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杏拭泪道:“但是太太你一个人在这里”
封氏无力地笑道:“我这辈子也只能这样啦!你却不同,何必陪我在这里受罪?若将来丈夫对你疼爱,便是你的福气了!”
娇杏泣声道:“可我舍不得太太!”
封氏笑道:“听说那王家是老实的庄稼人,况且距离城里不远。将来我们要走动,也还便宜。”
娇杏只得含泪道:“大太太急于给我物色人家,无非是想让家里少些用度罢了。我心里知道!”
封氏鼻子一酸,道:“虽然如此,但你嫁人后若能有温饱,也不比留在这里差!他们虽说有私心,但转念一想,也算是为了你好。不是么?”
娇杏想来封氏这话也有道理,于是点头答应着,又提了食盒去给安琪送饭。
安琪见娇杏心神恍惚,追问之下,娇杏便将此事告诉了安琪。
安琪不舍地道:“岂不是我们很快就要分开了?”
娇杏笑道:“就如太太所言,我若有空,也能时常回城里来看你们!”
说话间,忽听得敲锣喝彩之声。
娇杏和安琪纷纷望去,只见转角处,军牢快手一对对的走过来。又见百姓簇拥着一顶大轿,纷纷而至。
大轿上端坐着一个乌纱猩袍的官府。但见他腰圆膀厚,面阔口方,剑眉星眼,直鼻方腮,雄壮威武。
娇杏不禁发怔,自言自语地道:“这官好生面善,似乎我在哪里见过!”
安琪细声问道:“听说咱们这里今天有位新到任的太爷,看来就是此人啦!娇杏姐姐你认识他?”正说着,大轿已到跟前。
那轿上的官府从人群中瞧见娇杏的和安琪,眼睛骤然一亮,只盯着娇杏再没有移开。
待轿子经过身旁,那官府兀自回头看了娇杏两眼,又招手向身旁的师爷低声说着什么。
娇杏抬头见天色不早了,便向安琪道:“我回去帮太太做针线啦,晚上早些回来罢!”
安琪点了点头。
娇杏便穿过大街,回封家去了。才经过穿堂,只见庄氏正与一名花甲妇人坐着谈笑。
忽见娇杏,庄氏连忙止住笑声,连连招手唤道:“来,娇杏你看,王家派刘婆下聘来啦!”
娇杏止步望了一眼庄氏跟前的几个红色的小礼盒,却不上前。
刘媒婆起身上前,拉着娇杏仔细端详了一番,笑得合不拢嘴,连连赞道:“哎呀,好清秀的模样啊!那王家真不知道是修了几辈子,才有这样的福气!竟能娶到这么俊的媳妇呢!”
庄氏只怕刘媒婆说漏了嘴,连忙上前道:“娇杏你回房去罢。今晚让白兰做饭,你好好休息,明儿好做新娘子。”
娇杏惊道:“这么快?”
刘媒婆笑道:“明日正是个好日子呢!况且王家也急需讨个媳妇,照顾他家那儿子”
还不待刘媒婆说完,庄氏连忙打岔道:“呃,娇杏,你先回去罢,我们还得出去买东西布置布置家里呢!虽说你不是我的丫鬟,但毕竟是从咱们封家嫁出去的,总不能才过寒碜罢!”
娇杏心中起疑,并不理会庄氏,只向刘媒婆问道:“刘婆,王家的儿子几岁啦?还要人照顾?”
刘媒婆面色一变,不禁有些尴尬。于是低声向庄氏问道:“怎么你没有跟她说,对方是傻子么?”
“什么!”娇杏大惊失色,向庄氏厉声质问道:“你把我嫁给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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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嫁不嫁3()
庄氏面上一红,只向刘媒婆笑道:“你老先回去,明儿吉时派花轿来接便是!”
刘媒婆这才心中有数,原来娇杏浑然被庄氏蒙在鼓里。如今既然有庄氏一人揽上身,她索性置身事外,只管拿自己的那份谢媒礼。于是连连点了点头,大步出封家出去。
娇杏急道:“我不嫁!”
庄氏见刘媒婆走后,顿时目露凶光,冷冷地道:“如今聘礼已经送来了,刘媒婆方才也帮着王家替你赎了身,哪里还能轮到你嫁不嫁?”
娇杏急得眼泪直流,转身便要去追刘媒婆。
庄氏连忙一把将娇杏拉住,厉声喝道:“你要上哪儿去?”
娇杏歇斯底里地哭道:“我要把卖身契追回来!我不嫁,我不嫁!”
庄氏连忙向一旁的白兰使了使眼色,白兰会意,上前与庄氏二人一同将娇杏拉到柴房,关了起来。
娇杏一边敲打着柴房的房门,一边哭道:“你们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我要见太太!你们凭什么把我关起来?放我出去!我不要嫁给一个傻子!”
白兰听得娇杏如此凄恻的哭喊声,不由得胆战心惊,嗫嚅地向庄氏问道:“太太,真的要把她关在这里一宿?”
庄氏厉声道:“她若是再冥顽不灵的话,今天晚上就甭给她东西吃!”
娇杏听后,一把抹去脸上的泪水,怒道:“我就算死,也不会嫁给那个傻子!”
庄氏喝道:“你若是真有骨气,就去死罢!我不怕告诉你,就算你现在死了,我明日也要拖着你的尸体上花轿!”
娇杏见庄氏心意已决,自知无力回天,不由得心灰意懒。顿时四肢发软,整个人顺着房门跌坐到了地上,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庄氏站在柴房门外,从缝隙中瞧见娇杏靠着房门呆坐着,于是向白兰道:“今晚别给她饭吃!明儿一早,就给她换衣梳妆。”说罢,便悻悻地去了。
白兰答应着,见庄氏去后,才向娇杏抱怨道:“你也别哭啦!如今你嫁人啦,以后又是我一个人干活儿。哎,其实我还真有点儿羡慕你能早些嫁人,摆脱这种奴隶生活呢!只是可惜了对方是个傻子!”说罢,便捂嘴讥笑了几声,转身去了。
娇杏欲哭无泪,整个人呆若木鸡。
不知不觉,已经黄昏。
安琪回到封家,只见窗户上贴着几个红纸裁剪的“囍”字,堂屋的房梁上又挂了一二条红色的绸带。虽然并不隆重,但也增添了些许喜气。
安琪将今日的用度交给庄氏,得知明日娇杏便要出嫁了,于是迫不及待地回西首耳房找娇杏。
只因封氏身体欠佳,午饭后便倒头睡去了。醒来之后不见娇杏,只当她去做晚饭了。
安琪笑道:“我去给娇杏姐姐道喜去!”
封氏连忙一把将她拉住道:“娇杏此刻正在厨房忙呢,说不定白兰也杵在那。娇杏嫁人后,洗衣做饭就是白兰一个人,以她的性格哪里会平衡?你现在去找娇杏说话,岂不是让白兰借机会撒泼么?”
安琪想来封氏这话也有道理,于是笑道:“那我待会儿吃晚饭的时候,再跟娇杏姐姐贺喜!”说罢,转身坐在封氏身旁,帮忙做起了针线。
不知不觉,已到了戌时,只是还未瞧见娇杏的踪影。
安琪放下手中的针线,道:“太太,平日这个时候,娇杏姐姐应该给咱们送晚饭来了,怎么现在还没有踪影呢?”
封氏也有些奇怪,道:“那你去东厨瞧瞧罢!”
安琪答应着,放下手中的活计,匆匆去了。
厨房房门紧闭。
安琪推门进去,里面黑漆漆的一片,哪里有什么人影?
于是安琪趁着屋外透进来的月光,缓缓走到案板前,掀起蒸格的盖子,一看!只见里面是两碗白米饭和一碟青菜。
“奇怪!娇杏姐姐把饭菜给我们留在这里,那她人上哪里去了?”
安琪心里不禁忐忑,连忙回去告诉了封氏。
封氏惊道:“莫非娇杏出了什么事?”
安琪蹙眉道:“我白天在大街对面摆摊,分明亲眼见娇杏姐姐回来,之后再没有出去过。娇杏姐姐怎么可能不见了呢?”
“走!我们找爹去!”封氏说话间,拉着安琪直奔封肃的房间。
此时,封肃与庄氏正要歇息,忽听得房门敲得“砰砰”作响。
封肃于是隔着房门问道:“何人?有何事啊?”
只听得封氏的声音:“爹,是我!女儿找您有话要说!”
庄氏已料到是安琪和封氏来寻娇杏啦,于是连忙将封肃拦住,冲着外面喊道:“如今已经很晚啦!有什么话,明日再说罢!”
封氏一听这话,不由得一怔。
安琪却越发敲打得狠了,高声叫道:“娇杏姐姐是不是被你藏起来啦!快把她交出来!”
封肃听了安琪这话,不由得一头雾水,向庄氏问道:“娇杏不见了么?开门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庄氏连忙道:“在我娘家有一个说法:新娘子出嫁前夜,若是跟哪个黄花闺女同房睡,下一个出嫁的便是那人。白兰如今也大了!我看着娇杏明日便要出嫁,于是安排她今晚跟白兰在一个房里睡,希望白兰也能早日找到婆家。她们不知道这个缘故,所以来大吵大闹。”
封肃道:“既然如此,你便出去跟她们说一声罢。不然这一晚没法清净!”
庄氏叹气道:“平日里她们对我已是诸多不满!无论我作何安排,女儿和安琪总是不问对错,只是一味的跟我唱反调。况且白兰与她们不合,她们才不会理会白兰能不能嫁人呢!若是我说安排娇杏今晚跟白兰一起睡,她们又一定不答应的。”
封肃叹气道:“原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想她们不会这么小气罢。”
庄氏柔声笑道:“不如这样罢,你开门就说是你的意思。她们自然不会反对,也不会吵闹啦!”
封肃点了点头,便上前打开了房门。
但见安琪和封氏二人立于门外。封肃正要开口,忽听得一片急促的敲门声!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19章 嫁不嫁4()
封肃等人皆大吃一惊。惊魂未定,又听得越发大声的敲门声。
门外不少人嚷道:“本府太爷请甄爷过府!”
封肃连忙穿过堂屋,将房门打开。见眼前站着几名公差,顿时唬得目瞪口呆,连忙陪笑问道:“小人姓封,并不姓甄。不过小婿姓甄,但已出家一二年啦!不知官爷可是问他?”
安琪、封氏和庄氏只远远地看着,皆不敢作声。
那几名公差道:“我们也不知什么‘真’‘假’,不过是奉了太爷之命来问。既然他是你女婿,那么就带你去亲见太爷面禀,省得我们再到处乱跑!”说话间,便上前一把拉了封肃。
封肃惊慌不已,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便被几位公差推拥着去了。
庄氏此时急得直跺脚,指着封氏的鼻子骂道:“你们一家子丧门星,真是害人害己!如今那甄士隐当道士去了,还要惹上官非来累赘我们封家!若老爷平安无事便罢,否则我跟你死过!”说罢,上前抓着封氏,举手便要打。
安琪连忙将庄氏与封氏分开,喝道:“如今还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且看看大老爷待会儿回不回来再说罢!”
庄氏猛地一声哭道:“老爷若今晚不回来,你们通通给我滚出封家!”
安琪悻悻地道:“你还说呢!我问你,你把娇杏姐姐藏哪儿去了?”
庄氏停住哭泣,瞪向安琪,道:“总之她死不了!明天上花轿时,你们便能看见她啦!”说罢,转身回房去了。
安琪向封氏道:“娇杏姐姐一定是被她藏起来了!”
封氏不禁问道:“家里就这么丁点大,她会把娇杏藏在哪里呢?”
安琪咬着下唇,眼珠一转,惊道:“柴房!我方才过来时,见到柴房被上了锁。她们一定是把娇杏姐姐锁在了柴房!”
于是封氏与安琪二人连忙赶去了柴房。只是他二人没有钥匙,不能将房门打开,只得隔着房门呼唤娇杏的名字。
娇杏在柴房哭得累了,已昏昏睡去。忽然听得安琪和封氏的声音,蓦地张开双眼,爬起身来,连声哭道:“太太、安琪妹妹,你们一定要救救我!原来,那王老三的儿子是个傻子!与其嫁过去受罪,还不如现在就让我死了干净!”
安琪和封氏皆大吃一惊。
封氏连连喊道:“娇杏,娇杏,你千万别做傻事啊!我们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
安琪骂道:“我早知道那个姓庄的女人没安好心!她只管收人家的好处,哪里还管娇杏姐姐的死活?”
封氏自责道:“原是我自己没有打听仔细,害了娇杏!”说罢,不禁红了双眼。
安琪安慰道:“太太你也是被姓庄的给骗了,不能怨你!”
娇杏哭道:“太太,您去求大老爷,让他给娇杏做主!反正我明日断不上花轿的!”
封氏愁眉深锁,道:“方才来了一群官爷传老爷问话。哪知老爷出家去了,便把爹抓走啦!”
娇杏惊愕道:“啊?莫不是老爷在外边闯了什么祸?”
封氏忧心不已,只道:“谁知道呢!如今只盼爹能平安回来。”
忽听得有人敲门,封氏和安琪劝娇杏稍安勿躁,便闻声跑了去。
此时奶娘抱着宝官与白兰也出来了。
庄氏从房里出来,惊慌万分,却不敢上前开门。
忽然又是一阵敲门声,从门外传来封肃的声音:“快开门,是我!”
众人连忙抢上前。
庄氏已将房门打开,只见封肃欢天喜地地踱步进屋。
庄氏连忙问道:“究竟出了何事?”
封肃笑道:“原来新升的太爷,与咱们女婿是旧知。今日在大街上瞧见娇杏,以为女婿搬住于此,所以才遣了公差来请。我将缘故回明,太爷倒是伤感叹息了一回,又说他使番役,务必帮忙将英莲寻回。之后又送了我二两银子呢!”
庄氏听封肃说完端的,心中倒也欢喜。
只是封氏回想起过往,不免心中伤感。
安琪央求道:“大老爷,你快救救娇杏姐姐罢!”
封肃收起笑容,问道:“娇杏怎么啦?”
安琪道:“原来大太太给娇杏姐姐配了一个傻子,娇杏姐姐如今不肯,被大太太关进了柴房。只有大老爷你能救她啦!”
封肃大惊失色,向庄氏问道:“你不是说,对方是实诚的庄稼人么?”
庄氏不悦地道:“可不是实诚的庄稼人么!你见过哪个傻子会撒谎啦?”
封肃惊愕不已,这才知他与封氏皆上了庄氏的当。
庄氏又道:“今日我聘礼已经收下啦,明日花轿就要上门了,哪里还轮得到我们反悔?老爷,我原也是被刘媒婆骗啦!不过既然事已至此,也只得让娇杏认命啦!”
封肃轻轻点了点头,向封氏道:“你再去好好劝劝娇杏,好或不好,都不过是嫁人。让她看开一点罢!”
封氏和安琪面色惨白,还欲说话,只见庄氏得意地一把扶着封肃笑道:“老爷,我扶你回房罢!”
“嗯!”封肃点头与庄氏二人回房去了。
封氏和安琪还要上前恳求封肃,却被白兰和奶娘拦住了去路。
白兰笑道:“咱们老爷和太太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啦,聘礼都已经收下啦。你们与其求老爷太太开恩,还不如劝娇杏认命得啦!”
安琪怒道:“好歹咱们也一个屋檐下住了一二年,你怎么能如此冷漠,说这种风凉话?”
奶娘笑道:“咱们不过说的事实,既然你们爱听,那么我们也懒得废唇舌啦!白兰,咱们回去睡罢!”于是抱着宝官,与白兰各自回房去了。
“岂有此理!”安琪咬牙怒道。
封氏内疚不已,蹙眉向安琪道:“我再没脸见娇杏啦!安琪,你代我去劝劝娇杏罢,千万别让她做傻事!”
安琪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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