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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排的岚皱皱眉头，仿佛沈飞一番话把她也说的不顺心了，但究竟是为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可能沈飞今天话有些多，让她觉得不太习惯，以往这个家伙盖着面具的时候，一张脸冷得跟什么似的，现在总算像个正常人。
可惜也不会维持很长时间的，冷才算得上是他的真正性格。岚默默想着，搭在方向盘的手缓缓握紧。
她不了解沈飞的心事，沈飞也感受不到她的疑问，他短促的一句话说完，车内的气氛很明显地降了下来，原本的闲聊氛围消失不见。如同岚所想，沈飞的“温暖性格”连一分钟都维持不了，他的冷可以弥漫整个车厢，老管家或许早已习惯，但岚没有，开车载一个大冰块的感受真的不太好。
可是沈飞的冷也注定他不会多么在意别人的感受，只一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将怀抱的蝎尾切长刀换到左手，右手食中指并列，在冰凉的刀身上滑动，除却一星半点的回忆涌动，这动作并没有什么意义，只是消减无聊罢了，某个女孩——曾经让他心绪跳动了一丝的女孩，已经被藏在了记忆深处。
“刚才——你好像睡的不是很舒服。”好在老管家终于开口说话了，调节了车内僵硬的气氛。岚悄悄松了一口气。
“还算不错。”沈飞懒懒道，顿了一顿又说，“好像做了一个梦。”
“梦么？”老管家嘴角噙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说来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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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章 两幅画（）
第235章 两幅画
沈飞对着窗外，注视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尝试着把梦中支离破碎的影像重新连接起来。很早以前闲聊的时候老管家就曾告诉过他，人在熟睡时的梦最清晰，但往往是记不住的，在疲劳中保持浅睡眠时，梦往往和现实更加贴近，亦或者说更像一种在眼前出现的幻境而非梦。沈飞觉得自己方才所经历的就是最后一种。
“一个——很大的空间，挺暗的，”沈飞断断续续地说，“一个女孩，两幅画？？？？还有——好像是四个人，余下的我记不太清了。”
女孩——岚抽抽嘴角，这家伙做梦居然能梦到女的，听起来真是奇怪——只可能是他自己的妹妹吧。要是老管家不在场，她肯定会发表自己的疑问，但是现在不行，只能把对沈飞的好奇心藏起来。
沈飞说完，老管家只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您好像不觉得奇怪。”沈飞看看他。
老管家笑笑：“梦里出现很正常的事情才算奇怪，要是对一个人的梦都要感到疑惑，那我才算是太奇怪了。”
沈飞靠回车壁，不以为然地点点头：“大概是吧。”
看来二人都不觉得有什么可言说的，只是作为旁听者的岚心中却难以平复，老管家这一段稍有饶舌的话简直有种让她跌破眼镜的感觉——只接受命令的她当然没有和老板闲聊的机会。
真是个怪人哪——岚暗暗地评价沈飞，一个无足轻重的人，却不断引来“权倾朝野”的人物的注目，真不知是祸事还是幸事。
或者无所谓好坏，一切都是从他出生开始就注定要发生的事情，世界上总要有那么几个奇怪的人，所以才不显得单调。
夜光寂寥，二十多分钟极度无聊的行驶后，岚终于看到导航仪上的箭头抵在了目的地的后方，她既有些庆幸又有些惋惜，庆幸不必说，不用靠着这个恢复了本性的大冰块，惋惜则是短暂的时间和谈话不足以增加一点她对沈飞的了解——这个家伙，从现在开始真的让她感兴趣了。
后视镜里一阵闪动，岚看到老管家抬了抬手，她轻轻踩下刹车，黑色的轿车在光秃秃的路边停了下来。
“到了，我们下车吧。”老管家招招手。沈飞拖着长刀，开了车门。
岚的停车技术不错，紧靠路边，沈飞脚踩在了一片湿漉漉的草地上。雨后的冷风吹着他未干透的衣服，稍有冷意不过可以忍受。雨已经完全停了，空气中有很浓重的湿气，但是天空是很纯净的黑色，看起来明天会是一个不错的天气。
连岚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四周看着很是荒凉，没有什么建筑物，一条不算宽阔的路自他们脚下延伸到了远处的黑暗中，那边连路灯也没有了，估计是海边的沙滩。唯一让人觉得有点生气的，就是北面的一个灯光弥漫的建筑物群，距离不是很远，应该在一千米之外。
沈飞舒展了下僵硬的身体，一个个关节像重新拆开再合上似的，点点复苏的力量在四肢百骸间涌动，这感觉还不错，虽然他并不喜欢自己身体里那股无法掌控的力量。
老管家没招呼他，自己慢慢地走上一段斜坡，经过大雨洗刷的草地很湿滑，他是个年近七旬的老人，这点无可置疑，但是浑身却仿佛拥有源源不断的力量，踩进草丛中的脚步缓慢而有力。长及足踝的野草打湿了他黑色的皮鞋和裤脚。老管家对此视若无睹，兀自向斜坡的高处走去，那里的尽头好像有一方平台。
沈飞和岚对视一下，岚轻轻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在不受征召的情况下不会贸然跟在老板后面，但是沈飞没有这个禁忌。他对岚笑笑，拖着长刀跟上老管家的脚步。岚站在路边看着两个人远去的身影，牙齿轻咬嘴唇，一言不发，这地方风景不错，但着实诡异了点。
老管家很快就走上了平台，他所站的地方就像一座矮小的山，四面都有斜坡相连，但只有南北两面有道路。老管家修长的身躯站在平台上，微风阵阵掀动他的衣角，很有种夜中死神的美感。他目光向北面望去，因为站高了些，此时岚刚才所见的灯光弥漫的建筑物群在视线中一览无余。
沈飞在老管家后面跟了上来。
“齐伯，这是什么地方？”他问。
老管家抬手指指前方的建筑群，笑着说：“被克里特岛的东道主追杀了这么久，你还从没看到他们的大本营吧？”
“哦？”沈飞眉头一扬，走几步站在老管家身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向北面望去，即使隔得很远，在黑夜中突然亮起的一大团灯光仍然刺了一下他的眼睛。灯光下的建筑物群占据了所在区域的大部分，而不属于他的建筑则被排斥在了遥远的角落里，于是便自带一股霸气，华贵更是不必说的。
“这就是柏休斯家族所在么？”沈飞讽刺地笑道，“一个挺不错的地方。”
老管家点点头：“是啊，柏休斯庄园，可以称得上是克里特岛的宫殿，甚至把范围扩大整个希腊，说他是国王的居所也不为过。”
“这是齐伯你总结的么？”沈飞问。
“并不是，”老管家笑笑，“这是世界任何势力都认同的，柏休斯家族在世界各地各个领域都以高调姿态示人，他们自认为拥有一个王国， 而且这个说法并不夸张。”
“一个王国——”沈飞脸上的讽刺不减反增，注视着远处那个光芒璀璨的地方，里面不知住着多少手握权柄目中无人的家伙，天天想着掌控一切——这种地方，一把火烧了才好。
不知为什么。从他看到这座庄园开始，心中怒气便涌起到胸口，确实是因为他在克里特岛的大部分苦难都是这个家族的成员造成的，从弗若拉到雷霆，再到酒吧那个不知名的家伙，但更多的原因，却在于他对妄图掌控他人命运者的愤恨，这愤恨来的莫名奇妙，但比仇恨更强烈。
“是啊，一个王国，”老管家轻声说，“就算不计较克里特岛上暗藏的势力，它也可以算是一个王国了，在不触及真正的界限时，柏休斯家族就是完全的掌权者。”
他的话虽然是明显的褒奖，但语气却不带半点情感，只是依照事实讲一件客观存在的现象对沈飞解释清楚。
“界限。”沈飞倒不计较老管家是否夸奖这个他所鄙视厌恶的家族，只皱皱眉说，“这个界限，应该就是怀特山脉那群野人吧？”
老管家点点头，对沈飞能够看清事实表示赞赏，他也许并不了解，沈飞已经和克里特岛上所有的本土势力都做了生死仇敌，在怀特山脉上所经历的险境一点不比柏休斯家族造就的弱，加上中途出现的左昂，给了他一次走过鬼门关的机会。只是再险也已经过去，沈飞不想提及，更不愿无聊地把生死经历当成炫耀的资本——这事要放在楚临风身上，恐怕会这么做的。
那个极度不靠谱的家伙突兀地出现在沈飞脑海里，又是一个遥远而陌生的人——应该算得上是朋友吧，毕竟一起对抗过死神。
“怀特山脉不错，但是他们并不是野人。”老管家的话把沈飞从走神状态唤醒，“这一族名依文特，自视为最伟大的人种。”
沈飞咧嘴一笑，一群身裹豹皮的家伙自视如此之高，倒是一点都不输柏休斯，两大势力简直就是兄弟，性格都是这么相似。
“就是他们掳走了沈灵，”老管家说，“我想，她现在就在那座山上。”
沈飞笑容消失，脸庞稍微扭曲了一下，老管家的直言不讳戳中了他最大的伤口，但这是事实，他不能不接受。频繁地遭遇骚扰和追杀虽然疲累，但也有助于他把这件事在心中埋藏得深一点——这件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像钻进骨髓中的毒虫一样狠狠折磨他，一旦有露头机会便绝不放过。有时候连他都觉得自己太单纯了，只想让不普通的妹妹过平静的生活，却不曾想过这里面会隐藏着巨大的秘密，涉及命运，大到足以将他埋葬。
可是他不想放弃，宁愿隔在心里受折磨，用在夹缝中拼出的生命等待任何一个可能的机会。
“为什么？”沈飞沉默片刻才慢慢说，“沈灵的确不是个普通的孩子，可是她有——她连过普通生活的资格都没有？”一字字简直就像从牙缝中挤出，沈飞不看老管家，只盯视着远处的灯光，眼眸中反射出一片灿烂，灿烂之后尽是恨意。
“那应该说权利，而不是资格，”老管家平静地说，“她的确有过普通生活的权利，但是，从来都不是所有的权利都能得到应有的维护。”
他转过头看着沈飞：“还有你，你和沈灵都不是普通的孩子，在我看到你们两个人的时候，几乎能看出你们在未来会经历的事情，但是事情的结局会怎样，那是谁也无法提前得知的。沈飞，这是命运给出的难题，躲是躲不掉的，只能正面应对，或者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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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章 坦诚之谈（）
第236章 坦诚之谈
沈飞嘴角忍不住一丝苦笑。 w w w 。 。 c o m
“但是我知道的是，现在能强大到让你放弃的人还没有出现，对不对？”老管家凝视着他的眼睛。
沈飞不闪不躲，说：“齐伯，你是在帮我么？“
老管家点点头说：“是的，我是在帮你，可能你现在感觉不出来。”
“那无所谓，我知道你是在帮我就可以，”沈飞说，“那么现在我想知道，沈灵身体里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我觉得这件事只能由你告诉我。”
“我能告诉你，但不是现在，”老管家说，“沈灵算是一个源头和终点，剩余的事情待会儿由另一个人告诉你。”
“谁？”沈飞一愣。
老管家转身向高台之下望去，笑着说：“她来了。”
沈飞不解其意，望向那片灯火璀璨的地方，他看到了一道瘦小的身影向他们这边走来，夜风掀起她的衣裙，打出一道黑色的剪影——但是她穿的应该是白色的裙子，这影子和沈灵真像啊，沈飞瞬间失了神。
但他很快看出那不是，那女孩的年龄比沈灵大了几岁，全身的稚气已经削去了不少，呈现出一种含苞待放的美。对于美沈飞向来是迟钝的，但是见到女孩的一刻，他居然有种血管微微跳动的感觉——这无关任何情感，更多地像是一种条件反射。
条件反射来得太过奇怪，沈飞还没有完全适应的时候，女孩已经上了斜坡，抬头和高台上的两人对视了，老管家友好地向下方挥了挥手。现在是凌晨，四周荒凉无有行人，一个未成年的女孩本不应过分地接近陌生人，但是下方的那位却像早已约定好了似的，步伐坚定。
“她是谁？”沈飞克制住自己的错觉，问。
“这就是替你解答疑惑的人。”老管家只是盯着下方。
怕是又一个和沈灵有差不多秘密的女孩吧，难怪如此的相像。沈飞胡思乱想着，免得注意力集中在跳动的血管上，距离如此之远尚且如此，很难想象当这女孩站在他面前的时候，血液又会起什么样的反应。
攀爬湿滑的草地对女孩来说不太容易，有几次她都差点跌倒，老管家看起来没有去帮忙的意思，沈飞却有些煎熬——对于漠然之人来说这太罕见了，或许就是因为这是一个和他小妹相差不多的人。
领他庆幸的是，女孩还是有惊无险地走上来了，但令他担心的事也发生了，他的血液真的像见到了久违的爱人，流淌速度迅速加快。沈飞绷紧脸庞，他第一次这么清晰地感知自己的身体，却是在这么尴尬的情况下。这分明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吧。
这时他感觉老管家宽大的手掌盖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沉沉的力量犹如实质般涌入他的身体中，将那股躁动平息。沈飞深深吸了一口气，刀尖拄进泥土中，给自己找一个支点。
“这是怎么回事？”他轻声问。
“大概是因为故人相见。”老管家说。
“你是说我认识这个女孩？”
“是啊。可惜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久到你们谁也记不住谁，甚至已经在记忆中把彼此抹去。”老管家声音黯淡，“她过来了。”
女孩已经站在了斜坡顶端，沈飞稍微犹豫一下，伸出手去，牵住那女孩的手，将她拽了上来。肌肤触碰之间仿佛有磁力相吸，令沈飞手掌忍不住一颤，本来他觉得老管家的话云山雾罩听不明白，现在虽然依旧不懂，但怀疑去了几分。
现在他才能看清女孩的模样，十五六岁的样子，白色连衣裙，披肩长发，身材清瘦，完全符合这个年纪的任何特点，只是那张西方女孩独有的白皙脸庞叫人过目不忘，精致眉眼已脱胎而出，透着一股温和。女孩的脸上带着些许汗水，纤细的手上是泥水痕迹，看来这段斜坡爬得并不容易。
湖水一般的小丫头，这是沈飞心中第一个印象。
“是你们叫我过来的么？”女孩轻声问。沈飞皱皱眉，看向老管家。
老管家对女孩和善一笑：“是我把你叫来的，不好意思。”
女孩低垂眉目，缓缓摇头表示并不介意，却也不问叫她来做什么。沈飞正有些尴尬时，老管家将手伸到他的面前，对女孩说：“我来介绍一下吧，这是沈飞，来自中国。”
女孩望了一眼沈飞，可能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一个年轻男子，她的脸庞布满红晕，轻声说：“你好，我叫墨然斯——来自柏休斯家族。”
一言一出，气氛很明显地降落下来，沈飞目光越过女孩落在她后方那片灯光中，轻声说：“柏休斯家族？？？？”
墨然斯因这突变的气氛小小地胆怯了一下，看看沈飞爬上一抹寒霜的脸，说：“是的，怎么了？”
沈飞收回目光，他的确对柏休斯家族半点好感都没有，但是还没有愚昧到把其中的每一个人都同这个庞然大物的霸道和跋扈联系起来，眼前的女孩若不说明自己的身份，他还真想不到这小丫头会来自那里。
“没什么。”沈飞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