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守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孙平生师徒一定有救治皇上之法!
「封大夫!」张良守站起身对封十喊道。
封十及李威将军同时看向他。
「您能保持皇上元气多久?」
略一沈吟,「大约二十天,这是极致!如果流血不止,天数还要缩短。」
二十天!一咬牙,张良守决定拼了。「李将军!末将请令!」
彖睁开眼睛的时候,身边侍候的随行宦官赶紧叫来封太医,给他诊脉、喂药、换药。事后,封太医说了些安慰的话离开。李将军等人闻讯赶到,紧急报告了战事情况,说了些皇上吉人天相的话,不敢继续打扰很快就退下。
看着眼见来来去去的人,转瞬间变得空空荡荡冷冷清清的帐营,彖闭上了眼睛。
池,你在哪里。。。。。。
「陛下,天冷了,小心别冻着。」随着温厚的语声,一件暖暖厚厚的披肩围上了肩头。
头也未转继续看着窗外,当肩头的手掌离开的一瞬间,伸手握住了它。
「今夜朕想留在你这儿。」
身后的男子半天没有吭声,过了好一会儿,才低低回了一声「是」。
彖笑了,转回头看向面色有点不安的男子,笑道:「呵呵,你在怕什么,朕今夜不会要你。朕的唐爱卿若是连着两日不早朝,这可会成为一件大事。」
男子似松了口气,脸上也漾出了暖人的微笑,「我唐池只是一个小人物,两日不上朝怎会成为大事。」
「噢,既然如此,那今夜朕就如你所愿。。。。。。」
「陛下!」男子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您明知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
「朕怎知你到底说的。。。。。。啊嚏!」
「您看,叫您不要穿这么单薄站窗前这么久,」男子赶紧把敞开的窗户合掩,走到茶炉边倒了一杯热茶。
转身坐在床上,看他忙来忙去,接过他倒来的热茶润了一口,顿时皱起眉头,「这是什么?好苦!」
「陛下,那是药茶,喝了可以培元固本。苦吗?喝不下去?」男子从柜子里翻出一个小罐走过来。
「何止苦,简直比毒药还难喝!」对苦的东西大大不喜欢的当今天子,抬起手就把茶盅往男子手中塞。「要喝你自己喝。」
「呵呵,陛下,我给您加点蜜,这样就比较容易喝了。喝了身子很快就会暖和起来。」男子在药茶里加了一勺蜜汁。
一把搂住男子的腰,把他拖到身边坐下,冰凉的双手伸进他热乎乎的怀中,呼。。。。。。舒服!
男子的胸膛在接触到冰凉的指尖时,冷地收缩了一下,但仍旧没有把他推开。
「皇上,趁热喝了吧。身子暖和起来就早点睡,明日您还要接见东胜国的使者,午后,您。。。。。。还要去珍妃娘娘那里,可不要染了风寒。」男子的表情有点酸楚,但很快就隐藏了过去。
「唐池,你变得越来越唠叨了!」不耐烦地接过茶盅,试探性的尝了一口,还好不难下咽,一口气全部饮下。
见他喝下药茶,男子温和的笑了,站起身帮他解开龙袍,脱去靴子,松开发结,铺好床铺。侍候他躺下后,自己也随后掀被躺了进来。
一等他躺下,彖立刻又把双手揣进对方怀中暖着。
男子伸手把他整个上半身搂进怀中,用棉被为他裹好,拥着他缓缓闭上眼睛。
「唐池,」
「陛下,什么事?」
「你说你是孤儿,是你师傅把你带大可是?你一点不记得你原来家中都有些什么人了么?」闻着他好闻的清香,枕着他厚实的胸膛,舒服的眼皮直打架。
一阵寂静后,男子那独特的温厚语声温柔的响起,「我那时已经能记得一些事了。有些事情就算我想忘也忘不了,更何况我不愿意忘记他。我。。。其实,我还有一个。。。弟弟,我离开他时,他还很小很小,只有一点点大,他刚学会走路时,就喜欢跟在我后面一摇一摆地跟着,常常把大人吓个半死。呵呵。。。。。。 我好。。。。。。喜欢他,他跟你一样,不喜欢苦的东西,有时候被其它家的大小孩欺负,吃了苦苦的东西,回来就会赖在我怀里哭得稀里哗啦,晚上他只肯跟我睡。。。。。。」男子忽然停住了回忆,抚摸他头颈的手有点颤抖,彖在朦胧中这样感觉到。
「皇上,皇上。。。。。。」尖细的声音。
「皇上,太医让奴才每三个时辰叫您一次,这是药汁,请让奴才侍候您。」随行宦官说着,小心垫高皇帝的头部方便他喝药。
不情不愿的睁开双眼,张开唇吃力的说道:「去把。。。。。。唐池,叫。。。。。。来。」
随行宦官愣住,「皇上,唐大人。。。。。。唐大人他。。。。。。这个,皇上,」
「。。。。。。,滚!」侧过头。
「是!奴才这就滚这就滚!」宦官连声退下,急忙去叫封太医。皇上都已经伤胡涂了,还不肯吃药,这可咋办!
池,你又叫这帮太监来侍候朕!你今天又跑出宫去了么!回来如果你再敢喝得那么醉醺醺,看朕不把你丢进池塘里!
时间一点点流走,盛凛帝的健康状态也越来越差,刚开始的几天还有时会睁开眼睛,到了后来,已经是昏昏沉沉满嘴胡言乱语。
封太医不敢再离开皇帝身边,日夜守候在皇帝营帐中,随时注意着他身体上的变化。
唐池!朕恨你!恨你你知不知道!吼叫着,抽出身上的腰带劈头盖脸的朝脚边缩成一团的男子抽去!
为什么要骗朕!为什么!
为什么让朕相信上了你,才让朕知道你是在骗朕!一脚踢过去,狠狠踢进对方的小腹中。看着男子痛苦的蜷起身体,听他泄出闷闷的呻吟。
丢掉手中腰带,拖起男子就往床上拉。你不是要和朕睡吗?你不是明知朕是你什么人你还要和朕睡吗!好!如你所愿!你要是敢给朕哭出一声来。。。。。。!
饶了我,彖彖,饶了我!杀了我吧!求求你,杀了我吧!
彖彖,咯咯,我找到你罗!
咯咯!不要啦!不算,这次不算!重来!
彖彖,彖彖,你看,皇上的袍子上有个蛾子。。。。。。
噗!咯咯!俩小人儿躲在假山后掩嘴偷偷笑。
陛下,今日黄老呈上的折子,臣认为言之有理。。。。。。
陛下,天色不早了,早点安歇吧。
你知道牛郎和织女的故事么?你知道故事中谁最爱牛郎?
。。。。。。是,他是畜牲。。。。。。他知道自己是畜牲,知道自己配不上牛郎,。。。。。。知道牛郎永远都不可能会爱上他。。。。。。
。。。。。。工具么?。。。。。。只是一件工具么?呵呵。。。。。。为什么会这么痛。。。。。。,明明已经没有了。。。。。。为什么还会这么痛。。。。。。呵呵。。。。。。
池,池,不要离开朕,不要离开我,求求你,不要走,回来,回来我身边,求你。。。。。。
盛凛帝到了最危险的地步,他开始发高烧,滴水不能进。
男儿泪第三部 第七章
五个月前,在神鬼手门下学医的重生,踏上了前往京城的途径。
临出门前,以为已经睡着的师傅就坐在门口的石桌边等着他。
想要和师傅解释什么,却见师傅摇摇头,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递给他。
「这是师傅作为神鬼手行走江湖时所使用的人皮面具,借给你,也许你会用得着。况且以你的医术,就算还没有为师的经验,但你配药炼丹的技术却只比师傅强不比师傅弱。相信你也不会辱没了我这糟老头子的招牌。去吧,路上小心。师傅等你回来。」简简单单的交代,却渗透了怎样一幅深情。
不在多话,接过人皮面具,跪在地上扎扎实实地给师傅磕了三个响头。
没想到走走停停犹犹豫豫一个月后,却听到周家被灭、那人再次御驾亲征的消息。怎么办,就此回头么?可是。。。。。。,挣扎许久──结果一挣扎就是三个月,眼看战事久不结束,加上胸中莫名的躁乱,还是忍不住,决定暂时不回去转到战场探勘。
不知他现在怎样了,身边可有贴心人,有小心饮食注意冷暖么,战场上那么危险,会不会受了伤,重不重。。。。。。
算算路程,大约紧赶慢赶还需要个十五天左右才能到达西流国首都,观天色已经不早,重生决定今夜暂时在这小城中落脚。
张良守?他不是他的近卫么?怎么会在这里?而且这么匆匆忙忙。他胸前插的是。。。。。。
重生凝神望去。
十万火急令!难道!
不顾一切,张口喊道:「张大人!」
离彖受伤已经过了十四日,封太医也到了焦头烂额支持不下去的程度。当他看到张良守带着师兄神鬼手突然出现在营帐时,惊讶的长大了嘴巴。但很快,他就看出了不对。池儿。。。。。。?唉,这个傻孩子!他难道一直就在这附近?
彖在半梦半醒中忽然感到一股熟悉的气息来到身旁,淡淡的好闻的清香掠过他的鼻尖。梦中的彖绽开了笑脸,池,回来了。
观察了患者的伤口,听封太医说着治疗经过和目前状况,谨慎的把过脉后,重生确定了第一件要做的事情──首先得把那还在渗血的大伤口堵住。
从怀中掏出一支小荷包,拿出一圈羊筋线和一支针。把针放在火烛上消毒后,用羊筋线穿起。
封太医看着重生的动作,有一丝不解但也明白了几分。不由佩服起他的师兄。也只有他那样的怪人才能想出这么大胆的治疗方法吧!
解开伤者的绷带,尽力不去看他的脸,全神贯注于伤口,用干净的布小心擦拭后,露出可怕的伤口全貌,男子心房一阵抽搐。强行按耐下那份抽痛,抛去脑中那些复杂的感觉,强制自己以一个医者的身份对待面前气息微弱的皇帝。在伤口处撒上消毒止血的药粉,让随行宦官和张良守按住皇帝的四肢,拿起用火消毒后的匕首去削男人肩头已经腐烂掉的肉块。
皇帝并没有像想象中一样因为剧痛而剧烈挣扎,从他绷紧的肌肉来看,显然他是在强自忍耐,最奇怪的是他脸上的表情,仔细看会发现他的嘴角是上弯的。他在笑?他在为什么而笑?都已经疼到肌肉在颤抖的地步了!
仔细削去腐烂的地方,再一次用药粉消毒止血。重生拿起了刚才备好的针线。
宦官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人可以像衣服一样被缝补。眼看伤口被一点点缝合,张良守的眼睛也成了点。封太医则不住点头,找了一张椅子坐下。几日夜的不眠不休在看到师侄得到师兄真传后,安心感让他顿时松懈了下来。
「皇上体内尚有余毒未清,因为他失血过多导致身体过于衰弱,就算已喂他服下解毒药也无法立时在体内起到效用。老夫担心这些将造成皇上日后的隐患,而且很有可能影响其功力修为。」见重生给羊筋线打上结,封太医在一边补充说明道。
点点头,表示知道。让宦官端来热水,擦洗皇帝刚才缝合时流出的鲜血。再一次的施药后用干净的绷带一圈圈小心扎上。
「。。。孙前辈,您一路赶来还未休息,小子我这就为您安排休息之地。」张良守说着,就要出去安排。
喊住他,摇摇头,「不用麻烦了,皇上的状况随时都会有变化,我在这里看着就好。倒是张将军和封太医应该好好休息才是。」
「这。。。。。。」张良守抓头,他确实快累瘫了,但重生一路和自己赶来,也应该疲劳不堪才对。
封太医站起身,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抓起张良守的袖子,「既然如此,这里就拜托孙兄。老夫和张将军也就不在此打扰。若有什么,差遣人来叫一声就是。」说完,拉着张就往帐外走去。
重生像是有点心不在焉,看着二人出去也没再打招呼。
站起身,走到彖的身边,在他床沿边坐下。凝视着那张在他梦中千百度出现的魅力面庞,。。。。。。他瘦了许多呢。忍不住伸出手去抚摸那张苍白毫无血色的面孔,心痛万分。要怎样才能为他补充流失的大量血液呢,重生认真思考到。
那温暖的怀抱是如此熟悉,那淡淡的清香是如此安心,那份温暖,那份实在感,都在说明抱他的人不是虚幻不是想象,而是那人真正回来了。
池,你终于回来了么,我。。。。。。好想好想你,你可知道。。。。。。
暖暖软软厚实的什么贴上了他的唇,牙关被柔软抵开,浓浓的带着铁锈味的汁液流进他的口中,顺着喉咙滑入体内。这是什么。。。。。。
柔软离开,过了一会儿再次帖上来。一次又一次,反反复覆,大量的铁锈味汁液流进他的腹中。渐渐的,小腹丹田处温热起来,带动体内的血液开始循坏,当背心处传入火热的真气后,那种沉重冰冷的感觉逐渐消失,身体所有的神经似乎被唤醒,一切机能又重新开始运作。
一日、两日、三日,接连四日,当盛凛帝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重生才收起匕首,包扎好自己的左腕藏于袖中。现在,比起皇帝,他的脸色更显苍白,只是有人皮面具遮住谁也看不见就是。
「你是。。。。。。谁?」嘶哑的声音响起,皇帝质问面前的人道。
那是一张苍老清瘦的面庞,眼中有着淡然和沧桑。
打开小荷包,掏出一只青色小瓷瓶,倒出一粒赤红色药丸,与面庞一样的苍老声音回答道:「老夫孙誉朴。」药丸送到他口边,「这是老夫炼制的『九转还魂丹』,你且服下,服下后功行十二周天,可固本培元补你失血体虚。」
孙誉朴?这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还有,这个人。。。。。。这个人。。。。。。
「封。。。。。。太医呢?」皇帝吃力的问道。
「在熬药。张将军在外帐等候。」冷冷淡淡没什么人情味的声音。
「传他。。。。。。进来。」多疑的皇帝显然无法相信眼前的老者。
张良守进来后,看皇帝已经醒来不由高兴的大喊一声,连忙冲到皇帝身边给他介绍孙誉朴,并不住赞赏其的医术。当然,他不会傻到告诉当今皇上此人乃是孙誉朴的弟子那曾死却未死的唐池。
听到面前老者就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神鬼手,盛凛帝不由多打量了他几眼。越看越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可到底什么地方不对,他一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骨节分明的手掌再次伸到他面前,「服下。」
听过此人的怪脾气,倒也不奇怪他的语气,彖正准备抬手去拿,药丸已经被塞入他的口中。药入口即化。这人怎么!皇帝生气,可也没有办法。
「孙誉朴」走到一边开始收拾药箱行李,正好封太医领着太监端药进来,孙立即对封十说道:「他已无恙,日后半月只要注意休养即可。这里已无老夫的事,就此告辞。」背起药箱行李就待往外走。连和当今皇帝打个招呼的念头都没有。
「孙。。。。。。夫子,你为朕。。。妙手。。。回春,朕。。。。。。」盛凛帝不想此人这么快就离开,挣扎着坐起想要开口挽留。
不给他说完的机会,「孙誉朴」头也不回地说道:「皇上现在热毒刚退、体内余毒刚清,元气还未复原,还是不要多话的好。好好养你的龙体,多保重。告辞!」深切地关心被冷淡的语气所掩饰。说完,人已走出营帐。
帐门打开,一阵风吹进,浓郁的药香被吹淡,随着风,一缕淡淡的清香掠过帐中。
帐营中的人似没有人注意到这缕淡的几不可闻的清香,但这只是对别人。有一个人则宛如被雷电劈中,当场僵硬。等他反应过来,大喊着就欲从床上跳下冲出,那人却早已不见了踪影,多日受伤的身体也不像他想象中一样运用自如,撑起的身体跌趴在床上。
「快!快。。。。。。追回。。。。。。那人!快!」噬心的痛、无尽的希望快要把他给淹没冲倒。
「皇上!」
「陛下!」众人围了上去。
一把抓住封太医的衣领,急促喘息着,「说!那人。。。。。。是谁!那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为什么他会。。。有他的味道。。。。。。说!」
肚里清楚皇上在问什么的封十装胡涂道:「皇上,那人是天下名医神鬼手孙誉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