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不躁,不急不慌,仿佛这趟旅程,不过是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一次上路,而不是急等着回家和亲人团聚过年。
第127章 、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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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里的味道不好闻,有烟味还有汗臭味。追?
车里的虽静却有着让人心烦意乱的声音,孙掌柜啪嗒抽烟的声音,还时不时的磕磕烟袋锅。如意不停的轻轻跺脚,孙掌柜侄子的不断吸气声
除了孙掌柜是真正的沉稳外,就是姜辛比较能自持,如意和小孙伙计不停的发出声响,坐着也和屁股上长了钉子一样,时不时的就往外头看一眼,抱怨着“这天真冷,这风真大,这马车真颠,这路真远”。
他二人时不时的就问一句:“像这样,得什么时候才能到家啊。”
姜辛一直用沉默来压抑心浮气躁,她想,这也是动心忍性的磨折之一吧。
出了燕城,也没遇到章哲主仆。
如意虽不敢问,可不时的觑着姜辛,大眼睛里满是疑问。
姜辛好笑,恨不能替她把眼皮子抹下来,只用眼神示意她别胡思乱想,自己靠在车壁上,听着车轮的轧轧声闭目养神。
她心里也没底。
章哲并没有信誓旦旦的承诺他一定会来,所以他来或不来,还真不能定论。
姜辛对他始终报着来就来,不来就算了的心念。这世上最不可信的就是承诺,书上都说一诺千金,可事实上是哪有真正的重诺的君子?
父母对孩子轻易许诺,转头就忘了,不是他们不爱孩子,实在是需要敷衍。夫妻枕上的海誓山盟就更加可笑,也许他一生之内,对着每个女子都这般发誓。
更何况是她和章哲这种关系?
出了居庸关,本就阴着的天越发的阴沉,竟飘起了雪花。
如意扒着车窗欢喜的叫道:“唉呀,太好了,下雪了,都说瑞雪兆丰年,这可真是好兆头。”
孙掌柜脸色倒是难得的沉肃起来,连着吸了几口烟,吩咐赶车的车夫:“能不能再快点?”
如意小心翼翼的问:“怎么啦?”
孙掌柜笑道:“没事,下雪了路就更不好走,我是想着能赶紧找个落脚的地方。”
如意缩了缩脖子,可怜兮兮的望着姜辛:奴婢又说错话了?
姜辛无语。她们现在不是深居内宅的千金小姐,对月举杯,对雪轻吟,处处都是诗情画意。她们现在是赶路的游子,雪下得大了,路难走不说,万一错过了宿头,冻死都不稀奇,所以“瑞雪兆丰年”这话说出来只觉得可怖。
可越是着急,越容易出事,因着山道崎岖,道路打滑,马车差点落入悬崖。等众人惊魂未定的从马车上下来,看到马车把一棵小树撞折了,离深不可见的崖底就那几寸,连孙掌柜的脸色都十分的难看。
车老板低头检查车,稍候向孙掌柜众人报告了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车坏了。
孙掌柜也急得直嘬牙花子,这可不是漏屋偏逢连夜雨吗?到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要是车修不好,这几个不都得冻煞?
他叫这车老板加紧修车,和姜辛等人在路边等。
此时天近黄昏,路上除了他们几个就没有过往的行人,雪越下越大,似有倾覆整个世界之势。
如意缩着肩直跺脚,和姜辛靠着树干,勉强算是避风,趁没人注意,小声问道:“章六爷到底还来不来啊?”
姜辛只回了三个字:“不知道。”
如意见姜辛面孔雪白,越显得眼仁漆黑,眸光愈发沉静,一时也有些自惭形秽。就自己这毛躁躁的性子,也不怪在姜府不受人重用,一点有益的主意出不上,还竟跟着拉后腿捣乱,谁瞧得上眼?
如意有心叫姜辛找个避风的地方坐坐,姜辛道:“不用了,越坐越冷。”
她起身去找孙掌柜:“这车几时能修好?”
孙掌柜摇头:“说不好。”他反过来安抚姜辛:“别着急,咱们再等等,看能不能遇上个顺路的车带咱们一程,实在不行,咱们就附近先找个人家避避风雪。”
这俩主意都不是什么好主意,前者只能靠运气,后者么,放眼望去,压根也不知道这附近哪有村庄啊?
姜辛心下忽然一动。
忽听得如意叫起来:“唉,后面来了辆车。”
孙掌柜直起身来眯着眼看了一回,也露出笑容来,赶上前几步,远远的就作了个揖:“敢问车上是哪位爷啊?”
车辕上跳下一个十**岁的小厮,给孙掌柜还了个礼,问:“是我家六爷,老伯这可有什么吩咐?”
姜辛只看了一眼就垂下了眼睛,正是章哲身边的杜叶。
孙掌柜说明情况,章哲也从车里探身出来,朝着姜辛这边望了一眼,又看了看歪在路边的马车,道:“横竖我的马车宽大,就都进来吧。”
他眼神漫不经心,仿佛只当姜辛主仆是寻常路人,竟没有一点破绽。
孙掌柜问明章哲也是要去武州的,不由得意动,折身回去问过车夫,说这马车即使修好,只怕也走不到妫州,便求了章哲,看能不能搭他们几个一程。
章哲自然允诺。
孙掌柜和那车夫结了车钱,又把自己的侄子、姜辛主仆叫过来与章哲互为引见,这才把车上的包袱都挪了过来。
章哲站在车旁,一直盯着姜辛,她身形瘦削,即使冬装臃肿,可寒风瑟瑟,怎么瞧她怎么像叫冷的寒号鸟。
章哲做出等得急了的模样,上前帮忙,他忽得叫住姜辛道:“许小兄弟,你落了包袱。”
姜辛猛回头,见章哲手里果然抱着个青皮包袱。她不由得惊讶的瞪大眼:那根本不是自己的。
章哲却朝着如意冷声道:“还不替许小兄弟收好。”
他容色清隽,可语调比这冰雪暖和不到哪儿去。如意原本也是愣愣怔怔的,可她不敢忤逆章哲的意思,只能瞅瞅姜辛,见她眼神犹豫,章哲又越发凌厉,忙伸手接过来。
抱到怀里是一片暖意,她扯开包袱一角看了一眼,立刻眼睛就眯了起来,脑子前所未有的清明,忙朝着章哲道谢:“多谢公子,是小的稀里糊涂,丢三落四,倒把我家二爷的大毛衣裳落了。”
姜辛垂眸,心里滚动着说不清楚的情绪,最后也只是抬头,朝着章哲拱手道谢。
第128章 、无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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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孙掌柜叔侄和杜叶坐在一处。
姜辛要上车时,章哲已经在对面坐得稳稳当当得了。她不可能矫情地嚷嚷:我不和你坐一处。
要是怕和男人们接触,她何必出门呢?
想到此,姜辛旁若无人的上了马车,还回身拉了下如意,再坐下时,便将如意按到了中间。这样即使是和章哲坐到一处,中间却隔着个如意。
她这点儿小动作,章哲都看在眼里,忍不住好笑,却也不得不佩服她这针尖似的小心眼。
章哲一视同仁,叫杜叶帮忙,倒了滚热的茶水,一人一杯,叫他们暖和暖和。孙掌柜连忙道谢,和他攀谈契阔,一点儿都不冷场。
听说他是奉了家里长辈的嘱咐,去武州看望兄长,便笑眯眯的指着姜辛道:“那倒是巧了,这位小哥儿也是去武州投亲的,你们正好可以一路。”
姜辛也就大大方方的道:“还请章六爷多加照顾。”
章哲笑着还礼,道:“不必客气,左不过一路寂寞,多个伴还多些热闹。”
这回的马车要比前一辆舒服多了。马车里笼着火盆,章哲又沏了热茶,姜辛喝了两口,只觉得从内到外都是热呼的。
如意又把包袱里的皮袄子给她披上,她终于暖和了起来。这一暖和,她就有些犯困,初时还能撑着,听章哲和孙掌柜聊天,待到后来上下眼皮打架,她自我安慰:我就阖眼眯一会儿。
结果这一睡就睡着了。
说是睡着了,可直愣愣的坐着能有多舒服?马车稍微一颠,姜辛的身子就跟着左右摇摆。左边还好,挨的是如意,右边却是车窗。虽然不疼,可也架不住接连不断的磕。
姜辛又倦又困,懒得折腾,也就将个手臂搭上去,勉强算个扶手,为的是头一直磕上去声儿也太大了些,丢人。
章哲那边和孙掌柜寒暄完了,于情于理都得和姜辛打个照面,好歹问问姓氏,籍贯,装装样子也是个说辞,哪成想一侧头,那丫头睡着了。
她虽偏着身子,可到底还露着半张脸,不像刚才那样雪白,倒微微有了点红润,仿佛涂抹了一层极薄的胭脂。
就宛如枝上海棠那轻薄的一抹红,有画龙点睛之妙,愣是把个素雅添了几分明媚。
孙掌柜笑道:“许小哥儿睡着了,这孩子看着太瘦削了些,大概有些不足之症,这一路颠簸,别说他,就是我都沉着腰腿都酸了”
章哲也就笑笑没吭声。
不管姜辛是有意还是无意,她躲他是一定的,可他看不得她受罪,寻了个由头,将如意支走,再回来时,章哲已经挨着姜辛坐了。
如意不敢吭声儿,乖乖的坐回去,阖着眼只装不知情。
孙掌柜等人也是又冷又饿,有了暖和地都有点犯困,没一会便酣声四起。杜叶不困,可也不敢睁着俩眼盯着自家六爷,索性也闭上眼,只支着两耳朵,等章哲吩咐。
姜辛睡着睡着,恍然有人扳了自己的肩膀。她迷迷糊糊的,嗯了一声,睁开半扇长睫,见并无异样,心知自己在马车上,大抵是如意不小心碰着她了,也就没在意。
因是靠着人的肩膀总比靠着车壁舒服,她也就没挣扎。
可原本放在膝上的手又被人捉住了。
她的手一直没能回暖,又冷又冰,粗大肿胀,被冻得狠了。捉住她手的人却只是大手,几乎将她的小手整个都包裹在了手心,他指节修长,根骨分明,干躁而温暖,比手炉都好用。
可姜辛却一下子就清醒过来:这是男人的手。谁?
章哲不防姜辛这么警醒,才一碰她就醒了,睁着两只黑溜溜的大眼,那疑惑的质问几乎要跳出来。
他忍笑,朝着对面示意。
姜辛仿佛被噎住了似的,不敢大动,却极快的抽回了自己的手,这一动方发觉自己竟半个身子都偎在他怀里,头也是一直枕着他肩膀的。
姜辛又羞又气,恨不能一巴掌把他推到车下去。章哲却凑过来,伏在她颈边道:“嘘,你想让所有人都瞧了去吗?”
姜辛转动眼睛,知道车里人多地方小,谁有什么动静,没准就把旁人惊醒了,只能吃个哑巴亏呃,貌似吃亏的是章哲她飞快的瞪了章哲一眼,做口型示意:“离我远点儿。”
章哲并没纠缠不放,只是扔了一个小瓶子到姜辛怀里。看确实没人盯着他二人瞧,姜辛才面红耳赤的把小瓷瓶拿起来。有心丢还给他,又觉得这里定有蹊跷,不能再以着自己的小性胡乱冤枉人,好歹等自己弄明白了再发作吧。
姜辛拔了小瓶塞,放到鼻端,立时一股药香扑鼻,她便知道这是冻疮药。
姜家虽是大户,主子们用不着自己沾冷水,但几个爷们都在外行走,难免要预备冻疮药,再说底下的奴才们没有主子们的好待遇,年年冻烂手脚的大有人在,姜辛不会无知到连冻疮药都不认得。
把小瓷瓶装好,姜辛垂眸瞪着自己已经冻得发红肿胀的手,仿佛刚才那抹暖热还在。对于他这份有些过了头的关切,姜辛五味杂陈,半晌,她侧过头想和章哲说声谢,可他又拿上乔了,靠着车壁,阖着眼睛,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
姜辛只好作罢。
章哲虽阖着眼,其实一直在偷偷打量姜辛,见她和戒备的小兔子似的闻那药膏,就说不上来是怎样温软的情绪,随着她一举一动,他的心都跟着牵扯,要不是有旁人,他又想逗她了:她就那么信任他?也不管是什么药,就敢闻?万一是迷药呢?
看着谨慎戒备,其实就是个糯米团子,纯净得一眼就能看透,偏这小模样撩人,气她有,恨她有,到最后还是怜她占了上风。
看她面色羞愧,欲言又止的不住看自己,章哲差点破功。好不容易忍了,就见姜辛低下头去,十分愧悔,便又不想逗她了。
她一个小姑娘家,和他不能比,谁让他是男人,打小就被教导雄鹰就要在天上飞,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她毕竟初次出门,心里不定多忐忑多恐慌。不论别的,光是这一路她吃的苦受的罪,只怕比这十几年加起来都多,怪可怜的。
第129章 、赠药()
姜辛是被饿醒的,睁开眼,发觉马车还在走,她问如意:“什么时辰?到哪儿了?”
问出口才想到睡着前身边坐着的是章哲。。 平板电子书谁想却听到如意说话的声音:“小的也不清楚。”这荒郊野外的,谁知道什么时辰又到了哪儿?只听章哲说还要走上二三十里才有个镇子,马车便一直没停。
孙掌柜接话:“多亏了章六爷,他对这一带倒是熟悉的以,再走小半个时辰,咱们就可以到客栈歇脚了。”
看来大家都歇息过一阵了。
章哲爽朗的声音在一旁响起:“既是一路,便是有缘,孙伯再这么客气,晚辈可生受不起了。”
孙掌柜语气里满是轻松:“唉,我老了,都说长江后浪推前浪,一辈又比一辈强,通过你,便知道这话确实在理了。看着你年纪轻轻,这谈吐不俗,是个有学问的,又对这什么哦,舆图,这么有研究。从前我只当这东西是官家才有用,没想到这出门在外,有这东西就跟有了向导一般,省事便宜多了”
孙掌柜说着,又问姜辛:“许家小哥可读过书?”
姜辛摇头:“家里穷,我又是个资质鲁钝的,只念了两年私塾,勉强会写自己的名字。”
孙掌柜叹息:“唉,还是读书识字好啊,我的儿子是没指望了,大字不识一箩筐,等我这小孙子长大了,说什么也得让他跟着先生读几年书。。 平板电子书不指着他考个状元回来,起码见识多啊。”
章哲便侧过头来道:“许小兄弟太过自谦了吧?”她这是装的?
姜辛倒是没躲,目光坦荡的迎着他打量的视线,道:“不是自谦,是实情,我打小身子不好,上私熟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她说着一扯如意:“不信你问她,只怕她去书院的时日都比我多。”
如意对此深知,点头道:“是啊,我家少爷去私塾的时日确实短,不过我家少爷可聪明呢”
如意话没说完呢,被姜辛用力一掐腰间软肉,疼得差点叫出声来,忙住了口,道:“嘿嘿,真的,我家少爷可聪明呢。”
心里暗暗叫苦:姑娘说话是半真半假,反倒更像真的,自己一旦把实话吐噜出去,两人就都成假话了。
孙掌柜哈哈大笑,道:“我瞧你这小哥儿也挺聪明,就是历练少了点,胆子小了点,多跟着你家少爷,早晚是有后福的。”
如意深深点头:“是啊是啊,我一定跟我家少爷好好学。”
章哲若有所思,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姜辛的方向。姜辛尽量做出坦然的模样,回问他:“章六爷有何指教?”
章哲道:“指教没有,我瞧着许小兄弟,倒是感慨不已,圣人说有生而知之,有学而知之,所以小兄弟不必气馁,这世间处处皆是学问,不必非得跟着夫子学。”
这话孙掌柜很是赞同,连连拍腿,附和道:“是这个理,跟着夫子学,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