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继室重生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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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灰继室重生记- 第1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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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说不好,章聪也不会听她的,甚至连“赔她一个昭哥儿”的浑话都说的出来。

    她被章聪像从前一样对待,翻来覆去的折成令她羞耻的姿势,她连反抗都被看成是欲拒还迎。

    几年不见,章聪早就今非昔比,他的态度只会比从前更强势更不容人置疑,他的目的更加明确,他的手段更高超。

    顾氏到底再一次臣服,也不知道是臣服于他的强权,还是臣服于她自己的软弱,在情山欲,海里不断翻腾,不知小死了几回。

    顾氏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从县衙后院出去的。

    衣裳已经换过,连头发也都重新抿过,不知情的人根本分辩不出来她有什么不对,在她身上又发生了什么事。

    可她自觉无颜见人,阳光照在身上,把她的从前、现在照得透亮。她只觉得街上所有人都在对她指指点点,说她不守妇道等等之类尖酸刻薄的言辞。

    顾氏甚至自暴自弃的想,把自己嫁了就好了,哪怕是街头乞丐呢。

    因此当媒婆上门,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顾氏就点头同意了。

    媒婆准备了一肚子的话,结果一个字都没派上用场,不由的目瞪口呆:竟然真被那人说中了,只要她求亲,顾氏一定会答应。

    这媒婆对这顾氏也有所了解,毕竟延支县不大,一共就那么多人,媒婆手里掌握着城中人口资源,谁家有什么适龄男女,几时生辰,她可要比县里主簿清楚、明白得多。

    顾氏初来乍到,延支县的人没几天就都注意到了。

    五年来,一个年轻的单身妇人,再言行谨慎,也难免成为焦点,也有媒婆上门说亲,顾氏一律婉拒,媒婆都当她是难啃的骨头,是以早就划入了难打交道的人之一。

    断断没有想到,她虽然看上去老成、稳重,其实各个年轻女娘心里都一样,没有不爱俏的,大概心里多少有数,所以一听说提亲便同意。

    顾氏哪知这媒婆心中所想,她恨不得今日说亲,明日便嫁了人,那时候,章聪做为一县的县令,总不能公然做出强抢人,妻的事来。

    因此媒婆问她要什么聘礼,有什么要求,顾氏只有一句话:“越快越好。”

    媒婆做了大半辈子媒,从来没见过这么好说话的女方,心里一想,大抵这顾氏自知年纪老大,能嫁给那样一个年轻又前途无量的男人,也知道是自己八辈子修来的福份。

    她是个实诚人,知道什么都没有抓在手里的实惠重要,什么繁琐的礼仪、前人的规矩,都没有嫁人实在。

    到最后,顾氏才问起媒婆:“对方尊姓?”

    她可以不问那人的身世、年龄、职业以及性情,但好歹得知道个姓氏吧?媒婆犹豫了一下,含糊的道:“姓章,听说家里人都叫他章四爷。”

    顾氏倒笑了笑,张王李赵遍地刘,张是大姓,叫个张四实在是太寻常了。

    顾氏对什么都不在乎,只怕拖延下来会半路生变,因此并未准备什么嫁衣,只临时熬夜做了两双鞋、两双袜子。

    那边倒是送来了现成的大红嫁衣,以及成箱笼的聘礼,入了夜,送聘的人还络绎不绝,足足有二十四抬。

    从前顾氏身边顾家嫡女,这点嫁妆是丝毫不放在眼里的,可现在却觉得实在是感慨,不知这人到底是哪位尊驾,竟对她一个年轻寡妇,且有着不堪过往的她如此体贴和尊重。

    她别的做不到,可她一定会以真心相回报,做个安分守己的贤妻。

    良母?呵,算了吧。一朝遭蛇咬,十年怕井绳,生一个孩儿,再悉心养育,实在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她伤不起,横竖年纪也大了,再怀孕生子,怕是凶险难测,很有可能一尸两命。

    她虽然对婚事不报期待,可对方对婚礼十分郑重,虽然简单,却是哪样程序都没落下。婚期定在五天后,顾氏始终忐忑不安,她怕章聪会横插一杠,蓄意破坏。

    可一直等了五天,她也没等到章聪,顾氏长吁一口气,也是,以一夕欢愉,换她后半生的安稳,看似她吃亏,其实她还是占了便宜的,总好过此一生都和他无休无止的纠缠在一起。

    她在此地没什么相交甚密的朋友和知己,更没有什么血浓于水的亲人,即使是人生大事,她也只是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自己简陋的房间里,自己梳妆打扮。

    铜镜里是眉清目楚的年轻女子。

    她却惊心的发现,她的鬓边竟然有了一根雪白的华发。

    顾氏对着铜镜,仔仔细细的把这根头发拔下来,放在手心里,端详了半晌,眼角有一串冰凉的痕迹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一大早,顾氏坐在房间里,盖着红盖头,等着吉时。

    这一天有如一年那么长,长到她自己都坐成了千年的石像,麻木而冷漠,没有温度和感情。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随着时间的迁移,在她周围缓慢的变换。

    顾氏坐得昏昏欲睡。

    不知是谁慢慢走近,顾氏有些不真实的恐惧。那人在她身前不远处站定,许久都没出声。隔着红盖头,顾氏与他对望,整个人绷成一根坚硬的刺,却不肯先发一言。

    那人在她对面轻轻的叹息,顾氏紧张的闭上眼。时间一点点儿流逝,等到门外涌进来无数人,热闹纷纭的上前替她张罗各种事宜时,顾氏才仿佛从死亡的恐惧中回过神。

    那人并没有做什么,大抵是对她真的死了心。

    门外锣鼓喧天,有喜婆殷勤而热切的说着吉祥话,扶着顾氏出门坐上了花轿。

    每一步,顾氏都走得沉重而晦涩,因为幸福、平定来得太突然,她害怕这只是个梦,不定哪天就忽的梦醒,打断了她的一切期许。

    当花轿在延支县不算太长的街上游了一遍,外头人提醒说是到了,顾氏才恍恍惚惚的意识到,一旦进入这个门,她是真的再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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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氏一直安静的等在喜房。

    并没有人来闹洞房,她也巴不得能享受这样离奇的安静,至于什么结发同心、夫妻长久之类的虚礼,有也不过是用来唬人的。

    她早不是十六七岁的少女,对未来的良人有着不切实际的幻想,会妄想着几句吉祥话就能安抚她的忐忑和期待,她现在比着寻常人有着更冷静的态度和更理性的思考。

    能过,自然就过,不能过,大不了再和离。

    没人愿意这样折腾,经过几次这样的折腾,怕是她生得再美丽也会无人问津,可是她不怕,她巴不得声名狼藉,好让章聪望之退步。

    胡思乱想间,听见外头有踉跄的脚步声。

    顾氏自嘲的讽刺自己:果然是经得多了,她竟然不需要用眼睛,只用耳朵,就能通过脚步辩别出这主人是喝多了,而且她居然隐约有些熟悉感。

    门咯吱一响,轻轻关上。

    顾氏僵着后背,坐在床榻边上,朝着门口的方向抬起头。

    有微醺的酒气朝她涌来,可见这人已经到了自己身边。顾氏只能装着羞涩的模样,等他来揭盖头。

    那人却只是顿住脚步,不知道在想什么,也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莫名的她有一种压抑感,她真想把盖头掀开,和他有什么说什么,说她愿意和他好好过日子,但前提是他得对她有个起码的尊重。

    盖头豁然被掀开,屋里灯火通明,刺得顾氏眼睛一眯。她只看见眼前站着个高大的年轻人,一身吉服,几乎挡住了她想要逃开的所有路径。

    顾氏下意识的低下了头。

    下巴被人勾住,稍微用了些力度,她不得得抬起脸。这一回,她径直对上了他的脸,顾氏脸色煞白,猛的站起身:“你,怎么是你?”

    一定是她在做梦,不是姓张名四么?怎么是章聪?

    章聪轻笑道:“不是你亲口允诺的亲事么?有什么可意外的?”

    “不,不是。”顾氏恨恨的道:“我是应下了亲事,可,怎么会是你?你到底做了什么?你到底想怎么样?”

    章聪好整以暇的道:“这话可真是毫无道理可言,我依足了礼仪,特意请了这延支县最有名的媒婆前去求亲,是你自己主动应下的,我自认没有亏欠你的地方,你这话从何谈起呢?我想怎么样?自然是娶妻生子,安定度日。”

    顾氏又气又怒,却只能颓然的坐下,细细想来,是她自己当初急于求成,并没问清媒婆前来求亲的是何许人,只知道姓张,排行第四,哪知此章非彼张,完全是她自己自作聪明,想当然耳。

    现在才知道是自己自投罗网,可后悔也晚了。

    顾氏猛的抬头道:“我,我要退婚。”

    章聪猛的瞪大眼:“你说什么?”

    顾氏骇然的后退一步,对着章聪勃然而发的怒气,她有着天然的恐惧,却仍是梗着脖子道:“你这是骗婚,我,我要退婚。”

    骗婚?他哪里骗了?分明是她自己敷衍塞责,自误误人,哪能怪他?

    章聪气结,噎了半晌,一口浊气在胸腔里回荡了好几圈,才捺着性子道:“我知道你从前和我在一起,最大的顾忌便是没有安全感,你总觉得和我在一起没名没份,怕我总会亏待你,除却人言可畏,还有你心里的不安和焦灼。现在这些顾忌都没有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我是诚心求娶,并且可以发誓,这一生只你一人,也一定会善待爱重于你,若有违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你可满意?”

    顾氏也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可不满足的,可被欺骗的滋味让她既恼恨又羞窘,她只一味的摇头,不管章聪说什么,她一概不听不理。

    她不想和他在一起,不管他说什么都没用,并不是没有名份那么简单,人伦横亘在他和她中间,几辈子她也别扭不过来。不被人知,她还可以寻个借口说是她是被逼的,不过是暂时的,早晚两人有分开的那一天,到时候桥归桥、路归路,她就轻松自在了。

    可一旦被婚姻束缚,就不单单是他和她两个人的结合,总有人要提起她姓甚名谁,家住何处,有什么亲人故旧

    一旦被查出底细,她和他都将陷入没顶之灾。

    她也不要他发的什么誓。最基本的心理关过不去,两人最起码的安定得不到,他待她如何又有什么关系?她也不需要他的善待和爱重,更不稀罕他只对她一个人好,她现在唯一所求就是和他撇清关系。

    明明已经过去了五年,明明已经离得山遥水远,为什么老天还要作弄她,让他们重逢?难道还嫌她受的罪孽和折磨不够么?

    过了这几年轻清安祥的日子,她以为她已经得到了老天的厚爱和宽恕了呢,可他一出现,就把她的痴心妄想打得粉碎。

    顾氏如鸵鸟般缩着头,抱着自己细瘦的肩,一味的摇头:“不成,不行,我不愿意,我一定要退婚,否则我宁可死。”

    她自己也忽的恍悟。是啊,千古艰难唯一死,她说什么苟活,其实都不过是不甘心不愿意屈服,真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死并不是酷刑,反倒是解脱。

    章聪十分无耐。

    他不愿意总是用强权、胁迫于她,可不强迫她,她是真的没一点儿道理可讲。他上前一步,握住顾氏的手,将她强行拉着靠近自己,用再低微不过的语气道:“你究竟在怕什么?”

    顾氏眼泪汪汪的怒瞪着他,道:“你就是个疯子。你可以什么都不管,可以什么都不怕,可我不成,我只是个普通的弱女子,你让我怎么办?我怎么办?”

    章聪牢牢的困住她,不叫她捶打他时误伤了自己,哄小孩儿似的道:“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怕什么可以同我说啊?大不了我们只过自己的日子,你一辈子都不出来见人成不成?我们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顾氏尖叫:“你还敢说?你还敢说?你爹”章贤是怎么死的?都涉及到人命,还敢说不曾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他就不怕章贤含怨而死,会找他和她来报仇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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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聪问得这么直白,顾氏一怔,她当然不敢点头,但这是唯一的两人可以互相坦白的机会,否则她的疑虑便将永远是疑虑。

    她瞪大眼睛,恳切的望着他,既希望他能为他自己开脱,又似乎怎么样也不愿意相信。

    章聪看着就来气,他忍不住道:“就算真是我弄死了他又如何?”

    顾氏气恼的道:“你说呢?”

    章聪嗤笑:“妇人之仁,他若活着,你能像现在这样悠游自在?”

    顾氏咬着唇不说话,章聪不说,她也能猜出他的潜台词,在某种程度上,她和他有什么分别?他们都是太过聪明的人,不是有句话,聪明反被聪明误吗?人做事再缜密,也总是有痕迹,甚至因为先前做得太过滴水不漏,成功的次数太多,所以自信心和勇气膨胀得太厉害,到最后就难免放浪形骸,终究把自己算计进去。

    她又是什么好人?杀过了人再把自己手上的血洗净,也难掩她曾经恶毒的本质,她又有什么资格指责他也是刽子手?

    顾氏困窘的低下头。

    这些日子,她一直回避的想法重新萦绕上心头。她到底在求什么?章贤活着时,她不开心不幸福不痛快,那个时候未尝没期盼着,如果他不在了,她的生活会好过很多。

    因他比她大上那么多,所以他注定要走在前头。不管是他军务在身的原因,还是生老病死等等的意外,这几乎都是必然的事。

    只不过是过程的不同和时间的早晚。

    她从未觉得自己的想法有多邪恶,许多女人夫妻不睦,所盼的也不过是多年媳妇熬成老封君,可以彻底松坦那一刻。

    甚至在章贤失手摔亡昭哥儿那一刻,她是真的想亲手杀死章贤的,她哪里还理会他是谁,只要能泄尽心头之恨,便是玉石俱焚她也在所不惜。

    可到底种种情况下她没能动手。

    动手的是章聪,他只是做了她想做却不敢做的,不管他是为了谁,都在某种程度上解了她的忧愁与后患,做了她的刀枪,达成了她的心愿,说到底最大的受益者是她。

    她却站在岸边,以救赎者的心态,看着沾满鲜血的他,用道德和律法以及人伦来谴责他,借此掩埋自己那卑劣和鄙陋的内心。

    谁比谁干净?谁比谁圣洁?

    她以为她逃离了章家,远离章贤和昭哥儿的葬身地,隐姓埋名,她就可以真当浴火重生,脱胎换骨了么?

    就算她能放下一切,忘了一切,是不是她就可以心安理得的以为煎熬过了这五年,权当是赎清了罪孽,她就可以心安理得的嫁个老实男人过一辈子?

    很有可能,她就是那种人,骨子里十分自私,因为聪明,总能用别样的手段得到自己的一切,她苟且偷生,何尝不是贪生?

    都说不是冤家不聚头。她和章聪是同一类人,所以他心里的顾忌不比她的多,甚至因为他是男人,更有着章家人血液里的执拗,他比她要更激进更激烈更疯狂得多。

    做都做下了,还分初一、十五有什么意义?

    所以他不愿意祸害温良无害的纯善小姑娘,他情愿和她这个和他不相上下的恶毒女人捆在一起,因为两人熟知彼此的秘密,有着牵扯彼此的把柄,甚至是相同案件的共犯,反倒有着常人不能比的亲密和安全。

    一旦想明白这一点,顾氏不免自暴自弃的想:既然都不是好人,那就和恶人捆在一起又何妨?

    顾氏颇有些无力的答道:“不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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