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声停了以后,四周再度安静下来,只有雨声“哗啦啦”的。我向四周张望,却没看见什么可疑的身影,觉得也许是我没能惊动鬼怪,正要拿着铲子再敲的时候,前方雨里忽然传来了怪声儿!
这怪声乍一听像是狼嚎,可是比狼嚎要短促的多,一声连着一声,我听的心里发毛,身后的老黑却催促道:“继续敲,擦库尔来了!”
我急忙接着敲钟,那雨里的嚎叫仿佛和我互相呼应,我敲一下,它就叫一声。
大雨之中,我看到一个矮小的身影慢慢地浮现出来,像是趴在地上的小熊,体格不大但是脑袋显得很圆,看上去和五六岁的孩子一样。它在泥泞的路上爬行,一点点地靠近我。
“来了!”
身后老黑也瞄见了那黑色的人影,立刻开口说道。只不过声音里似乎更多的是惊喜之情。
我向后退了一步,对面的黑影忽然停下了脚步,接着突然朝着我狂奔而来,我吓了一跳,急忙转身跑进了屋子里,同时将木门给紧紧关上了。
“老黑大哥,那就是擦库尔啊?”
崔胖子急忙开口问道。
“是的,不过还是个小崽子,大的我一个人也对付不了,嘿嘿,来的正好,这回发财了!”
老黑说完之后便拿出了腰间挂着的号角,正在此时,“擦库尔”猛地撞在了木门上,我们众人脸色都是一变!
第七章,鬼怪“擦库尔”()
“擦库尔”这一下撞门的力量可不轻,我面前的木门当时就被撞裂了一条长长的裂缝。这力量和我们这些小伙子几乎相当!
“这东西是活的啊?难道不是鬼吗?”
小柳毕竟是一介书生,神色间更多了几分慌张。
“活的?这是土兽,也就是鬼怪,懂不?”
老黑头也不回地喊了一声,就在说话的时候,木门又被撞了一下,这一下力量显得更沉,木门上的裂缝被撞出了更长的缺口,上面有一条空隙,透过空隙依稀间似是能看见“擦库尔”的真容。漆黑的皮肤,如同锥子一般的耳朵,血红色的眼睛,活脱脱就像是连环画里的妖怪。
“嘭!”
这鬼怪第三下撞在了木门上,木门表面的裂缝被彻底撞开,接着便看见“擦库尔”将整只手从裂缝里伸了进来。与其说是手倒不如说是爪子,指甲又长又黑,手掌表面无比粗糙,看着像是树皮似的。
“老黑大哥,你咋还不出手啊!”
胖子惊呼起来,手上握着铲子,见到“擦库尔”将手伸进来后,立刻冲上去用铲子拍打黑色的爪子,铲子的顶端很尖,胖子力气也大,“擦库尔”几下子一挨,顿时痛的惊呼起来,那只手也收了回去。
“好了,我来吧!”
老黑刚刚也不知道在鼓捣点什么东西,此刻终于弄妥当了准备出手。
却见他三步并两步地跑到了木门前,伸出手一把将木门给拉开,正在门外的“擦库尔”显然吃了一惊,嘴里嘟嘟囔囔地向后退。老黑却在此时一甩手,我站在他的背后,依稀间看到他甩出了一条黑色的绳子,绳子上串着几枚铜币,这些铜币正是之前胖子认出来的莫坦教法器。
铜币在空中甩开,由那根黑色的绳子拉动,一下子套住了“擦库尔”的手腕,“擦库尔”被套住后正要挣脱,此时老黑已经嘴里念念有词起来。这边一念咒,“擦库尔”整只手顿时冒出大量黑气,身子歪歪斜斜地倒在了地上,嘴里不断发出惨叫。显得很是痛苦却又无法反抗的样子。
“这是念的什么咒啊?听起来和达巴念的不一样啊。”
李茜这姑娘心中好奇,此刻见到“擦库尔”被老黑制住了,脸上也缓和了几分,便开口发问。
胖子听后顺口接话道:“他念的是莫坦教的法咒,和达巴教的不一样。莫坦教更注重对鬼怪的降服,是一个信仰人数很少的教派。相传他们的起源就是山精妖怪,不过已经无从考证了。”
“擦库尔”痛呼连连,老黑冷笑了几声,带着狠劲说道:“你这土兽也盯了我好几天了吧,上回让你跑了,还想报复我?这次绝不会让你溜了!”随后回头看着我喊了起来:“达巴的小徒弟啊,快点用神棍锁了它!”
我一愣,神棍能锁鬼我是亲眼所见,可是我不会啊。胖子刚刚顺口这么一说,没想到老黑还当真了。
“快啊!”
老黑又喊了几声,此时的我颇有一种骑虎难下的感觉。慢慢地腰间抽出了那根达巴给的神棍,一点点走到了“擦库尔”的身后。心里想着当时达巴锁鬼的样子,可是那会儿我就看见了一阵风吹过,其他啥也没记住啊。
神棍握在手里,老黑催促个不停,我紧皱眉头,心里一横,顺手将神棍往“擦库尔”的头上重重这么一敲。“咚”的一声闷响,我定睛看去“擦库尔”屁事没用,老黑则用惊讶的眼神望着我。
“你个臭崽子原来什么都不会啊!”
他盯着我骂了起来,我刚想反驳,“擦库尔”忽然发难,举起了自己另一只爪子打了老黑一拳,老黑吃痛身子跌倒在地,握着铜币绳索的手也跟着松开了。他这一松可彻底坏了事儿,“擦库尔”没了控制,完全摆脱了铜币绳索的束缚,站直了身子怒吼一声。接着一转头居然向我扑了过来。
还真是柿子找软的捏,“擦库尔”肯定知道老黑不好对付,所以想先弄死我。我不断后退,没想到脚下打滑,摔在了地上,擦库尔顺势扑到了我的身上,双爪完全将我按倒。
这是我早些年最惊心动魄的时刻之一,眼前的“擦库尔”长的颇有几分像人,脑袋看上去更像是皮包着的骨头。那双眼睛没有眼黑,完全是红色的,但是看起来更像光而不是实物。嘴里发出低吼,看起来这家伙份量并不重但是压在我身上的时候却很沉。
缓缓张开嘴巴,没看到牙齿,但是我心中明白,要是被它咬上这么一口,说不定小命就没了。当时是奋力挣扎,奈何一来自己没吃饱饭也没休息好,二来我力气确实不大,所以根本就推不动身上这个鬼怪。却见它那黑洞洞的嘴巴离我的脖子是越来越近,就在这危机关头,“擦库尔”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异样,有一种蛇遇上了雄黄的感觉,一下子跳离了我的身体。
仿佛捡回了自己的一条命,我长出了一口气,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这时候才发现真正捡回一条命的原因。还是达巴给的护身符,我一直贴身放着,关键时刻起了大作用。
“擦库尔”往后退的同时老黑那边早就从地上爬起来了,虽然刚刚吃了亏,可毕竟不是休息的时候。抬手举起了那小巧的号角,猛地吹响。我原本以为这号角会发出自己熟悉的沉闷响声,谁料到,号角里传来的竟然是一声怒吼。听着和老虎的吼声类似,但是比那吼声响了一大截。
吼声震的我耳膜鼓动,很快就听不清楚声音了。古代猎人时常会使用一种战术,就是模仿猎物的叫声来吸引猎物靠近以便捕获,或者模仿野兽的吼声来惊退周遭的猛兽。这号角就是用了上述原理,但是传出来的吼声本体来自什么猛兽,我可想象不出来。
“擦库尔”被号角内传出的巨响吓了个半死,捂着耳朵不断后退。老黑满脸冷酷,拔出那把兽骨匕首猛冲了过去,这家伙看起来瘦弱,身手却非常了得,一把抓住了“擦库尔”的身子,随后举起匕首对着“擦库尔”的眼睛直刺下去。
“擦库尔”疼痛难忍不断挣扎,想将老黑甩出去,但老黑卯足了劲,抓着匕首死不松开。却见被匕首刺穿的眼睛部位此时冒出了大量黑气,这些黑气和之前在“擦库尔”手上看见的如出一辙。黑气飘在空中,不一会儿就消散于大雨之内。黑气大量流失后的“擦库尔”力量仿佛越来越小,最终倒在了地上如同一只受伤的小兽,在污泥之中不断地挣扎。雨水冲刷下,脸上的表情竟然多了几分可怜。
我的听力终于恢复正常,急忙走了上去,却看见老黑将铜币重新捡了起来,串在了受伤的“擦库尔”脖子上,那“擦库尔”在铜币的包围下,过了一会儿身子彻底化作了黑气,我瞅见几枚铜币之中的一枚完全变成了黑色,或许就是被锁在了其中吧。
“老黑大哥真厉害啊。”
胖子笑着说道,大家都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谁曾料到老黑忽然回头盯着我,眼神很不友好,低声喝道:“你们几个小崽子不老实,敢骗我!”
我当时心里其实有些疑惑,第一是那房子里的烛火为什么会自己熄灭?第二便是老黑能自己锁了这鬼怪,为什么还要让我用神棍来锁?
但是毕竟是我们骗人在先,老黑此刻这么一吼,我们哥几个都不好意思起来。
“对不住老黑大哥,我们当时是怕你不收留我们,所以才胡编了一些话。您消消气,我这里还有一包牡丹牌香烟,您要的话,拿去抽。”
胖子急忙打圆场。老黑却回头望着我,一个劲地摇头说道:“我不要你的烟,这样吧,你们的棍子给我,这事情就算了。”
胖子听后,朝我打眼色,意思是让我给了棍子了事。而当时的我也不知道是脑子里的哪根筋搭错了,偏偏在这个时候摇了摇头说道:“棍子,我得留着。”
第八章,特殊的行当()
“咋个,不想给?”
老黑当时整张脸都拉了下来,眼睛里那种和刀子似的目光又露了出来。
我后面的胖子觉得气氛不对,急忙上前来插话,开口道:“外面风大雨大的,还是到屋里说吧,哈哈,都不是什么大事儿,说开了就好了。”
屋子内,老黑坐在我的对面,眼睛依然盯着我。我皱着眉头也不开口,气氛显得尴尬沉闷。
“今天是我们误闯了你的屋子,这应该给您道个歉。我们也不是坏人,刚刚帮您抓那东西的时候我们不是还出了力吗?要不您得饶人处且饶人,别和我们计较了。”
胖子想打圆场,老黑瞄了他一眼后说道:“我要那棍子。”
口气就像是蛮横的土匪,硬生生将胖子的话都给憋了回来。
胖子无奈之下只能回头看我,我对他摇了摇头,表明了态度,事情解决不了。胖子站起身来,拽了我一把后低声说道:“走,外面谈谈。”
我俩到了隔壁屋子,胖子才开口说道:“小山,你咋回事儿?过去也没见你这么认死理啊?难道真喜欢上这棍子里的女鬼啦?”
我微微摇了摇头,稍微沉吟了一会儿后开口道:“胖子,我觉得这棍子对我来说,也许是个机会。”
胖子立刻露出了疑惑的表情,竟然一时间没听明白我话里的意思。
我知道他没听懂,稍稍组织了一下语言后开口道:“还记得我们小时候遇见的那个小老头吗?”
“学校北门卖旧书的那个?哎呦我的山子啊,那老头说的话你到今天还相信啊?那都是扯淡的啊!”
胖子大呼小叫起来。
我和胖子提到的那个老头是我们小学时候遇上的,那时候我俩的小学有两个门,正门一般是给学生走的,而后门一般是给教师职工走的,后门出去就是一条热闹的商业街,我和胖子那会儿经常去商业街上的少年宫玩,所以总是往后门蹿。
四年级那会儿,后门来了个卖旧书的老头,摊子很小,前后也就四张课桌那么大。老头很精神看起来70多岁的样子,脸上满是皱纹和褶子,平日里不怎么爱搭理人。卖书的时候也不废话,旁边有个小罐,要买书自己往里面丢钱。
有一会儿我和胖子打老头面前经过,那老头忽然叫住了我俩。
至今我还记得他望着我的脸,饱经风霜就和雕刻出来的塑像似的。他看着我,忽然咧嘴笑了起来,我就问他有什么事吗?他就说,将来我要和鬼怪打交道。我那会儿心里着急着去玩,哪儿有功夫和他多废话,拉着胖子就走了。没曾想,从那天之后老头就再也没出现过,至此消失。
“我觉得不是扯淡,这次来云南,说不定就是冥冥之中安排好的。”
我有些上头了,声音跟着就有点高了起来。胖子皱着眉头看我,他知道我的脾气,认死理。平时看着随和,实际上很有自己的主意,认准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那人家老黑大哥要你的棍子,你给还是不给?要是不给的话,你说个办法出来。”胖子不满地喊道。
我想了想后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物件,那是一块玉,大拇指指甲盖大小,绑着一根红绳子,玉表面刻着观音佛像,背面平整。
“要不,把这个给他吧?”
我低声说。
“你他妈的疯了啊,这是你奶奶留给你的遗物!你这么送出去,太不孝了,快收起来!”
胖子一边焦急地喊着,一边将我的手往后推。我皱着眉头道:“那咋办?”
胖子叹了口气,从手腕上解下了自己的手表,正牌的劳力士,当时值老鼻子钱,是他亲叔送给他爸的,他爸再送给了他。过去出来玩儿,只要胖子一亮这块表,周围的姑娘都往我们这里涌。
“你干嘛?”我心中一紧张,低声问。
“你别管了。玉你收着,手表我给他,反正我叔叔那里也不缺,等有钱了再弄一块。”
胖子说话间就走了出去,我捏着棍子看着他,心里满满的都是愧疚。
果然,手表换来了我们能在这里躲一夜的雨。你也别说老黑多亏心,世道就是如此。
忙活了半天的众人纷纷睡去,只剩下我和老黑,我不睡是因为害怕睡着了老黑来摸我的棍子。他坐在我对面,摆弄着那枚发黑的铜币。我想了想后说道:“你能自己锁那怪物,为什么还要我用棍子锁?是不是我锁上了之后,你想连我的棍子一起弄走了?”
老黑咧着嘴冷冷一笑说道:“你也不笨啊。”
我皱着眉头,没答话。他回头看我,上下好好地打量了我一番后才说道:“你知道我干的是什么买卖吗?”
这话把我给问住了,便摇了摇头。老黑却又笑了,这一次笑的更夸张,开口说道:“这年头,老物件都值钱。尤其是古董,一个花瓶比一箱金子还贵。那你知道什么东西比古董还值钱吗?”
我又摇了摇头,却见老黑举起了手上发黑的铜币,在我面前晃了几下说道:“就是这些不一样的古董。”
“啥意思?”
我还是没听懂。
老黑冷笑一声,说了一句耐人寻味的话:“人啊,总是想得到一些得不到的东西。漂亮的女人,数之不尽的金钱,永不老去的生命。有一些东西,寻常人是遇不上的,如果能将这些他们遇不上的东西卖给他们,那一定能赚不少。我就是干这个的……”
他说完后将铜币揣在了怀中,我还想问些事情,他却闭上眼睛,双手枕着脑袋睡着了。
外面依然是瓢泼大雨,那时候的我握着神棍靠在墙壁边上,摩梭族的所有经历,仿佛是对我人生的一次洗礼,让我开始相信一些看不见的事物真的存在。
第二天,大雨已经过去,阳光明媚下我们几人重新上路。老黑站在门口,戴着胖子的手表,笑着喊道:“以后再来聚聚啊。”
“聚个屁。”
我暗骂了一声,众人返回山道,随后一路朝着镇子里走。到了镇子之后终于和其他几人汇合,只不过我们几个做了约定,谁都不提昨夜发生的事情,便只说是找了个地方躲雨。
镇子里每两天会有一班汽车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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