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点是修法不同,全真教主清修,炼丹之术。而正一教派则多以符箓,法术为主。
第三点也是最大的不同在于戒律不同,全真教主张修道者必须出家﹐并忍耻含垢﹐苦己利人﹐戒杀戒色﹐节饮食﹐少睡眠。而正一教派则可在世间行走,可不出家,抽烟喝酒皆无问题。
在古时据说两大教派还曾明争暗斗,到如今表面和平共处其内部是否还有矛盾当时的我就不得而知了。韩师傅的这位师兄便是正一派的一位老前辈。
下午一点左右,我和胖子到了大门口,能听见里面传来模糊的谈笑声。胖子敲了敲门,韩师傅为我们开了门,见到我和胖子后点了点头道:“进来吧,把门带上。”
入了内堂,抬眼看见便是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印象最深的就是那长长的白须,银色的胡子估计有十来厘米长,脸上带着淡笑,穿着素色的旧道袍但是整个人非常干净,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感觉。
“这位是我师兄,你们可以叫他于老。”
韩师傅为我们引荐,于老眼睛落在我和胖子身上,先瞅了瞅胖子,笑着说道:“将门福星,一世吃穿不愁,倒是个有福之人啊。”
这话说的胖子眉开眼笑,于老将目光又落在了我的身上,这一回却只是望着我没开口。反常的情形让我心中有些疑惑,片刻后他才说道:“是要开个坛问问祖师爷啊。”
难不成是我身上有什么不好的事儿?我心中越发紧张起来,韩师傅在旁边微笑着道:“你们就在这里坐坐,我去准备一下开坛的法器。一会儿准备好了我再来叫你们……”
他说话间离开了内堂,我和胖子坐在于老对面都有些紧张局促。于老捋了捋胡子,突然开口打破了彼此之间的沉默。
“你们最近是不是去过不干净的地方了?”
我和胖子听了这话都愣住了,因为胖子和我都没提过抓土兽,进宣明寺的事儿,于老是怎么看出来的?
“您老看出来了?”
胖子笑着问。
“你倒是还好,不过这个小娃娃脸上黑气环绕,天灵三光都是乌黑之色,恐怕是去了阴气较重的地方。说说吧,你们俩小娃娃最近都去了什么地方?”
我仿佛有种做贼被警察看破的感觉,想了想后才简单地说了说抓土兽的事儿。却没想到于老听后哈哈一笑道:“你俩小娃娃胆子也真是大啊!啥本事没有,就想空手套白狼吗?哈哈……”
我被他说的不好意思,尴尬地笑了笑。胖子趁机将几把狼骨匕首取了出来,陪笑道:“早上收了几把狼骨头做的匕首,想一会儿请您开个光,您方便吗?”
“匕首你放下吧,然后去后面帮我师弟布置法坛。”
于老似乎是要支开胖子,后者犹豫了一下,对我使了个眼色接着点点头走出了内堂。此时整个内堂中就剩下了我和于老两人。
因为明知道他是故意支开胖子,所以我心中更加惴惴不安,觉得也许于老会说什么要紧的话。那种感觉,颇有几分身患重病的病人面对沉默医生时候的忐忑。
“你想好要进这一行了吗?”
于老端坐着问道。
我听后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露出了一个疑惑的表情。
“入了这一行注定不会太平,若是你还没想好将来走这样的路,那就当个老百姓。一会儿开坛,我一来要看看是否有人背后对你使绊子,二来也可帮你了断此番机缘。你与你的同伴若没想好要入这行,最好趁着没发生意外之前全身而退。有时,看不见,听不着反而更好。”
他这番话说的不透,但是却很明显是在点拨我。我一时间无法开口,于老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说道:“能见土兽之人百中无一,运道命数各有不同。你这前二十年过了太平日子,莫要在如此年轻的时候断送了自己。若是做起贩鬼卖妖的生意,将来就难回头了。你好好想想……”
当时的我其实并不太理解命数,运气这些事儿。其实那时候也的确是比较幼稚,总感觉自己的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中。大不了一死了之,学那《水浒传》里的梁山好汉一般英雄威武。
再说了,我和胖子也不算入行,土兽虽然抓住过但一分钱都没捞到呢,在我看来也不算是真正干起了贩鬼卖妖的活儿。
本质上,那时候的我和珠子老黑他们还是有很大不同的。
这番话说完后于老没再开口,到了临近傍晚之时胖子和韩师傅在院子里布置好了法坛。
“先为你开个坛,看看这背后是否有人弄你。走吧……”
于老背着手往院子里走,我紧随其后,看着其背影走感觉不似在看凡人,总觉得透着股仙气……
第二十七章,开坛()
道家开坛是一件很神圣的事儿,说的简单一点,开坛就是拜祖师爷,恭请仙人法旨。在道教,开坛一般需要三位道士,德高望重道行高深的道长为主持,其他两位后辈或弟子在旁帮忙。
今天人数看起来不够,不过我对这方面也是一知半解,和胖子站在一旁瞧个新鲜。
在院子里,供桌后方摆着三清神像,前方供桌以红布覆盖,上面摆放香炉贡品,点了蜡烛,红布之上绣着道家经文和龙形图案看起来庄严肃穆。
于老换上了一件紫金色的外袍,头戴灿珠宝玉的帽子,脸上严肃庄重。而韩师傅则穿着蓝色道袍在旁站立,同样一脸庄严。
两人先对着三清神像拜了三拜,随后点香再拜,整个过程我和胖子都不敢说话。
拜完后,一旁的韩师傅取出几张红色的长条形纸片贴在了红布上,纸片上有金色的字迹,看起来很像是符纸。于老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起一把木剑,右手持剑,左手轻握金盏,这金盏之中放有灯油,手做莲花之形,剑尖轻盈落在金盏边缘。随后于老开始围绕着院子里转圈,说是转圈,可是脚下步伐却很奇怪。不像是一般性地踏步,好似是按照某种规律在行走,或许这就是我一直听说的道家法步。
所谓的法步只是一个统称,道士修行不仅要打坐悟道,更要修炼身形步伐,传说中道家的法步蕴含通灵之能,步法即为阵法,阵法皆有大能。
就在于老脚踩法步时,旁边的韩师傅手上握着一个铜质的铃铛轻轻摇动,嘴里念念有词。
此时的我回头低声对胖子说道:“感觉好玄乎啊。”
胖子点了点头也没敢答话,于老绕着场地转悠了七圈,随后站定,沾了灯油的木剑忽然往前一点,戳住了面前的一张黄色纸符,随后于老再度向前踏出一步,将手中的黄纸点在了蜡烛上。立时间,黄纸燃烧起来。于老手握燃烧的黄色纸符却没有半分紧张,手臂一转,燃烧的黄色纸符扫过红布上挂着的所有纸符。
这一刻,红布上火光蔓延,纸符在微风中飘荡起来,伴随着耀眼的火焰。
我和胖子都紧张了起来,这里可是民宅,要是一不小心弄出火灾来那可怎么办。
然而,我俩的担心到底还是多余的!木剑旋转,剑锋扫过所有燃烧的纸符,此时从我这里看去就好像于老在挥动一把火焰长剑。
“木头的剑不会烧起来吗?”
我心中暗暗吃惊,就在此时,四周的风忽然停住,燃烧的纸符每一张都贴在木剑之上,木剑非但没有燃烧而且仿佛纸符上的火焰也没有任何扩散的迹象。
“我听说有高人专修五行之术,可以操控水火之能。当初我爷爷打仗,在石家庄那边见过一个老人,热水之中能捞出冰块,火焰之中能取木炭,让人不敢相信。”
胖子看的眼睛发直,此时低声呢喃。
我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这时看见旁边的韩师傅走了过来,念经也已经停止,轻轻地挥了挥手,原本粘连在木剑上的纸符一张张脱落后掉在了地上。火焰在地上慢慢熄灭,纸符已经被烧成了焦黑色,胖子拉着我凑上前去低头这么一看,我俩脸色顿时大惊!
只看见地上的纸符虽然烧焦了,不过巧合的是其中还有金色的部分没有被烧毁。肉眼清晰可见,那些金色笔迹画下的符文居然完好无损。我和胖子觉得惊奇,但是其中的道道却说不上来。这时旁边的于老和韩师傅见了地上的符文后都莫不作响,韩师傅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拔几根你的头发给我。”
我一顿,不过也没多问,急忙伸手揪了几根头发下来递给韩师傅。韩师傅接过来后默默一念咒,随后将这几根头发放在了被烧焦的符纸上。也不知道是因为符纸上还有火星残留,还是表面温度太高。头发落上去后立刻燃烧起来,接着居然从头发上冒出了浓浓的黑烟,这些黑烟飘到我们面前久久没有散去。
“差不多了。”
于老看了黑烟后点了点头道,我用疑惑的眼神望着他,他指着地上的头发和符纸说道:“我为你开的是金符天元坛,不是大坛,不过以我和师弟的本事还是能看清你背后是否有问题。要你的头发是为了定你的魂,若是烧出来的烟淡而轻,那就代表你没事,不过是运气不好。不过你自己看看这些黑烟多浓……”
我仰起头,黑烟飘上天空,四周邻居已经有不少人嚷嚷起来了。刚刚烧符纸的时候烟雾还没这么夸张,偏偏我的几根头发就造成了此时夸张的局面。
“于老,这是不是说我哥们被人使绊子了?”
胖子也有些着急,开口问道。
“一个人这么频繁地遭遇怪事儿,其实不用开坛也能看出一些不对劲的地方。要么就是天生体虚,八字太轻,容易沾染鬼怪。要么就是有人背后作怪,今天我开了这坛,对面也应该知道了,说不定晚上就会来找我们的麻烦。你们今晚别走了,就住在这里吧。对了,正好让你这小娃娃想一想我刚刚的话……”
于老留我俩住下来。其实我和胖子也不太想走,得知自己被人背后使坏,事情还没解决之前我心中不安,此地两位老师傅坐镇多少能够心安一些。
韩师傅在家里腾出一间空房间,到了夜里,我和胖子住在二楼。胖子晚上陪两位老师傅喝了几杯,上床后没一会儿就呼呼大睡起来。我靠在窗户边上往外看,从这里可以模糊地看见上海的夜景。
那时候上海还没有东方明珠,高楼大厦也不多,和平饭店算是鹤立鸡群。然而即便如此,上海的夜景还是很漂亮,霓虹灯闪烁之下,车辆不时在街道上闪过,已经被称为不夜城的大都市让人目眩神迷。我生活在这样一座城市中,却又半只脚跨入了奇异的鬼怪世界内,心中不免有些惆怅。
老黑和珠子似乎都说过类似的话,入了这行就难再回头,仿佛这是一条不归路。但是充满了挑战和冒险,我想象着如果自己站在工厂的车间里每天和零件机油打交道的日子,忽然苦笑起来。
也许,我从一开始就憧憬着如同珠子那般的生活。流浪天涯,贩鬼卖妖,充满挑战和危险但是却令人向往的人生。
现在想来,那时候大概是我第一次为自己做决定,也是我人生中头一个重大的转折点!
一楼传来老式台钟的敲击声,二十三下,代表已经夜里十一点了。我打了个哈欠,也该上床睡觉。躺上床,刚闭上眼睛忽然听见下面传来一声大喊:“哪里来的小鬼,敢闯我的家门!”
喊声分明就是韩师傅,我“蹭”的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踹了胖子一脚,随后披上衣服走出了房门。到了楼梯口透过窗户往外看,便看见韩师傅穿着睡衣站在院子里,房间里没有开灯,四周一片漆黑,但是依稀间能看到一个绿色的小东西在动来动去。
“什么事儿啊?”
胖子嘟囔着走了出来,我低声道:“好像有小鬼闯进来了。”
胖子听后睡意顿时全消,急忙凑了上来,只看见院子里于老站在一边,韩师傅则面对着那团绿色的小东西,显得有些怒意。
我和胖子急忙走到于老身边,问道:“于老,咋回事啊?”
“我白天开坛,晚上弄你的人派了个小鬼来探路,不过进了门就被师弟给发现了。”
于老指了指前方那团绿色的小玩意儿,我定睛看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如同老头一般的丑陋面孔!
第二十八章,劳鬼()
院子里飘荡着一团绿光,这绿光原本应该是很淡的,但是四周光线不足,黑色的夜幕却反而衬托出这团绿光的诡异来。
我清楚地看见那团绿光之中有一张老人的脸,并非慈眉善目而是透出一股奸邪之气。向下垂的眼角,尖锐的鼻子,嘴角上扬后拉起的可怕笑容。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在《平原游击队》里看见的汉奸模样。但是身子却是伛偻着的,非常矮,感觉就和珠子差不多高。一头也不知道本来是什么颜色的稀疏长发粘连在一起,而最让我恶心的是它满脸的烂疮,甚至透过绿光还可以看见有液体状的脓液顺着烂疮往下流。
“操,真恶心。”
胖子骂了一声,那绿光中的老鬼却冷冷一笑,目光落在了韩师傅和于老身上,只见它一双眼睛,左眼珠和右眼珠居然可以同时向外看,远看起来仿佛整张脸都不对称,嘴里同时奸笑不断。
“劳鬼!”
我见了这绿光中老头的面容后细想了一下,随后说了这么一句。
“啥劳鬼啊?”
胖子有些不明白地问道,旁边的于老却微微一笑说:“哦?还知道劳鬼。”
“所谓劳鬼乃是《山野怪谈》之中记载的一种鬼怪,不太为人所知。一般是孤寡老人辛勤一生,但是晚年并不幸福,最后郁郁而终后怨气所化。通常而言其怨气来自于不孝的子女,晚年如果受到儿女虐待,死后化作劳鬼缠在儿女身上不走,吸食儿女福报。”
我简要地说了一下,胖子连连点头,拉着我往后退了几步意思是让于老和韩师傅去对付这鬼怪。
劳鬼在院子里踱步,显然不敢乱来,韩师傅绕到了其背后手中握着之前对付过路鬼时使用的小剪刀,不过比起那两个过路鬼来,眼前的劳鬼似乎镇定很多。
韩师傅此时开口,说了一些我听不太懂的话,音节简单但是晦涩的很,而且声音很轻,有种低声呢喃的感觉。
“于老,韩师傅这是在说什么?”
胖子大着胆子问道。
“我师弟在问这劳鬼为何闯入院中。”于老笑了笑回答,到底是老前辈面对此等可怕的鬼怪居然面不改色。
我和胖子听后面面相觑,这岂不是真的在说鬼话?
劳鬼听见韩师傅的声音,慢慢转过头,裂开嘴却没发出声音,忽然间身上烂疮内脓液喷了出来,溅向韩师傅,韩师傅似乎早有防备一早跳到了旁边,只见那脓液落在地上后立马在地面烫出了一大块焦痕,看着和硫酸似的。
“师弟啊,是不是多年没出手,这本事退步了啊?”
于老开口喊了一声,韩师傅皱了皱眉头,知道这是于老在故意刺激他,手腕一转剪子对准了劳鬼的身子,往前踏出一步,竟然逼近了劳鬼的身子!
“急急如律令!”
这是道家标准的口宣之号,此话一出,剪子落下!站在于老身后的我似乎能看见那把小巧的剪子上有夺魄光芒射出。劳鬼仿佛知道剪子厉害,急忙后退躲避,这时候韩师傅另一只手甩出一张黄符,黄符飘在劳鬼面门上却听见“嘭”的一声,一股绿烟冒了出来,再看去地上的纸符已经在此时变成了绿色!
“胖子,你刚看见剪子上的光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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