理解了其中的意思,脸上的惊异之色一扫而光,正色道:“最多一成,你只是提供了一纸秘方而已,生产、运输、售卖等等工作都由我们徐家负责,其中的艰辛难为外人道也,所以我们必须占九成。”
贺昶和古孟对视一眼,他俩惊的都说不出话来了。
秦墨漫天要价,这已经是很过分的事情了,徐灏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来了个就地还钱,他是一县之尊呢,竟然也会与人讨价还价,说出去肯定没人相信。
让他们吃惊的还在后面,秦墨据理力争:“我的底线是两成,少于这个数面谈。”
“就一成,不能再多了。”徐灏坚持观点,一步也不肯退让,说:“此酒虽好,但并未被人熟知,所以存在很大的风险。我们徐家树大根深,却也冒不起这样的险,万一出了问题,整个家族都有倾覆的可能。”
秦墨马上说:“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无非是怕给我的份额过多,造成生产成本增加,随着时间的推移,秘方之事被他人获悉,酿造出相同的美酒,而徐家的酒价格居高不下,造成销量下降,继而形成恶性循混,最后成了给别人做嫁衣,对吗?”
徐灏心中佩服不已,秦墨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见地,让人刮目相看。
他点头说:“本官的确有这方面的担心,你能在如此简陋的场所酿出美酒,说明方法其实不难,就算是严加保密,也无法保证不被人偷偷学走。”
秦墨再一次笑了,说:“想要避免这种情况发生,其实很简单!”
他的方案只有四个字——利益捆绑。
大宋境内的大大小小的酿酒作坊何止万家,且不说徐家在这一领域并非领头羊,就算能够凭借新酒成就一家独大的局面,也不可能彻底垄断酒水市场。
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比徐家背景深的商社比比皆是,当他们的利益受到损害之时,随便找点儿麻烦,足够徐家人喝一壶的。
再说了,酒水市场这么大,生意不可能全让徐家做了,除了大宋之外,北方有大辽,还有刚刚崛起的大金,以及跟大宋、大辽三足鼎立了上百年的西夏,这些游牧民族比宋人更喜饮酒,加上西南边的大理、吐蕃,东北边的高丽,这些都是白酒的潜在市场。
这么大的一块蛋糕,一家又怎么能吞得下。
既然吞不下,不如也用技术入股的方式寻求合作,有钱大家一起赚,把其他大商社拉上这辆商业战车,大家有了共同的利益,只会相互帮衬,绝不会做有损利益的事情。
在这个过程中,光是秘方一项,就能创造出巨大的利益,而且可以要求对方严格保密,就算是有一天秘方外泄,受损的也不再是徐氏一家,风险会减小到最低。
听完他的解释,徐灏连连点头,说:“子翊考虑的很周到,此法的确可行!但是两成的干股还是有点儿高了,不如你我各让一步,一成半如何?”
旁边,贺昶和古孟早就傻眼了,一个仅仅拥有童生文位的人,不但能做到公平的与县尊大人对话,而且还能说出一番让对方信服的大道理,足以让人刮目相看。
秦墨很爽快的说:“好啊,成交。”
其实他心里的底线是一成干股,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外加一些现代商业理念,竟然能让精明的徐灏做出让步,超出他的预料。
二人一拍即合,秦墨去拿笔墨纸砚,这就签字画押。
第33章 半路被拦()
拿着契约,徐灏欢心而去。
他的这种行为,普通人是很难理解的,既然已经入仕为官,身为一县之尊,应该把心思全都扑在县治上,为了家族之事费心有情可原,但是为了赚钱,就有点儿匪夷所思了。
包括贺昶和古孟这两名学官在内,都觉得徐灏此种做法有些不太好。
只有秦墨对把握的十分到位,因为他很清楚一点,越是这种大家族,族人弟子之间的家族观念越是浓重,他们从小接受家族带来的各种好处,接受家族式的教育,长大之后自然会为家族极力的做出贡献,是为反哺。
普通人的孝道仅限于父母至亲,但是在氏族子弟的心中,家族观念凌驾于徐安顺父母之上,是为公心。
贺昶为官多年,所以很快想通了其中的道理,但他还是为秦墨的做法感到担心,说:“子翊啊,你的胆子实在是太大了,做生意都做到了县尊大人的头上,就不怕以后惹祸上身吗?”
徐家不管是在官场还是在商界,都是排名靠前的大家族,所谓树大根深,林子大了自然什么样的鸟都有,跟这样的大鳄合作需慎之又慎,一不小心就会被对方吞掉。
秦墨耸耸肩,语气轻松的说:“徐家的其他人品性如何,我管不着,县尊大人品德高古,是个可以信赖的合作伙伴们,这就足够了,不是吗?”
贺昶皱了皱眉,说:“既然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子翊好自为之吧。天色不早了,本学正还有一堆的事情需要处理,先走一步。”
“学正大人慢走。”秦墨抱拳相送,古孟也一样。
待贺昶走远之后,古孟开始发问:“子翊,这么好的方子,咱们为什么不自己酿酒,不但能赚的更多,最重要的是咱俩不缺酒喝啊!”
古孟这家伙没有任何商业头脑,之所以说出这么一番话,完全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
秦墨白了他一眼,哼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不懂吗?再说了,我有时间酿酒,还是你有?”
一个人怀揣秘方,危险性远比它本身的价值大的多,就好比一个幼童手里拿着金元宝,不光同龄的孩子会来抢夺,就连成年人也会经不住诱…惑,抢都是轻的,说不定还会杀人越货呢。
如果不给自己找个靠山,就会成为那些权势通天之人的砧板肉,人家想怎么砍就怎么砍,想怎么剁就怎么剁。
古孟眼睛一瞪,梗着脖子说:“这种事情当然交给别人去做,雇一些人不就行了。”
“拜托,所有的事情都交给别人去做,你怎么避免秘方外泄,怎么保证酒水的质量?”秦墨用异常鄙夷的目光看着他,说:“更重要的一点,白酒酿造出来之后如何销售,除了这些,还有诸如类似原料采购等等事情,谁来负责?”
面对一连串的问题,古孟直接懵了,讪讪道:“你考虑的比较长远,我服了还不行吗?”
秦墨深知只靠一个蒸酒的方子,在毫无产权保护意识的古代,不可能获得长久的利益,也不可能让财大气粗的徐家看重,他手里还有其他的依仗。
比如说和蒸酒息息相关的酿造之法,也就是后世最为盛行的固态发酵法,不但能够增加酒的产量,而且具备比液态酿造更突出的风味。
古孟离开之后,秦墨独自去往草庐旁的小树林,以西楚霸王古印聚集灵气供自己吸收。
印泥可以使古印的效用成倍增加,特别是用于攻击和防御的时候,是必不可少之物。
但是,一个小瓷盒装的八宝印泥就要几十两银子,比黄金都贵,让人不由自主生出纵马抢了文宝斋的想法。
之前不知道文宝斋是徐家的产业,现在他知道,这种想法非但没有丝毫减少,反而更强烈了。
……
第二天,张文启没有出现在课堂上,据说他告假回南京府了。
按照大家的猜测,他肯定是不服气输在秦墨手里,回家找安慰去了。
结束上午的课业,秦墨决定进城采购一批生活物资,草庐虽然破旧,但架不住每日高朋满座,上回买的一包茶叶已经见底,再不买的话,下次就得请客人和白开水了。
顺便在县城里吃了个中午饭,返程的时候已经是未时初刻。
从县城到文道学院大门需要一刻钟的时间,从大门到听泉草庐需要两刻钟的时间。
为了节省时间,他决定走小路,一出城便舍弃官道,拐进了旁边的羊肠小道。
天气晴朗,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他背着粗布小包,里面除了二斤茶叶之外,还有一些生活必需品,之前先县城里,经过文宝斋大门的时候,他还是有些忍不住想要进去,要不是因为兜里没钱,根本做不到目不斜视的迈着大步走过去。
往前走了四里,可以遥见远处的入云峰,以及山腰和山顶上的建筑群。
这时,正前方的路上出现一名黑衣蒙面人,只有一双闪着凌厉目光的眼睛露在外面,左后放在背后,右手自然垂下,此人体量不高,身形略显纤细,前胸微微隆起。
秦墨微微皱眉,从体型上不难判断这是个女的。
光天化日之下,这是要劫道吗?
下邑县虽然称不上天子脚下,却也是南京府下辖之地,自从大宋建国以来,基本上没发生过匪患,更何况此处距离文道学院颇近,宵小之辈怎敢接近。
更何况他穿着童生服呢,谁会这么不长眼,打劫一名文士。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他将童生铭牌拿出来挂在胸前,用以震慑对方。
只可惜,对方依然站在原地,用凌厉的目光看着他。
直至二人之间的距离缩短到两丈左右,秦墨开口了,用略带戏谑的语气说:“朋友,莫非你要说出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这样的话?”
黑衣人略微皱眉,故意压低声音,用沙哑的语调说:“既然你知道我想干什么,那就乖乖的走一趟吧。”
“去哪儿?”秦墨眨着眼睛问。
“旁边破庙。”黑衣人回答。
“劫财还是劫色?”秦墨的表情变得贱兮兮,说:“劫财的话,我只能说你找错人了,我身上最值钱的是茶叶,但那是用来招待客人的,不能给你;劫色就更不行,本童生是个高古之人,怎可像你这种贼婆娘妥协。”
黑衣人气得不轻,抬起右手亮出毛笔,冷声说:“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是老老实实自己走过去,第二是……”
“我选第一个。”秦墨直接打断她的话。
说完,他迈腿走向不远处的破庙。
对方虽然是女子,但浑身散发出的气势不比老学究古孟差多少,和童生班之前的教谕李皓十分相似,亮出毛笔这个动作,说明她精通书道,有着不亚于举人的实力。
在礼教为先的大宋,女子不允许参加科举,但并不影响她们修炼文道四艺,跟男子相比,她们只是缺少一颗文位之星而已,历史上很多女子都取得比男人更优异的成绩。
比如说汉朝的卓文君,东汉末年的蔡文姬,书圣王羲之的老师卫烁夫人,都是有名的女书道文士。
而且女子在琴、画二道方面,比之男子有着天生的优势,当代就有不少琴道、画道女文士,书道方面也很出色,棋道中在围棋方面尤为出色。
秦墨的灵魂和思想来自现代,出于对女性的尊重,加上对方的实力的确高过自己,所以很爽快的选择合作。
当硬骨头当然好,但前提是有当硬骨头的资本。
黑衣人收回毛笔,笔锋带起一道类似利刃的残影,哼道:“算你识相。”
片刻过后,秦墨走进破庙。
破庙已经被荒废许久,房顶一角严重塌陷,供奉的的塑像残破斑驳,而且落满了灰尘,几乎分辨不出来它原本的相貌和颜色。
一路走来,他察觉到周围至少埋伏着十几个文道高手,每一个人的等级都在自己之上。
事实证明选择合作是正确的,否则得挨顿打,关键是最后的结果不会有任何改变。
他转过身,看着黑衣人。
黑衣人站在破庙门口,冷声说:“前些天,你是不是救了一名落水之人?”
秦墨摇头:“我听不懂你再说什么。”
女子的目光骤然变得凛冽起来,声音的变得更加冰冷,仿佛是三九天刮在脸上的寒风一般:“秦墨,你最好实话实话,否则的话我让你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秦墨淡然一笑,说:“如果你想要杀我,就不会让我来这里,以你的实力杀我并不困难,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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