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孩子肯定也向家里要求买过羽毛球拍，可是总是失望。
我拍拍他的头，从书架上拿了一本很久以前的小人书给他，陶然立刻又两眼放光，拿着小人书坐在我的写字台前开始看。
我到楼下取急救箱。
刚走下楼梯，就听见爸爸无奈的声音，“妈，养孩子又不是养宠物，养不好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奶奶说：“陶家就剩他这根苗，你说要怎么办，把他送到他姑妈那里？你是没看到，凉山本来就穷，陶然的姑妈又不是什么好东西，自己的妈快要死了不管，还成天介的跑到家里来要你舅妈把房契地契给她，你舅妈病重的时候把陶然送到她家里去照顾几天，饭都不给吃，整天又打又骂，要不是陶然机灵自己跑回来，恐怕命都没了……”奶奶说着说着开始哽咽，姑妈姑父爸爸妈妈劝了好一会儿才好点。
“妈，我们可以每个月寄点钱给陶然姑妈，让她好好照顾陶然。”爸爸继续劝。
“她那个人就是个填不满的无底洞，给她点钱刚开始还能对陶然好点，久了你以为那钱还会花到陶然的身上，她自己有儿有女的加上男人六口人，陶然到她家里除了受苦就是被他们家那几个孩子欺负……”奶奶说着说着又开始哭。
爸爸无奈地看向姑妈：你为啥没拦着妈，你看把陶然带回来，这下麻烦了吧？
姑妈眼神回视：我拦得住嘛？除非你不想妈回来！
爸爸妈妈，姑妈姑父又开始安慰奶奶，这次奶奶可没那么快好，只管抽噎。
爸爸急了：“妈，你别哭了，我这不是在和你好好商量吗？”
奶奶擦擦眼泪，“儿子，妈知道你心里记恨当初咱们家困难的时候你舅舅没有帮我们家一把，害得你爸去的那么早，我也恨他，可是你看现在，你舅舅一儿一女，女儿女婿不孝顺，你舅舅也没活几年就去了，陶然他爸妈又去得早，这些都是报应。你舅妈一个人带着陶然过了那么久，你是没看到凉山上苦啊，他们家住的还是几十年前的老土房，一年到头大米饭都吃不了几次……”奶奶边哭边说，“我去了才花钱把那下雨就漏的老土房修了，再和你姐姐买米买菜，那个家才稍微像样了一点，才能住个人，就是这样你舅妈也没能好起来，几十岁的人了，这么些年就她一个人倒持着家里的几亩地，生病连个吃药的钱都没有只能熬着……”
爸爸妈妈全都沉默着，姑父姑妈低着头不说话。
“我去了的时候，你舅妈已经下不了地了，你姐姐和我找了镇上最好的医生来看，都说活不了多久了，你舅妈一直不咽气就是等着我，她说她们家对不起我们，可是没有办法还是得厚着脸皮求我，要是她一咽气，陶然就没活路了……儿子，你舅舅舅妈当年再不是人，人都去了，陶然可是陶家的独苗，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的，你让我死了以后怎么去见你外公外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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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爸爸和姑姑都无奈地叫到。
这种时候，妈妈和姑父是不好开口的，他们的心理肯定都和爸爸和姑妈一样一点也不想让陶然留下来，可这是这娘三的事，他们算外人，爸爸和姑妈怎么不同意陶然留下来都是有道理的，媳妇和女婿就算在不同意也不能开口。
“妈，这事儿咱们慢慢商量，您看您刚到家没几分钟还没好好歇息呢，都快7点了还没吃晚饭，这哪行啊，咱们今晚就叫外卖对付一下吧。”爸爸最后一句话是对妈妈说的。
妈妈闻言就去打电话叫外面，姑姑还在安慰奶奶。
“老公，晚上吃什么好？”妈妈拿着一堆外卖单叫爸爸过去，这种情况通常是这夫妻两有什么话要密谈。
果然，妈妈尽量压低声音，可惜楼梯间正好听清。
“陶然不会真要留下来吧？”
爸爸叹了口气：“你又不是没听到，妈这么固执，我做儿子再不想又能怎么样？悄悄把陶然送回凉山？！我敢说，陶然前脚一走，我妈后脚就追过去！”
“我也不是不明白，可是你说自己的孩子怎么样养都成，别人家的孩子怎么养都是落人口实的，要说养个孩子咱们家不是养不起，关键是要教啊，万一没教好你说他今后长大了做坏事怎么办？”妈妈满脸担忧。
“我也明白这个道理，养儿容易教儿难，可是你看妈现在是像听得进话的样子吗？”
妈妈眼神一闪，“你说大姐家里现在也没孩子，珍珠在国外，就算让他们再养一个也没关系的吧？”
爸爸不乐意了：“大姐姐夫都有自己的事，你以为他们有时间照顾陶然，到时候妈顾得了陶然顾不了琉璃，你这不是成心不让她老人家不好受。”
妈妈撇撇嘴，明白要是陶然留下来就一定会跟着奶奶，而我又不能离开奶奶，所以要是陶然不走就一定会留在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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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部 第二十六章 弟弟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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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拎着急救箱上楼，发现陶然，就站在楼梯的转角处，刚才的话他全都听见了吧？
陶然怯怯的，羞涩地看着我。
我伸出手，笑着对他说：“走，跟姐姐到房间去。”
他乖乖地伸出小手。
打开急救箱，家里的人很少生冻疮，里面没什么可以用来治疗冻疮的药。
风湿药膏是对冻疮有用的，可是不能用于已经溃烂的冻疮伤口。
陶然把手伸出来，这孩子整只手已经被冻得起了夋皮，皱皱巴巴的，像是老太婆的手，手指头长满了冻疮，红红的像是红萝卜，有两处已经发脓溃烂，鲜红的肉白色的骨头暴露在空气里。
我先把十滴水涂在没有溃烂的地方，然后把风湿药膏剪成条，缠在上面。已经溃烂的地方是不能涂药的，药箱里有凡士林，可以涂在溃烂的伤口上。
现在先这样处理，明天再去药房看看有什么专门治冻疮的药。
在我给他处理伤口的时候，这孩子一声疼都没叫。
我问他：“疼不疼？”
他摇摇头。
我笑，“陶然这么勇敢，应该好好奖励一下。”
我下楼拿了一堆的零食上来放到他手里。
“这些都是给我的吗？”他仰着头不敢相信的看着我。
我摸摸他的头，“恩，都是你的。”
陶然还没来得及尝尝奖品，楼下的妈妈叫吃饭了。
我带着他下楼吃饭的时候，他满脸担忧地看着放在写字台上的零食，生怕他回来的时候零食已经不见了，我再三跟他保证，东西绝对不会丢，我会替他好好保管的，陶然这才放心的跟着我下楼。
不到两小时的时间，本来是奶奶小尾巴的陶然，现在完全变成了我的小尾巴。
饭桌上他坐在我旁边的位置，只低头扒饭，不管我给他的碗里夹什么，一眨眼，没了。
吃完一碗饭，我问他：“还吃吗？”他眨了眨亮晶晶的眼睛，快速地瞟了一眼桌上吃饭的人，见没有人注意他，以非常微小的角度点了一下头。
我帮他盛了一大碗，他又开始低头扒饭，我还是充当布菜的角色。
陶然那小身板一共吃了三碗饭才停下。
晚饭后，我带着陶然回了房间，拿出几本小人书给他看，在把一包奶糖打开给他，他吃奶糖模样，像是在吃世界上最美味的东西，小心翼翼地包在嘴里，舍不得嚼，一点点的用舌头舔。
大人们在楼下商量陶然的去留。
我蹑脚蹑手地走到楼梯间，听见奶奶疲惫的声音，“唉，你们要是实在不同意，我也不勉强了，我带着陶然那个孩子搬出去住吧，你们每个月给我一点生活费就行啦。”
爸爸妈妈，姑父姑妈一听果然急了，“妈，你说什么话呢？！你要是搬出去了，我们还不被人家的口水淹死！”
“就是，您儿子女儿都好好的，哪有搬出去的道理！”
奶奶并不松口，“你们怕被人吐口水我就不怕被人戳脊梁骨，要是你们嫌丢人现眼，我带着陶然去凉山住，上面还有一亩三分地，我又不是没种过地，锄头还能扛得起！”
爸爸姑妈立刻噤声，他们明白，这次奶奶是铁了心了，陶然非留下来不可。
爸爸以相当艰难的声音开口说话：“那就先让他留下来一段时间吧。”
姑妈立刻表示：“要不在你这边住一阵，我那边住一阵？”
“大姐，不用这么麻烦，要是住你那边妈还要照顾小璃，怎么顾得过来，还是就住这里好了。”妈妈明白就算她再不愿意，陶然肯定是要留下来的，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表现得贤惠点。
姑妈还是觉得过意不去，“要是今后有事你们俩忙不过来的，就打电话给我。”
商量好了之后姑妈和姑父告辞回家了，奶奶去收拾客房给陶然住。
妈妈和爸爸坐在一起哀声叹气又无可奈何。
妈妈说：“真没想到，隔得这么远的亲戚还要帮他们养孩子。”
“不是表亲吗？怎么会远？”我很好奇，从头到尾，我们家对待这门表亲的态度好像都太冷淡了一点。
妈妈叹了口气，“可不是单纯的表亲。”
七弯八拐之后，我终于把这门亲戚的关系搞得稍微清楚了一点。
我的曾外祖父是一个活在旧社会的人，像奶奶说过的，挺聪明的，还中过秀才。在民国时候在国名党的政府机构捞了个小官当当，娶了三个老婆。
我曾外祖母是正室，陶然的外祖母是第二个小老婆，第三个小老婆很早就死了，也没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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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外祖母没有生出儿子，就只有我奶奶一个女儿，在家里自然就不受待见，二老婆生了儿子地位陡然上升，曾外祖母因此受了不少气，早早的去了。
奶奶出嫁后，没多久曾外祖父也去了，家里的家当全都给了陶然的祖父。
当时爷爷生病的时候奶奶去求娘家人借钱没借着，爷爷去了后，陶然的祖父在凉山小镇上的邮局里找了个好工作，举家搬到凉山。
爷爷的事让两家人有了间隙，再加上隔得远了，两家人快三十年都没联系了，上次舅婆打电话来还是托人先打听了好久才知道的电话号码。
也就是说我和陶然的血缘关系比普通的表亲还要淡上那么一点。
“爸爸妈妈，我会好好照顾陶然的，你们不用担心教不好他。”我赶紧表态，陶然已经够可怜了，要是在把他送到他的狠心的姑姑身边他可能真的长不大。
妈妈欣慰的摸摸我的头，对爸爸说，“你有没有觉得这孩子越来越懂事了，以前我都不怎么敢想的。”
爸爸眼睛一瞪，“我夏敬国的女儿当然是越来越好的。”
惹得我和妈妈哈哈大笑。
陶然要在这里住下来就有很多东西要准备，好在接下来两天是周六和周日，不用去训练网球。
奶奶在凉山呆的时间不短，山上温度低湿度大，结果风湿犯了。爸爸妈妈忙，所以给陶然买东西的任务落到了我的肩膀上。
我带着陶然出门，他一边目不暇接地打量着周围，同时还紧紧攥着我的手，生怕走丢了。
到了商场，我给他选的衣服他都没意见，像个洋娃娃一样让我玩换装游戏。
陶然长得好看，穿什么都好看，就算是那些样式很奇怪的衣服到了他身上都能显出气质。
一边的工作人员赞不绝口，还主动给陶然挑衣服。
毛衣，外套，裤子，秋衣，还有鞋子，一共买了三套衣服，还有一打内衣和袜子。
还去药店买了猪油药膏，据说这对已经溃烂的的冻疮伤口非常管用。
我和陶然满载而归的时候奶奶已经做好午饭了。
中午只有我，奶奶和陶然一起吃饭。陶然显得比昨天自在多了，都不用我给他夹菜。
“小璃姐姐吃。”他给我夹了一个鸡翅。
“姨婆吃。”给奶奶夹了一片肉。
真是个好孩子，我摸摸他的头，给他夹了青菜，小孩子就是不愿意吃青菜，看，他果然把眉头皱起来了，不过再不愿意他也乖乖地吃下去了。
陶然很喜欢看书，夏琉璃有不少的童话和故事书，应该N多年以前的，上面的灰都好厚了，陶然来了以后，整天抱着书看，我的写字台都被他给占了，上网都只能把本本搬到一边的小几旁边窝着。
晚上，陶然把新衣服折的整整齐齐地放到衣柜里，又把他的旧衣服穿上。
“你怎么不穿新衣服？”奶奶奇怪的问，“是不是不喜欢？”
“不是，不是。”陶然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他红着小脸说，“我怕把衣服穿脏了，等出门的时候穿。”
我严厉要求他把新买的毛衣穿上，他那几件又破又旧的衣服根本就不能保暖。
趁他不在自己的房间我和奶奶把他的旧衣服鞋袜全都拿出去扔了，省得这孩子还惦记。
高中部 第二十七章 带孩子
晚上爸爸妈妈回来，商量这陶然上学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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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家附近的小学哪所最好？”陶然那孩子挺聪明的，应该早点抓起，将来一定有出息。
爸爸妈妈看着我，“陶然已经十三岁了，该上初中了！”
哈？！雷死我了！我一直以为他不过六七岁的样子，不过也难怪，从小就没吃好，长的瘦弱不奇怪，再加上男孩子都是15岁左右才开始发育，之前长的跟豆芽菜似的人也不少。
不过得注意给陶然补充营养，现在他的身高刚到我的肩膀，要是他今后的个子没什么进步，长的再好也不好处对象。
可是去那所初中呢？
“英才也有初中，不如就去英才初中好了！”我兴奋地建议，这样我就照顾陶然了。
爸爸妈妈对视了一下，“交钱不是问题，不过陶然的成绩跟得上吗？要是压力太大反而不好。”
这的确也是问题，“寒假还有将近一个月呢，我给他补课，反正英才也有入学考试，要是成绩太差，也进不去的，要是他能通过入学考试，就让他去英才上初中，好不好，爸爸妈妈？”我使出浑身解数撒娇，搞的我自己全身都起鸡皮疙瘩。
爸爸稍微想了一下答应了，妈妈也没反对，有两个孩子在英才这可是长脸的事儿。
我在夏琉璃的书架上果然找到了她初中时候的课本，其崭新程度，可以放到书店里再卖一次。
陶然很乖，我说的话他基本上是无条件服从，真是个乖弟弟。
在给他补课期间，我发现陶然的基础不差，尤其是数学，初中的数学他基本上都会。
“这些都是谁教你的？”陶然再一次正确解出了一道中等难度的初一数学题。
“爸爸教的。”他小声的回答。
“陶然的爸爸是干什么的？”
“我爸爸是老师。”他与有荣焉的回答。
难怪这小孩的基础不差，相信他爸爸活着的时候一定对他寄予厚望，希望他能考上大学，出人头地。
我把重点放在物理和英语上，数学和语文他根本就没问题。
“你要好好的把这两本书学好，这样才可以上学。”
一向很乖的陶然听到上学居然一副厌恶之色。
“你不想去上学吗？”我问他。
陶然紧咬着下唇不说话。
“可是好孩子都是要上学的。”我循循善诱，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讨厌上学。
陶然咬紧下唇扬起小脸，“要是我不去上学，小璃姐姐是不是就不喜欢我了。”
“怎么会呢，小璃姐姐一直都会喜欢陶然。”我刮刮他的挺翘的小鼻梁，“可是没过多久我就要去上学了，那时候你就一人呆在家里罗。”
陶然很纠结，皱着眉头，“我上学和姐姐一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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