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欲休休不得,来年公道似今年。唱得是尽管失意但仍不肯就这么放弃,失败了没什么,不过就是重头再来罢了。
一曲终了,余音不散,歌曲的韵味还在房间中盘旋,逐渐沉淀在肖投茗心底,他回想着十年寒窗的往事,想到一路进京赶考历经磨难起起伏伏,不觉恍惚,微微垂着头,眼中失落萧索。
“肖公子?肖公子?”欣琴连唤几声,才将他唤醒。
肖投茗站起身,拱了拱手:“如薇姑娘歌声动人,肖某能够有幸听姑娘一曲,实在是佩服有加。叨扰姑娘这么久,肖某唯有一揖以谢姑娘,竟无以为报。还望姑娘见谅!肖某……这就告辞了。”
不知为何,他突然急切切要走,如薇和欣琴对视一眼,如薇淡淡地说:“方才我见肖公子听曲的时候神情也随着歌曲忽悲忽喜,眼神中有许多东西,似是在欣赏歌曲,又似在回忆。不知肖公子从曲中受到了什么启发。知音难觅,不知肖公子是否愿意分享一下。”
第七十四章 以后不要说我不行()
肖投茗呆立在原地,眉头紧锁,喟然长叹:“实不相瞒,如薇姑娘的歌声勾起了我的感触,觉得就像在唱自己的故事一样。原本信誓旦旦,以为定能金榜题名,不料榜上无名,实在是自惭形秽,以后若是有机会,再谢姑娘一曲之谊。”
如薇也站起身,淡淡地说:“既然肖公子执意要走,如薇也不再挽留。”她轻轻递上一张请帖:“肖公子,明日我们这里有个比赛,如果你有空,就来参加吧,就当散散心。”
肖投茗心里不好受,随口应了一声,便逃也似的下楼了。
望着肖投茗仓皇离去的背影,欣琴噘着嘴:“如薇姐,我看这肖投茗很一般嘛,就是个不起眼的穷酸书生。他有什么好的?真是搞不懂,这些人何苦为了他花这么大力气……你干嘛还请他来参加比赛。”
如薇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沿着江边信步游走,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
此刻的肖投茗深陷在屡试落榜的压力和粗心大意的自责中,被挫折感笼罩着,自然不好受,不知不觉中走了好几里路,兜兜转转,夕阳西下的时候,竟给他绕回中心城区。
肖投茗信步走进一家小酒馆,用身上最后的二十枚铜板买了壶黄酒,统统喝了,喝得个烂醉,最后还是被小王爷府上的小厮寻到,搀扶他着到小王爷府。
马蹄轻响,车铃摇曳,锦鲤陪同小王爷盛着马车从宫中出来。
坐在摇晃的马车上,锦鲤不禁发问:“这事儿和肖投茗有什么关系?”
小王爷敲了敲手中的试卷,反问锦鲤:“你觉得这些卷子是怎么回事?”
“十一个人用同样的答案,肯定是相互抄的喽!只是,监考没发现也就罢了,分卷子恰好不在一组。被发现的同时,却查不到名字……太多巧合了,怪怪的。”锦鲤评价道。
小王爷不置可否,只是挑眉看着锦鲤。面对如此毫无线索的事件,和迫在眉睫的破案时间,他却一点儿也不着急。
“你怎么看?”锦鲤不由问道。
小王爷盯着锦鲤的脸,似笑非笑。
“问你话呢。”锦鲤瞪他一眼。
“我看啊,你这幅尊容还挺好玩的。”
锦鲤摸不着头脑:“我?我怎么啦?”
小王爷只是笑,却不言语。马车一到王府,小王爷就拉着她直直走到梳妆台前。
锦鲤往镜子里一看,这才想起,自己脸上的伪装还未卸掉。她一伸手将假痣揭下来,差点就要随便丢开。
“等等。”小王爷拦住她:“明天随我破案时你还要用这个呢。”
锦鲤在皇宫里一直都是站着,着实也有些累了。她一屁股坐在镜前凳子上,答道:“小王爷,我又不懂破案,纵然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我就不去了吧。”
小王爷高深莫测地一笑:“那也行。只是,可惜啊,小透明他的卷子……”他不住摇头晃脑地叹道。
“他的卷子怎么了?”锦鲤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也在这里面吗?“
小王爷却嘟着嘴:“你又不肯陪我去查案……”
锦鲤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好吧,我答应你就是了。”
小王爷立即就绽开了笑容,笑得像朵花儿一样。
锦鲤将小王爷手中的试卷抢过来,翻来覆去地看着。她并不识字,也不认识肖投茗的字迹,所以看来看去也看不出什么名堂,连卷子拿倒了都不知道。
小王爷笑眯眯地伸手,将试卷倒过来,重新放回锦鲤手中。
锦鲤忙瞪大眼睛,仔细地瞧着卷子,仿佛要从卷子上盯出什么花儿来。
小王爷笑道:“你看什么呢?”
“……这是肖投茗的卷子吗?”锦鲤好奇地问。
小王爷伸头看了看:“不是吧……”
锦鲤“啪!”地将卷子往桌子上一拍:“那你给我看什么!”
小王爷一脸无辜:“不是你自己拿过来要看的吗?我怎么知道你想要看什么……”
“那你说小透明的卷子……”锦鲤不满地嘟着嘴。
小王爷哈哈一笑:“早点睡吧,明天早上一大早就要陪我出去查案呢——你可是已经答应我了,不能言而无信啊!”
第二天一大早,小王爷就拖着锦鲤出门。
“我们怎么查啊?”锦鲤嘟着嘴问。
小王爷笑了笑:“虽然答卷是一样的,但答题所用的墨却是他们自己到考场的。仔细看,就会发现,有几份卷子所用的墨色有点特殊。”
“哦?”锦鲤奇道:“让我看看。”
小王爷将卷子递给她。
锦鲤翻来覆去地对比:“好像……是有那么些不一样。不过这样看不清楚,这墨水有什么不一样?要我把它还原出来吗?”
小王爷一愣:“你能把它还原出来?怎么还原?”
锦鲤笑道:“墨水不就是一种有颜色的水嘛,你们写在纸上,等它干了,就变成这样。那还不容易,再添水进去就好了。”
小王爷淡淡一笑,信步走到路边的茶摊,讨了杯白水,用手指沾了一滴,滴在字迹上。
字迹只是浮起淡淡一丝墨到水中,然后水珠慢慢被纸张吸收,不但没有还原出墨水,反而使字迹渐渐晕开了。
锦鲤转了转眼珠,信誓旦旦地一笑:“你不行,但是我行。”
她将小王爷拉到墙角边,犹豫了一下,抬头直视小王爷眼睛:“你能答应我吗,对于我将要做的,绝对不说出去。”
小王爷轻轻笑了一声,坦然与她对视:“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你愿意相信我吗?”
锦鲤想了想,点点头。她轻轻伸出手将手指伸进小杯子中,只见杯子中的水迅速减少,就像锦鲤手指上有一张看不见的小嘴,将水分全都喝掉了一样。
等锦鲤将手指抽出来的时候,小杯子里面已经空了。一团白色微光萦绕在锦鲤指尖,微微旋转着。她看了一眼小王爷。
小王爷的表情十分淡定,双手捧着试卷往前一凑,勾起唇角。
锦鲤于是将手指放在一处整洁的字迹上。
白色微光顿了顿,似乎不明白要做什么。锦鲤用手指轻轻一拨,将它们拨进笔划间,那些横竖撇捺慢慢鼓起来,然后缓缓收缩凝结成浓浓的一滴,像刚磨出来的墨汁那样浓郁。
小王爷沉默地望着试卷,默然良久,直到那滴墨汁又渐渐被试卷吸收,化作一个圆圆的黑色墨斑。
锦鲤不由问道:“如何?”
小王爷绽放出笑容,拉着锦鲤转身就走:“以后不要说我不行,否则,我就证明给你看,让你知道我究竟行不行。”
锦鲤被他拖着走得飞快,脚步踉跄,不由嚷道:“原来你沉默这么久是在琢磨那句话啊!什么行不行的……你你你要拖着我上哪儿去啊!”
小王爷忍不住大笑道:“去鉴定墨水啊。”
他拉着锦鲤转来转去,最后进入一家店铺。
那店铺不大,进门三面都是宽大的柜台桌面,后面的墙上挂得满满的。正对着大门的那面墙上挂满了大小各异的毛笔,墙下的柜台上摆着各色笔架。左手边的墙上挂着大大小小的纸张,什么洒金泥的、带唐草细纹的、压着金箔的,应有尽有。墙下的柜台上摆着大小材质不一的镇纸。右边墙上打了个巨大的架子,摆着各种各样的墨条。墙下的桌上摆满了砚台。
一个样貌平庸的中年*起身,冲小王爷拱了拱手:“公子亦凡大驾光临,不知想要寻点什么?我这里的东西再多再好,只怕也比不上贡品好。您慢慢看有什么能入眼的。”
小王爷笑了笑:“你说得没错,你这里没什么我能看的,我却拿来一样要你看的。”
中年男人笑了笑,摆上茶,冲小王爷摆了个请的姿势。
小王爷将两份试卷从手上抽出来,递了过去。
中年男人看了一眼:“小王爷可是要问我有什么不同?”
小王爷点点头。
中年男人于是答道:“这两份,一份墨迹深,一份墨迹浅。”
小王爷点点头,等着他继续说下去。可过了许久,那中年男人却不发一语。
锦鲤忍不住问道:“然后呢?”
中年男人抬眼看她:“什么然后?我不是说出来不同了吗?”
“你说的这个不同,我们自己也会看。”小王爷笑道:“是想请教您,还能看出什么端倪?”
中年男人低头看了一会儿,抖了抖左手上的卷子:“这一份,墨迹粗黑平滑边际分明,一看就知道,是公子哥儿们常用的一种墨条。一两银子一根,大户人家都是大批量购买的。”
“所以,这一份是比较常见的,难以区分出使用人群,是吗?”小王爷若有所思:“那另一份呢?”
中年男人又低头看了一会儿:“这一份,墨迹较浅。”他又用指甲在字迹上轻轻刮了刮,默然不语。
小王爷催促道:“请讲下去。”
那中年男人却把眼向上一番,答道:“剩下的看不出来了。这墨我不确定。要看到墨条才知道。”
小王爷一愣:“也有你辨认不出的墨?”
中年男人没好气地说:“光我店里就有四十五种墨条,有些是很相似的。有些从来就没有卖出去过,用到的机会也特别少。你给我一张好几天前,又受过潮的纸,让我如何给出准确答案?”
“好吧。看到墨条不实际,如果看到墨汁,你能判断吗?”小王爷又问。
中年男人点了点头:“那样精确度会提高很多。”
小王爷于是冲锦鲤使了个眼色,然后同中年男人扯了几句别的,故意激他业务不够熟练,这都看不出来云云。
锦鲤趁这个机会,故技重施,纸面上很快出现一滴浓郁的墨汁。
小王爷见状,朝墨汁一指:“先生,请鉴定吧。”
那中年男人低头看到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墨汁,愣了愣,眼睛在锦鲤和小王爷脸上扫过,眼神中透露出不解。
小王爷催促道:“抓紧时间,一会儿墨汁就要干了。”
第七十五章 寻找线索()
中年男人低头端详了下墨汁,又伸出手,用食指指尖沾了一点墨汁,拇指指腹和食指指尖缓慢摩挲,脸上浮出一抹确信。
小王爷于是问道:“怎么样,辨认出来了吗?”
中年男人也不吊人胃口,直截了当地回答:“闲趣墨。这墨色泽淡雅,吸附性好,然而产量小,用的人不多。好在它就产自京城,我家店里就有。我拿给你看看吧。”
小王爷忙按住他:“我要的不是墨,我是要问你,买墨的人有什么特征,你还记得吗?”
中年男人“嘶”了一声,半响没说话。
“这墨既然稀少,又没什么人买,若是有人买了,你一定会留神看一眼吧?”小王爷试探着问。
中年男子点点头:“肯定会看一下。”
“太好啦!”锦鲤忙道:“买墨的人是谁?或者,有什么特征?”
中年男子用鼻子冷笑一声:“我哪里还记得?术业有专攻,如果说是墨条墨汁、纸张我都可以清晰记得产地和特征,毛笔和砚台,每一处细节我都会仔细观察。至于人的脸,我根本就看不在眼里!”
“啊……”锦鲤和小王爷同时发出哀叹。
中年男人从他们的表情看出事情的重要性,沉吟一下说道:“我店里这么多中墨条,哪个人买了哪种,我可实在记不清了。但是,有一家店里,只卖这一种墨,大约总能够想得起一两位客人,或者是提供熟客名字。”
锦鲤和小王爷相互对视一眼,同时眼前一亮。
“不过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中年男人说:“这闲趣阁主是个固执的人,也是个注重顾客的人。谁会几十年来只卖一种墨条?一定是个一根筋的人。只怕向他打听消息不那么容易。”
闲趣墨是由城东一位雅号闲趣阁主的人发明的。那人并不是专门制造墨条的工匠,而是某位开国龚勋的子弟,家中不缺银子,随着一代代延续,渐渐远离朝堂,专心琢磨生活雅致的玩意。这位闲趣阁主无意间发明出来这么一种墨条,颇以为豪,便开了家店铺,*自己发明的闲趣墨条。
东城区都是古老的深宅大院,有些甚至是前朝的宅子。锦鲤和小王爷按照中年男人所言地址,找到闲趣阁。那是临街一家的小阁楼,旁边有家油茶铺,锦鲤望着熬油茶的大锅,眼睛直了。
小王爷笑了一下,喊油茶铺老板给锦鲤来一碗,然后对她说:“你在这里边吃边等我好了。”
锦鲤一心想着食物,忙不迭点头。
小王爷笑呵呵的,轻轻拍拍她的头,转身大步踏入闲趣阁。
不料,还不到半盏茶的时间,锦鲤的油茶还没吃完,小王爷就得意地出来了。
锦鲤不由差异的问:“这么快就打听出来了?”
小王爷高深莫测地一笑:“快点吃,吃完了我们就赶过去。”
前往调查的路上,锦鲤忍不住再次追问:“不是说这闲趣阁主口风很严吗?你怎么问出来的啊。”
小王爷于是向她讲述闲趣阁里故事的发展。
掌柜是个老者,正握着一直大毛笔提笔写字,听见有人进来,也不抬头,眼睛盯着宣纸,嘴上说:“先等会儿,等我写完最后两个字。”
小王爷靠在柜台上,伸头一看,好一副大字,写得是“一日看尽长……”,字体飘逸洒脱。那白须老者写完一个“长”字,伸笔到一旁砚台上沾了沾墨汁,那墨汁与锦鲤还原出来的色泽和质感一模一样。
待老者写完最后一个“花”字,小王爷抚掌而笑:“春风得意马蹄急,一日看尽长安花。近日刚放了榜,阁下一定高中了吧?”
白发老者笑道:“只是应时写一副字罢了。我是闲人一个,只懂得不务正业的志趣,做不了状元郎。”
小王爷一听这话,拱手唤道:“闲趣阁主。”
原来,这白发老者就是闲趣阁主。他淡淡地笑了下,问道:“我看,你并不是来买墨的,不知所为何事?”
小王爷于是说:“实不相瞒,想要了解一下,都有什么样的人喜欢用您这里的墨条?”
“哦?”闲趣阁主眯着眼睛:“倒是有这么几户人家,其实根本就不懂什么墨条分别,就是为了追求与众不同,定批量购买我的墨条。可是,这我店里的顾客,我怎么能随便泄露主顾信息。你能给我个适当的理由吗?”
小王爷心里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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