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碧血汉卿 魔主篇 下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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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碧血汉卿 魔主篇 下部-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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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傅汉卿本人可能比狄九更加郁闷。他自觉自己对人生的要求,几乎已低到极限了,不求荣华富贵,不求闻达天下,不求美人青眼,不求一世逍遥。他只不过希望吃吃喝喝睡睡。好好混过这一辈子就完了。
  结果莫名其妙砸死一个魔教教主,为了负起责任,只好跑到修罗教去自荐当教主。本来以为,天下没有这么好的事,修罗教里的人不能回这么笨,可是人家居然真的同意让他干了。
  这样他又不得不负起,整个修罗教的责任……天啊,他连自己都顾不了。却要去顾,被全武林仇视的公敌。让天下各国下令剿灭的整个修罗教。
  好在还有一个狄九,分分明明于心不甘,明明白白的暗藏野心。他高高兴兴的带了狄九同行,万事有他担当管理,自己不用操心,只等着哪一天,他羽翼丰满。实力蓄足,把自己从教主位子上赶下来,自己就从此可以继续省心的吃吃喝喝蒙头混日子了。哪怕是被关进牢里,或干脆杀掉,怕也比这样劳心劳力幸福多了。
  可是,为什么,一转眼,这家伙就开始当甩手大掌柜。万事不管,所有的事务都当头砸下来,逼着自己死撑呢。
  为什么,他好心好意,阻止了一群上门踢馆的倒霉蛋走向死路,结果却又给自己惹下一堆麻烦。
  为什么,自己明明是个很守法,很讲道理,很重视生命的人,可手下硬生生把他看成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呢。
  他万分郁闷的望着舒放,不明白自己脸上到底哪个部位长的狰狞了。让舒放觉得自己打算大开杀戒大施杀戮。
  只要看看傅汉卿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错了,舒放赶紧低下了头:“教主才智天纵,恕属下愚鲁,难以猜度一二。”
  傅汉卿懒洋洋道:“你们去外面,写一个大大的公告,摆上桌子凳子和纸笔,派个人在那里登记,凡事要向我提出决斗要求的,全部登记在案。然后安排决斗时间,但是既然要决斗,那总要开出输赢条件,既然提出决斗的是他们,那作为接受方的我,就有提条件的权利了。”
  话说到这份上,大家也都明白了,这玄虚奥秘就在这条件上,但到底有什么条件,可以吓退这么多急于成名的江湖人呢?
  砍脑袋?砍手?砍脚?
  好像都未必百分之百有用啊。将忽然,尤其是年轻人,过于热血澎湃,基本上,都不会把性命看得太重,所谓的武林少侠,有一种奇怪的观念,总觉得,为了伟大壮烈的决斗去死,是最光荣的事。
  为了可以名扬天下,名传武林,死也不是不能付出的代价。
  既然连死都不怕,那还有什么别的事需要介意吗?
  然而面对大家略带惊疑的目光,傅汉卿却只是淡淡说:“给我在告示牌上,把输了的条件,用最大的字写出来。凡是输给我的人,要打扮成一只小狗,绕着全城爬一圈,还要不停的汪汪叫。还有,凡是想我挑战的人,都当成默认接受这一约定,如果有人事后不遵守承诺,全城都会贴满某某人说话不算话的白纸黑字的大招贴,这一点,你们也要在告示牌上写明白。”
  他说的是漫不经心,轻飘飘如同游戏,听的人却因为受惊太过无不把眼睛瞪得老大。
  所有人都清楚,这个告示一贴出去,再不会有人敢来挑战。
  那年轻的,热血的,不知天高地厚的所谓英雄少侠们,想的全是如何出名,为此四是绝对不怕的,可是如果以扮成小狗满城爬着汪汪叫的方式出名,那恐怕是比死还惨十倍的事。
  从此之后,天下人倒真是知道他们的名声了,只不过每次提起来,不是艳羡,不是向往,而是哈哈大笑罢了。
  只要是男人,只要还想当英雄,只要还要自己的脸面,就没有任何人敢于接受这样的条件的。
  可是,大家还是无法不震惊的瞪着傅汉卿,甚至没有办法去佩服他的神妙手段。
  这种处理方法,完全超出了正常江湖人物的理解范围,和思考规律,让所有人都有一瞬间的怔愕和迷茫。
  对于大家的迷乱,傅汉卿还是很难了解的,就像他深深明白,这项条件一拿出来,只要是正常的江湖人物,就绝不会再来找麻烦一样,虽然他至今也不理解江湖人物奇特的思维方式,但是他明白,他知道,并且懂得利用,也就够了。
  极是往深处想一想,他依然会因为江湖人觉得学两声狗叫,比死人更可怕,学学狗爬比杀人更让人难以容忍的价值观而叹息。
  其实这还是很好玩,很和平,且能逗大家都跟着笑一笑的有趣的事吧。哪个当爹的不学学动物叫来哄孩子玩,不当牛做马的背着孩子满地爬呢。
  反正如果换了傅汉卿自己来选,他自己肯定选择小狗扮演游戏,而坚定的抛弃为了无聊的理由而打生打死这样的荒唐事。
  想到这里,傅汉卿忽然轻轻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的观念,想法和世人有着太大的差距和不同,也从来没有想过,以自己的观念去影响世人,把自己的想法强加于人,只想这么浑浑噩噩混在红尘中,过完这一世也就算了。
  然而,如今,只怕他不得不想办法改变很多人固有的观念了,因为……作为修罗教的主人,这是他的责任。而他虽然出奇的懒散,却从来没有想过,要逃避自己的责任。
  该做的事,他一定要做到。
  所以,他不得不打起精神,不得不,强睁着睡眼坐在这里。因为一个必然会对当今武林,所有人的生活方式带来极大冲击的想法,正在他心间,慢慢成形。
  这一刻,除了狄九之外,所有人都被傅汉卿那如同天马行空般的神奇想法给震得不能正常思考。
  只有狄九,在这一瞬,眼睛微微一亮,深深的凝在傅汉卿的身上。
  这个人,处理问题的方法,总是如此出人意料,却有绝对有效。
  他思考问题的角度,永远是其他人想问题的死角。
  为什么在他之前,从来没有人能这样的思考,这样的决断,拿出这样的方法,为什么,他竟可以……
  狄九的眼神不受控制的定在傅汉卿身上,看着傅汉卿漫不经心的用手掩着嘴打呵欠,看着傅汉卿眼眸中那深深的疲惫和倦意,他甚至能从那黑黑眸子更深处找到一点落寞无奈和叹息。
  狄九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会微微一紧,又略略一惊。
  他不快乐?为什么?
  那个永远只关心如何睡大觉的傅汉卿,从来没有特别快乐过,却也难得见他不快乐?
  他为什么不快乐?
  他总是很懒,总是抓紧一切时间睡大觉,但却极少流露疲惫和倦怠。
  他那深深的疲惫,又是为何而来。
  他怔怔看着傅汉卿,见他闭了闭眼,复又决然睁开,没有自己呵斥他,他居然乖乖的重新又端正的坐好。
  狄九觉得自己的心悄悄地,激烈的跳动了几下,在刚才一瞬间,傅汉卿,那个小懒猪,是否悄无声息的决定了什么事?
  一种莫名的激动在胸中翻腾,狄九隐约的感觉到,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第二十九章 困惑人生

  议事厅里一阵出奇的沉寂,让傅汉卿懒洋洋打了三五个呵欠,人已软绵绵的想往桌子上瘫了,只是因为一双冰冷的眼眸一直森然瞪着他,就算迟钝到他这种程度,也不免略有些芒刺在背的不适,只得勉强提起精神,干笑两声问:“没什么别的事的话,可以散了吧?”
  齐皓暗自苦笑,果然自己刚开始的一通禀报,这位主子半个字也没听进去:“教主,如今欲求投入我们振宇武馆的弟子,人满为患,为了争夺名额,民间常有厮斗争抢和哄抬黑市价之事发生……”
  傅汉卿摇摇头,略有责备地说:“你们怎么能让这种事发生呢,就不怕有碍武馆的名声吗?应当严格规范招收细则,谁合格就收谁,让外界无法因此争抢转让才对啊。”
  “那教主以为,我等应当如何……”
  傅汉卿再次努力把眼睛瞪大做不悦状:“这些事,还要我亲自过问吗?”
  其实他只知道要人家定规矩,这规矩怎么定,他心里也完全没谱,好在,教主的架子摆开来果然非常有效。齐皓立刻点头不迭,自称不该让教主为此等琐事费心。
  傅汉卿至此略觉满意,教主嘛,最高领导人嘛,当然就是随便指一指大的方向,怎么去实行,怎么去规划,怎么去细分那些条条框框,那都是下头人的工作。作为教主,他只要担负轻松的领导工作就好了。
  齐皓不敢再提振宇武馆扩招的问题,干咳一声道:“如今教主名望如日中天,知府大人,武林中的有名望的人物,无不纷纷有意来拜。教主若一直避而不见,只怕未必妥当,教主,你看……”
  傅汉卿伸手揉着眉心,苦笑一声:“其实我真的不明白,我只不过是接受了一次所谓的挑衅,为什么会一下子出名到这种地步。”
  这一次,不等齐皓答话。舒放又眉飞色舞的道:“教主显示盖世神功,天下震动……”
  傅汉卿再次打断他的歌功颂德。这一次简直要叹气了:“你们觉得,我是因为显示了力量才名动天下,可我自己却觉得,这样做,是最大的失败。”
  他语气微顿,看看一众神色不解的所谓江湖人物,神教精英。心中的无力感更加深重:“我阻止他们,只是因为,我不喜欢这种为了无聊的事,而以暴力相争的行为,只是因为,我知道,再继续下去,一定会死人,可是最后我还是没能用道理说服他们。虽然……”他眉宇微皱,虽然他心中所以为的道理,在别人看来,却是歪理。他是诚心诚意,想说服别人不要打架。不要以命相拼,在别人看来,却仅仅只是胆小怕事狡词以便。
  狄九看出他想说什么,只是冷笑一声:“没有实力做后盾,天大的道理,也只是笑话,只有当你显示出你的力量之后,你以前所的一切歪理,也就立刻变作了真理。”
  “可是,那是不对的。”傅汉卿依旧是在别人眼中,固执的有些愚蠢的说“我想要告诉他们,以暴力解决问题是不对的,但最后,我自己采取的,也是同样的方式。我能成功阻止拼杀和死亡,不是因为我的道理是对的,只是因为我的力量最强。那么,我所做得事,和他们,又到底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他微微蹙眉,眼中是深深的困惑。
  他可以看尽世情,却永远不会真正明白世情,他可以拥有七世的经验,却永远不能理解人心变幻。
  狄九冷冷道:“这又有什么不同,你又有什么必要去为这种事困扰迷惑。你不就是天生慈悲吗?你不就是想救苦救难吗,你的本事这么大,想干什么行侠仗义的事干不成,谁要为非作歹,谁敢胡乱杀人,你立刻下手教训不就行了。”
  傅汉卿吓了一大跳,急忙用力摇头,大声分辨:“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行侠仗义了,那样每天辛辛苦苦,到处管闲事,饭都没空多吃一口,更别说好好睡觉的日子太可怕了。你们传说中真正的侠客听起来都伟大的不像真人,我是肯定学不了的。”
  他惟恐会被人硬拖着去行侠仗义,脸色都有些发白了:“我只是不愿意有人死在我面前,不想有人在我面前杀人而已。正常的人,都会有这种想法,看到有人要死,有人要做坏事,而自己可以阻止的话,都不会袖手旁观的啊。而且,我是修罗教的教主,我还要替我的手下们想一想,我也不希望他们的生命永远在打打杀杀,朝不保夕的危险中渡过。这跟行侠,救苦救难,没什么关系啊,再说,完全仗恃着力量去行侠,也未必是好事。”
  他的眉头又微微皱到一起,略略显出困惑之色:“我的力量很强大,我用它去行侠,的确没有什么人能够对抗我。但同理,如果我用这力量去做恶,也一样没有力量可以控制我。一切的成败对错,只取决于力量,而不在于善恶是非本身,这样对吗?过分强大,不受控制,不能制衡的力量,它的存在又到底好不好呢?”
  他这样连发数问,问的齐皓等人一个个眼睛都直了。他们都是老成了精的江湖人物,刀山血海里闯出来的,滚刀肉般精明能干,也油滑伶俐的老江湖了。
  他们的生命充斥着永远数不尽的争斗,谋算,危险,杀戮。所以,他们从来没有空闲,也没有雅兴,会去思考人生,研究哲理。
  天啊,新主子这一堆太深奥的问题可就为难死人了。
  明明是很简单的事啊,强者为尊有什么问题?凭教主的力量,慑服天下,这是最大的荣耀啊。
  教主的烦恼到底因何而来?
  打架面面相觑,不知道应该赞叹教主的思虑太过高深,还是应该无礼的在心底里骂一声,自找麻烦。
  傅汉卿面对每一张迷茫的,不解的,甚至带点隐隐不以为然的面容,心中也只有淡淡的无力感。
  他们的思想,他们的观念,他们对这个世界,对这个人生的看法,实在距离的太远太远了,远的让人觉得想要拉近,是一件几乎不可能的工作。
  这样明知会很辛苦,明知成效会极微小的工作,如果硬要去做,实在大违他自己懒散的性子,只是,他已经是修罗教之主了,且不管他是怎么上任的,也不管这个身份到底有无实至名归。
  寂然他坐在这个位置上,既然他承担了这样的责任,那么,他又怎么可以真的什么也不做,安心的天天睡大觉呢。
  傅汉卿伸手掩着嘴,努力克制自己别再打一个呵欠,别再伸一次懒腰,努力的驱散全身那懒洋洋的倦意。
  而他那一番思考人生的话,却触怒了狄九,狄九不像别人那样敢怒而不敢言,心里不痛快就给他硬顶回去:“大话谁不会说,大道理谁不会讲,你自己拥有天下最强的力量,自然可以指手画脚,说人家愚蠢,人家不理智,人家只懂得靠暴力去拼杀。别的人,是怎么一点点从泥泞中挣扎着活下来,是怎么在刀山剑海里,靠血汗拼出如今的地位,这其中的艰险苦难,你有哪里会明白。他们为了保护自己已有的一切,不得不拿性命拿声名当赌注拼死一搏的苦处,你又怎么会了解。你大方,你超脱,有本事把你那身天下无敌的功夫渡给我,等你自己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平凡之人,看你还能不能说出这么一套套的所谓道理来。”
  因为愤恨傅汉卿身怀神功才讲大道理,得了便宜还卖乖,所以他这番话,说的极冲极不客气,齐皓等人虽见多他对教主的无礼行径,还是不免被吓得瞠目结舌,屏息闭气的不敢出半点声息。
  傅汉卿本人倒是一点也不生气,淡淡点点头,淡淡说出差点让齐皓舒放等人一跤坐倒在地的话:“其实如果你能答应我,好好做人,不要乱杀人,外加供我白吃白喝白住一辈子,这个要求我答应你也无妨。”

第三十章 何谓尽责

  即使是在多年以后,回想起当日所亲睹亲闻亲历的那一幕,齐皓依然会遍身汗下。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亲眼目睹了一次神教差点发生的内讧。
  在神教历史上,教主和天王翻脸反目,彼此拼杀,不是没有发生过的,而几乎每一次都会带来神教的衰败和没落。
  而这一次,最大的危机又逼到眼前。
  天王大人的话,可以很好的理解为“你说的比唱得都好听,有本事,你滚下来,把你的教主大位让给我坐坐,看你是不是还能这么轻松的指手画脚,说东讲西。”
  而教主的人的回应,则同样可以理解为:“行啊,你既然想当,这个位子就让给你,你过来坐吧,就怕你坐不稳啊。”
  齐皓作为神教最年长的堂主,作为在戴国打拼多年创下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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