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想想,未必谁都矢志一心,以为章家就都是好的,非得削尖了脑袋嫁过来。
别人怎么想姜辛管不着,可她对章家没有一点儿好感。
现在还来得及,章家打的好算盘,可毕竟还没正式向姜家提出来。不行,也许这会儿章老太太就在和祖母说什么。
怪不得要把自己撵出来。
越想越气,姜辛转身就要下山。
不防身后有人说道:“家里下人嘴碎,背后论人是非,活该死后下拔舌地狱,还请姜二姑娘勿怪。”
姜辛吓了一跳,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低叫一声,问:“谁?”
转回身时,就见章哲穿着一件普通的灰棉长袍,手里都是白浆,脚旁还有一只木桶。若不听声,还以为是哪个做工的下人。
姜辛真是有气发不出来,想着刚才丫鬟所说,明明他在府里,章老太太却假辞他出门会友去了,就是说不出的愤懑。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自己心思龌龊,就把旁人也想得和她们一样。
他章家儿郎再好,她姜辛也不稀罕。
何必撒这种瞒天大谎,如今谎言被揭穿,就不怕她们被人看轻了么?
章哲也是,背人偷听,还涉及他家隐秘,蔫眯着得了,干吗非得跳出来吓人?说到底也是护短,连两个丫鬟他也要代为求情,还真是好个大善人。
姜辛忍不住冷笑了一声,道:“又不干章六公子的事,我可当不得六公子的道歉。”
章哲被噎了下,却不改从容笃定的微笑,道:“姜二姑娘说得是,我这就叫人把那两个丫鬟绑过来,由她们亲自向姜二姑娘道歉。”
这是不怕把事儿闹大啊?他是笃定她生性胆小,在章家吃了亏也不敢声张吧?
姜辛也恼起来,既然章家不要脸,那她也不要了,索性嚷起来,看看到底是谁更没脸。横竖她也没想着和章家修好,那就索性撕破脸,看看章贤还有什么颜面非要娶她。
一瞬间,她想起新仇旧恨。章府的丫鬟们训练有素,向来很少有能被人抓到的过失,可背了人,她们的嘴和刀子似的,什么话难听就说什么,怎么能够伤人,她们就怎么做。
但真计较,谁能做证?
如果真要闹到章老太太和祖母跟前,两个丫鬟拒不交待,她还要自己将刚才的话一一重复一遍么?好像她有多恨嫁一样,连听个小话都是和她的亲事有关。
姜辛不是怕丢自己的脸,她是怕丢祖母的脸。
她不能因为一时意气,叫自己母女在姜家连立足之地都毁掉。
想到这,姜辛神色清冷的道:“道歉就不必了,和两个丫鬟计较,我姜辛自认还没那么小肚鸡肠。”
姜家虽不是什么名门贵族,但好歹也是燕城富户,这点骨气还是有的。怎么说她也是个千金小姐,和个奴才打嘴仗,计较她们说什么,有**份。
不管章老太太作何想,总之这件事是章家理亏,章哲也是亲眼看到、亲耳听到的,他愿意怎么肃清后院,惩治下人,那是章家的事。
如果他昧着心肠,一心要维护章家,那她也没什么可说的。
姜辛朝着章哲福了一福,转身就走。
章哲瞪着姜辛的背影,目瞪口呆。
就没见过这么不识趣的人,好说也是个娇娇柔柔的小姑娘,行事怎么这么出人意料?上回救她被她咬了一口,这回替她出头她还一副不领情的模样。
平时看着也柔柔顺顺的,哪知却是个小辣椒,一言不合,立即撂脸子。瞧她这模样,倒像自己欠了她百八十两银子似的。
啧,啧,都说好人难做。
可他还偏做了。
章哲大步抢先,一伸手将姜辛拦住,似笑非笑的道:“姜二姑娘受了委屈,总是章家不是,让你含冤受气,我自认也做不出来这么没品的事,要怎么做姜二姑娘才能消气?”
他道歉不行,让那两个始作俑者来道歉,还不行,那要怎么才行?
姜辛微微蹙眉,心里很是不得劲,她原意是跟章家不论谁都不过多搭理的,可怎么三番五次碰上章哲呢?
他也不似从前那般倨傲、疏离,面上永远一副温和样,可骨子里都透着清高,怎么现在就总带着那么点儿“死皮赖脸”的劲。什么大不了的事,也值当他这么斤斤计较?
姜辛退后半步,息事宁人的道:“六公子言重,原也不是什么大事,过去了就过去吧。”我不计较了,惹不起躲得起行不?
看她圆睁着黑黝黝的眼睛,满是戒备,章哲的怒火就一阵一阵往上拱,她当他是什么人?他是那种没事要跟小姑娘们献殷勤的主儿吗?
章哲自诩好脾气,这会儿也怒了:有什么条件你说,我还不信,你今儿能狮子大开口,敲小爷的竹杠。
“那可不行。”他目光咄咄的盯着姜辛,忽的笑道:“怎么能让你带着怨气走?”
第48章 、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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怨气?呵,怨气。姜辛气得差点没坐地上。她是有怨气,可他哪只眼睛瞧出来是因为两个丫鬟的闲言碎语的?这话带着偏见,和他祖母那看人低的狗眼一样,生怕她揣了要嫁进章家的心思。
就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她都说不在乎不生气不计较了,他这是干吗?姜辛满腔怨气,可对上章哲的硬气,她就又怂了。
她深深的蹙了蹙眉,深呼了一口气,垂眸道:“我没什么怨气。”
还说没怨气,这语气,恨不能吃人了。
“是吗?”章哲挑眉:“这么说你对章家没什么不满?”
姜辛猛抬眼:“六公子什么意思?”不是她多想了,他一定不是那个意思。可怎么瞧怎么觉得他笑得不怀好意呢?
谁说她对章家没什么不满?明明是怨恨好不好?
“呵呵”章哲上下打量姜辛,对上那双瞪得极大,十分吃惊和不可置信的眼睛,笑着道:“我想知道,听到那两个长舌妇的话,你是恼大于羞呢,还是羞大于恼呢?”
恼羞所以成怒么?姜辛回过味来,吃了章哲的心事都有了。
亏她还自悔是自己多疑敏感。多可笑,他分明就是龌龊心思,还不惮说得这么直接。什么叫恼大于羞?是说如果她对章家不满,就不介意嫁到章家来么?
呸。
姜辛紧咬住下唇,眼里涌上一团雾气,恨不能打章哲一顿:也就是拣她这样的老实人欺负,但凡换个人,他也不敢这么出言不逊。
姜辛从来就是个不惹事的,可这会儿也忍不得,松了鲜红饱满的唇,讥诮而冷嘲的眼神就放到了章哲脸上:“我不懂六公子在说什么,不过既然六公子一心要窥探旁人**,那我也不妨说个清楚明白,姜辛此生宁愿嫁布衣百姓,也绝不高攀章家。”
姜辛气得双眼晶亮,完全不同于她素日给人的纤瘦孱弱,而像是壮志昂扬的斗士。可惜她天生就带着娇怯怯情状,再怎么发怒也做不来狮子、老虎、狼的狠状,反倒越发让人发笑。
章哲不明白姜辛对章家哪来这么大怨气,可他不但不生气,反倒笑意更深:“世事无常,姜二姑娘这话说得有点儿早,你不知道这世上有打脸这一说吗?”
姜辛眼里都冒火了:“你”你这乌鸦嘴,这世上怎么有这种讨厌的人。
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是诅咒。她到底哪辈子没做善事,非要将她嫁进章家来折磨她?
姜辛心里隐隐有点发慌,这世上事就是这样,越怕什么越来什么,她怎么隐隐觉得章哲这话有一语成谶的可能呢?
不,不,不,不会的,一定不会的,只要她把持住自己本心,她不信谁还能掐着她脖子同意不可。
姜辛怒气渐敛,朝着章哲温和的笑笑,道:“我不信世事无常,我只信有志者事竟成。”
她实在没必要和章哲剖明什么心迹,说出来也只是让他笑话罢了。她心里怎么想,谁会在乎呢?所以也没必要让旁人知晓。
章哲却忍俊不禁,暗道:这姜家二姑娘真有意思,开个玩笑罢了,她这么认真,如此信誓旦旦,就差赌咒发誓了。唔,她这是把不嫁章家做为志向了么?
还有志者事竟成,这算哪门子志向?说到底她脱不了小姑娘的单纯天真,对世事不明,对人性不通啊,她以为这是她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
只是说起来也挺好玩儿,三哥非她不娶,她却是死活不嫁,哈哈,这两个人是棋逢对手了么?
姜辛却无意再和章哲纠缠,轻轻一福,转身就走。
如意等得久了,上来迎她,一见面就道:“姑娘,时间不早,咱们回呃,章六爷――”她疑惑不解的望着姜辛:姑娘在山顶耽搁这么半天,竟是在和章六爷说话不成?不是说章六爷不在府里么?
姜辛自是没心情和她解释,沉着脸一语不发,如意一步三回头,对章哲有着极大的兴趣。这位章六爷真是个奇怪的人,好好的世家公子不做,这是在干吗?
章哲抚着下巴,颇有意味的打量着主仆二人,见如意不断的回头,便朝她大喇喇一笑。如意吓的脚下一个踉跄,不敢再回头了,乖乖的跟着姜辛下山。
姜辛和如意到了没人的地方,她才吩咐如意:“今天的事不许说出去。”
如意自然点头:“是。”可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还是打量着姜辛的神色问:“刚才,那个是章六爷么?”
姜辛没什么威慑力,否则如意也不敢这么好奇。
她睁着两眼说瞎话:“不是。”
如意懵懂的道:“啊?哦。奴婢也瞧着不像,不是说六爷不在府里么,再说刚才那人举止奇奇怪怪的,倒像是府里的下人,只是他一身白浆是在做什么?又不是刷屋子。”
姑娘说不是就不是呗,她也不傻,姑娘和章六爷之间那是不可言说的,否则她有九条命也不够打死的。
姜辛抿了抿唇,终是道:“多嘴,人家的事,你这么好奇做什么。”
如意缩了缩头,不敢再多说,心道:还不是您不懂,所以才不许奴婢说得么?
这倒冤枉姜辛了,她还真懂,从前在章家如古井死水,尤其是隆冬,偶尔在院子里走走便是极难得的时光。
她院子里曾经有一株海棠,可惜冬天时冻死了,她不是个多事的,却很为此懊恼了一阵,还心火蒸腾,病了几天。
自然没人给她移第二株经年海棠,春暖花开时节,她懒洋洋坐在窗边,便少了许多意趣,后来有一年偶然见章哲也是做这般打扮,在老太太的院前涂抹一棵难得的花树,她刻意留心,才知道把树干抹上石灰浆,又能起到给树保暖的作用,还能预防病虫的侵袭。
那个时候她看章哲的眼神是崇敬的:明明是个不问世事,只知吃喝玩乐的富家公子,怎么就懂得这么多?
可现在,哼,她一个字都不愿意提起他,可等到她意识到自己又陷进从前的回忆里时,脸色更难看了。
小剧场:
桃花:六公子,听说您被表白了?
章哲(傲娇状):那是,赌咒发誓,说得可诚恳了。
姜辛:思想有多远,你就滚多远。
章哲:放心,媳妇,打脸的时候我接着,你只管打我的脸就成。
桃花:哈哈哈哈
第49章 、避之()
姜辛越走越快,额头都冒了薄汗,等意识到自己心潮翻涌,与自己的初衷大相径庭时,才放缓步子,好好蕴酿了一下情绪。
不管怎么着,也不能叫人把她气死吧?越是旁人要气她,想让她过得不开心,她越要活得好好的。
等到回到姜老太太身边,姜辛已经神色如常,对答着章老太太的问询,更是温言细语,滴水不漏。
只是到底刺了章老太太一句:“路上遇见了一个像六爷的人,身着下人的打扮,衣裳到处都是白泥浆,不太懂礼貌,小丫头不懂事,一时言语间多有冲撞”一副很无辜又不甘道歉的模样。
眼瞅着章老太太的脸色就变了。要说她不信姜辛有五分可能,可她绝对相信姜辛口中所说像章哲的下人百分之一百二就是他本人。
这个小畜牲,怎么他偏要跑了来打自己的脸?
面上还要笑着道:“哦,竟还有这等事?”说时又歉然的转向姜老太太:“我这几年精力不济,底下人多少有些疏忽,唉,我只盼着能早些娶个孙媳妇,能帮我打理府上中馈我也就放心了。”话题转得倒是自然,不亏姜是老的辣。
这是绝对不愿意承认那是章哲的了。
姜老太太笑道:“你定能得偿所愿的。”说罢还假装训斥姜辛:“小孩子家别胡说,章家六爷也不是淘气贪玩的小孩子,怎么会穿着下人的衣裳乱跑,定是你看错了。”
章老太太也硬撑着道:“是啊,六郎那孩子大体上还是懂事知规矩的,既说见客,断断没有留在家里乱进内宅的道理。”
姜辛心里哼一声,面上却温柔的笑道:“祖母教训得是。”
和姜老太太回了姜府,路上姜辛旁敲侧击,确定章老太太和祖母不曾说什么,心下不免又狐疑:也许是自己草木皆兵了呢?
她把这事暂时放到脑后。
邵嫣然果然下了帖子,请她们姐妹几个过府游玩。姜辛思忖了片刻,吩咐如意:“你去和大伯母说,我最是怕冷畏寒,天儿一天比一天凉,我不耐烦出门,就不去了。”
如意暗暗叹气,可她不愿意动,自己一个做奴婢的能怎么样?
姜大太太倒是不以为意,本来就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她既不爱出门,那就由她吧。
姜蜜和姜绵高高兴兴的出门,回府时姜蜜还是很高兴,姜绵却有些意兴阑珊,三太太以为她在邵府受了什么委屈,姜绵劝道:“能受什么委屈?不过是一群小姑娘在一起吃喝玩乐罢了,是我自己累了,娘你别问吧。”
吉祥却打听到说是邵府请的几个小姑娘中有一个是渔阳朱家有牵连的,当着姜绵的面说了几句难听的话。
姜绵被退亲始终是她心头之痛,就算装得再不在乎,可到底心里是极为痛楚的。这门亲事,是父母替她订的,自始至终,她都没见过朱家公子,被退亲,也是爹娘听了祖母的建议替她退的。
没人问她的意见,可受害是却是她,姜绵自来懂事,也难免私下里心生怨恨。只是爹不过是个商贾,娘又是个空有脾气没什么才能的妇人,她要死要活,也不过是寒了父母的心罢了。
吉祥言语之间很是替姜绵不甘。
姜辛只一个耳朵听,一个耳朵冒,并没往心里去,不说姜绵上一世嫁了个年轻举人,后来夫妻和睦,生儿育女,很是为三太太说道了几年,单说姜绵的沉稳、大气,她也不是个会把自己日子过得糟糕的人。
姜辛并不担心。
如意背了人悄悄对姜辛道:“吉祥原先就抱着大太太和三太太的大腿,和墙头草似的,两头倒,姑娘您心里可得有点算计。”
姜辛能有什么谋算?不过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吉祥有她自己的打算没错,她怎么处心积虑想攀高枝姜辛也能理解,只要她不过份,姜辛就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看了眼如意:“这些日子,我一直冷眼旁观,你是个极好的。”
如意啊了一声,脸色微微有点窘迫。当初她和吉祥的心思差不多,是因为自打姑娘病后,像是换了一个人,如意又有了盼头,也就把那歪的心思都掐灭了。
换个有权有势的主子自然是好,可她又不是嫡根嫡系,过去了不免要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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