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馨稍微一愣，让她惊讶的不是“凶煞”，而是瑞拉的害怕，作为一名精英干员。这个词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实在是一件怪事了。
“不仅是这样，”瑞拉接着说，“还有壁画的颜色，是血……”
“血红色？”巴尔皱眉。
“不，那就是血，那副壁画就是用血作染料涂抹的”瑞拉声音微颤，“我看到有依文特人将自己的手腕割破，在石壁上抹擦，把血擦到上面去，但更残忍的是，有不属于依文特族的人被洞穿了心脏，他们身体内全部的血几乎都喷洒到了壁画上，这就是上色的方法。”
她募然停下了，纵然已经擅自删除了不少，但血腥的画面仍历历在目，她不是害怕血腥的人，作为特殊身份的人注定要时常面对生死，只不过有些事情超越了极限。
“壁画被全部上色了吗？”巴尔沉默一会儿，问道。
“没有，只有三分之一。”
“名字呢？”
巴尔的询问让瑞拉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略略思索：“好像也没有全部上色，而且有差别。”
“什么差别？”巴尔眯起眼睛。
“用楷体写的沈灵有三分之二被血覆盖，英文的里沙没有沾上血……墨然的名字，大概是一半，”瑞拉说，“这代表什么？”
巴尔不觉间便停止了手指上的小动作，陷入沉思似的目视前方，半眯的眼睛里有丝丝冷光。瑞拉姐妹都不说话，免得打扰到他。
“这大概代表进程，”半晌，巴尔轻吐出一口气，“代表某个快要完成了，某个还没有出现，还代表他的信心很足……”
“谁的信心？”瑞拉姐妹对视，不知所云。
“他们去了哪里？”巴尔突然问瑞馨。
虽然他自己的问题还没回答，瑞馨还是表现出了对老板的尊重。
“依我看，他们没有地方可去，”她说，“柏修斯家族……或者说博斯的眼线可以伸展到克里特岛的每一个角落，他们要么立刻偷渡，要么就找个我们看不到的地方躲藏一段时间，然后寻找机会偷渡，凭借正当方式离开是不可能的，博斯的人可以在他们登上飞机之前截下，或者直接让航班取消。”
“唔，我的老弟已经这么有本事了吗，真让当哥哥的我感到骄傲啊。”巴尔感慨。
“很抱歉，我没有涨对手士气的意思，不过这些都是实话。”瑞馨说。
“我知道，”巴尔点点头，“但是他们还没有抓到人不是么，更不用说取走性命。虽然有你的帮助，不过两个年轻人逃命的本事还是有一点的嘛。我的老弟想把触角伸到哪里去都没问题，但是碰到一个地方的话，就得有断手的危险了，只有运气好的人才能从那里回来，对不对？”
最后一句话他是对着瑞拉说的，语气里稍带责备，大概是怪她擅自出动。瑞拉没说话，不过承认他说的有道理，自己能活下来，运气的确很好，如果不是巧遇楚临风一行人，她只怕早就被依文特人分尸了。
啊不能说是巧遇，她明明是一路跟着他们走的，还差点被右守的暗器重伤。
“我明白了。”瑞馨回答得倒是干脆利落。
“那就好了，”巴尔说，“发挥你们的特长，给我的老弟添点乱子去吧，让游戏不要那么快就结束。”
“哦，在你的眼里，这就是我们的特长吗？”瑞馨蹙眉。
“开个玩笑而已嘛，”巴尔摆摆手，“你们的特长是潜伏暗杀对不对，那么这次也选择在暗处吧，不要让两个逃命的孩子知道，不过，适当给我老弟的人留点信息。”
“敲山震虎么？”瑞馨牵动嘴角笑笑。
“聪明。”巴尔对她比了比大拇指，这一刻他仿佛回归了不羁放荡的艺术家形象，“还有，顺带问一下，你们辞职了么？”
“什么？”瑞馨愣了一下。
“应召女郎。”巴尔提醒道。
“还没有，不过我们已经旷工几天了，相信会被开除吧。”瑞馨笑一笑，“怎么了老板，你希望我们继续干下去么？其实我觉得这工作也蛮有意思的。”
“不，”巴尔继续摇头，“最多再只干一天就可以，发挥下你们的特长，让你们的老板迟些开除你们，ok？但不要出卖色相。”
“为什么？”瑞馨不解。
“找机会进入楚临风和沈飞住过的套房，两个人走的很仓促，希望会有些有帮助的东西留下。”
“你让我们偷东西？”
“不要说得这么直白可以不，”巴尔说，“不一定会有东西让你们找到的。”
“如果他们有好东西留下的话，我就给你带回来，收藏癖。”瑞馨开了个玩笑。
巴尔对于她们的调侃早就习惯了。两姐妹一前一后走出了房，瑞馨不忘拎走了自己的装备，这是专属于她的热武器。
艺术家形象的回归果然只是仿佛而已，房门关闭，巴尔一张脸重又变得冷漠。有人强行给他布置了一个计划，就像刚刚升任家主时，长老会把一堆任务堆放在他面前一样，以为他会按照自己的意愿完成，因为他需要家族荣耀，现在有人认为他需要强大。
可惜，他在任家主之前是个艺术家，之后仍然是，就算到了现在，也仍然是。至于荣耀和强大这种东西……
巴尔在杯碟上画着一个一个的圈，直到把它捻成一片粉末。
凌晨快要结束的时候，老渔民尼桑把打鱼用的工具扔到船上，当他要自己强撑着将约百公斤重的小船推到海里时，视野出现了两个身影。
这里不是风景区，就算是看日出也不是个合适的地方，不到凌晨四点就跑到这片海滩上的人不像游客，倒更像寻死的人。在海滩上耗费了一辈子时间的老尼桑没少看到这样的事情。那两个身影极像一男一女，怕不是殉情的吧，如果真的是，他这个义务的海岸救生员就有的忙了。
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疑心自己看错了，但越来越近的身影也越来越眼熟。老尼桑停止了推船入海的动作。
男子对他挥了挥手。
“哎呀，真的是你啊，”老尼桑叹道，“还以为我刚睡醒的眼睛出了幻觉哪。”
沈飞紧走几步到了他的面前，笑问道：“你要出海？”
“是啊，”老尼桑点点头，“不过如果有客人的话，我就取消计划。”
“我们做不了你的客人，不过恐怕也要麻烦你取消计划了。”沈飞说。
“你们有麻烦了？”
老尼桑看看沈飞身边的上官唯美，可以分辨出这个漂亮女孩和沈飞一样的东方面孔。上官唯美对他微微鞠躬，当作打了招呼。
“是有些麻烦，而且我在这座岛屿找不到其他人可以帮忙。”沈飞说，“可能会有一点危险，你能不能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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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争取（）
第111章 争取
上官唯美已经知道了沈飞想做什么，她更加忐忑这个素不相识的老渔民会不会帮忙，如果在克里特岛上道出柏修斯家族的名字，相信大多数人会选择躲避。
老尼桑毒辣的眼睛可以看出一个人脸上的任何表情和他心底的情绪，他点了点头。
“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上官唯美愣了愣，没想到对方会连确认和知晓难度的工作都不做，直接选择了答应。
她看看沈飞，沈飞倒像毫不意外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叠纸币，递到老尼桑手里。这是从那辆奔驰轿车上拿下来的。第一次做贼，沈飞心里总有些闷堵的感觉，不晓得这算不算的上是劫富济贫。
老尼桑没接，问：“帮什么忙？”而沈飞也看出来了，恐怕朴实的老渔民把这些钱看做了报酬。
“要先买点东西才行，”他解释，“我需要你买一部手机，然后往中国打一个电话。”
老尼桑接过了钱，这是真的，一个靠海吃饭的人手里一般不会有存款，能买些生活必需就不错了，手机这种东西，掏空了他的家也不一定能买一部，而且就算可以，沈飞也不愿做这种事。
“打给谁？”老尼桑问。
“你来说吧。”沈飞却对上官唯美说。
上官唯美已经明白了沈飞想做什么，当即想在身上找一张纸写下父亲的号码给他但是病人穿的衣服连个口袋都没有，于是她干脆在地上捡了一块贝壳，用指甲划下了一串数字。老尼桑接过贝壳，就着海边点点微光看了，嘴中默念了几遍，然后把贝壳揉碎了。
上官唯美一愣。
“相信老人的记忆力吧，”老尼桑说，“如果是重要的东西，还是记在脑子里比较好。”
沈飞看着这个满脸皱纹的硬朗如石的老人，目光有些复杂，嘱咐道：“通知你联系到的中国人，他的女儿还活着，拿到手机后马上打电话，打完后立刻丢掉，然后忘记这件事。”
“了解了，越老越谨慎，放心吧。”
上官唯美犹豫一下，还是忍不住问了：“你不担心我们是坏人吗？”
老尼桑呵呵一笑，“我能看看出来的。”
“怎么看？”
“从眼睛。”他说，却不解释是什么意思。上官唯美也不好再问，问多了，不由得会有些做贼心虚的感觉。
沈飞没插嘴，不过他没觉得自己是好人，也不晓得老尼桑在自己的眼睛里看到了什么，可以判断得这么不假思索。他想了想，觉得没有什么好嘱咐的了，长时间留在这里于己于别人都不算好，他招呼一下上官唯美，两个人离开海岸，朝远处的山峰走去。
今天的打鱼计划又要取消了，好在小屋里积存了不少风干的鱼，几天的口粮还是没有问题的，老尼桑把钱放进了破烂的口袋里，转身向小屋走去。他轻轻喊了一声，躲藏在门后的女孩闪出纤细的身影来。
“为什么不敢出来看看他啊，他好像又受了新的伤，”老尼桑说，“不晓得这个年轻人都做了什么。”
“那你还那么相信他呢？”玛雅说。
“因为我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是个好人，大概是身不由己的，”老尼桑摇摇头，“小玛雅，你可没有爷爷这样的眼睛啊，为什么也要相信他……呵呵，你的已经不能算是相信了，哪怕他真的是个坏人，你……”
“爷爷”玛雅朝老尼桑撅撅嘴。
“好了好了，不说了，年轻人的事，哪是我这种老头子能看懂的。”老尼桑笑笑。
玛雅稍微犹豫，咬了咬嘴唇说：“爷爷，他拜托你的事情，能不能让我来做？”
“哦，为什么？”
“因为……”
“他说了，这会有些危险啊。”老尼桑却不是真的问原因，原因他想自己是知道的。
他的表情严肃，玛雅一时想不出用什么理由去争取，只能有些倔强地央求：“我想……我可以的。”
老尼桑看着她：“但是，如果打了电话，他也许很快就回中国了，而且，你只是个小孩子。”
“我还是小孩子吗……我又没说我喜欢他。”玛雅脸颊微红。
诚然，自小长在海滩受尽劳苦的十五岁女孩已经算不上是小孩子了，她的心理年龄甚至可以和上官唯美齐平，可以不计原因地去喜欢一个人。老尼桑看见了她挂在脖子上的银色项链，在朴素的衣衫里格外显眼靓丽。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玛雅眉开眼笑，天天和老尼桑腻在一起的她很了解这个老人，顽固起来不像话，但是内心总有柔软的一面，见惯了风浪的渔民们几乎都是如此。
“我不清楚年轻人说的危险是什么，也许他是故意不让我们知道。”老尼桑说。
“那是为什么？”玛雅愣道。
“有时候躲避某件事最好的方式就是对它不知情，他的做法是对的。”老尼桑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纸币递到玛雅手里，让一个穷苦女孩拿着一叠钱到处跑并不安全，“这件事不要试图了解更多了，打完电话后立刻把手机丢掉。”
“是，我知道了。”玛雅道了个谢，攥着钱跑远了，慢慢消失在凌晨最后的黑暗里。
她没有选择回家，几张纸币虽然不多，但对于打鱼为生的家来说，一分钱也有它的用处，买一个只用一次就要立刻扔掉的东西实在是太浪费的行为了，而且，不会有人相信她说的话。
玛雅直接向海滩外的第一条街道跑去。
“你相信他吗？”快要走出海滩时，上官唯美问出了憋在心里的第二个问题，这次是问沈飞的。
“嗯。”沈飞点点头。
“为什么？他是你以前的熟人么？”
“不是，素不相识。”沈飞淡淡道。
“过几天，整个克里特岛可能就会贴满我们的通缉令，”上官唯美说，“这个以这个大家族的势力完全可以做到操控警局，而且，我们也确实杀了人。到那个时候，柏修斯家族可能会把我们的身份公开，并且悬赏，我觉得……不可以随便相信一个素不相识地人。”
“你觉得得我在随便相信吗？”沈飞反问。
上官唯美也觉得自己这样猜忌一个刚刚许诺帮助自己的人有点过分，但是这些事不得不考虑的问题，素来独来独往的沈飞可能会仅凭感觉评价一个人，但在暗袭经历专业训练的上官唯美就要从实际了。
“不好意思，我……”
“没关系，你说的有道理，”沈飞说，“但是，我真的相信他。”
“为什么？”
“从眼睛吧。”沈飞说了和老尼桑同样的答案，这时，他偏过头看了看上官唯美的眼睛，四目对视，上官唯美顿时感觉一阵轻微窒息，脸也不可阻挡的红了。
真是没用啊，她在心底说自己，刚刚在车上时还用男朋友一样的身份调侃沈飞而游刃有余，现在他的一个普通的眼神就让自己红了脸。
沈飞只看了她不到一秒钟，目光便转开了。
“从你的眼睛里，我知道你不会出卖我，”他慢慢说，“我说的对不对？”
上官唯美不禁苦笑不得：“这你本来就知道吧？”
“我为什么会本来就知道？”沈飞笑，“我跟暗袭可是敌人啊，来自上官家的大小姐。”
上官唯美一滞，短时间内竟无法辨别这句话是敌是友。
“你真的是从眼睛里看出来的？”她只好问。
沈飞不说话，只笑着点点头，他的脸上还有淡淡的伤痕，和清秀的气质一起，营造了一种特别的美感。
“你可真是莫名其妙。”
过了一会儿，上官唯美才发觉自己已经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天，不由心底一阵复杂情绪杂揉，她轻轻说着，就像自言自语地抱怨。
玛雅跑到了街道上，这条临着荒凉海滩的街道远远称不上繁华，商店零零散散地分布着，而有手机卖的店只有一家，缩在街道的的拐角处。虽然离家不过几公里，但是玛雅并不常来这里，采购日用的工作一直是妈妈负责的，更不用说逛这种电子商的店了。
闯进店里的女孩就像不小心找错鱼群的鱼一样不知所措，询问什么的都没法做，只能怯怯地把钱递上去，接过一部半块砖头似的手机，幸好卡是附带的，否则接下来的工作会让她愁到头大。
从店里出来时天空已经透出亮光了，而玛雅额头已经覆盖了一层薄薄的汗水。一方面是紧张，一方面是遭受的冷眼。
真是够可笑的，被帮忙的人是不可能知道这些事情的，就算他顺利回国的时候也只会默默地感谢老尼桑，恐怕想都不会想起她吧，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小女孩。在他的心里，她就像老尼桑说的一样，只是一个未成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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