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里像是塞了一团棉絮,怎么都挣脱不开,度日如年。
严泽仰着头,缓缓的吐出一口气,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半个小时不到,维兰赶了过来。
几乎无需辨认,她穿着一身异域风格的军装,手上带着白色的手套,画着得体的妆容,像是刚刚从某个宴会中直接下来,高跟军靴一下一下的踏在走廊上,一路上,所有人都为之侧目。
她的身后,跟着一个年轻的男子,同样的军装,气场弱的让人一眼看过去几乎忽略。
两人快步的走在前面,后面还跟着同样制服的人,每个人手中都提着一个金属箱,几个带着眼镜,比起战斗军人,倒更像是文职。
值班的人眼尖,偷偷打开通讯器通知。院长。
维兰找到急救室,灯还亮着,说明急救还没有结束,她侧头看了身后人一眼,身后的四人冲着维兰行了一个军礼:“将军。”
“进去吧。”
维兰话音刚落,四人已经拿出激光刀,将急症室大门的锁给切开,鱼贯进入。
因为连溪的原因,严泽对维兰这张脸还算熟悉,所以之前都不由得站直了身体。却没有料到维兰来这么一出,皱着眉不由往前走了一步:“维兰将军,您……”
菲尼安从侧面往中间一步,挡在了维兰的前面,淡淡的解释道:“刚刚进去的,是‘维兰号’上最好的军医,别的不说,医术上芙洛比起索兰,还是占尽优势的。”
菲尼安自己说着没什么,别人听着,他的语气中带着一级文明的优越感。
维兰一把将菲尼安推开:“行了,菲尼安,你先在旁边呆着。”维兰说着将手套扔给了菲尼安,视线在他,想了想走了过去,视线定格在连河身上:“你是小连溪的监护人?”
两人长相相似的地方太多,一眼就能认出来。
连河脸上的表情有些麻木,他盯着维兰看了几秒钟后,焦距焦距慢慢的回笼,和维兰直视起来:“多谢将军对连溪这些日子的照顾。”
语气平淡的没有语气,听不出来是真的感谢,还是在讽刺。
维兰毫不在意:“既然今天碰上了,倒不如我们商量下吧,连溪在索兰过得如何,你大概也清楚。如果你可以将小连溪的监护权交给我,我会带着她回芙洛,办理收养手续,让她在一级文明星球,活的更加恣意和健康。”
***
连溪皱起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她隐隐约约听到了连河的声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现在在什么地方,四周晃的很厉害,有一把火在她心脏烧着,非常不好过。
她的脑海里,不断浮现着各种画面,研究所那惊魂一夜,花株配对,成为连小花,大哥、严泽、维兰、姚守……各种各样的画面,各种各样的脸。
无论是本尊原先的记忆还是她自己的,无论是前世还是身处索兰,所有的画面都像是置身在火海,一边不断闪现,一边几乎将她整个大脑都烧着了。
她身体的神经,因为高烧,不断痉挛着,疼痛从骨髓一点点弥漫起来。
最后画面定格在姚守最后那个笑容上。
然后脑子一片黑暗,无止境的想要坠落下去……
她抬手一抓,像是抓住了什么,突然醒了过来。
无论是哪个世界,病房永远是纯白色,连溪抬头看向天花板,脑袋沉重的不像是自己的。
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抓住的是一个人的手,干燥的手心有着难以言喻的安全感,连溪努力侧过头去,看见连河趴在了床边,睡的很沉。
在病房的窗前,摆着一把藤椅,维兰坐在上面,双腿优雅的交叠,她难得穿了一条碎花裙子,将身上的气场都收敛了,长发编成一条辫子垂在胸前,收尽了脸上的锐利,显露出所有的漂亮出来。
她一手翻着书,一边侧过头看向她,笑了笑正打算说些什么,却看见连溪竖起食指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两人心照不宣的笑了笑。
连河并没有睡多长时间,十分钟后,他从睡梦中醒来,满眼的血丝,胡子拉碴的,看着有一种落拓的帅气。
连溪抬起手,摸了摸他的下巴,感觉毛刺刺的:“大河,你先去睡觉,我没事了。”
连河压根没有理会连溪,用手探了探连溪的额头,确定她烧褪下去了,吐出一口气说:“饿了没有?想吃什么我给你买。”
连溪想坐起来,大概是躺的时间太长,她骨头都泛着疼,只不过自己太过虚弱,没能成功,连河长手一捞,就将连溪半抱着坐起来,将枕头垫在她的后背上。
坐稳了,连溪才回答,声音带着虚弱:“酱肘子,烤羊腿,酸菜鱼,什锦八宝饭,糖醋排骨,东坡肉……如果都没有,就随随便便来满汉全席好了。”
连河被自家妹妹逗乐了,一巴掌拍在她脑门上,没舍得用力:“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一个没有听过。”
连溪皱了眉,耸了耸鼻子:“这也没有,那也没有,那只好勉为其难喝点粥了。”
看着连溪精神不错,连河终于重重的松了一口气:“粥是吧,好,我去给你买,你如果要是困,就再多睡一会儿。”
连溪乖巧的点了点头。
等到连河的身影消失在门后,连溪强撑起的一点精神耗尽了,眉眼被浓浓的疲倦所包围。
“你倒是知道怎么哄长辈开心。”维兰放下书,视线落在连溪身上。
这句话,其实不止维兰一个人讲过。
那时候因为业务的关系,会常常出去做调研,客户中有闲钱做投资的,多半已经步入中老年。
她比任何都清楚,对于家长而言,最开心的莫过于孩子开心,孩子生龙活虎健健康康的,比什么都重要。
连河于她,更像是父亲,对家长的态度拿出来,基本上是没有错的。
虽然来到索兰才半年,但是回想起以前的时候,遥远的像是上辈子的事情。
连溪听出来维兰语气中带着调侃,有些虚弱的笑了笑,换了个话题:“您怎么过来了?”
维兰皱着眉,表情突然严肃下来:“你花期的时候不好好去解,乱吃药物,留下了病根……如果不是这一次显现出来,连斯托雅都没能发现。幸运的是,你刚到花房,就有人通知了我,不然就凭索兰这半吊子的医术,你能不能醒过来还两说。”
斯托雅是维兰的专属医生,是‘维兰’号军医中,经验最丰富也是医术最精湛的一个,连溪之前做体检的时候,斯托雅只是在一旁和维兰聊天,基本上全是其他医生动的手。
“我不是感冒了吗?”连溪抬手摸了摸自己额头,高烧过后,大脑晕妆起来有些困难,“我记得我发烧了……”
她说到一半像是想到什么,突然抬起头来:“我睡了几天?”
维兰的视线扎进了连溪眼睛里,像是看透了什么:“三天三夜。”
“三天三夜……”连溪没有和警署打过交道,但是也知道,一个军部的少校被抓,即使是自首的,也不可能在几天之内就结案。
她有些庆幸自己没有睡个十天半个月,不然一觉心醒来,少校同志已经流放星际荒原,这种虐缘相杀的剧本读起来,得多蛋疼啊。
联邦没有死刑,流放星际荒原的罪罚在索兰人心中,约等于死刑。
姚守那个疯子,之前的状态不是挺好的么,为什么不按常理出牌……
这种一根筋还一条道走到黑的人,简直了。
维兰看着连溪的思绪又开始飘了,淡淡的说:“如果你是在担心姚少校,警署的人一直在休息室等着,如果考虑好的话,我可以让他们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在搬家,评论我都看到了。
答题:至于女主为什么看着男主带走……
1、大河还没出来,严泽在外面等着。2、连溪其实烧糊涂了。3、又不是拉出去马上枪毙,只是立案带走而已,收集证据的时候,警署肯定会三番五次和连溪这位当事人碰面的,连溪在这个时候急急忙忙的承认什么的,才是最不理智的。
话说回来,假设连溪说了什么,只是假设哈——尔康手:不要带走他,我是她妻子……然后因为没有任何有力的证明,姚守还是被带走了,女主被拖开。
剧情回到原有。
对了,【路灯】同学评论的,性格分析的很透彻,男女主性格很到位,大家可以去看看。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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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7。9()
第六十一章
前有杭跃,后有姚守。
南方军区要军衔有军衔,要家世有家世的两个人,先后都栽在了警署。
虽然这类消息在没有结案之前都是彻底压着的,普通公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只要在瑞霄有点门路的人,或多或少都听到了相关的消息。
一时间,警署被各种视线所包裹。
这样一来,办案人员的头发都快急掉了,这万一有个什么差池,以后还怎么在瑞霄混?
警署署长底子厚没什么,可是他们这些小兵小卒,杭家只要随便出手,他们这一辈子翻都翻不起身来。
这**就是闲着蛋疼,那么好的条件,哪家姑娘不是上赶着的,即使没有经过正规途径,手续补齐就行了。
麻烦虽然麻烦了点,可还算不难,非要自己投案自首……这让他们想找一个好的借口都没有。
休息室里,两个中年警员半垂着头,一副几天没有睡觉的样子,眉眼间都是疲惫。其中一个几乎要睡过去,头一点点的,上眼皮和下眼皮打架,似乎分分钟就要沉入梦里。
醒着的叫做胡天明,睡着的是他的搭档司徒远,昨晚了解案件的当事人之一……连溪会在今天醒来,两人一大早匆匆的就赶了过来。
这还没见到面儿,就被大名鼎鼎的外星人给拦了下来,安排到了这里。
刚还是两人还正襟危坐,一个小时之后,两人都不由得放松下来,之后还有人送来茶水和点心,两人吃完以后度过了几天以来最安宁的半天。
无论是睡觉还是出去走,都没有人打扰他们。
一直等到下午,两人看看外面的天色,即使休息室再安逸,也有些坐不住了,正打算出去探探消息,终于传来消息,当事人醒过来后愿意见他们了。
胡天明狠狠的舒了一口气,抹了一把脸,对着玻璃窗模糊的倒影整了整自己的头发,和司徒远对视了一眼,朝着病房走去。
两人的感觉与其说是取证,倒更像是奔赴刑场,如果连溪这边定下的话,那么案子是真的翻不了了。
病房的门是虚掩的,两人敲了敲门,获得同意之后推门而入,维,从病房中往外走:“你们聊,我先出去走走,注意点时间,病人需要好好休息。”
前半句是跟连溪交待,后半句则是嘱咐他们两人。
胡天明松了一口气,芙洛星将的气势,仅仅是坐在角落里,也让人不禁侧目,神经都绷紧了起来,如果真的一直呆在那,倒是一些问题,他们不见得敢问出口。
等维兰走了出去,两人这才打量起坐着的当事人。
病服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输液导管在手背上贴着,蓝色的血管有些发肿,衬得手腕更加纤细。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连溪,虽然报纸资料上连溪各种数据他们都了然,但是见到真人,还是觉得更像是没有长大的孩子,五官还残留着稚气,
不,她原本就是一个孩子,如果资料上的数据没有错的话,连溪的年龄还不到二十岁。
根深蒂固的观念让他们连表情都缓了下来,从一旁拉了把椅子坐下,这才开始自我介绍起来:“连小姐,您好,我们是……”
连溪精力有限,除了开头打招呼,之后都沉默着听他们将程序和情况介绍了一遍。
简单的说,姚守的案子因为是他自己投案,主观上已经确定是私自配对,但是姚守的配对种子是总统亲自批下,以军功获得,完全可以去研究院光明正大配对,为什么要冒着风险在家私自配对?
客观上的逻辑,在这说不通。
可若只是程序上的漏洞,那么连溪为什么会出现在姚宅,以配对前妹纸的智力,在研究院失踪只有别人掳走这么一个可能。
为什么两人配对之后,连溪远走他乡,连河又误告了杭跃?证明连溪不是自愿的,监护人则连配对对象具体是谁都不知道,哪来什么自愿?
这在侧面似乎又佐证了,姚守投案的说法。
就这么一个自相矛盾,到处都是漏洞的案子,这些天都快把警署的天都掀破了……
最后一句话,警察叔叔并没有说出口,是连溪自己总结出来的。
这样一来,她的证词就显得尤为重要,连溪高烧后的脑子依旧有些混沌,不过经过了几个小时的思考,思维到这还算清晰,剔除自己所有矫情的部分,她归纳出两点:
第一、姚守被流放并不是她乐见其成的。
第二、姚守那种责任感爆棚的人,能够为了那么奇怪的理由把自己送进局子里,自然不会一句为自己开脱,或者将一分责任推到她头上。
她若是处理的稍微不干脆点,这件事说不定真要酿成惨案了。
所以,连溪思考了一下,将事情原原本本的道出:“并没有人掳走我,我是自己从研究院逃跑的……”
她将怎么偷的匕首,怎么将东西埋在花园里,怎么背下下水道的图,怎么瞒过机器人,怎么从下水道逃走,最后刚好撞上花株盛开,直到“被配对”。
连溪说话不缓不急,焦距有些发散,代表她正在回忆。两人身上带着测谎仪,防止连溪被人恐吓做假供,可没有料到听到如此惊世骇俗的版本。
但是连溪的叙述逻辑清晰,无论是语气还是神情都太有说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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