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圆脸大叔忙止住他:“为了加快速度,我走的小路。反正你今天精神头不错,不晕车,颠簸点也能忍耐吧?快回去坐好,小心车一晃你跌下去了。”
肖投茗只得坐回去,他看一眼锦鲤,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只听锦鲤恍然大悟一般叫唤道:“我终于发现了,那个东西,它在我身上!难怪这么硌!”
小驴车的驾车轨迹颤了一下,肖投茗无奈的扶住额头……
锦鲤浑然不觉,将手伸进外衣里掏了一番,不一会儿,掏出来一枚戒指。
这是一枚银色镶宝的戒指,戒身大气典雅,刻着蝙蝠,两只蝙蝠献宝一般一同托着一枚晶莹剔透的红宝石。锦鲤对着光看了看,那红宝石浓郁得就像一滴血。
“我没有这样首饰呀。”锦鲤惊讶的说。
肖投茗接过戒指,拿在手中看了看,将它反过来,只见底座上用精致的笔触刻着一个小篆字体。
“这上面写的是个凡字,大约是他送你的。”肖投茗将戒指还给锦鲤,淡淡的说:“那你就……好好收着吧。”
锦鲤愣愣地眨巴着眼睛,过了一会儿才说:“哦!那位鹿亦凡鹿公子啊?”
肖投茗没有言语,心中莫名有点酸涩,也有些羡慕。他羡慕别人可以轻轻松松地表达喜好和好感。他不可以,因为他有他未完成的任务。他既穷,又即将以身涉险,像这样的人最好孤身一人,才不会给任何人造成负担。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未来的命运会怎么样,不得不顾虑得多一些。
锦鲤倒是不以为意,随手将戒指收起来,说道:“故事里都是这样的,为了表示谢意,就要送个礼物。不过故事里都是精怪神仙给人送礼,现在反过来了,我收到个来自人间的礼物。哈哈,不知这戒指有什么用处。”
肖投茗微微一笑:“你们精怪神仙的东西自然都是有神奇之处的。小王爷的这枚戒指估计不会像你送我的毛笔那么神奇,毕竟是人世的东西。人间注重的是工艺和价值,不能以威力来衡量。这戒指估计挺值钱的,你收好吧。”
“值钱?”锦鲤想了想:“意思是,可以换成很多很多好吃的吗?”
肖投茗哑然失笑:“唔,也可以这么说。”
锦鲤笑开了花:“那它就是样很有用的东西啦!”
肖投茗无言以对,想了想,突然说:“对了,说到毛笔,昨天晚上比试文章的时候,这毛笔可帮了我大忙!”
锦鲤高深莫测地笑了:“好用吗?”
“是你在暗暗帮我吗?”肖投茗问。
锦鲤摇头笑道:“是毛笔自己哦!早就告诉过你啦,那是一支能助你通过考试的毛笔。”
“是毛笔自己在写……”肖投茗目瞪口呆,他惊奇不已,同时心底又有些不安:“这算不算违背考试的公正性……”
锦鲤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坦然的说:“你是有能力的,只是不擅长考试罢了。像你这样的人,通过考试,比让那些不正直的人通过考试好得多。有些人是善于考试,但是他们未必适合当官。还有一些人成了贪官污吏。这是科考选拔人才方面的失误。”
肖投茗听到锦鲤夸自己,有些不好意思。
“再说,考试对你来说,只是一个步伐。你不是还要靠自己的力量复仇嘛?我答应过你,要帮你,让你有机会亲自实现复仇。”
肖投茗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恩,考试对我来说是重要的一步,但并不是全部。我要把格局放得更大。”
想到这里,他突然感觉悟到了什么,微笑着望向车窗外。
有一句话叫做“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肖投茗望着窗外无边的沃野,不由升起一股胸襟豪迈的感觉。
连日来不断奔波,日行千里,看尽了山川、河流、城镇、沃野。既见识了秀丽壮阔的自然风光,也经历过惊心动魄的危险。现在回想起来,他并不感到后怕,反而心境舒坦。这几天来的行程浓缩成一句话,就是,大地是桀骜不驯的,人很渺小,也很珍贵。
眼看离京城越来越近,肖投茗的心境其实很复杂。既激动,又沉重。激动的是终于要到达京城了,沉重的是这就意味着一个新篇章的展开,或许障碍重重,或许危险复杂。想到复仇大事,他不由咬紧下颚,面色肃然。
静观锦鲤,每日都是开开心心,没心没肺的。她从不叫苦,只要有没吃过的新鲜事物,就会笑逐颜开。锦鲤是个好姑娘,那就更不应当把她牵涉到自己这桩事情中来。
肖投茗思索了一路,最后下定决心,锦鲤不能再同自己在一起,这样对彼此都好。
只是,如何将这项决定说出来?他迟迟难以开口。
不知不觉间,颠簸的旅途在两日车马劳顿中结束。
随着圆圆脸大叔“吁!”的一声,小黑驴缓缓停下。
“我们到啦!”圆圆脸大叔回身说道:“肖公子,您二位还请下车。京城门口有审查的衙役,所有人都需要排队接受盘问和检查,确认后方可入城。”
锦鲤兴高采烈地蹦下车,仰望着高耸的城墙和巨大的镶嵌着上百颗铆钉的城门,不由发出“哇!”的赞叹声。
在她身后,肖投茗慢慢从小驴车上下来,也露出欣慰的微笑。连日的舟车劳顿让他瘦了一些,但他神采奕奕,目光如悬星,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
就在这时,一辆装饰精美的宝蓝色马车从他们面前疾驰而过,扬起一片尘土。那马车一口气冲到城门口,只是略略停顿,车帘微微一掀,一只纤细的手掌握着一块巴掌大的小牌子扬了扬,衙役们就恭恭敬敬地开门放行了。
锦鲤瞥一眼圆圆脸大叔:“大叔啊,你不是说,所有人都要下来排队接受盘问吗?”
圆圆脸大叔尴尬地笑了笑:“小锦啊,你有所不知,我说的所有人,指的就是像我们这样的一般人、普通老百姓。”
“什么样的人是不一般的人?”锦鲤挑了挑眉毛,若有所思。
“特权阶级。高官权贵啊,皇亲国戚啊,多了!”圆圆脸大叔压低声音道:“别怪大叔没有提醒过你们啊,在京城,要学会看眼神。千万不能得罪这些不一般的人,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哩!”
锦鲤默然不语。肖投茗拉了她一把:“我们快去排队,早点进城吧!”
肖投茗说着,将锦鲤拖到队伍里。两人并肩站在城门前,随着人流缓慢向前挪,准备接受盘问。
眼看快排到了,肖投茗终于下定决心,惴惴不安地开口:“小锦,等下带你找个好馆子吃一顿吧。”
锦鲤高兴极了:“太好啦!是为了庆祝我们终于抵达京城吗?“
肖投茗点点头:“是啊,是为了庆祝我们顺利抵达京城。顺便,作为我们的散伙饭……”
锦鲤一愣。
这时候,刚好轮到肖投茗接受盘问。
门口的守城衙役问道:“你们两个是一起的吗?报上名字。你们进京所为何事?”
肖投茗掏出中举的文书递上去,恭恭敬敬地答道:“在下肖投茗,这是我的书童。我于年前通过今年乡试,是特来赶考的。”
那衙役接过文书仔细审阅了一番,又抬起头上下打量肖投茗,问道:“你就是肖投茗?那没错了。”
肖投茗正想问是什么没错,一根又粗又冰的锁链就当头罩下来,拖着他便走。
第四十七章 九门都督府()
肖投茗的脖子上缠着冰冷的锁链。
他被这突如其来的粗暴举动吓得面色苍白,他步步后退,可周围都是衙役和围观群众,脖子上又被锁链牵着,根本无路可退。
他愣了片刻,突然反应过来,问衙役:“为什么抓我?”
守城衙役阴测测地一笑:“我一个小人物,跟你无冤无仇,当然不会抓你。这就当然是上面的意思喽!你跟我走吧,有什么问题自会有人回答你的。”
“那不行!”锦鲤一把握住牵着肖投茗的锁链:“你凭什么欺负人?”
衙役看一眼锦鲤,量她只不过是个小小的书童,高傲地哼了一声,手中一扬锁链,试图将锦鲤的手从锁链上甩开。
谁料,一扬之下锁链纹丝不动,锁链另一端依然被锦鲤牢牢握在手中。
衙役有些没面子,他皱起眉头,瞪着锦鲤:“你干什么?”
锦鲤拧起修眉,固执地反瞪回去:“你怎么不讲道理啊?”
衙役将脸一板:“哪来的混小子?胆敢违抗王法!来人啊,将他抓起来,拖进大牢!”
几个衙役纷纷扑上来,锦鲤在人群中左右腾挪,别人怎么也抓不到。偶然间有个衙役抓到锦鲤,谁料锦鲤力大无穷,一把将他的手甩脱。尽管城门就这么大块地方,四五个衙役将锦鲤四面八万都围住,偏偏没人能将她制服。
肖投茗听到锦鲤要被抓紧大牢,急得不得了,不由提高音量,冲着不远处人群中左躲右闪同衙役捉迷藏的锦鲤背影喊道:“小锦!大牢是个苦地方,进得去出不来的!你什么也别管,赶紧逃!先别管我,你去向小王爷求助吧。”
锦鲤略作犹豫,就被一条锁链绊了一下。她不再权衡,喊了一声:“好!”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阵湿润的风拂过眼前,等大家回过神来,已经不见那小书童的身影。
牵着肖投茗的衙役有些恼怒,发泄般地抖了一下手中的锁链:“赶紧老实跟我走!”
锁链传到过来一股力量,牵着弱不禁风的肖投茗,引得他一个趔趄。
肖投茗苦笑一声,强作镇定,顺从地跟上。
衙役牵着肖投茗,一路走得飞快,根本不顾肖投茗的步伐。冰冷的铁链缠着脖子,勒得要命,但肖投茗一声不吭,咬牙强忍着,同时在心里默默盘算:莫非自己是梅安孙子的事情被发现了?
也未必如此。他又自我安慰:既然都已经改名换姓,如何能这么容易被发觉?这些衙役也很年轻,甚至不见得知道当年的事情。
想到这里,他心中略略宽松一些。只要不是这一桩事情败露,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想办法应对就是了。
衙役站在提督府门口停下脚步,回头看肖投茗。正好看到他非但没有惊慌失措,反而面色平静,嘴角甚至挂着一抹信心十足的微笑,不由呆了呆。他握紧手中的锁链,拽了拽,趁着门卫通报的功夫,粗鲁地说:“跟我进去吧,九门提督魏大人说了,只要看到你,就立即带你来见他!我劝你呀,别傻笑了,还是赶紧想想自己犯了什么事情,经不经得住魏大人的审。”
“我说我是清白的,你信吗?”肖投茗平静地回答。
那衙役便不再言语,牵着肖投茗走进提督府的油黑大门。
九门提督魏大人年过而立,是个满脸络腮胡,皮肤黝黑,双眉粗浓的壮汉。他一看到肖投茗脖子上的锁链,捶桌便骂:“奶奶的熊!谁说让你们用铁链拴着他来的?老子怎么交代你的?”
那牵着肖投茗的衙役浑身一抖,急忙将手中的锁链松开,小心翼翼地解释:“大人,您说的,看到……看到肖投茗,要立即将他带来交给您。”
魏大人吹胡子瞪眼:“那你是怎么做的?”
“一般您要求我们在盘查时留意的人,要么是审理案件的人物线索、要么是逃犯。您说让我们留意他,我就以为……”
“你以为,你以为的就是你以为的吗?”魏大人又拍了一下桌子:“你们这些人,就是不够聪明细心,不够敏感,怎么能胜任办案?算了,算我没交代清楚。你下去吧!”
那衙役知道自己亏待了肖投茗,看也不敢再看他,收起锁链就跑了。
魏大人笑嘻嘻地走下来,将肖投茗请到一旁的凳子上坐下,握着他的手上下打量:“贵客啊,不好意思,让你受委屈了。守门的这帮人都是蠢货,你别跟他们计较啊。”
他明明长得凶神恶煞,此刻却非要做出一副春风拂面般的温柔友善,肖投茗有点不知所措,茫然地问道:“大人,您认识我吗?”
魏大人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和煦地说:“我不认识你,但我却知道你!我是受人所托,一直在找你。”
肖投茗一个激灵,紧张地反问:“是什么人拜托你,找我干什么啊?我一介小小的书生,与你们这些大官实在没什么交集啊。”
魏大人和颜悦色地说:“你别怕。拜托我的人是一位长辈,为人敦厚正直,深受敬佩。魏某人是他的门生,自然要替他办妥这件事。”
肖投茗精神一紧,脑海中出现爷爷清癯的面孔。他一直幻想可以在京城遇到爷爷从前的朋友和门生,或者依然相信爷爷,愿意帮他的人。多少个寒窗苦读的夜晚,他都默默鼓励自己,一定会有这样的人的,只要自己能够遇到这个人,复仇的事情就会有了一份借力。
肖投茗难以置信,胸中满是惊喜,他失声问道:“难道……难道是我的……”
他的话说道一半,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大厅门口传来:“贤侄!”
肖投茗侧头一看,“呀”了一声,赶紧站起来拱手行礼:“林老爷,又见面了!您怎么也到了京城?”
门口之人正是中举后曾到肖投茗家中拜访的林知府林老爷。
旁边魏大人也站起来,高兴地迎上去,嘴里唤道:“先生!学生可算没有辱没了托付,将人给您找到啦!”
“魏川,你可不能这样说。你的官职比我大多了,还总说是我的学生,别人可怎么看啊。”林老爷笑眯眯地走进来,缓缓落座,同时招呼肖投茗和魏大人都坐下。
魏大人大喇喇地落座,大手一挥:“那有什么怎么看的?人还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呢!我是个粗人,学问没学好,但是道理我还不会忘。您教导过我,永远是我的先生。”
林老爷笑了笑,也不再说什么,扭头看向肖投茗:“肖贤侄这是刚到京城吗?怎么脸色看起来不大好啊。是不是旅途劳顿,累坏了?”
魏大人神色一紧:“是我没照顾好……”
肖投茗忙解释道:“是我自己一路上没休息好罢了。林伯父,您怎么也到京城来了?”
魏大人忙在旁边说:“肖兄弟,你有所不知,先生他厚积薄发,如今被皇上招来京,到礼部任职呢!”
肖投茗忙向肖老爷拜喜。
林老爷捋了捋胡须,微微一笑:“我来了京城,想着你也要来京赶考。一直很记挂你。就同魏川说,请他帮我留意你的消息。果真,三日不到,就见到你了。肖贤侄,到了京城,什么打算呀?可有住的地方?”
肖投茗摇摇头。事实和他原本的猜测大相迥异,他难免有些失落。
林老爷以为他是为无处落脚而发愁,笑呵呵地说:“肖贤侄不要担心,住到我府上去吧。”
肖投茗原本是想拒绝的,林老爷这边盛情难却。肖投茗失落之余竟突然感到一阵头晕,任由林老爷将他带林府。
林府的院子比起九门都督府来小得多,但是进得门中别有洞天,一些装饰清雅简洁,白墙翠竹,显出林老爷读书人的高洁趣味。
肖投茗任由林老爷的随从扶着,来到西边厢房安顿下。
林老爷急传了郎中来替肖投茗看病。
郎中把了会儿脉,说道:“不碍事的。这位公子就是连日舟车劳顿累着了,本来大老远过来就会有些不适应,再加上心情大起大落,时而惊悸紧张,很快又立即放松,一时精力不济,就出现了眩晕的症状。休息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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