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林-2006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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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林-2006年第2期-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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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的,”利安姆老实地说。“我不想让你难堪。如果必须的话,我可以到机场去睡,或者到火车站去。以前我这么干过,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太蠢了,”她实际地说,然后深吸了一口气。“你可以睡在塞维尔的房间。但是,利安姆,我不会和你睡的。我不想让自己的生活,也不想让你的生活变得一团糟。如果我们还继续昨天的事情,只会让人感到窘迫。”他记不得昨天晚上他们当中有谁感到了窘迫,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点点头。 
  “我会好好的。我起誓。”他知道这对她来说也不容易。她一直是和丈夫孩子住在这里的。和伦敦的房间不同,这间房里写满了过去。他不想让她心烦或者害怕,他明白如果自己在这里碰她的话,会让她感觉不好的。 
  在她领路去楼上塞维尔房间时,他恭恭敬敬地跟在后面。塞维尔的房间就在楼下她房间的正上方,那是个漂亮小伙子的房间,里面装潢比较简单,海蓝的色调,墙上还挂着一幅几年前她送给他作圣诞节礼物的油画,上面画着一位妇女和一个小男孩。他一直都很喜欢这幅画,现在还挂在这里让萨莎回忆起儿子的童年。透过房间的小圆窗可以看得见花园。萨莎吻吻利安姆的两颊与他道晚安,他喜欢这种知道她就在附近的感觉,也尽力让自己不去找她。他不用着急。只要需要,他的那一份情感可以等待。无数次他想跑下楼去找她,但他没有这样做。直到第二天早上,他才和萨莎在厨房里再次碰面。 
  她为他做了鸡蛋熏肉,两人讨论起要去做什么。既然他规规矩矩地呆在塞维尔的房间里,没有抗议,也没有跨越边界,她也就不急着让他离开了。天色灰蒙蒙的但好了一些,他们决定沿着塞纳河散步。望着河上的游船,她为他指点起周围的新事物。他买了一本艺术书送给她。他们从街头小贩手上买薄烤饼吃,沿着街上的宠物店闲逛,还把店里的小鸡嘲弄了一番。利安姆想走进店里,他说起了自己小时候养的一条很让他喜欢的狗。小狗和他母亲在同一年死的。接下来的时间里,他给她开玩笑说故事,逗得她乐呵呵的。她询问了他孩子的情况,也谈起了自己的孩子。这是个随意舒心的完美下午,他们分享着信任与友谊,分享着那没有说出口但两人都强烈感受到的爱,也不管她现在对此有多么抗拒。他带给了她过去十五个月以来一直缺乏的东西——同伴,可以当作自己人说话的人。他像充盈起来的泡沫一样填补了她的寂寞。 
  走到最后一家宠物店时,利安姆发现了一只考克斯班尼犬。店员告诉他们说它是那一窝狗仔里最小的一只,萨莎说它长着一双她见过的最悲伤的眼睛。 
  “你应该有只狗,”利安姆自信地说。“它会陪伴你。”她以前也想过这件事,但在英国对她来说太麻烦了。 
  “我经常出差。要么得把它留下,要么老是牵着它上下飞机,这好像不大公平。” 
  “你可以这样,狗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孩子们还小的时候,我就没有养过狗了。太多事要烦,”她很实际地说。“它会在画廊里随地小便,伯纳德会杀了我的,纽约的卡伦也会的。” 
  “你不能让其他人为这些事做决定。”但她就是这样的,对他也是这样。她太担心和他扯在一起别人会怎么想。而且,他的家庭尚未破裂。 
  他们把小狗抱出了笼子,利安姆刚一逗它玩,它立刻就变得神气活现了。萨莎站在后面,望着小狗舔他的脸,而他就随它舔。它是只小花狗,长着漂亮的脑袋、黑色的四肢和四只白白的爪子。他说自己小时候养的也是一只考克斯班尼犬。 
  “或许你该把它买下来带回家去,”她怂恿他说。他显然被它迷住了,在把它放回笼子的时候显得很难过。小狗在他们离开时,发出呜呜的哀鸣并叫了起来。利安姆回头看看它,抛给它一个飞吻,向它挥挥手。 
  “我不能带它回英国,”他向萨莎解释说。“英国人他妈的烦得要命。他们的检疫制度虽然放松了点,但你还是得拿到足够的文件证明它可以到户外。而且”——他孩子气地冲萨莎笑笑——“养狗,我还不够负责任。在作画时,我会忘记一切。我需要有老婆才能再养只狗。” 
  “有他妈的一大堆东西要获得许可。”这话印证了她一向对他的担心,但这次并不让人觉得害怕。只不过是对事实的简单陈述。利安姆非常清楚自己是谁是干什么的。她也是如此。他是个迷人的不负责任的男孩。 
  他们又去了贝提雍,当晚她开车送他去机场。在迈出那辆可笑的小车之前,他坐在车上久久地凝视着她。 
  “周末和你在一起的时光非常美好,”他平静地说。他们没有做爱。没有做任何失去理智的事情。只是一起出去逛街,吃冰淇淋,坐咖啡馆,逗小狗玩。这都是她曾经失去的,也不同于她曾经拥有的东西。她和亚瑟过的是完全不同的成年人生活,他们是两个平等、有责任感的搭档,从事着严肃的事情。利安姆身上则具有某种奇妙、快乐,而且年轻的东西。他一部分是男人,一部分是男孩,如果她允许他的话,也可能是情人,而且,由于他朝气蓬勃的样子,在某些方面几乎像她的养子。 
  “我也很快乐,”萨莎说,笑着面对他。“谢谢你给我的惊喜。你如果事先问我的话,我永远都不会让你来的。” 
  “所以我没问啊,”他说,俯身过来吻了她一下。到目前为止他都很尊重她的意愿,这让她很是感激。在他亲吻的那一刻,她又感到在伦敦时对他所有的感觉、也是整个周末以来为她所抗拒的那种感觉。倘若他在这之前就亲吻她,这一切对她来说就不可能了。对他来说就更不可能了。他们坐在那里吻了很久,然后互相凝视着对方。他们之间不可能再进一步了。她希望会有发展,但知道不行。这次她没有对他说。没有必要了。他晓得她的想法。“我想回来看你,”他在下车前说。“可以吗,萨莎?” 
  “我不知道。再看吧。我得想想。如果再这样做的话,我们也许藐视了命运,或者在欺骗自己说可以不越界。你太难以让人抗拒了。”他又亲亲她以示证实。停下亲吻之际,她简直窒息了,特别地想要他。她只想开车让他和自己一起回家。但是,她没有这样做。她知道自己不能这样。她先下了车,笑着看到他伸直腿也下了车。 
  “你是我的交易商,老天。用将要从我身上赚的钱,你至少可以买部好车吧?我进进出出的都要椎间盘突出了。或许我可以先给你一笔钱。”她对他笑笑,跟着他走进了机场。他脚上穿着牛仔靴,身上穿着牛仔裤和在爱尔兰买的渔夫穿的毛衣,头上戴着儿子从美国寄来的棒球帽。看起来又高大又有男人样还又年轻。他身上的一切都那么迷人,甚至曾让她那么害怕的孩子气也变得特别迷人。 
  她默默地跟着他来到门口。他是最后一个登机的。她有一半想让他错过班机和她在一起,又有一半想让他离开再也不要回来见她。两种愿望在不停地争斗。 
  “我会想你的,”他轻轻地说。 
  “我也会的。”此刻她说的是实话。她对他一直都是很诚实的。她觉得自己无论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和他说。 
  在通往机舱的门要关上前,他用力给她一个长长的吻。 
  “去吧……要错过飞机了……”她轻声说。他跑了起来,又最后转了一次身,咧嘴一笑,冲她挥挥手,登上了飞机。她不知道何时还会与他再见。 
  在飞机上就坐后,他还在想着她,想着她身上让人注意的矛盾的交融。既坚实又柔和,既脆弱又坚强。在谈起父母或前夫时,她显得严肃而沮丧,但在说起自己的画家、孩子或对生活的看法时,她又会立刻显得那么有趣、开心,甚至年轻。她在对生活的期望方面很简单,而且不做作。但在社交场合应该如何表现、留给别人什么印象的方面,她的思想却很固执,而且很多虑。一会儿像是位哀怨的贵妇,一会儿又像是个反复无常调皮的女人。从塞维尔那里,他了解到她是个非常好的母亲,而且自己也感觉到她是个非常好的朋友。她有责任心、善良、能干,在自己的领域里非常出色,与此同时,她又是一位弱小、孤独的女性,需要男人的呵护与爱。不论她准备如何抗拒他,利安姆也要成为那个男人。无论将用多长的时间。 
   
  第七章 
   
  第二天,萨莎静静地在办公室里沉思。她在桌边坐了很久,眼睛盯着一张纸出神,却没看见纸上写了什么。她在想利安姆,想起和他一起度周末时的开心,也想起纵容自己和他在一起纯粹是件傻事。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她绝对相信会有人受到伤害。而且肯定会是她。也有可能会是他。但她的风险更大。 
  尤金妮亚走进来的时候,她正看着窗外,想着这事。 
  “萨莎,”她迟疑地说,“有你一件包裹。我拿不准你想让我在哪里打开。”萨莎揣测可能是她的一位画家寄来的。倘若约定在纽约举办画展的话,身在欧洲的画家通常是把作品送到巴黎画廊,然后再由画廊寄到纽约。 
  “把它们和上周送来的作品放一块儿吧,”萨莎说,显得心不在焉的样子。“我们要在二月一日把它们都运到纽约去。看看包装单就行,确保不是要在这里展示的作品。” 
  “我想你不会乐意把它运走的,”尤金妮亚有点困窘地说。萨莎不时地让她吃惊,尤其在最近这段时间。她根本拿不准她对这个包裹会做出什么反应。 
  “看在上帝的分上,尤金妮亚,别这么神秘兮兮的。是什么东西?” 
  “要我拿进来吗?” 
  “如果得打开板条箱就不用了。我不想让自己的办公室一团糟。就放在送货间吧。我等会儿下去看看。”尤金妮亚站在那儿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萨莎对她越来越恼火了。“好吧,就拿进来吧。我们以后可以收拾。”显然尤金妮亚觉得应该直接把它带给萨莎的,她已经开始怀疑是不是要她处理什么大问题了。 
  她的秘书很快不见了踪影,不一会儿后就带着什么东西倒退着走进办公室。她好像把它放在摇篮里似的用胳膊兜着,然后转过身来面对着萨莎,一脸惊讶地盯着她。是她和利安姆昨天在港口的宠物商店里逗着玩的那只考克斯班尼犬。小狗像是受了惊,尤金妮亚受惊的程度也不亚于它。她不知道萨莎会是怎样的反应。让她大大松了一口气的是,她的雇主只是惊讶地站在那儿,脸上渐渐泛起了笑意。 
  “哦,上帝……我该拿它怎么办?”萨莎不知所措了。 
  “宠物店的人说你知道是谁送的,”尤金妮亚吞吞吐吐地说。 
  “是的,我知道。是利安姆·埃里森送的,我们最新签约的画家。”没有必要隐瞒她。迟早,这些信息总会泄露的。但愿,送狗的理由不会泄露。尤金妮亚走近把小狗递给了她,小狗像那天舔利安姆那样活蹦乱跳地舔她。“哦,上帝……我真不敢相信。”她把它抱了一会儿,然后轻轻地放下来。在她脚上玩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它就蹲在萨莎旁边的地毯上撒了一泡尿。不过造成的损害很小。“他是个没理智的人,”萨莎说,笑得更开心了,尤金妮亚见她并不为地毯惋惜也放下了心。 
  “它真可爱,”尤金妮亚看见小狗对家具东闻闻西嗅嗅的在房间里乱跑,就笑着对她说。每隔一会儿,它就会冲到萨莎身边。在它跑开的时候,萨莎注意起它的黑腿和四只白爪子来。“它有名字吗?” 
  萨莎迟疑了一下子,咧开嘴笑了起来。“我想有的。我要叫它袜子。”它的四只白爪子看起来像袜子,利安姆就是这么看的。“他们给它带吃的了吗?”她不知道该喂它什么。 
  “那个人说带来了你需要的一切,包括你可以带它去纽约的旅行包。它甚至还有一件粉色毛衣,以及与之相配的项圈和皮带。”利安姆想到了一切。她知道他经济上有多么拮据,希望他可以通过在苏文利的工作真正得到解放。这条狗可能价值不菲,装饰品和用具也花了他不少钱。她喜欢他的大方和善意。送小狗给她是爱的表示,她知道这没有恶意。不管他有多么疯狂,他终究是个好心人。尤金妮亚一离开房间,萨莎就拿起了电话。他在工作室里,用的是手机。 
  “真不能相信你做了这事。你完全没有理智了。而且,花了一大笔钱,利安姆。我该怎么处置一只狗呢?” 
  “你需要有个伴。或者说至少当我在伦敦的时候。它还好吧?”他没有理会关于花费的评论。这和她无关。他想宠着她。在他眼里,她值得他这样,而且还要更多。 
  “它棒极了。利安姆,世人做的最美好的事情莫过于此了。” 
  “我很高兴。”语气中透露着开心。他曾经有点担心她会恼,见她没有他长舒了一口气。她还处于惊喜之中。“你打算喊它什么?” 
  “袜子,”萨莎快乐地说,利安姆大声笑了起来。 
  “太好了。现在我就可以不穿袜子了。它倒是可以穿着的。”他想起了小狗四只完美搭配的雪白的爪子。 
  “你真是傻透了。这可能是在我一生中发生过的最疯狂的事情。” 
  “好的。你的生活需要来点莫名其妙。你需要多一些惊喜,少一点束缚。”他说这话的时候,袜子有趣地抬着头看她,又屈身在地毯上撒了一泡尿。在萨莎看来,她显然控制不了了。不再控制他,不再控制她自己,肯定也不会控制这只狗的。小狗只有八周大,几个月内都不会发生家庭破裂这种事情的。她打算把家里的地毯卷起来。 
  “它真让人喜出望外,利安姆。我现在还有点吃惊呢。”她甚至还拿不准该如何反应,也搞不清楚他为什么这么做。但是不管怎样,她为这样的表示而感激。 
  “不知道我能不能在周末来看它。不要紧张。不是来看你,只是看看小狗。” 
  萨莎犹豫了,她这头沉默了很长一会儿。他送这只狗来不是为了给她施加压力,而是宣泄对她的爱意的。他到巴黎来看望过她,知道了她的生活实际上有多么孤独。家里的安静与孤寂让他替她感到难受。他觉得小狗可以起作用。如果她允许,他也想有所作用。“不知道,”萨莎老实地说。“利安姆,我害怕。我们要牵涉到一起的话就太疯狂了。我想,到最后我们俩都会后悔的。”倘若她神魂颠倒地爱上了他,而他却找到一个年纪相仿的女人的话,她尤其会后悔的。她轻易就可以设想他和一个二十五或三十的女人,而不是和她这样年纪的女人在一起。从她的角度来看,他们俩之间的爱情到头来不会有好结果的。 
  “不一定会那样的。萨莎,不要太顾忌我的年龄了。” 
  “不只是这方面。所有的方面。我做你的交易商。如果搞不好,就会毁掉整个工作关系。你还没有离婚,可以随时回到贝思身边。我比你大九岁,你应该和比我年轻一半的女人在一起。你要做画疯子,而我的生活又是这么传统而无聊,会让你发疯的。”这些天来,她尤其觉得无聊。而且,带他出去,她不可能不觉得愚蠢,她不知道他会不会胡来,不过,她没有把这些对他说。“这事绝对没有一点说得通的地方。” 
  “爱情一定要说得通吗?”他问,显得很失望。她说出了她在意的方面,就像在一份拒签的合同上勾出诸如交易点数等让她关注的地方。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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