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人帮到他这份上,也够丢人的,你说他求什么,上赶着帮忙,还要一而再的被人怀疑居心,章哲气闷不已。
姜辛咬了咬唇,才问:“你为什么要帮我?”
章哲神情看似温和,语气却冷冷的:“你若行事有分寸,自然不会伤及我的家人,我便帮你又如何?假如你行事无忌,那便是自寻死路,怨不得旁人,只当我送你一程,让你早死早超生。”
这人,怎么说话这么讨厌呢。
章哲说话难听,把姜辛心里的怨气也激了出来,她恨声道:“你这话骗鬼呢,谁信。”
章哲道:“为什么不信?”
姜辛道:“我说你三哥欠了我一条命,你也会为了个无亲无故,只有几面之缘的人去替我向他索命么?”
这一番话果然说得章哲噎住,他小心而谨慎的打量姜辛的神情,道:“上次的事确实是他不对,他也已经向你道过歉了”
心里却在打鼓。瞧姜辛这咬牙切齿的模样,不像是说谎,可三哥和她再有过结,也不会闹到人命上头,难道是这丫头记仇?
姜辛一声冷笑,嘲弄的望着章哲道:“你只说你会不会吧。”
“”章哲深深觉得眼前就是个深不见底的大坑,姜辛是打算把他彻底的埋起来,好眼不见心净。
他踌躇着道:“我会尽自己最大可能”
“尽最大可能让我不受到伤害,是吧?”不得不说,姜辛对章哲还算是了解,章哲还没等反驳呢,就听姜辛道:“所以到最后不得不的时候,你仍然会眼睁睁的看着我死就是了。”
章哲头疼的道:“这些都是不可能的事,再多假设都毫无根据”总不能让他为不可能发生的事承担不必要的骂名吧。
姜辛粗暴的打断章哲,道:“得了吧,你看,连你自己都知道,一旦遇上生死攸关的大事,你是一定会犹豫,甚至最终会选择站到你的家人身边,我只是一个无关紧要时可以打发时间,来宣泄你用不完的滥情的过客,终究是要被你牺牲掉的,你凭什么让人不怀疑你的居心呢?”
章哲恨不得拍案而起,骂姜辛一声“无理取闹”,不想姜辛又抢在他跟前说了:“你一定觉得是我无理取闹,可你有没有想过,你站在什么立场帮我?你又能帮我什么?就算你不顾你自己的名声,你还真能枉顾骨肉亲情不成?当日在舅舅家承你的情,得你救我一命,可到底你所打的那一拳,远远不及令兄对我伤害的十分之一。你以为你帮了我,就可以对我的所作所为指手划脚了么?”
章哲道:“我没想对你的所作所为指手划脚。”
“那就是你借机用恩情绑架我?说到底还是怕我伤害了你的家人!”
“我”他怎么有种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愤懑呢。章哲用力捏着茶盅,平静了几息,才尽可能心平气和的道:“我承认,我对你很同情。”
姜辛微抬下巴,做了一个“你看我就知道”的模样。
章哲哭笑不得,道:“你别多心,我不是同情你,是同情你的际遇,毕竟当日三哥在祖母跟前说要娶你,原因我尽知悉。”
姜辛神色一动,随即了然的道:“猜得出来,定然是觉得我体弱多病,命不久矣,既可全了你那好侄女的名声,又可全了你三哥对他美妾的痴情。”
章哲:“”好吧,你说得全中,他无耐的笑笑道:“结亲乃是结两家之好,如果是你情我愿的事,我也就不会多事了,就因为你不愿意,我才宁可顶着白眼狼的名头要助你一臂之力。”
这就说得过去了,他心地软善,不忍看她跳进火坑,所以才肯帮她。
姜辛道:“你就不怕是助纣为虐,为虎作伥?别回头后悔了,来找我算帐,总之我是不认的。”这也算默认了他的理由。
章哲断然道:“不会。”他随即又解释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姜辛倒悠悠的叹了口气,道:“要是你们家人都像你这般通情达理就好了。”亲事谈不拢,立刻放手,哪里还有这么多的罗烂?
章哲嗤笑:“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与不乐?”百人百性,就是亲兄弟也各个不同,他不能指认三哥的想法不对,但他也不觉得自己反水有什么错。
姜辛蹙眉想了半晌,才望着章哲,问:“你打算如何帮我?”
章哲心道:我怎么帮你,还不是取决于你如何打算?
可姜辛没想提前告诉他。
章哲想了想,还是算了,对于这种犟牛似的性子的人,越是要问,她越是不说。横竖她也就那么点儿道行,随她闹去吧。
章哲简短的道:“我会送你进三哥的府第。”不用想也知道,她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潜入章贤的家里。与其让她不择手段、上蹿下跳,还不得其法,不如给她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和借口。
第160章 、惊梦()
收藏满2500的加更。感谢书友1274584000投了2票月票。
姜辛忍不住心跳了一跳,径自觉得章哲窥探了自己的心事。这种被人一眼看穿的滋味实在不怎么好,她便有些羞恼。
章哲看她忍不住要乍毛的神情真是可气可笑,见她嘟着嘴,眼仁的颜色极深,仿佛蔚蓝的海水遇到了沉沉风暴,随时要酝酿滔天的海啸来一般。
他笑笑又道:“我明日便回燕城,你大可放心我会对你掣手掣肘。既说了帮你,就不会反悔,也不会对你的言行指手划脚。”
这句话很有效用,姜辛虽然仍在犹豫,但到底刚才那种激愤劲没了。
也许真是她自己多想了?上次来武州,他说不干涉她,就果然只是顺路搭了她一程,进了县城便分开,自己都来往燕城一个来回了,他还在这盘桓,要不是此次遇上,两人肯定要失之交臂。
这次估计也差不多。
管他是什么居心呢,她能用得上就用,用不上就算了。至于进了章贤的府第如何行事他还能派人监督自己不成?
横竖他要回燕城,这里的事他大抵是真的不想管。
姜辛点点头:“好吧。”
她还勉为其难起来了。
章哲极是爽快,与姜辛交割反毕,转身就走。
就这么简单?
姜辛做好了被他批评、斥责的准备,哪想他这么痛快?
姜辛倒愣怔了好一会儿,才把门锁好,呆呆的走回桌边,抱着茶盅又喝了好几回茶水,自觉酒醒得差不多了,才意识到,茶水喝得太饱,她睡意全无。/
出门在外,又难免想家,也不知道家里情形如何,大哥能不能顶得住祖母的威压,章贤是不是会一怒之下解了这婚约。
但这也只能想想罢了,他这种自尊心极强的人,一辈子都强势惯了的,只怕没遇到什么大挫折,他便卯足了劲,一直往前冲,凡是他认为属于他的,哪怕他不要扔了踩了,也绝不会留别人一口活气儿。
指望他退亲,白日做梦或许还会快些。
一想到章贤,不免想到章哲,同是一母同胞,两兄弟怎么就截然相反呢?
姜辛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却梦到了上一世。
本来已经恍惚的事,却忽然间记得格外清楚。那是她嫁入章家的第八个年头的隆冬,因着大雪,一家人在暖厅过冬至节,烫了酒,吃着饺子,每个人脸上都喜笑欢颜。
姜辛不记得她参加过这样的家节。
可梦里她却去了。
章老太太还是那样雍容华贵,章贤还是那样装腔作势,邵氏也依然娇艳如花,甚至底下的一众仆妇,脸上都是得体又讨好的笑容。
唯有一人,面目清俊,却气质与众人格格不入。他浑身都透着颓废的冷漠,甚至还有一丝丝不耐烦的绝望。
那便是章哲。
这样的章哲,姜辛是陌生的,两世她都未曾见过这样的颓废、厌世的他。可在梦里,她看得如此清晰,就仿佛她就站在他对面,将他的五官,他的神情,瞧得一清二楚。
甚至,因了今日这梦,她将他的印象深刻的烙进了脑海里。
邵氏巧笑着和他说着什么,章哲却只是懒懒散散的,虽不拒绝,但应承时也没多大热情。
姜辛仿佛身在其中,又仿佛人在云端,瞧得见,听不清,仿佛隔着屏风在听折子戏。宴席未散,章哲便告退,邵氏眼底闪过狰狞,到底匆匆跟了过去。
两人还未出得园门便争执起来,邵氏痛心疾首的道:“你人在这儿,心却不在,你到底想要什么?”
章哲懒得理,懒得答,被她硬生生堵着去路,却眼神空茫,仿佛并不曾看她。
邵氏便咬牙切齿的道:“你不会是真喜欢上那病秧子了吧?”
姜辛好像失聪的人忽然就恢复了听力,将这夫妻二人的话听了个正着。她疑惑,不解,却隐隐有种被人说道的冷凛。
章哲眼神蓦的锐利如电,掷地有声的反驳道:“胡说八道。”
邵氏近乎疯魔的道:“那你发誓,说你绝对不会喜欢那个病秧子。”
章哲看着邵氏的眼神有如异类,眼神里的愤怒都如星光渐杳,他不易察觉的叹口气,伸手将她拨开,轻描淡写的道:“无理取闹。”
看似平静,实则心死。
邵氏恨恨的道:“一个病秧子,怎么当得你喜欢,怎么会得你喜欢?”
转瞬,邵氏便站在了姜辛眼前,她手里端着玉碗,那里是黑乎乎的汤药。
这场景姜辛十分熟悉,这不就是章贤灌她的毒,药吗?怎么换成了邵嫣然?
邵嫣然原本俏丽的脸变得格外扭曲,她阴笑着道:“去死吧,你个病秧子。”
姜辛啊一声叫,猛的从恶梦中醒来。
因着起得太急,姜辛的头怦一声磕到床栏,发出巨大的闷响。姜辛磕得头都木了,可一时也顾不得疼,忙四下环顾,想确认自己身在何方。见还是自己所处的客栈,这才后知后觉的松了口气。还好,只是个梦。
是自己疯了还是邵嫣然疯了,怎么会做这样匪夷所思的梦?
她浑身俱是冷汗,只觉浑身疲软,累得不行。
门外忽然响起叩门声,姜辛一动不敢动,尖声问:“谁?”
姜辛刚从梦中受了惊吓,此刻才缓过神来,又受了惊吓,简直不能冷静的处理,这一声尖叫喊出来,立刻暴露了她是女子的身份。
门外的人似是也受到了惊吓,半晌才道:“许二爷,小的是杜叶,我家六爷要走了,叫小的跟您说一声。”
姜辛手里紧抓着枕头,仿佛谁也破门而入,她便以此做武器自我保护一样。听说是杜叶,才松了口气,哑声道:“知道了。”
原来他不是说着玩,是真要走,那就最好,最好。
也就说,他怎么可能喜欢一个病秧子。
因着连梦里都得到确认,姜辛竟无端端的觉得安心了不少。
杜叶犹豫了一会儿,对着阖得死紧的门扇道:“许二爷,我家六爷昨儿落了一样东西,特嘱咐小的转交给您。”
姜辛不耐烦的想:什么要紧的东西,非得给不可么?
但杜叶坚持,她也只能说了一声:“稍待”,披了件外袍,好歹将自己打理好了,这才撑起身去开门。
第161章 、矫令()
姜辛虽是男子打扮,也穿戴好了外袍,可那种初睡才醒的慵懒的气质丝毫不曾掩饰,又兼身形瘦削,衬着她那迷朦的眼神,怎么瞧怎么是荏弱堪怜。(77nt。 千千网)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8;0;0;小;说;网;(;w;w;w;.;8;0;0;b;o;o;k;.;n;e;t;);
杜叶远远觑了一眼,都觉得心跳加速,下意识的往门边挪了几步,心道:乖乖,平日里瞧着这位姜二姑娘也只是姿容清秀,远远算不上绝色,可就刚才那一瞥,竟发现这位姜二姑娘越是可怜越是茫然之时,越是有着诱人心动的风情。
他不敢多瞧,行了礼,将手中的锦匣递过去,道:“六爷还等着,小的别过许二爷。”倒像是怕她不收,赶紧准备溜之大吉一样。
姜辛接过锦盒,道了声“有劳”,不曾说别话,杜叶已经慌慌张张的下了楼。倒把姜辛逗笑了:他这是做贼呢?
锦盒里是一只尺余长的匕首,手柄镶着一只名贵红宝,入目极为乍眼。却不只是华贵,反而是阴森,好像一直藏在匣中,就为的是某一刻突然跳出来饮血一样。
姜辛怔了怔,才将匕首拔出来,立时屋子里仿佛亮了一道闪电。'txt全集下载'这匕首刃寒如水,一看就知不是凡物。
姜辛听说名贵利器有吹毛断发之能,她便将自己的头发放到匕首的刃上,吹了一吹。那匕首倒不负她所望,果然将发丝齐齐斩断。
姜辛怔怔的将匕首收好,对章哲实在是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来对待了。
昨日他在她榻边捂她的脚,她那一刻只恨自己手边没有防身的利器,再也想不到,他会体察得明白清楚,竟然真的送她一柄防身匕首。
姜辛原本也是要混入章贤的府第的,既然章哲有明正言顺的理由,她也就肆无忌惮的拿了章家总管的牙牌,大模大样的命人通知章家的管事,口称是奉了章老太太的命来接孙少爷回家。
不得不说,姜辛深谙章老太太的脾性,那种高傲、冷漠范做出来,便是真正章老太太派来的管事妈妈也不过如此。
章贤的管事成余长年在武州,对于这位自称是管事媳妇的妇人眼生的很。但有牙牌为证,这做不得假,他也就请了姜辛进门,命人去请胡氏。
即便他常在燕城、武州两地行走也不管用,章老太太身处内宅,管事婆子、媳妇多了,他哪能各个都认识?
但成余也不是个傻的,对姜辛面上客客气气,嘴里不住的请老太太安,请各位爷、姑娘安。姜辛答得简单,可是毫无破绽。
姜辛等得不耐烦了,便问成余:“敢问这府里主事的是哪位?便是瞧不起我,也该领了老太太的吩咐才是。”
好说她也是章老太太身边的人,别说是胡氏,就是章家几个老爷太太,都得给她几分薄面。
成余自然是懂得这规矩的,忙陪笑道:“这府里是胡姨娘主事,三爷不在,府里杂事未免繁冗,再说两位孙少爷也还都小,难免要多耽搁些时间,还请您稍待。”
姜辛漠然的瞥一眼成余,道:“三爷不在,这府里便好比山中无老虎。”意思是猴子称大王了?
成余不敢接话,只道:“是,我这就去催催。”
姜辛道:“罢了,你敢催,我还不敢等呢,既是姨娘事务繁忙,我便去拜见姨娘好了。”
成余想了想,觉得也好。他不能得罪这位老太太身边的吴嫂子,得罪了她,就相当于蔑视章老太太的权威。
可他也不能得罪胡姨娘,这可是三爷的心尖尖,得罪了胡姨娘,自己还怎么在三爷身边混?
胡姨娘虽则只算半个主子,但她在武州被三爷捧得目中无人,未必愿意向这么一个仆妇低头示好,这位吴嫂子又是在老太太身边待惯了的,更是目空一切,冷傲之极,怕是未必瞧得起胡姨娘。
两人如此胶着,闹不好两败俱伤,到最后殃及自己,得不偿失。既然吴嫂子愿意先一步向胡姨娘低头,他何乐而不为?
胡姨娘非是不愿意见这位从燕城来的管事媳妇。
章贤临走前早有交待,此次回燕城,一则是拜见老太太,二则是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