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不必非得跟着夫子学。”
这话孙掌柜很是赞同,连连拍腿,附和道:“是这个理,跟着夫子学,那是学得忠君报国的大道理,可这世间人千千万,人上人就那么几个,剩下的还不都是凡夫俗子?英雄豪杰也罢,布衣小百姓也好,不都得活着?人活着就得吃喝拉撒,开门七件事,看似粗俗,其实处处都是学问。”
孙掌柜谈得兴起,从经商谈到持家,不住的摇头晃脑:“世人轻商,可其实哪家离了银子能活?圣贤们将银钱视成阿堵物,一提起来就恨不得踩进茅坑里,可其实不经商,银钱不流动,上至陛下,下到老百姓,哪个能活?还有就说这术数,朝臣们要用它吧?小老百姓也得用,可就是商家用得最纯熟”
章哲和姜辛听了,都既觉得好笑,又觉得新奇,也不管孙掌柜说得对不对,横竖就当个热闹听了。
一行人天都黑透了才到达康平镇,过了这个镇子,前面就是妫州的地界了。
找了家还算看得上眼的客栈,马车一停,众人便下了车,要了三间客房,搬了行李自去梳洗、歇息。
灯下,姜辛捏着那小白玉瓷瓶发呆,也不知道是用还是不用。
如意替她倒掉洗脚水回来,道:“姑娘,奴婢算是开了眼界了,这不出门真是什么都不知道,以前只当出门多轻松,抬脚就能走,现在才知道要提前预备的东西多着呢。这回是奴婢疏忽,什么都没准备,多亏了章六爷,不过您放心,等下回着,奴婢一定把事事都打理好。”
姜辛瞧着她信誓旦旦的模样,忍不住笑道:“你能有这份心气就挺好。”
她还不是一样?什么都不懂,冒冒然就敢往武州跑。
章哲倒也算用心良苦,他要是拦着劝着,她定然对他没好脸色,说不定还会恨上他。可他什么都不说,就在一旁冷眼旁观,等她栽了跟头,吃了苦头,他什么都不说替她悄悄的把缺陷弥补上,让她自己用眼睛看清楚了缺漏,可比什么说教都管用。
如意擦了手,一回头看见姜辛那冻得红肿的脚,有些心疼的道:“姑娘,您的脚”
姜辛自己低头看了看,真像红红的萝卜。她笑道:“没关系,暖和暖和,过两天养养就好了,没冻。”
如意却扭捏着,一副要说不说的模样。
姜辛问她:“你怎么了?”
如意脸红红白白,跟掉进染缸了似的,气得姜辛笑骂她:“刚才还说改呢,你倒是把这扭捏的小性子改改,有事说事。”
如意张了张嘴,脸却红了,半天才吭吭哧哧的道:“奴婢,奴婢这有冻伤药。”
有就有吧,这么矫情做什么?
姜辛眼珠一转,忽的笑问道:“哪儿来的?你越发能干了,从下了车,又是打水,又是收拾屋子,忙的连晚饭都是着急忙慌扒了两口,居然还有时间去药钱买冻伤药?真难为你,这会儿都快一更了,这康平镇不比燕城,生药铺子早关门了吧?你怎么敲开的?”
如意被逼急了,反倒有了勇气,涨红着脸道:“姑娘就别打趣奴婢了,奴婢知道自己笨手笨脚的,成了姑娘的拖累”
说着要哭。
姜辛收了笑意,道:“说你两句你倒耍上小脾气了?”
如意赌气道:“奴婢才没有,奴婢这冻伤药是,是杜叶给的。”
第130章 、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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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辛怔了一下,忽然嗤的笑出声,道:“他给就给了,你窘迫什么?”
如意嗫喏着说不出话来。
她总不能说她那么讨厌杜叶,从来没给过他好脸色,见面就翻他一个大白眼,结果人家不计前嫌,雪中达冻疮药,她心里别扭了歉疚了惭愧了么?
姜辛笑的眼睛都眯了,灯光微晃,仿佛在她眼眸深处撒下万道碎金般的光芒,这份娇憨不解世事的天真和纯净看得如意有些怔。
可惜姜辛说出来的话让她点儿都不美,姜辛说得的是:“他给你冻疮药,那是他的一番心意,你可千万别辜负了。”
如意气得一跺脚:“姑娘!您说得是什么话!”
什么情意?她和他能有什么情意?他那就是嗯,就是一时善心发作,遇上个乞丐不还得施舍一文钱呢?
如意气哼哼的道:“他可没说是给奴婢的,说不定是章六爷拖他交给姑娘的呢。”
她这无心的一句话正中姜辛的软肋,打趣的话原封不动的扇回到自己脸上,姜辛脸也红了,下意识的把瓷瓶藏起来,干咳一声道:“竟胡说,我自己有。”
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如意却信了,对姜辛满是敬服:“还是姑娘想得周到。不过,姑娘你是什么时候买的冻疮药?怎么没吩咐奴婢一声,由奴婢代劳呢。”
姜辛睁着两眼说瞎话:“嗯,就是你买别的东西的时候,我恰好遇上药铺的小伙计推销”
如意脑补了一番街头卖大力丸的场景,想着那生药铺的伙计定然膀大腰圆,大冬天的光着膀子,腰间系着红腰带,四处拿着冻疮药极力推销,把个普通的冻疮药说得和仙丹似的。
买了还好,不买估计就凶下脸来,露出横丝肉,要多凶有多凶。
估计姑娘没好意思拒绝,顺手就买了。
她还挺天真的对姜辛道:“姑娘也算歪打正着,正解了咱们的燃眉之急,可见这等头小贩也不都是奸商啊。”
姜辛无意和她就冻疮药一事来来回回的翻扯,上了床榻,做出困倦状道:“你就别唠叨了,赶紧把药抹了去,好早点歇着。”
如意应了,忽的道:“姑娘您的手脚还没抹呢。”
姜辛翻身坐起来,道:“我自己抹,你快闭嘴吧。”
接下来的路程就顺利得多,孙掌柜叔侄提前下车,对章哲是千恩万谢,又留了好些礼物,非得叫他收着,这才与姜辛告辞。
他们叔侄一走,杜叶自动自发的去了车辕。
如意瞄着他的背影,心道:这人真是个疯子,大冷天跑到车外头冻着做什么?不冷么?
他们几个是年三十下午进的武州城。城门高而阔,不时有士兵持刀带剑的巡罗,年节气氛浓重,可比燕城多了几分肃杀之气。
章哲解释:“虽说这几年与辽国相安无事,但也要以防万一,近几年时不时就有几小股队伍以流匪之名进关,谨慎些总不会出错。”
等到姜辛安顿下来,章哲主动提出告辞:“你既到了武州,我也就没什么可不放心的了,明儿一早我还有事,恐怕要等到初五之后再回来,你什么时候回燕城,若愿意和我同路,可以初五之前给这的掌柜留个信儿。”
姜辛立刻就拒绝了,道:“不用,我有可能要在这儿多待些时日,什么时候走自己也不确定,你只管忙你的就好。”
章哲也不坚持,当下点点头,径自进了客房。
如意问姜辛:“为什么不和章六爷一起回燕城呀?”来的时候不好好的么?有章六爷在,她们主仆两个都安心。
姜辛故意凶她:“哪那么多为什么,难不成你还打算这一辈子都指望别人?”
如意没出息的道:“有指望的时候就指望呗,等到没指望了再说。”
姜辛气的拧她道:“有点出息吧你啊。”
这世上有谁能靠得住,能靠一辈子呢?
但凡有点头脑,都巴不得早点脱离依靠,让自己独立强大起来,否则等到靠山倒了,自己还立不起来,软趴趴的一摊泥,那不是自寻死路么?
姜辛安顿下来,便和如意分头行事,她叫如意去打听章贤府里的事,并且顺路租间小院。如意瞪大眼:“咱们真要在这长住?”
姜辛忍不住抚额,只好掰扯给她听:“住客栈一是不安全,二是太打眼,没听说过大隐隐于市吗?再说所费不赀,你家姑娘手里没那么多银子,懂?”
如意一想也是,忙不迭点头:“奴婢都听姑娘的。不过,姑娘你怎么懂这么多啊?”
姜辛故作高深:“没办法,咱俩只能有一个人蠢。”
不是姜辛有经验,是她翻来覆去在心里谋算过多少回的了。
这里是章贤的地盘,一旦他意识到苗头不对,想查她们主仆,简直易如反掌。客栈的目标太大,外地人才住在这里,章贤第一个就会把视线放到这儿,远远不如城里的小户人家安全。
如意是豁出去了,可跑了一天,一件事也没做成,倒是姜辛把武州城逛了个遍,对这里的大小商铺都有了个大概了解。
武州是军事重镇,是张库商道的起始点,虽说先皇禁边,可私底下一直有交易,当今宣德帝索性在堡营建了商铺,没多久又在大境门外的西沟一带开办了以布帛易马的贡市。
后来朝廷又与蒙古议和,在宣府张家口堡,大向府新平、德胜两堡,太原府水泉营堡设立“茶马互市”。宣德三十年,“茶马互市”贸易已成规模。
姜辛还了解到,骆驼商队每年秋季开始出发,直到冬季返回;老倌车队是春季出发,秋季返回。在漫漫的张库商道上,每年都有数以万计的骆驼和老倌车在日夜不停地的行走。
这里汇聚了山西帮、直隶帮、京帮、本地帮的通事行,光商铺就有五百多家,他们从内地采购绸缎、布匹、米面、纸张、砖茶、生烟、红糖、瓷器、铁器、蒙靴、鞍具等,与牧民交换回马、牛、羊、皮张、绒毛、药材等,与库伦人交换回毛呢、毛毯、天鹅绒、银器等,俨然成了最繁华的商埠。
可以说她现在来得正是时候,因此姜辛萌生了去贡市瞧瞧的想法。
第131章 、潜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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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辛要去贡市,离武州城可还有近一百里地的距离,她却打算一个人去。。 平板电子书。。
如意说什么也不肯。
姜辛道:“我留你在这里,还是那两件事,一是务必租凭个小宅院,哪怕是与人合住的四合院也无妨,二则务必打听章家里的事,事无具细,越细致越好,尤其是那位妾室胡氏。”
如意虽不知晓姜辛要做什么,可那胡氏是章姜两家结亲的最关键的阻碍因素,姑娘肯定把她当成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自然要尽快打听清楚她的底细。
可恨她初来乍到,想打听也没门路。再说章贤是此处的镇守将军,他的府第是闲杂人等都能靠近的?如意远远瞧见兵士们持枪拿刀,来回巡逻便腿软,哪里还敢往前凑?
如意哭着道:“姑娘,奴婢没用,您还是让我跟着您得了。”
姜辛只能安抚她:“你怕什么?这事急不得,你只需要慢慢寻访着就是,我原也没要你立时三刻就把这些消息都查探出来。他家虽然防护的水泼不进,你进不去,但他们家总有人出来吧?阖府上下,仆从无数,总有几个要出来的,你寻个机会,婉转打听打听也就是了。即使打听不着,我也不会怪你。”
如意哽咽着点头:“奴婢明白,可姑娘你一个人去”
姜辛也不跟她多说,只道:“我自己会保重,一切顺遂,自然皆大欢喜,可要是出师不利,那也是我的命数。横竖你的身契在我手里,万一我出了事,你拿了身契自寻出路就是了。。 平板电子书”
这话带着不祥,如意哭得如丧考妣。
姜辛实在是没法安慰她,把她一个人丢在原地哭,自己去收拾行李。
如意一边哭一边望着姜辛有条不紊的收拾行囊。她神色和缓,叠衣裳时动作娴雅,脸上并无绝决之态,实在不像是去赴死的。
这样一来就显得自己哭得太怂包了。
当初姑娘说要来武州,如意虽惊讶却并没拦着,她心底隐隐觉得姑娘这么做,若是被姜家知晓,绝对是大无可赦之罪,尤其她这个知情不报的小丫头第一个就得不着好。
可如意私心里觉得,姑娘在姜家也没过上好日子,将来再嫁进门不当户不对的章家,上面几重婆婆欺压,又有小妾庶子、庶女,日子说不定更憋屈,还不如放任姑娘拼命一搏。
来都来了,自己是横也是死竖也是死,姑娘都豁出去了,自己还这么没出息就有点儿说不过去。
想来想去,如意把心一横,将脸上的眼泪抹了,上前给姜辛帮忙。
姜辛见她脸上颓唐之气消散了些,才好声好气的道:“我的处境,想来你也明白,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做出点成绩。武州咱们不该来也来了,既来了就不能白来,就算我心愿不能得偿,我也想给我娘将来留点资产。还是那句话,若成了,是我姜辛的幸运,若败了,是我姜辛的命数,没什么可遗憾的。”
如意点头:“奴婢懂。”
姜辛笑笑,替她别了别头发,温声道:“你也别害怕,虽说这世上人心险恶,无可估量,可也未见得我们碰上的都是坏人,你自己留点心,多加珍重。”
第二天一早,姜辛自己找车去了贡市,如意一个人留在了武州。
如意放下脸面,去了牙行,硬撑着胆子和人说要租房。
诚如姜辛所说,也许确实人间险恶,可也未必遇着的都是坏人。牙行的人做的就是买卖租凭的生意,赚的是辛苦钱,并不是见着谁都要一棒子打死劫财害命的,因此很热心的替如意介绍各处房屋院落,还带她去了实地相看。
如意跟了两天,听那掮客说得多了,也攒了点经验,只说要等主家回来再定,撇了掮客自己又逛了逛,跟当地的居民住户打听,最后敲定了一家小四合院。
依着姜辛的意思,租了半年,由牙行的人办好手续,如意又布置了布置,自己先搬了进去。
姜辛一直没回来,如意给客栈的掌柜留了口信儿,三不五时跑过去打听,倒是接到了姜辛的一封信,只说已经到了,一切安好,大概还要住上半个月,叫如意自己保重。
如意松了口气,回去想了想,横竖自己闲着也是没事,又去了牙行,这回不是租房,她想去章府打短工。
章贤在武州城买了一座三进的院落,只说留自己安身用,并没挂上将军府的牌子,但武州城本来就不大,也是人人知晓的地方。
如意说要打短工,牙行的人挑来挑去,还真把她安排了进去。
章府的管事婆子是个四十多岁的妈妈,一脸精明相,看着颇有些刻薄,好在只是用短工,瞧着如意低眉顺眼,还算老实,又问清了底细,便训了几句,把她安排到了后厨帮着择菜、拔鸡毛、收拾猪下水等粗活。
如意天一亮就过来,天擦黑便走,一天四十文钱,管三顿饭,当天结工钱。
她虽做不惯这些活计,可好在是从姜家出来的,安分守己,没两天跟厨房里的厨娘们混了个脸熟。
她脾气好,性子软,人家吩咐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开始有些生熟,渐渐的什么活都能上手,大家对她倒是印象好了点儿,闲了也会说说话,问她家是哪儿的,为什么到这来。
如意口音不对,想说自己是本地人也不成,索性说自己父母双亡,被卖到顺州富户家做丫鬟,因被主家欺负,索性求了太太,还了身契,放了出府。
她来武州投亲,不想亲戚搬走了,她走投无路,又不肯卖死契,便只好打短工勉强度日。
众人瞧她可怜,又不会在府里长做,没有利益冲突,对她就没什么恶意,并不曾刻意刁难。如意也就假装没事人儿似的问起府里情况,众人也就拣大家都知道的告诉她。
章贤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