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不给她和孩子们打电话呢?”萨莎激励说,于是他答应本周内给他们打电话。在通话之后,他给萨莎来电话汇报了自己和贝思的交谈内容。他听起来很开心,并感谢萨莎督促他这样做。
“她不想让我把他们带走。我也负担不起。但她说我可以去看望他们,如果愿意,也可以带他们出去几天。她父母在她住处附近有一座湖边小屋,她说我可以用。孩子们非常喜欢那里。他们喜欢在那里钓鱼。”对双方来说,这都像个好的解决办法。贝思想让他在当月就去。他们夏天还有其他的计划,打算去加利福尼亚拜访她未来的公公婆婆,然后到大峡谷旅游。
“听起来太好了,”萨莎说,显得很高兴。“我也正打算和你说说呢。六月下旬我必须在纽约,而且想在那里呆上几周。我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和我一道去。我们只要相对小心些,你可以住在我的公寓里。”塔蒂安娜在为自己的生活奔忙,母亲在城里的时候,她很少去看她,也从来不会不打招呼就出现,而且,自从在崔比卡有了自己的住处后也从不到那儿住了。利安姆在那里露面不容易被发现。
“马上就快办画展了,我也许不应该在现在这个时候休假,但是老天啊,我喜欢这主意。”两个人都觉得这样太棒了。自五月意大利之行后,他们比任何时刻都更思念对方。她思念与他住在一起的感觉。在纽约,他们有很多事好做。“你什么时候去?”
“大约十天以后。我想在周末问你这件事的。”
“算上我。我会来的。”他激动起来。
“要是你可以省出时间的话,我们当月就可以在那里共度一些日子,”萨莎提议说。他们俩都喜欢其中的蕴意。他们的意大利之旅是巨大的成功,希望这次也会是,尽管还是有一点不同,因为萨莎还得工作。“我们可以在纽约过独立纪念日,然后回欧洲。”
她计划七月在巴黎画廊工作,然后八月与孩子们出去度假。他们准备去圣特洛匹兹,她的孩子们喜欢去那里,为了吸引他们她还包了一条船。他们俩都打算带朋友去,她觉得无所谓。惟一让她感觉不好的是,有三周的时间不能和利安姆在一起。她琢磨能不能邀请他作为“访问艺术家”到船上和他们共度一个周末,但是她还拿不准自己是否能做得到。塔蒂安娜嗅觉灵敏,塞维尔又认识他。再三思量,她想到让塞维尔向他发出邀请,但她不想去碰运气。还有一个明显的可能性,而且可能性也更大,那就是她三个星期见不着利安姆。不过,他们至少可以在六月余下的时间里一起在纽约。
周末他们谈到这件事时都按捺不住激动。他在纽约、切尔西、崔比卡和索霍都有很多艺术家朋友。她还要带他去很多地方参加很多活动。自从一起回来以后,他再也没有显示出一丝乖僻疯狂的艺术家的秉性,她有信心带他一起出去,尤其是在纽约,她在那里的生活远远没有巴黎那么乏味那么循规蹈矩。他会非常适应纽约的生活。他们俩都为此而期待着。
“或许,”星期天早上相拥躺在床上之时,她说,“我们可以在汉普顿的房子里过几天。那里很漂亮,我很喜欢那儿。”亚瑟去世后这一年零八个月的时间对于她来说太痛苦了。或许现在会有所不同。
“我喜欢汉普顿,”利安姆随口说,又接着谈起了和他的孩子到湖边的事。有时候,他没有在听。有时候,他只是个孩子。有时候,他又需要一切都围绕他而且只关于他自己。她知道他这样不是针对个人的,也不表明他不爱她。她现在理解了。他就是这样。从没有人把他当个孩子似的聆听。现在他有萨莎在意他的每一句话。他为此而爱她。“我希望你可以和我一起去佛蒙特,”他在床上翻过身鼻子对鼻子地看着她说。他们刚刚的缠绵和平常一样甜蜜,而且好像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好了,不过,她还是觉得难以相信,他们一开始时就是那么美妙。
“你需要和孩子单独相处,和他们再次熟悉起来,”她理智地说。他知道她说得对。去见孩子对他来说是有些神圣的。他知道自己的两个儿子都在为他离开这么长时间而生气。只有六岁的夏洛特对要见到爸爸激动得不得了。他几天前和他们通过话。已经有几个月没有给他们打过电话了。有时候,他只是忘了。贝思总是为他编造理由,为他隐瞒做父亲的失职之处,但是她不愿再这样做了。他还得忍受与她未婚夫的对比,那个人就在他们身边而且照顾着他们。因此,利安姆由于自己一年的缺席而受到沉重打击。现在他得认真做一些事情来修补与他们的关系,他自己也知道这一点。他渴望着去承担责任。同时,也在为六月可以在纽约和萨莎共度时光而激动不已。
“你和我去看扬基棒球赛吗,萨莎?”他问道,仰面朝天望着天花板,咧嘴笑开了。看起来像个等不及要去野营的小孩。
“你要我做什么,我就会做什么,在理性范畴以内的。我也得工作。但是我想我们可以两件事同时做,工作玩乐两不误。我还想让你看看将来举办画展的地方。”
“嗯……”他说,笑意盈盈地看着她。“你让我觉得像国王。”
“这是好事。”她偎依在他身边对他笑着说。有时候他让她感觉像女王。有时候他又让她感觉像太后。
第十一章
周五晚上,利安姆飞到巴黎,星期天早上他们一起从巴黎飞往纽约。她为他买的机票,两人肩并肩地坐在一等舱里。他看上去像生日会上的孩子,尽情享受起机上的服务。鱼子酱、香槟,他吃完了自己的午餐还把她那份吃了一大半,然后将座椅放倒成床,给自己盖上羽绒被睡了个午觉。他甚至换上了睡衣,有一阵子,还把塑料袋当帽子戴到头上,活脱脱地是以前不讲规矩的样子。他看了两部电影,吃了一份小吃,摆弄了化妆品盒里的每一样东西,还邀请萨莎与他一同参加了浴室里的高空俱乐部在一英里以上高空做爱者假想的高空俱乐部。。
“我想下次飞行的时候,可以给你服点镇静剂。”她在拒绝了进入高空俱乐部的要求后,笑容可掬地对他说道。“我们让塞维尔服过一次,因为他总是像小孩子似的晕机。他对药物有对抗反应,就像失控的飞机引擎那样发癫。我从没见过孩子像那样亢奋。那以后,我们就让他在飞机上吐,直到后来克服了这毛病。”但是,她从未见过有人像利安姆这么享受飞行,或者这样不绝口地表示赞赏。他从飞机起飞直到降落一直不停地感谢她。
“我一直以为用膝盖护着耳朵坐着,让邻座的胳膊顶着我的胸是正常的事情。这儿可他妈的强得多了,”他欣喜若狂地说,一边又恢复座位把腿伸到外面。
在纽约过海关的时候,他还是兴头十足,见到什么人都打招呼。和平常一样,他和所有的乘务员都成了朋友,萨莎认识他们当中大部分人,他们也因为以前她坐过航班而认识她。他对海关检查官直呼其名,在萨莎安排车和司机之时,又和飞机场的搬运工吹起了棒球。“精力旺盛”这个词形容不了他。不过,总体上来说,在那里他就是高兴、感激、兴奋。尽管他表现得像个陀螺,萨莎还是非常喜欢和他在一起。
到公寓之后,他终于平静下来。房屋的典雅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古董的质地让他欣赏不已,她的藏画更让他连连惊叹。有一张莫奈、两张德加、一张雷诺阿,还有价值连城的达·芬奇系列作品,以及无数他甚至见都没有见识过的作品。从很多方面说,她在纽约的公寓要比巴黎的住所正式许多,在重新装修巴黎房子时,她保留了简洁而时尚的风格。纽约则表现出穷尽一生收集重要艺术家作品的努力,大部分作品都是由她父亲购置并当作礼物送给她的。
“哇,萨莎……这东西可重呢……”他敬畏地站在阴郁的葛雷柯像面前说,她从来没喜欢过它,于是把它放在了门厅。她最终是拽着他去看卧室的。她自己也犹豫了一下,因为除了亚瑟她从未和别人共享过这个房间。但现在是时候了。她已经准备好向利安姆打开门,打开她的生活。
她让他把东西放在客房,以防孩子突然出现,她也不想吓着每天来打扫、他们夫妇雇用了很久的女佣。利安姆似乎没有因为她让他做这些而反感。他把行李丢在大厅那头的客房之后就拿着一盘冰淇淋晃进了她的卧室。他蜷曲在亚瑟最喜欢的椅子里,完全像在家里一样,打开了电视机,正好赶上观看酣战中的棒球比赛。接着,他带着孩子似的笑容抬头看着萨莎,看得她膝盖发软,迸出了笑声。
“嘿,真酷,萨莎。我觉得自己像死了上了天堂一样。”他生长在有钱人家,尽管不是非常有钱,但他的家庭还是地位显赫、根基坚固的。惟一的差异是,因为他是搞艺术的,与家人格格不入,所以一直被当作异类受到排斥。在她的寓所里,还有最近以来在她的生活中,他感觉非常的自在,而且受人欢迎。这对他来说意义不同寻常,现在对萨莎来说也是如此。他们俩兴致高涨,享受着共有的关系。
她提议当晚去附近的一家饭店。在离开之前,她和塔蒂安娜确定了一下,如她所料,塔蒂安娜忙着和朋友在一起,那一周里就有上千个计划等着做,她对妈妈说有空的时候,会顺道到画廊来看看她,很可能是在午餐休息的时间。晚上,萨莎放心地和利安姆上了床。看房人直到中午才来,那个时候她和利安姆早就走了,她在画廊,他去会索霍的朋友。在这里他们的秘密是安全的。一旦被人发现,人们也只会知道利安姆没有什么特别的,只不过是个房客而已。
那天晚上,利安姆在床上伸出一只胳膊搂着她,把她拉近身边,他永远赢得了她的心。尽管他非常兴奋,但在当天走进房间之时,他还是注意到了她的神色。他有种感觉,和他一起呆在这里对她来说不容易,让她想起了过去。
“你还好吗?”他轻声问道,紧紧地靠着她。她立即知道他理解了,她点点头。
“好,甜心,我……谢谢你问我。”
“我不想在这儿做任何冒犯你的事。如果你想,我可以在其他房间睡。”她抬眼看着他,露出了笑容。
“我会想你想得受不了的。你在这儿很好,”她说,并吻了他一下。非常轻柔的一个吻,不是暗示还想从他那里得到更多的亲昵,而是为了他刚才表现出来的理解。他也轻柔地吻着她,把她抱得紧紧的,当晚他们除了偎依在一起什么也没有做。
第二天,她带他来到画廊,画廊广阔的空间以及利用方式都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正在展出的这位艺术家的作品让他喜欢,他还眯缝起眼想像着自己的作品摆放在同一位置的样子。对他来说非常完美,而且,他现在可以更好地盘算自己画展需要作品的数量,把多少幅水平摆放,多少幅垂直摆放了。仅仅身处画廊就让他感到鼓舞。她将他向所有的员工做了介绍。她的助手玛尔西在他徜徉而入的时候,几乎晕了过去,在他身后敬畏地冲着萨莎眼珠直转。
“哦,上帝啊,他看起来像个影星,”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萨莎笑了起来。她讨厌承认这一点,但他有时候确实像。她更喜欢他们俩在家里穿着旧衣服,散乱着头发,一团糟的样子。和他出去有时候会令人畏缩,会让她意识到自己的年龄。
“他人不错,是位好画家,”萨莎自然地说。“我很高兴我们碰巧在同一时间都在纽约。我想他是要去佛蒙特看他的孩子。”玛尔西点点头,对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仅因为他是个美男子,而且因为他甚至是个好爸爸。在认识他五分钟之后她就把他理想化了。萨莎更了解他,没有像玛尔西那么为他眼晕。她只是爱他,爱他的缺点和一切。和别人一样,他有缺点。她也是如此。
早上,他和她一起去了画廊,与每个人见面,并四处走走看看。他仔细察看了画架,上楼欣赏了一会儿经典作品,然后前往索霍和朋友会面。他小声对萨莎说晚点在寓所和她碰面,她点点头。
幸运的是,他刚离开五分钟,塔蒂安娜就走了进来。她在去一位摄影师那里取东西的路上,顺道来看看妈妈。她还是平时那副幸福可爱的模样,现在萨莎用新的目光打量着她,觉得她特别年轻。平时和利安姆搭讪让他仰慕的女人正是她这种年纪。她刚满二十四岁,萨莎从新的角度打量女儿,就觉得自己像古董。她知道,如果和利安姆之间要行得通,自己必须得克服这种感觉。以前她从未顾忌过自己的年龄,但现在却为之困扰。其他人都显得比她年轻。她觉得自己上了年纪。
“嘿,妈妈。在这儿呆多久?”塔蒂安娜问,并从一个盘子里拿了块巧克力,吻了一下妈妈。
“一个月,我想。”一如往常,萨莎见到自己的女儿非常开心。
“这么长时间!”塔蒂安娜听说后很吃惊。最近几个月,她母亲从未在纽约逗留过这么久。和亚瑟共同住过的寓所让她心情不好,她总是说在这里会更真切地感受到他不在人世了。
“这个月我们要举办一场展览,我得进行管理,所以我想自己得在这儿呆一段时间。你怎么样?”
“棒极了。刚刚加了工资,我的编辑讨厌我,我想得到她的工作。”塔蒂安娜非常幸福的样子。她笑着看着母亲,很高兴再见到她。
“这听起来很正常。”她母亲笑了起来。
“再见,我现在得走了。要迟到了。我就是来打个招呼的。”她的出租车还等在外面,她刚钻进车子,车子就启动了,她手里还抓着一把巧克力当午饭。萨莎匆匆吻了她一下,她就走了。
萨莎在画廊张罗着新的展览,忙了一天。她亲自操作画展,而且非常喜欢这样做。她必须在六点钟抽身去见利安姆。回到家的时候,他正在厨房里吃着冰淇淋和比萨,凑上来亲了亲她的嘴。
“嗯……好吃。是什么?石板街冰淇淋?”
“果仁巧克力软雪糕,”他纠正她说。“我总是会忘记美国的冰淇淋有多好吃。英国的味道像大便。”
“法国的更差劲。”她笑着对他说。“意大利冰淇淋不错……”她坐在厨房的桌边瞧着他,在漫长的一天之后看见他感觉真好。他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意大利冰淇淋是给娘娘腔的男人吃的,”他纠正说。“这是真的。吃一块比萨,我要带你出去。”她不想告诉他自己工作了一整天后很累了,而且还有时差反应。他显得生气勃勃的富有朝气。他和朋友一起过了开心的一天。
“带我去哪儿?需要换衣服吗?”她只想洗个热水澡放松一下,然后去睡觉。在为安排作品位置、张罗画展忙了一天之后她已经筋疲力尽了。
“是的。换上蓝牛仔吧,”他一边说,一边用水冲冲碗放在洗碗机里。和她在一起时,他做这种事很在行。他自己的地方乱七八糟的。自从贝思和孩子们离开后,他一直住在工作室,凑合着睡在轻便小床上的睡袋里。这儿对他来说太奢华了。“我搞到了去看棒球赛的票了,”他得意洋洋地说。“从一个朋友那里搞到的。”他瞥了一眼手表。“十分钟后就得走。比赛七点半开始,可能会堵车的。”多年前他在纽约住过,大概住了一年,每次都是一回到纽约才想起自己是多么喜爱这个城市。他热爱这里的灯火辉煌与喧哗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