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投茗唇角的笑意却渐渐收敛,他凝视着这一切,庄重地在心里说:“爷爷,你为百姓做的,我都看到了。我一定,要还您清白!”
第二十章 说好的美食呢?()
太阳渐渐升上高空。
云沙段运河并不长,只有二三十里的长度。帆船行得飞快,不到一个时辰,两岸的景色渐渐由规整的田野过渡到起伏的山峦。
肖投茗揉揉已经被晃花的双眼,看向锦鲤,问她要不要一起回舱。
锦鲤从未坐过船,昨天上船后一直闷在舱房里,如今才有机会好好体会坐船的感觉。她哪里肯这么快就回去。
肖投茗无可奈何,便留在甲板上陪着她。船上的人见她们只是老老实实地欣赏风景,也不去管。
帆船行得飞快,不到一个时辰,两岸的景色渐渐由规整的田野过渡到起伏的山峦。随着帆船绕过一个弯,前面出现一个三岔口,两条河道在此处交汇,然后一同东流。这就是飞云江了。
帆船被滚滚沙河水推着,迅速驶过交汇处。
肖投茗看看船下,船行的河面骤然宽了十几丈。有趣的是,河面被分成两半,一半清澈碧绿,一半浑浊泛黄。两半河水的流速也不大一样。肖投茗和锦鲤所乘的帆船就行在江水浑浊的这半边。
帆船又行驶了一段时间,河面渐渐混合统一为碧绿色,船速也随着水流减缓下来。锦鲤不在乎头顶大大的太阳,在甲板上怎么看也看不够。
镇上和山里柔和的春风,此刻在山谷间、在江面上猎猎作响,山间层层新绿复苏,峰峦叠翠,使人不由陶醉其间。
转眼就到了晌午十分,锦鲤也不怕晒,她根据两边的山头景色,将它们比喻成动物,说这个像水牛,那个像海鸥。还拉着肖投茗一起猜。
为了找出最形象生动的山峰,她一会儿跑到甲板这头,一会儿又蹦蹦跳跳至甲板那头,玩儿得不亦乐乎。
李老大跑过来:“肖大官人,日头这样晒,还是不要站在甲板上了。你们不如回去休息休息……”
锦鲤不以为然地说:“没事,我不怕晒!而我主子这么苍白,正需要多晒太阳!”
李老大无言以对,僵了一会儿。
肖投茗为了给他台下,抛出个问题:“李老大,方才河水半清半浊,是怎么回事呀?”
李老大“嘿嘿嘿”地干笑几声,自己缓过来了,解释道:“那就是沙河水与飞云江交汇处了。河面半清半浊,被当做奇观。其实形成这样是有原因的。沙河流程短,流速却快,河水浑浊,带出大量泥沙,故称沙河。飞云江则恰好与沙河相反。飞云江流程长,水流缓,江水清澈。文人也好,渔民也好,都喜欢在飞云江行船。原因嘛……”
锦鲤冲着江面深吸了一口气,说:“因为这里风景特别美,对不对?”
李老大点点头,回答:“一方面是因为飞云江两岸风景秀丽,水流也平缓,船行的稳稳当当,观赏两岸景致特别舒服;另一方面呢,是因为这飞云江物产丰富。”李老大说到这里,突然灵机一动,说道:“其实呢,我请您二位回去,不光是催二位休息。这飞云江物产丰富嘛,我们的船员今天上午也有收获,二位不如回舱享用美食。”
这一回李老大押对了宝,锦鲤最经不住美食的诱惑。她二话不说,立即爽快地拉着肖投茗回舱。
两人一步入舱房,锦鲤就两步并作一步赶到桌前去。可是小圆桌上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锦鲤扭过头,用一副很受伤的表情问:“说好的美食呢?”
李老大急忙道:“您别急呀,厨房正在弄呢,我去催催,一会儿给你们送过来。”说罢他就转身去了。
回到厨房,李老大拍了拍厨子王二的肩膀:“船上还有什么吃的?客舱捎带的那两个人太闹腾了,老在甲板上晃。虽说他俩没什么心机,但是我们也要以防万一。我琢磨着,给他们弄点下酒菜,让他们喝醉,老老实实地在船舱里睡觉。”
王二想了想,说:“上午看见咱们的船工阿江打到了几条草鱼,弄点花生豆,弄点酒,再给他们来条清蒸草鱼。这鱼吃起来慢,不知不觉酒就能喝得多了。”
李老大点点头:“也好。咳,真是便宜他们了。你好好给他们做,弄得色香味俱全,让他们多吃点多喝点……”
客舱里,肖投茗在小圆桌另一头坐下,仔细端详了下锦鲤的脸庞。
“你看什么啊?”锦鲤奇怪地问。
肖投茗笑道:“你不是特别怕干渴吗?方才在太阳底下晒了那么久,我看看你有没有被晒脱水,变成小鱼干。”他说这话,是看锦鲤等待美食等得太过焦急,故意用别的话来让她转移注意力。
身在江面这么又宽又深的水域之上,锦鲤自然是不会有任何问题的。只有在远离大面积水域的陆地上,她才会出现水灵力不济的现象。但肖投茗这样关心自己,让她感到很受用。
锦鲤微微一笑,故意当着肖投茗的面,用吐呐水灵力的方式深吸了一口气。只见一团若隐若现的白色微光从肖投茗早上打开的舷窗飘进来,融入锦鲤身体里。
“这就是你补充灵力的方法吗?”肖投茗睁大眼睛。
锦鲤点点头。
“这水灵力看起来,如梦似幻,很有仙气。”肖投茗评价。
锦鲤乐坏了,又用力吸纳水灵力,引得一大片白色微光围绕着她,在肖投茗面前显摆。直到身体再也吸收不下更多灵力了,锦鲤才作罢。还剩下好多没有被吸收的水灵力,在锦鲤停止吸纳后渐渐散开,隐没在空气中。
白色微光刚一消散,李老大就端着个托盘进来了。他将一小碟花生米和一壶酒摆在桌上,然后笑道:“您二位先用点花生,喝点小酒,飞云江特色菜就在锅里,稍后就端上来。”说罢他又退出去了。
第二十一章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锦鲤低头看着盘子里的酱花生,不知道该如何下口。
肖投茗微微一笑,举箸伸向花生豆,手指微微一拨,手中筷子灵巧地夹起一颗花生,然后只见他手腕一翻,轻描淡写的将花生豆送到嘴边。
锦鲤有样学样,抓起筷子,将筷子伸到小碟子里,然后搓动大拇指和食指,试图操纵两根筷子将花生豆夹住。可花生豆圆滚滚的,无从着力。使得力气小了筷子夹不住,使得力气大了,花生豆又从筷子之间滑出去。
这么折腾了半天,眼看着肖投茗一口一颗花生豆吃得香喷喷的,锦鲤还一个没吃到。这可把她急坏了。
肖投茗索性放下筷子,拎起李老大送来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他像看好戏一样,笑吟吟地托着下巴看锦鲤:“没人跟你抢。别着急,慢慢来,总会成功的。”
锦鲤又羞又愧,却故作镇定地指挥肖投茗:“给我也倒杯水。”
肖投茗定定地望着她,笑道:“这可不是水……”
锦鲤仔细地看一眼肖投茗面前的杯子,里面盛着透明的液体,跟水没什么区别。她将脖子伸长,探头凑过去,鼻端嗅到一丝辛辣的味道。
“这是什么?”锦鲤问。
“酒。”肖投茗拾起杯子,啜饮了一小口。
锦鲤紧盯着他的动作。
肖投茗将杯子放回桌面,杯中的酒少了一些,在小巧的瓷杯里晃动,看上去晶莹润泽,如琼浆玉露一般,带有莫大的吸引力。
锦鲤十分好奇,跃跃欲试。
肖投茗经不住她渴求的眼光,给她倒了小半杯。
锦鲤瞥一眼自己的杯子,用一种嫌弃的目光望着肖投茗:“这么小气,才给我一小口啊?”
肖投茗哭笑不得:“你先尝尝,喝得了再说。”
锦鲤方才在花生豆上丢了莫大的颜面,此刻断然不甘示弱。更何况这液体肖投茗也喝了,一点问题也没有。锦鲤自恃与水有关的东西,自己都要比肖投茗更加驾驭自如。喝一口水有什么难的?于是她端起杯子,豪迈地将酒杯送到唇边。
肖投茗看她的架势,意欲伸手阻拦。可他还是慢了一步,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锦鲤一仰脖子,将小半杯酒一饮而尽。
锦鲤眨眨眼睛,这液体口感有点热辣辣的,不好喝,也不算难喝。她不以为然地看着肖投茗:“怎么了?干嘛这么大惊小怪的。”
轮到肖投茗无言以对了。半响,他问道:“你以前喝过这个吗?”
锦鲤摇摇头。她在水底从未接触过酒,也并不理解这种热辣辣的水有什么值得喝的。但是她从肖投茗的眼神中看得到惊讶和佩服。这让她找到了一种自豪感。她心头一热,将自己的杯子往肖投茗面前一推:“再来一杯!”
肖投茗有点犹豫:“你以前没喝过,还是悠着点吧。”
他越是犹豫,锦鲤越发领悟到,人类对这个叫“酒”的东西有点敬畏的意思。不会用筷子夹花生豆,会让人觉得她好笑,可有了能喝酒的特长,肖投茗就不笑她了。锦鲤懂得什么叫扬长避短,趁着这个机会,她卯足了劲,要让肖投茗对自己刮目相看。
锦鲤拿过酒壶,眼睛也不眨地给自己倒满一杯,端起来一口气喝了,然后将杯子放下,一抹嘴,悄悄看肖投茗,留意他的的神情和反映。
“想不到你酒量这么好。”肖投茗不由感叹。
锦鲤顿时感到一股得意的劲头从心里冒出来,像一团火一样,从心口冲向头顶,又从头顶向四肢扩散开来。她在这股意气风发中,全身都变得轻飘飘地。
接着这股劲头,她骄傲地再次拿起筷子,夹了几下花生豆,依然夹不到。锦鲤现在心情只觉得飘飘然的,也不以为意,将筷子一丢,索性拾起面前小碗里的勺子,伸向小碟子,手腕翻动,就将花生豆舀起来喂到自己嘴里。花生豆带点咸味,入口留香,美味极了。
锦鲤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肖投茗却伸手按住了的手腕。“酒不是这样喝的。”他看着锦鲤说。
“啊?”锦鲤有点茫然地看着他,船有点晃,显得肖投茗忽远忽近的,这样子听他说话也有些费劲。
肖投茗继续说道:“闷着头一杯接一杯喝的,那是孤独的人喝闷酒。现在应该是一边吃一边聊天,同时慢慢饮酒,那才别有一番滋味呢。两个人也可以一口一杯,那是碰杯祝酒。意味比一味灌自己有趣得多。”
锦鲤吃力地听着:“碰杯?”
“就是你举着杯子,我也举着杯子,然后相互敬贺,将杯子轻轻相碰一下表示礼节。”肖投茗端着自己的杯子示意,向锦鲤讲解。
锦鲤兴致勃勃地举杯配合:“那我们试一下啊。”
肖投茗见她声音变得有点拖沓,眼神也虚虚晃晃的,知道锦鲤已经有些微醺了,不想让她再喝酒。可他耐不住锦鲤磨,只好又将酒杯端起来。
两个人还未来得及碰杯,李老大就推门进来。他端着个椭圆形的白色碟子,人还未到桌子旁边,声音已经到了:“飞云江特产上桌啦!快尝尝这产自飞云江,肥美肉细的清蒸草鱼喽。”
随着话音落下,碟子也被平稳地放在小圆桌上。
李老的刚才话说得有些快,锦鲤晕晕乎乎,没有听清。“什么?”她一边问一边伸长脖子,去看碟子里的菜肴。
只见碟子里浅浅的一层汤,汤中央摆着一条已经被开膛破肚,蒸熟了的草鱼。
试想我们人类在吃饭的时候看到端上来一盘被开膛破肚煮熟了的人体是什么感觉?锦鲤着实被吓了一跳,继而一股怒意冲上脑袋,恨不得立即为同类报仇血恨。方才的酒让她的脑子变得很慢很慢,胆量和脾气却变大了。
“你怎么敢杀鱼!还敢送到我面前!”她不计后果地重重一拍桌子。
这一掌拍下来,整条船都为之一个震颤!
李老大和肖投茗都有些傻眼,被力量震慑住了。
锦鲤喝了酒,手下不知轻重。恰巧她又刚刚吸纳了大量水灵力。震怒之下,竟然将水灵力的威力全都带了出来。只听接下来船体咯吱咯吱一阵响,一道裂纹由脚底沿着船体横向蔓延开。
李老大脸色变了,扭头跌跌撞撞地跑出去,嘴里大喊:“都去看着木头!”
李老大前脚刚出去,只听轰然巨响,一阵天旋地转。
肖投茗和锦鲤根本站不稳脚跟。
桌子倒了,菜全都洒了,原本的脚底变成了墙,舷窗变成了天窗,整个船体似乎在歪歪斜斜地下沉。
肖投茗一张脸吓得惨白,他刚才看得很清楚,锦鲤一掌下去,船就裂了,现在眼看就要翻了。他从前也知道锦鲤力气大,此刻发现自己并不清楚:这个娇俏可爱的小姑娘究竟蕴藏了多大的力量,能让一整搜船说翻就翻?李老大会怎么找他们算账?
然而目前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他一只手拖住锦鲤,一只手抄起自己的背篓,跌跌撞撞地朝舱门的方向跑去。
第二十二章 被困沉船()
舱门原本安在正对舷窗的墙面。
此刻,舷窗变成了天窗,舱门就变成了地下室入口般的一个门形的洞。
肖投茗将赶考用的竹筐挎在背上,拉着锦鲤,沿着有坡度的地面挪到舱门的位置,打算从舱门跳下去,然后沿着船舱走廊,等跑到甲板上再做打算。
想要从门洞跳下去,就要选好落脚点。
肖投茗撑着门框,脑袋朝下探,张望了一下,心里瞬间凉了半截。只见走廊里暗暗的,通往甲板的船头已经被埋在水中。除了翘起的船尾之外,大半部分船舱都进了水。
下方的水面还在不断上涨,说明冰冷的河水正在不断涌进船舱。肖投茗知道,他们被困在这间舱房里了。
他有些茫然无措,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突然,他仰头望了望头顶的舷窗。
肖投茗将两只手掌围在唇边做喇叭状,对着窗口竭力呼唤:“救命啊!舱房里还有人!救命啊!”
此时舱外江面上一片狼藉。尖叫声、落水声、杂乱的漂浮物相互撞来撞去的声音全都盖过了肖投茗的声音,无人注意到肖投茗在舱房里的呼救——就算有人听到也无暇顾及。这种时候人人都求自保,谁还管别的呢?
肖投茗一连呼唤了十几声,喊得声嘶力竭,然而声音似乎只在小小的舱房里回荡,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他渐渐地不再喊了,慢慢让手掌垂下来,欲哭无泪。
“我们出不去了,恐怕没有人会来救我们。”他递给锦鲤一个绝望的眼神。然后他立即反应过来,自嘲般地笑了笑:“差点忘记了,你是鱼,鱼在水里不需要被救。”
作为翻船的罪魁祸首,锦鲤有些窘迫,也有些局促。她怔怔地瞧着脚下门洞下面的水面,不敢置信发生了什么。肖投茗看着她花儿般的脸庞,两腮还带着淡淡的酒晕,实在没法苛责她。
正午的阳光透过头顶的舷窗,投下来一条光柱。肖投茗苦笑一声,拉着锦鲤在光柱下面席地而坐。
肖投茗伸手将滚落在一旁的酒壶拾起来,掂了掂,潇洒地仰头张口,将壶对着嘴倾倒,最后一口酒落入他喉中。肖投茗没有醉意,但他心底渴望自己此刻是醉的。
时间在一点一滴流逝,肖投茗却感到越来越平静和安宁。仿佛一切都离他们远去了。那些还没实现的理想和抱负,都被隔绝在了舱外。他的复仇计划好不容易有了一点希望,却要半途而废,命也要搭进去了。他心有不甘,但并不因此怪罪谁。
这间舱房并不大,此刻变得异常空旷和安静。除了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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