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的为人。却比“当年”要可爱太多!
——就人格魅力来说,率性总是比伪饰更容易讨人欢心。
自觉两个妹妹如今都挺顺眼——当然黛玉未免过于聪明了些——墨玉自然不会为王夫人做什么掩饰,“今天是宝玉拉着我,且按外祖的意思,年轻人也单开了一席。我们那边还好,不过另一席上,那叫王仁的,在席上就抱怨二舅母看不起他。”说到这儿,他微笑起来,“保不定也是怕薛蟠那混不吝的越席去打他?”
青玉瞪大了眼,“那个王仁……”
她虽然幸灾乐祸,可也知道,那个王仁居然在亲戚云集的宴会上这么说,是多么过分。这对他自己的名声固然不会有任何好处。但王夫人的名声,也肯定会有一定的损害。
——这算是“极品亲戚”了嘛!
青玉暗地里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不过,她早没了雄心壮志,对于“斗极品亲戚”这种事也没任何兴趣。而对王夫人,她也不怎么同情得起来。
还是黛玉接了一句话,“后来呢?就没人拦一拦?”
墨玉道,“自然是有人拦的。王家家主当场就骂了王仁一顿,说他酒后胡言,还让人先把他送走了。然后等酒宴过半,王家家主就离席了,听说是找了二舅母。宝玉想去旁听,还被他王家表兄给拦住了。后来王家家主也就没回来。”
因王子腾如今正是回京述职的时候,已经卸了九省统制一职,身上没有差使,正等着禅让大典后的派遣,故此墨玉以“王家家主”之名称呼。
这当然是合乎礼仪的,却是半点也不亲近。
当然,林家和王家也本来就没什么直接的姻亲关系——王子腾并不是进士出身,而是萌官做起来的,和林如海这样的进士出身本就有先天的隔阂。不过……
黛玉若有所思的问道,“王家家主没找你说话吧?”
墨玉笑得淡淡,略有些嘲讽,“王家家主看来可不怎么喜欢文人。”
黛玉在心底轻叹一声,将目光转向了外面的黑夜。引路的灯笼,带来的不过是渺茫的微光。
——与其说是不喜欢文人,不如说是已经看透了他们的父亲的处境吧?
王子腾的话,肯定有这个眼光。他们的外祖母也是。
黛玉对贾母何等熟悉?林如海提出禅让的事情传到贾府之后,贾母待她依然亲近,可她的疑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黛玉时不时能从她的眼中看到一闪而过的遗憾之色。
贾母早前,是很希望让她嫁进贾家的。
后来,因她和王夫人近乎反目,和宝玉的关系也不算亲近,贾母将这桩心事耽搁下来,心意却并未改变。
但在她父亲提出禅让之后,贾母的态度就变了。
纵然喜欢她这个外孙女,但在贾母的眼里,宝玉依然是贾府中最重要的希望。她要他的仕途尽可能的平顺,绝不会希望他娶上一个拖累!
虽从没有嫁给如今这个宝玉的意思,但今生世事改变至此,黛玉到底是个心思纤细的女孩儿,心中还是颇有些难言的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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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明白了贾母的心思,也知道贾母至少要有一段时间来收拾希望破灭后的心情,黛玉在回家之后,就有一段时间没再去贾府。
贾母也没有派人来接。
但黛玉在林家,其实也没有多少事做。林家人口简单,黛玉早先理好了制度,之后照章办事也就是了。以黛玉前生接受的教育,还真没出什么岔子。
因着还算简单的缘故,黛玉都已经开始让青玉跟着学内宅管事之道了。
虽说已经打定了主意将青玉嫁去人口简单些的家庭,但该学的本事,还是得学的。
如此平静无波的过了两日,太孙打算干涉两个王府的赌约的事情已经基本成为定论,也就不再只有京城仕宦知道了,便连平民百姓也开始讨论起来。
黛玉在贾府听见的,果然大半成为了事实。
“淑女之才,限于诗书;丈夫之能,可见沙场”这十六个字被广为传颂,甚至不知为何,还在传扬的过程中被改了一个字,变成了——
“淑女之才,限于诗书;丈夫之能,应见沙场”!
太孙果然决心在禅让之后,借着两个王府嫡子的赌约,办一场狩猎大赛。在京城之外,猎场确实是不少的,而自韩奇血案之后,也委实是有些猎物泛滥了。
因向礼瞻透出“害怕因私怨而造成伤亡”的意思,这个狩猎大赛,却是大臣也无法反对的。就算是向礼衍和向礼轩两人也是一样。
何况,大楚到底不同于前宋的重文抑武。虽说武将的地位仍不如文人,却也到底算得上是不忘武事。
然后,这次的狩猎大赛,已经定下了奖品等物,宗室子弟、重臣子弟、勋贵子弟都可以参加。
不过,让黛玉有些意外的事情是,她本来认为,这场狩猎大赛不会和闺阁女儿有什么关联——或者说,没人会让她们与这场猎赛产生关联,事情的发展,却超出她的预想。
或者说,某个人的反应,超出她的预想。
忠顺亲王府的嫡孙向礼轩,没能反对得了太孙向礼瞻的意见,却也没有安分听话。他居然真的向向礼瞻提出要求——
既然群芳宴上,闺秀之才由男子评判,那么,来而不往非礼也,男子之间的狩猎比赛,也该由京城中的闺秀们见证!
当向礼轩站在向礼瞻面前,提出这个要求时,语气简直非常光棍、无赖——
“男儿征战沙场,即为天子之命,也为美人之心。可惜,就算是浴血沙场,也终究没有美人看见。但不过是京城外的狩猎,若不能入京城闺秀之眼,与锦衣夜行何异!?”
第二百三十一章 扭转历史()
哪怕是黛玉这样深居闺中的姑娘家——当然她或者和大多数姑娘考虑的东西都不一样——在听说了事情的全过程之后,都能轻易判断出向礼轩的心思来。
毫无疑问,太孙向礼瞻的决定,极大的干扰了向礼轩的计划。偏偏向礼瞻又说“不干扰你们的赌约”——可若是漫山遍野都是参赛者,向礼轩想要动手脚,简直就难如登天。
于是,向礼轩以牙还牙,找起了向礼瞻的麻烦。
一旦有闺阁的女孩儿掺和进去,那么,对这些女孩子的保护,就会对防卫构成相当大的压力。而且若是允许女孩儿掺和,后妃、诰命又得去多少?
可是偏偏,向礼轩话糙礼不糙。
在向礼轩提出要求之前,向礼瞻确认狩猎大赛之后,便是黛玉也听下人,还有进府里来探望的朱鹮说过——
京城里有不少户人家,都在打听狩猎赛的地址,打算在狩猎比赛的期间,到附近的寺、观去住。难道能是为了礼佛?
这么做的原因,大家都心里有数。
但凡对女儿家有些疼惜的,都会考量合适的人家里子弟的人品,想要攀上宗室的人家也不少。而这次的猎赛,显然将集中京城大部分有身份的少年。
能有好好打听的机会,谁愿意当真盲婚哑嫁?再开放些,让儿女自己去相的,哪怕在官宦家族中也不是完全没有。
群芳宴的举办,还让世俗中的风气稍稍开放了一些……
向礼轩那么一说。虽然士大夫们会不以为然,但要说强烈反对的,就和群芳宴一样,也不会多。
京城中的宗室子弟、公子哥儿们,却连煽动都不用,恨不得双手双脚的赞成!
——向礼瞻又肯随意得罪这满京城的纨绔、勋贵子弟?
在知道了向礼轩的请求后,黛玉也就猜到了结果。
——向礼瞻会同意的,出于各种理由。
只是。群芳宴和猎赛,在她的前生都没有出现。今生之所以出现,也都是因为朝堂上的局势和前生有了些差异的缘故。
局势有差,各方的手段也就相应产生了变化。
这让黛玉颇有些感慨。
但不管怎么说,这两者的出现,无疑让世俗间对女子的禁锢不至于照原本的速度那样一步步的紧缩,反而让风俗有了向盛唐……或者说向宋时回溯的迹象,黛玉对此还是喜闻乐见的。
于是,在闺阁之中。就是禅让大典的风头都被盖了过去。
毕竟这所谓的禅让大典,和女眷真没什么关系。也就是那等有品级的诰命,要在随之而来的封后大典上进宫朝拜。闺阁中的女儿家。如今却是不会被带进宫闱的。
春分的禅让大典。也确实没有和之前的祭天一样出差错。
也不知道是不是人们的心力都被之后的事情牵扯了的缘故。倒叫不少以为这次禅让有可能腥风血雨的人觉得诧异。
而向礼瞻登基之后,也果然如黛玉的前生一般,改元弘治。因楚朝太祖定下了“一帝一元”的规矩,顾日后的笔记、史书,除了以庙号称呼之外,也可将他称作“弘治帝”。
在禅让、大赦之后。闺阁中关注的猎赛便开始了。
刚登基的弘治帝果然还是同意了向礼轩或者说京城众公子哥们的要求——让京城中的闺秀们,也近距离观看这场盛事!
为此,天子甚至用上了京城南郊的行宫。
由他自己领头参与围猎,而皇后和贤德妃贾元春,则在行宫中招待各家闺秀。
——依然和黛玉的前生一样。元春被封做了后宫四妃之首,就是东宫时真正最受宠的吴才人。也只是被封做贵妃,却在有“贤德”二字封号的元春之下。
倒是省亲……
因为禅让大典之后就是猎赛,刚刚登基的弘治帝,显然还没有时间去考虑,用这种方式来显示他自己的孝心,以证明他绝不是那等逼迫祖父退位的人。
此后,黛玉觉得不算出乎预料的事情是,她虽然才十岁,却也接到了这个猎赛的帖子,被邀往行宫。
作为首提禅让的林如海的唯一嫡女,黛玉一早就知道,自己这次是不会被弘治帝“忽略”了。
林如海明着首先提出了禅让,就正如黛玉最开始所说,是如宋时韩琦之功。太孙可以在政事上疏远林如海,不让他掌握朝政,但在面子上,却总还是要给林家一些体面!
除非他不要名声了。
——这和上密折,绝对是两种截然相反的待遇。
当然,也不仅仅是这个缘故。
当初被邀请参加了群芳宴的闺秀们,但凡是表现得还算优秀的、还没有定亲的,这会儿也大半都被邀请了。而在同时,还邀请了一些官位不显,或者干脆只是士林清流的人家的女儿。
这就为这次的猎赛染上了一层完全不同的意味,似乎是在坐实曾经的传言——这一次的邀请,有顺势为宗室子弟求配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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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完全不同了啊!”
在宝玉的书房之内,宝玉也在向曾经同乡的墨玉感慨。这段时间,迎春基本没空和他单独说话,他的满腹感慨,也只能借着这个机会,向送妹妹到贾府来的墨玉倾述了。
——他来到这个世界,当然一早就准备好了改变贾府的命运,也知道“红楼原著”里的许多情节都肯定不能发生了。
但是,这个世界变得如此面目全非,他依然有种茫然的感觉。
“没什么好奇怪的。”墨玉却坐在一边,很镇定的喝茶,“大楚立朝还不到百年,大半的时间都围着皇位各种争斗。虽然定了程朱理学作为官学,但既然皇位的传承才是第一要紧的事,牵扯到万家性命,哪能有深入研究学问的余地?”
墨玉看事情的角度,和宝玉完全不同。
不被所谓“原著”的情绪牵扯,以后世人研究历史的眼光来看待目前发生的一切,他倒是觉得顺理成章。
“一切都以那个皇位为中心啊!更何况,从太祖时就开始严防死守,大楚的朝堂从来没有什么‘红颜祸水’。说是以史为鉴,可有宋以来,几百年都没发生的事情,谁能有太多警惕?只要没有吕后、武皇的危险,大楚的女子地位提高一点,也不奇怪……总比原本明末遍地的‘抱小姐’要强。”
虽说有些大男子主义,但墨玉对那种变态的小脚可谓是接受不能。且也正因为大男子主义,他从不认为,需要依靠摧残女子的方式,才能保住男人的地位。
“当然,如果没有向礼荆提出来的群芳宴……女人的地位一步步低下去的可能性倒是不小。但是现在,我觉得最危险的,仅仅是你的大姐。”
说起这个,宝玉瞬间就从之前的感慨中彻底回神,双眉皱起。
墨玉却依然淡然,“我虽然没见过,但黛玉是个聪明的女孩子,对政坛的敏锐,我想你也有所领教了。她和父亲说起你的大姐,她可只有‘锋芒毕露’四字——枪打出头鸟的道理,我想你不会不懂。”
宝玉沉默了一会儿,苦笑道,“哪用你提醒?迎春也抽空和我说过了。不过,她的用词含蓄点,仅仅是‘锋芒过露’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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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这次到贾府来,自然也是为了猎赛。
因连着迎春和宝钗也在被邀之列,这次又有些宫中贵人,元春就找人传了消息回来,说些忌讳之事。
贾母到底还是惦记黛玉,便请人把黛玉叫来了。
墨玉自然去找宝玉消磨时间——宝玉因有一肚子的话,又知道墨玉要来,请了半天假——黛玉却是在见过贾母之后,就到了迎春那儿去,听迎春传消息。
令黛玉略有些疑惑的是,和之前的群芳宴不同,迎春对此显得不算高兴。
按理,这次比群芳宴更进一步的盛事中,只怕会有不少亲事被定下来——黛玉相信,想要影响宗室子弟的婚事和勋贵、众臣的联姻,只怕也是好权术的弘治帝答应向礼轩要求的重要原因之一——而若是元春做主,为迎春寻亲,那么亲事上肯定比贾赦所定的要强得多。
迎春应该也想得到这一点,有什么好不高兴的?
可是,黛玉却又不好多问。
等到听完了元春使人告知的宫中诸贵人的喜好避忌,她还坐了一会儿,这才闲来一笔的问道,“怎么今儿来没见着宝姐姐?”
坐在一边旁听的迎春更是一皱眉,道,“宝姐姐这些日子里都少出梨香院。”
这话里颇有些深意。
黛玉再次沉吟片刻,还待再问,迎春却忽然问道,“林妹妹,虽说这次是皇家的行宫,照理与忠烈王府的别庄全然不同。但想着群芳宴里发生的那些事,我总有些担心。再来,说是近距离观看那盛事,也不知是怎么个近距离法……你是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
黛玉于是也有了几分苦笑。
想一想祭天时的乱子……黛玉总觉得,这次只怕比群芳宴还要不安稳!不知是否幸运的是,在皇位的归属真正、彻底的决定之前,只怕那些人,都是想不到要彻底将女子拘束于闺阁之中的。
群芳宴就是引子。
第二百三十二章 父子商谈()
紫鹃最近很迷惑,她知道,雪雁也是一样,甚至,连她们的新同事也是一般的迷惑。
——就在前两日,林家迎来了两个新人口,却没有增加卖身契或者投靠文书。并不是林如海新娶了姨娘,也不是林墨玉新纳了通房。而是多了两个“短工”。
这两个“短工”,一直都跟在黛玉身边的紫鹃自然是都认识的,虽说看见时有一个已经没了什么印象,但不过是略略提起往事,她自然也就记起来了。
这个不怎么记得的,是当初因惊马事件,毁了车马,又伤了两位贾家姑娘的情况下,请来的医女。当然,她是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