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不以言举人,不以人废言,意指不因为一个人说的话有道理就提拔他,也不因一个人品性不良就不注重他所说的话,说来也有种就事论事的意思,但却有微妙不同,当真想要做到将言与人分开评判又岂有那般容易。
杨逍评判旁人只论行事不论交情,与此也有几分相似,单看这一点,倒是很多号称名门正派的侠客也比不上的。
瑶光与杨逍昔日相识不算愉快,未再见面时瑶光也不惦记着,见面之后难免想到纪晓芙昔年遭遇,心中便有几分不满,但如今两人立场又不同了,已同是明教之内,同心同德总比心存嫌隙来得好,而按照江湖规矩,一笔账实在不必算上两遍,杨逍能这样潇洒大度,难不成她便小气了?江湖之中不曾有关于纪晓芙的传言,可见杨逍也谨守当日秘密,她今日便重新认识他一番又如何。
杨逍微怔,而后微微一笑,道:“教主厚爱,属下受宠若惊。”
瑶光笑着哼了一声,道:“言归正传,韦一笑这毛病看起来像是内力走岔了,伤了三阴脉络……倒也不是无药可救。”
杨逍顿时奇道:“你怎知道?蝠王修炼寒冰绵掌多年,内力阴寒至极,确是伤了三阴脉络。”
“从医理推想而已。”瑶光淡淡回道,“人体阴阳二气互为依存,习练至阴至阳的内功若是出点岔子难免便是经脉受损,既然是寒毒难抑,想来是寒气伤了三阴脉络……若是有至阳之物或是真气相助,蝠王这毛病并非不能治。”
说到这儿,瑶光忽而一顿,首先想到的便是自家师父张三丰修习武当九阳功数十年,九阳真气非同小可,若是出手,八成能够根除韦一笑的毛病,但她转而想到自己为何改名,还不是为了先瞒上一段时日,不在这当口给师门带来麻烦,又如何能去麻烦师父。那么,若是她自己呢?她所习虽不是至阳内功,但这些年来她也发现了螺旋真气与别不同之处,若是以阴阳转化,未必就不能成功。
杨逍淡然道:“五散人中布袋和尚说不得与韦一笑素来亲厚,曾几次为蝙蝠深入长白山,想要抓一头火蟾根除他这毛病,可惜两次未成,也不知是否还要去第三次。我昔年与五散人闹僵了,有心相助他们也绝不会信,周颠此番会重回光明顶,怕是都凭教主的面子。”
瑶光闻言,瞥了杨逍一眼,道:“鹰王性情桀骜,左使也不遑多让,单看这得罪人的本事,还是左使技高一筹。鹰王与各大派争斗连年,算是因正邪有别,左使能和本教教众闹到这般地步,着实不易。”
杨逍昔年因争教主之位的事情与五散人闹僵了,掌伤铁冠道人肩膀,五散人因此发狠立誓但凡杨逍还在光明顶上,便绝不上光明顶一步。
杨逍讪讪笑道:“我杨逍固然孤傲,那几个死脑筋也不是全无错处。总之如今明尊庇佑,本教有了新教主,这些往事若是他们要来和姓杨的算清,我也不惧。”
瑶光不置可否,示意杨逍继续向下念。
等杨逍将五散人以下、五行旗旗主、风云雷电四门主事一一介绍过,瑶光这才停笔,忽道:“教中通晓文墨者几何?”
明教之中权位高低与武艺有直接关系,与文墨还真是没什么关联,像是杨逍这种自命风|流文武双全的有,像是周颠那样张口就是“放屁”的也不在少数,平日里也没人当真在意过,便是前任教主阳顶天也只是武功盖世,并非一代文豪,上行下效,明教中人对文墨还真不怎么注意。
杨逍被问得愣了会儿,回思片刻,这才略有些迟疑地答道:“本教教众多出自乡里,识字者或许有十之二三,若说通晓四书五经,怕是不足半成。”
瑶光思索片刻,道:“也该学起了,至少要粗通文墨,一群不识字的江湖人逞勇斗狠或许有余,想要打天下、定邦国太过困难。我不想等到起事之后才来四处寻找文士。杨左使帮我拟下命令,我不要求人人能去考秀才,至少不能连自己名字也写不出,教中职务也要重拟,考察资历、功绩、武艺、文才、兵法、对策……也不急于一时,我拟几个考题好了。”
杨逍瞬间愣住,只觉口中发干,半晌才道:“打天下、定邦国?”
这句话里疑问的意思太过明显,瑶光不由得惊讶地反问:“杨左使方才道明教数百年来为赶走鞑子起义数次,莫非从没想过赶走鞑子之后的事?驱除鞑虏,恢复中华,打下天下,自然要治天下,古往今来,从没有武人治国的道理,天下可得于武,不可兴于武。若是明教灭了元廷开辟新朝,难不成满朝只见武将不见文士?到那时若是大举提拔文士,教众怕是又不服,天下方定,万不可内斗消耗元气……如此自然要未雨绸缪。”
杨逍更是愣住,他没想到对方竟然十分认真地在考虑这种事情。
赶走鞑子是明教多年夙愿,但赶走鞑子之后呢?
教中仔细考虑这些事情的人竟然少之又少。
新教主不过稚龄少女,竟比他们这些须眉男儿高瞻远瞩,怎不令人动容。
有些事情就如隔纱望月,戳破那层纱就清晰可见。
杨逍心中既惊又喜,豪气顿生,大声道:“教主高瞻远瞩,属下自当全力以赴。”
瑶光不知对方为何忽然这般激动,续道:“当务之急是要找几个会打仗的,若是教中没有这般人才,那就从现在开始教兵法,总有人会脱颖而出。我初来乍到,人事不熟,诸般事宜都有赖左使费心了,我会让鹰王尽力配合。另外,放出消息,让光明右使回到光明顶来,若是一年不回,就革了他的职务,明教不需要尸位素餐的光明右使。龙王破教而出,也不必再列为护教法王,狮王流落海外,事涉屠龙刀,此刻不急于找回,来年再议。”
杨逍激动地应承下来,又询问了一些事情,而后昂首阔步地走了出去。
瑶光将手中册子一合,心道该去找鹰王、蝠王也谈谈,至于五散人,到齐了再说吧。
几日后,明教上下被一道“学文令”惊得目瞪口呆。
不会写字就只能去当最底层的普通教众,这是哪门子规矩?
有人拍桌怒吼,说打从娘胎里出来就没读过书,照样能杀鞑子。此言广受赞同,一群人闹哄哄地去找上面要说法,然后这些人在青翼蝠王、白眉鹰王手下灰溜溜地败退,技不如人、无话可说。
五散人时隔数年再次齐上光明顶时,彭和尚极为诧异地看着一个又一个捧着《三字经》、《千字文》的教众走过,心道什么时候光明顶上变学堂了吗。等他拜见完新教主,恳谈一番之后,他大为感动,拍着胸膛表示一定会贯彻教主的指示,让五行旗个个都学会写字。
两月之后,一张考卷从光明顶发下来,上面总共只有两道题。
一问如果让你带兵,如何消灭元廷,二问如果已灭元廷,如何治理新朝。
那些原本大字不识现在勉强能看到试卷的人都呆了,而一些本不受重视的教众则对着试卷左右为难,有人落笔如云烟洋洋洒洒一大篇,也有人言简意赅提纲挈领短短几百字。
当这些试卷被收上去之后,有几分卷子被单独拎了出来。
瑶光将两份试卷摊开,对杨逍、殷天正、韦一笑三人笑道:“你们看,我就知道,明教上下上万人,总有人有领兵之才。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有良将在,要集结兵马可就容易多了。”
那两份试卷上分别写着两个姓名:徐达、常遇春。
作者有话要说:从此明教走进了文武双全的新年代……
徐达、常遇春不用我介绍吧?
有这两个牛人,打仗那就是小CASE啦,横竖我是不会打,就交给他们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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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日月光明
明教昭告天下本教换了新教主已是第二年开春之后的事情了。
彼时教中从上到下几乎完全换了个风气;往日里恃武逞凶与素行不良的人都吃了大小不同的苦头;教中失踪多年的光明右使正式被革了职,而四大护教法王的排序也就相应做了调整;以白眉鹰王为先,金毛狮王失踪多年对教中并无贡献、兼且因连起江湖血案给明教带来诸多麻烦;直接降到最末,青翼蝠王自然就升到了第二。
瑶光本意将五散人中的彭和尚彭莹玉论功提拔为护教法王之一,但彭和尚本人坚辞;她也就没有坚持,便那么把光明右使和护教法王之位都空着了;说过几年看看教众学文学的怎样。
光明左使下辖风云雷电四门,各有职司。
光明右使则职司机密枢要,但范遥失踪已久;当年他的下属也早都散了,多年来无人整合,故而右使一系名存实亡。
四大护教法王各有部众,当年殷天正出走之时便将部下一齐带走创了天鹰教,立天微、紫微、天市三堂,外有朱雀、青龙、白虎、玄武、神蛇五坛,如今他率众而归,瑶光也没把人打散,仍是保留了天鹰教这些编制,着令殷天正本人督管。殷天正为避嫌疑,撤销外五坛,将部众合并至三堂而下,改堂为坛。
青翼蝠王素来独来独往,手下虽有些人却不成气候,往日也多与五散人互通声气,此番教中变动,瑶光便给了韦一笑权限让他在教中挑选部众,负责教中情报消息往来。
五散人虽在光明顶上并无多少权力,在下层教众却很有根基,比起左右光明使者和四位护教法王或许还要强些,瑶光也就让几人正大光明地挑些人,以后也别玩什么不上总坛了,有事往来让人传信就是。
至于五行旗,因与五散人较为亲厚,原本是一种谁都不支持的态度,如今过来大半年,早已对新教主心服口服,五位掌旗使宣誓效忠绝无二心,瑶光也投桃报李地让五行旗再将人数扩张一倍。
再加上学文令、戒令等等一系列的命令下去,如今明教就像是手掌收成了拳头,看似势力缩小许多,其实内里已紧成一团,上下一心,如臂使指。
瑶光这才示意光明左使杨逍将消息传到各大派,明着宣告明教换了教主,更在信上写上明教意在驱除鞑虏,故而往日行事鬼祟被元廷污蔑为魔教,教众庞杂,也难免有些小人,往日过错恩怨,谁人来报尽可随意,但恩怨清算后,若有谁人再以魔教为名来犯,莫怪明教将之视为元狗灭之以绝后患。
这封通告毫无疑问地在江湖掀起了莫大的波澜,无数名门正派的掌门宿儒怒发冲冠,直斥魔教狡辩,一些和明教宿怨极深的江湖客更是直接呼朋唤友地往光明顶去,还在江湖放话,说若是自己等人未平安回返,定是魔教妖人所害,昆仑掌门何太冲闻讯立刻声援,道昆仑派也在昆仑地界,若有侠客来斩妖除魔可与昆仑联手。
何太冲仍是记恨当年武当山那一场比斗,天鹰教是明教旁支,谁人不知,如今殷天正已返回明教,他将昔日的帐算在明教再正常不过。他盘算的很好,这一次请他夫人班淑娴一同出手,再加上诸多江湖豪客,占尽了理,那些匆匆拥立新主的明教妖人又能怎样,若再邀上几大门派,那便更有把握。
于是何太冲去信联络华山、峨眉、崆峒、少林各大派,华山掌门鲜于通与崆峒五老均表示定会前来,峨眉掌门灭绝师太也欣然应诺,少林派时隔数日才说想要与明教教主当面开诚布公地谈谈,如丐帮等等的江湖帮派也有前来凑热闹的,于是一行人相约在六月初一同上光明顶。
何太冲虽有意隐瞒,想杀明教一个措手不及,但是此事牵涉之人太多,江湖中但凡有点门路的都知道“五大派围攻光明顶”这件事了,如今明教中有专职打探消息的蝠王一系,这个消息不多久就摆到了瑶光桌上。
“辛苦蝠王了。”瑶光随手把这个密报放到旁边,笑道,“传令各隘口守兵,六月初一,放这些‘名门正派’的人上来,我倒想看看这一次能来几人,会不会比上一次围困武当大闹寿宴更多。”
韦一笑咧嘴一笑,“教主说的是去年张真人百岁寿诞之事吗?原来教主也知道。那么多掌门高手,却叫一个小丫头杀了个铩羽而归,当真好笑,哈哈哈哈——”
杨逍本负手站在旁边,此刻死命忍着笑,生怕自己不当心就笑出了声。
韦一笑大笑了好一会儿,续道:“张真人关门弟子一剑败群豪,堪称天下第一剑,不知比教主如何?”
杨逍脸上仍是一脸恭谨,肚子里差点要憋坏了。
瑶光这才抬头,淡淡道:“那就是我。”
韦一笑的表情顿时一僵。
他转头看向杨逍,此刻杨逍是没有继续忍了,放声大笑。
韦一笑的脸色逐渐从红变青,忍不住磨了磨牙,道:“左使当真消息灵通。”
杨逍扬眉一笑,道:“如教主这般天赋异禀,剑术通神之人,世上还能有几人?武当雪竹便是明教阳瑶光,此事本是众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韦一笑冷笑了几声,心道谁心照不宣了,明明根本就没人说起!也是他自己没想到,没敢去查教主过往,常理推测武当张真人门下怎可能抛下师门来到明教,他根本就没往这方面想过,而武当对雪竹之事也是保密甚严,江湖之中除却她那一日出手,根本没什么消息。
光明使者常伴教主左右,果然是消息灵通的很。
韦一笑默默地又给杨逍记了一笔黑账,对瑶光道:“教主无须担心,来犯之人,怕是连五行旗也打不过。”
杨逍也走上前,拱手道:“不过一些乌合之众,不值得教主出手,请教主安心等候佳音。”
瑶光看看表忠心的二人,笑道:“昔日这些人坏我师父寿诞,我心中甚是不悦,因顾及师门声名不便斩尽杀绝,此番这些人再来,若是有仇报仇,我自当袖手旁观,若是上来便一拥而上要‘斩妖除魔’,可就怪不得我。杨左使、韦蝠王费心了,也不必让五行旗阻拦,等这些人都来了,到他们后路摆个阵势就是,若他们规规矩矩,我们也夹道欢送。”
夹道欢送?
五行旗一群人摆着阵势拿着兵器,大家都吆喝几嗓子,说“诸位慢行,有空再来”?
饶是杨逍和韦一笑见多识广、久历江湖,此刻也被这想象的场景弄得绷不住正经脸色,接连大笑出声。
杨逍这大半年与瑶光可以说熟悉许多,很多事情都是瑶光拟个大概便全部甩手扔给了杨逍去做,杨逍自觉不能辜负教主厚望,遂披星戴月、日以继夜地忙碌,将诸般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二人来往密切,杨逍自然也就知道了瑶光并不是什么拘泥于江湖正道的人,现下听了这些,心道她不会是因此才愿意回归明教的吧?
韦一笑拊掌笑道:“教主之言深得我心!此计大妙!到时候属下愿意千里相送,定不负教主所望。”
韦一笑因天赋异禀,轻功卓绝,诡异莫测,他若是缀在别人后面,保不齐那人还以为是闹鬼,这要是被跟上百十里地,哪里还能安心,更遑论千里。
杨逍闻言莞尔,笑道:“蝠王如此热情,可莫要吓坏了那些小儿。”
瑶光稍一假想,也是忍俊不禁,只觉明教中人确是比许多江湖正派多了一些狡诈机变,这法子就是昆仑掌门那种人万万想不出来的。
“既如此,劳烦左使传令下去,可莫要将远方来客都吓走了。教中谁手上有血债,自觉站出来,若是到时候技不如人,可怪不得他人。我虽有心庇护,也不能无理取闹,江湖恩怨江湖了,只有算清了过往,今后明教才能彻底洗脱那些恶名。名不正则言不顺,负恶名行善事,难以取信于人。你们也告诫手下的人,不要只顾江湖义气便不管是非对错,有功当赏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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