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们就别说了。
这会儿早过了平日里的早膳时间,但黛玉还是第一个喊饿的呢。如果说仅剩的那些下人们是没有胆子提出要求,她们就肯定是神不守舍到忘了这个。
可黛玉说得没错。
虽韩奇的事情,之前就遣人回贾家说了。可遣人回去的时候,韩奇已死。贾家又哪里可能知道,在之后会发生那么糟的事?
今天早上,他一早就让受伤比较轻的茗烟回贾家去说明了。那时候他到底还是担心,丑闻传开时,贾家不能及时应对。总之……
现在的贾家只怕是乱成了一团吧?首先。他这辈子的亲生母亲,肯定是要请罪的。现在回去的话……不说别的,他是不管如何都要给王夫人求情的。连着探春都是。可昨晚上,贾家人跑了四分之三。如此散漫的人心,王夫人至少也要负一半的责任!
从本心上来说,他就一点都不想求情。
宝玉又叹了口气,指使还剩下的锄药指着路边的食肆道,“实在该这样。去买些吃食来……”
他左右张望了几眼,道,“只是在这街上,只怕也买不到什么好吃食,难免要委屈姐妹们了。”
黛玉没吭声,这次。湘云略有些急促的声音却传了出来,“不要肉就行。”
宝玉望望身后一辆板车上的狼尸,苦笑。
湘云虽然称不上多好肉食,但本来确实是喜欢肉食胜过素材,自己也并不掩饰这点。哪怕在京城的内宅里。也流传着一个古怪的说法,就好像抄佛经显善心一样,似乎姑娘家要爱吃素,才能显得善、贤、淑。
他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干脆招呼起张滦水溶来,“还不曾多谢几位。不知是否随意用了早膳再走?虽简陋了些,也是聊表谢意。”
张滦苦笑一声。
得说这个建议挺有吸引力的。如今的宝玉也是第一次在面对他的时候没那么假惺惺。不过。才出了那见鬼的懿文余孽的事情,他们还真是耽搁不起。
故此他倒是没说什么,由水溶拒绝了,三人领着下属结伴离开。不过,花梣腿脚不便,又无名义上的公职。不能随着张滦等人觐见,却是被张滦暂时托付给了贾家。
宝玉无法拒绝,只能苦笑接受,安慰自己——难道以他的身份,还能嘲笑贾家的情形不成?
确实。张滦不会嘲笑。
且他比如今的宝玉还要更早意识到,贾家如今的情形。
当茗烟骑马赶回贾府时,那一身血的模样,就吓倒了看门人。他说要见贾母,一开始管家都不敢让他见。亏得茗烟在分辨宝玉并无事时,贾母已经听见了消息,喊他去,旁人这才不敢再拦。
茗烟虽是个伶俐会说话的小厮,这会儿却也不敢怎么夸大其词——也实在是不需要夸大其词了!
他在宝玉的身边作战,前后发生的事情,也基本都看了个大概,如实说来,已经是足够的惊心动魄。他聪明的地方只在于,一开始就说了,如北静郡王等人都可以作证,这避免了半路被打断的可能。
于是,等他说到第一次混乱,就是贾母的房中,都有好些人开始发抖。
而等到说起战时的那场混乱,连闻讯赶来的王夫人都脸色铁青!
只是,很难说她到底是为什么脸色铁青而已。
再等到茗烟口干舌燥的说到迎春被向怀荆所救,贾母房中,已经不剩下任何一个脸色正常的人。最终,茗烟说出了向怀荆求旨之说,表明事情到此结束,就是王夫人也不敢再犹豫。
就是平日里再蠢,也知道如今最先要做的事情是什么。
她一言不发,直接跪到了贾母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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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三章 两个媳妇()
宝玉觉得,贾母一定会趁机收拾王夫人,而他并不想要为王夫人求情,这才主动耽搁时间。【s。 】
可至少现在,王夫人已经跪在了面前,贾母却没有任何动静。没有怒火填膺,也没有大声斥责。而是就那么坐在那里,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鸳鸯琥珀等人围在贾母身边,早停了原本按摩、敲腿之类的动作,却也是噤若寒蝉,不敢吭声。
就是跪在房门外的茗烟,都不敢再多说了。
这件事只要传出去,贾家就是整个京城的笑柄。这一点,不需要什么头脑,哪怕是外面扫地的粗使丫鬟、嬷嬷也知道。而这桩丑闻,又不是发生在宅子里的。在宅子里的事,遮掩遮掩也就过了,就算流传出去,往来人家一般也不会较真,心照不宣的当做没发生过。
但这么大规模的混乱,只怕主子们也不肯瞒啊!
贾家的家务,如今是王夫人主导。如今难辞其咎。现在就看贾母怎么处理了。
可是,从小丫鬟到王夫人,都屏气凝神到差点儿晕厥过去了,贾母却始终没有发作!一动不敢动的王夫人身体都僵硬了,虽她也知道,自己二十余年来开口就没让婆婆满意过,此时也只能忍着羞耻,先自行请罪道,“是儿媳妇治家不严,竟使人心散漫至此……危机已在眼前,不思报效主家,反而竞相逃命!”
说到这儿,王夫人都慢慢的愤恨起来。
她是掌家人。
虽林家姐妹,并湘云的身边她插不上手,宝玉和迎春也自己有了大主意,但就算是他们身边,也一样有她的人手!更别说探春、惜春,贴身大丫鬟并奶嬷嬷是贾母指的,但教引嬷嬷哪个不是她定下来的人?平日里一个个孝敬不少,好话不断。谁知道竟都是这种背主忘恩之人!
王夫人到底还是觉得,都是下人不好。
周瑞家的站在门外——打从林家姑娘第二次上京开始,她就很不得贾母待见,便是这次跟了王夫人来。也不敢进门。现在听得王夫人渐次高声,更是在门外急得团团乱转。
要说她的近亲里,却是并没有在姑娘主子们身边做事的。
她心里清楚得很,王夫人身边,纵有了些差错,也依然能安享荣华——她就是如此。比那些说是尊贵的姑娘家,她还要能自主些呢!就是姑娘家,日常还不是要看她们的脸色?
但是,光是她得了好处,才在王夫人面前给推荐了的人。就少说也有六七个个!
虽不比王夫人身边清闲稳当,却也是好工作。谁知道天降横祸……
这事儿出来,她哪里能安心?现在最怕的是,还不让她说话,王夫人就把责任推到她的身上!
可惜。急归急,周瑞家的依然不敢进去。
贾母始终没吭声,这一点,不但是王夫人着慌,连她也觉得心悸。忽地,贾母的正院门口传来着急忙慌的脚步声,周瑞家的虽心急。一身自保的本事倒没落下,忙先转头看去。见是邢夫人领了熙凤而来,就忙低了头,快步躲到了一边的角落里去——
没看琏二奶奶都还低着头哪!
周瑞家的清楚,对这件事最生气的能是些什么人。至少,大房只怕会比二房还生气!这一年多。大房心心念念的,可就是将二姑娘卖个好价钱!她听说,大老爷他们甚至都商量好了,眼看着二姑娘年纪近了,又是个庶女。嫁不到什么太高的门第。等到嫁了人,还需得让她管娘家的几间铺子,好送银子回家。如此与娘家的关系近了,才不至于被夫家欺负。
可如今,若迎春真嫁到忠烈王府去做妾,还能被大老爷他们拿捏么?
如此去做妾,又能得多少聘礼?
大房是肯定要气急败坏的。
果然……
王夫人还在那里徐徐的指责,指责下人们的忘恩负义——照她的说法,她自个儿只是太信佛,太宽容,有个宽纵的错,却也是心善,想不到人心这般险恶。
贾母还不曾斥责,熙凤这会儿也打不了眼色,邢夫人进门便指着王夫人冷笑道,“好个‘想不到人心如此’!你是掌家夫人,你想象不到,就害了我们二姐儿的终生!”
骂完了,便一抹眼睛,向贾母哭,“老祖宗,您可要为我们家二姐儿做主啊!”
被这么指名道姓一说,贾母似乎这才回过神来。她神色暗沉的看着邢夫人在那里抹眼泪,仿佛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再看了看低头不语的熙凤,慢慢道,“你要我怎么为迎春做主?”
邢夫人想也不想的道,“那还用说?我们家迎春怎么能给人做妾!?”
熙凤嘴角一抽。
她在路上已经劝过了,邢夫人不听,她又能如何?做儿媳妇的,总不能强劝。强劝也是自己倒霉。但是贾母可以……熙凤飞快的看了贾母一眼,却是有些心惊的发现,不过是一会儿不见(她早上自然来过),贾母的脸上,竟似乎多了好些皱纹、白发!
而她的眼神,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失望、疲惫居多……
似乎是在印证熙凤的不好猜想,贾母慢慢的、无奈的反问道,“你若是听见茗烟说了,也该知道,忠烈亲王府的大镇国,说是要请太上皇做主。我倒问你,我又能做谁的主啊?”
邢夫人顿时有些呐呐无言。
但转瞬,她就又灵光一闪,“那……请娘娘想点儿法子!?老太太,您也想啊,我们家可已经有了一位娘娘!要是娘娘的堂妹做了人家的妾,贾家的脸往哪儿放?再说了,媳妇和老爷将迎丫头送到老太太您这儿来,这身边的人,衣食住行,可都是弟妹安排的。如今,就因为那些下人不忠,让迎丫头遭了这种事,娘娘也该出些力气。”
邢夫人越说越是得意,越说越觉得有理。
直说得她自个儿眉飞色舞的。
可是,听她说话的人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先前王夫人还有些羞愧,并不回嘴。但听邢夫人口口声声说要元春出力,她到底还是没能忍耐住!
“大嫂。”王夫人忍耐着说道,“别的我就认了,迎丫头身边的人,哪个是我安排的?一个洪嬷嬷,一个张嬷嬷,不都是你说不妥当,给换了的?再说,娘娘是什么身份,难道能到太上皇身前……”
话未说完,忽地,传来“砰”的一声巨响,然后,又是一声。
却是贾母忽然发作,将所坐榻上平日里用来倚靠的玉枕,敲腿的如意,全都一把推到了地上!
连续两声玉碎之声后,便是惊天动地的咳嗽声,然后又是喘气声。
知道声音来自何方,王夫人顿时唬了一跳,再不敢开口。邢夫人虽觉着自己很有道理,但贾母积威之下,也怕糟了池鱼之殃,不敢再说什么。
倒是熙凤,忙迎上去,和琥珀一起抚着贾母的背,让她好过一点儿,又低声劝慰——却也无非是说些让她不要着急的话。
鸳鸯则忙取了丸药来,喂贾母吃了,又以目视熙凤,希望她好好调解。
熙凤只得苦笑——她难道不知道?贾母年纪到底已经大了!虽看起来是精神矍铄,可这等年老之人,经得起多少变故?
等贾母平静些以后,她接了鸳鸯递过来的茶润了润喉,之前忽然发作的怒火,也到底慢慢从脸上收敛。
她再次开口时,却是对着外面说的,“茗烟,我知道你跟着宝玉,素来勤勉。这次也是忠心耿耿,十分难得。即你也受了伤,还是先下去修养。”
一边又命旁边的嬷嬷赐了伤药,领他出去。
然后,她这才缓缓的叹了口气,语气颇为平缓的看着邢夫人,“你说要宫中娘娘出力,总也该有个由头。如今迎春名声已毁,若是不去忠烈王府,你们夫妇两个,打算如何安排她啊?”
邢夫人之前说得起劲,早做好了和人大战一番的准备。
不料贾母竟似乎赞同不将迎春送去忠烈王府,倒是让精心准备的说辞,都没了用武之地。一时间倒是再次呐呐起来。
“太上皇如今的身子还好着呢。若是太上皇、皇上日后听说,被自家子侄兄弟救了的姑娘家,不但不肯嫁给救命恩人,反收了大批的聘礼嫁去了商户之家,你觉着,太上皇、皇上会怎么想?”
邢夫人一头冷汗。
贾母重重的一拍身边的扶手,陡然厉声道,“给我好好想想!”
“噗通”一声,邢夫人也跪下了。
熙凤忙也到邢夫人的身后跪下。
“家仆临阵弃主叛逃,贾家百年家声毁于一旦。你们倒好,一个说自己不过是心善之过,一个还心心念念惦记着卖女儿!不思悔过,不想着收拾残局,贾家到底要你们何用!?”
邢夫人倒想着再说两句,熙凤这会儿好歹拉住了她,小声道,“看老太太的脸色!”
邢夫人一怔,顶着恐惧抬头,却见贾母面色涨红,整个人都在颤抖。眼见着是气急攻心之像。她就是再蠢,也知道这么桩事后,若是贾母气出个好歹来,她可也就没法在贾府待着了!当下也只能忍耐着,只往后推熙凤道,“你还不去劝劝!”
这会儿,她倒是想起熙凤在贾母面前得意的事情来了。
第二百九十四章 回到正轨()
之前的事情,熙凤也是两边为难。
王夫人是她的姑母,邢夫人是她的婆婆。她好帮哪个?要说贾家和她感情最深的女眷当然是贾母,可邢夫人一跪,她难道还能坐在贾母身边看着?
不过,这会儿邢夫人自己都开声了,熙凤自己心里也怕贾母出事,便大着胆子,陪着笑,开口劝道,“老祖宗莫急。婆婆和姑姑虽说也已经不年轻了,又哪里像老祖宗般经了那么多事?这都是心里慌乱了。”
熙凤一边说,一边小心的斟酌措辞。
以往,她为自己的婆婆和姑母周旋的事情,也干了不是一次两次。虽她本心不愿那样,可事到临头时,总得那么做。她还想要自己的名声!不为婆婆姑母说话,那就是不孝。已经担了个善妒的名声在外,哪里还敢把这两字也沾惹上?
可是,难道又要顺着那两位的话,将问题都推到下人身上?
熙凤跪伏在地,却是暗暗捏紧了帕子,额上也不免沁出了几滴冷汗。
自从有丫鬟将茗烟的禀告传到她的耳中,她也感到过惊诧、愤怒、不可置信。但这些情绪过去之后,却又不可避免的、连她都不可置信的,竟产生了几分快意!
想她初进贾家之时,也曾雄心勃勃,有心一改贾家的诸多情弊。
无奈长房的钱财,被贾赦邢夫人把得紧紧的,二房又终究是她的姑母做主,左右掣肘。这数年来,她虽也羽翼渐丰,对贾家的“大势”,实在是无力改变。到了生大姐儿以后,都有些心灰意懒了。
她能指望的,不过是她和贾琏两人,守住一份家业。
等到他们继承荣国府的时候。不要败得太难看。
但现在……现在,明显是个机会!
她是否要错过?
熙凤小心的抬眼看了看贾母。贾母虽力持平静,但颤抖的身躯,还是暴露了她的愤怒。贾母是还有斗志的。想来也能给予支持,可是她的身体,未必能支撑得住……
无数的得失利弊在熙凤的心里转来转去。
但到底,熙凤还是咬了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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