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的男人会有这样凶狠暴戾的一面。
再听到他不算严厉的质问,只觉得胸口又堵又涩,她强忍眼泪道:“我生性愚昧,六爷也不是头一天知道,还请六爷明示。”
章哲腾身而起,指着姜辛道:“别拿这话打岔,我只问你,祖母叫你抚养念郎,你为何不肯?还把祖母气得胸口疼?你到底都说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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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6章 、决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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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辛被问得措不及防,她喃喃轻声道:“我并没有说什么。”
她连老太太的面都没见到,她能说什么?
可章哲脸色阴沉,气势寒凛,与章贤相似的面孔几乎与当年的章贤完全重合,姜辛对他又惊又惧,又恐又怖,哪里还有章哲平日半分和蔼可亲的模样。
章哲冷笑道:“你还敢狡辩?”
姜辛本就不是个会辩驳的人,这世上有人占了三分理,可因为能说善辩,三分理就成了十分理,但同样,也有口舌笨拙之人,占了十分理,因为不善言辞,往往因着愤懑而显得态度犹豫、神色心虚,反倒成了做贼的那个。
姜辛张口结舌,无可辩驳。她想说“我没有狡辩”,可才要张口,章哲一个冷厉的眼神丢过来,她就息了气焰。秦妈妈怎么说的,不就是叫她忍么?
姜辛忍气吞声,把心里的火压了压,解释道:“今日祖母叫人把念郎抱来,不由分说便说要我给他安置个地方,我想事出仓促,总要问个清楚明白”
“所以你就跑去质问祖母?”
姜辛噎了噎,才道:“并非质问,况且,我并未见着祖母。”
“姜辛,你真让我失望。”章哲这话一出,姜辛脸色都变了。
她从来就不是个自信的人,一向知道自己毛病多多,并不是个完美的人,甚至都不是一个可爱讨喜的女子。
章哲和她软语温存时,未必没把好听的话不要钱的往她耳边堆积,姜辛纵然不信,可仍然心下欢喜,正应承了那句“情人眼里出西施”。
她哪怕再不完美,可在喜欢她的人的眼里、心里,她仍然如白璧微暇,美不胜收。
可今日,他将所有的赞美都收了回去,仿佛从前一切都是他给姜辛呈现的海市蜃楼。光只收回不要紧,他还扯下了姜辛身上那层脆弱的外衣,露出了原本真实而丑陋的自己。
姜辛几乎要尖叫出声。
门外响起秦妈妈的声音:“六爷,六奶奶,奴婢送来两碗红枣莲子粥,您二位喝了粥这便睡吧,天色不早了。”
不等章哲和姜辛说话,她推门而进。
章哲不好当着底下人给姜辛没脸,往里翻了个身,来个待搭不理。姜辛强忍着眼泪,朝着秦妈妈望了一眼:既委屈又无耐。
她从不知如何处理这种人际关系,也从来没人教导她,是以秦妈妈的话,她不甘不愿都听进去并且照做了,可是效果呢?微乎其微。
姜辛此刻一点儿笑模样都绽不出来。
秦妈妈安抚的望了她一眼,上前道:“哟,六爷、六奶奶这是怎么了?小夫妻么,哪有不起争执的,可话要慢慢说才是,奶奶别动,可千万别扎了脚。”
章哲无动于衷,姜辛也只沉默不语,秦妈妈便先把地上的碎瓷片收拾了,回身时,这小夫妻背对背,一卧一坐,互不理睬,桌上的两碗粥谁也没动。
秦妈妈道:“容老奴多句嘴,六爷待奶奶一向都是极温存、体贴的,奶奶切不可任性。”
姜辛心道:她哪里敢任性了?到现在她连话都不曾说完,可他压根听都不听。
不想章哲豁的翻身过来,伸手一推,两碗粥咣啷一声推洒到地上,碎片、粥都洒了一地,他怒道:“她可有心,知道我对她好么?”
一句话激得姜辛心头火起,她忍不住反驳道:“我在你眼中,就一直是个不识好人心、凉薄冷情不知感恩的混仗玩意儿?”
秦妈妈急得道:“奶奶,有话好好说。”
章哲却只盯着姜辛怒斥道:“你也知道我对你好?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对你好?”
姜辛不语,盯着章哲那阴沉怒极的神色,心却一点点儿寒凉下去。都说怒极口不择言,可谁又知道,这话是否出自真心?
她咬着唇问:“为什么?”
“我对你好,是为了叫你上敬公婆、中睦妯娌,下抚儿女可你是怎么做到的?白白枉费了我对你的好”
他薄唇一张一合,姜辛却已经完全听不到他在说什么,耳边豁的嗡鸣,只有当初章贤的指控:“你为媳不孝、为妻不贤、为母不良、为妇不贞”
她在他们兄弟的心目中,始终都一无是处。
呵呵,为什么娶她?章贤是为了要个不会说话、不会反抗的摆设,为他自己宠妾、爱女、孝祖行事方便。章哲为什么娶她?不过是为了续命,说到底,他们兄弟都一样的自私。
他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从没考虑过她的感受,是因为他们知道,她就是个百无一用的弱女子,只要嫁进章家,就得由着他们摆弄。
可笑她还会感动于他对她的好。
扒了那层皮,他们兄弟的骨脉都一样,连那颗心都黑得淬了毒汁。
她真蠢。她怎么就会被他伪善的面目所打动,以为他与章贤是不同的呢?早知如此,宁可再度冒着背弃家族的风险,也绝不会应承了这门亲事。
姜辛毫无意识的冷笑:“是啊,我为媳不孝、为妻不贤、为母不”
秦妈妈扑通一声跪下去,抱住姜辛的腿,声嘶力竭的道:“奶奶,慎言,慎言啊。”生气吵架的时候,从来都是话无好话,可到底伤了感情,以后怎么相处?
再怎么生气,也不能什么绝情的话都往外说啊。
姜辛哪肯理她,只一味的望着章哲道:“当我稀罕你对我的好么?你们章家是个什么玩意,你自己瞧不清楚?那就是个吃人的东西,活生生的人进来,变成不人不鬼的怪胎,前有姚氏,后有姜蜜,你敢说你没瞧见?你有什么资格用这种怜悯施舍的语气说对我好?”
章哲脸色扭曲,往前一步,问姜辛道:“你果然不稀罕?”
他身具威压,姜辛颤抖的后退,仿佛喉咙被人扼住,再难呼吸。接下来她便要被他强锁着脖颈,灌下穿肠毒药了吧?
不不不,她不甘心,她不能白白受他拿捏生死,就算他不喜欢她了,她也不是非得这一条路可走。
姜辛后退,狠决冷硬的道:“是,不稀罕,既然你我相看两厌,那么我,姜辛,自请下堂。”
第277章 、闹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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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辛怒极,自请下堂。
这话一出,秦妈妈身子一僵,整个人都抖得和个筛子似的了。完了完了,六奶奶这话一出,六爷非气疯了不可,哪有女子这么大喇喇说要和离的,那不就是休夫吗?男人都要脸面,六爷这般被人嫌弃,他能好受?
秦妈妈都不敢看章哲了。
章哲听了姜辛的话,面孔也瞬间变得雪白,却只是呆了一瞬,猛的拂袖而去。他步子急促,带动一阵风,吹得火烛直晃。不等人心为那好不容易缓过来的火苗松快,咣当一声门响,那火烛最终噗一声灭了。
姜辛也犹如溺水之后的人找着了呼吸。
脸上冰凉一片,不知何时,眼泪有如泉涌。心里空了一大片,痛得她死去活来。早就说,不该一时沉迷于他对她的好。
男人都一样,千百年来,冠上去的只有四个字:“负心薄幸。”她怎么就还敢相信呢?这回被咬得重了吧?连心都被咬碎了,活该。吃这么大一亏,以后总该收拢住自己的心,该怎么过就怎么过了吧?
她踉跄着往前走,双腿却被秦妈妈抱得死紧,她咬着唇,用手背把脸上的眼泪抹了抹,咽了咽几口唾沫,把有如刀割般的喉咙润了润,道:“起来吧,妈妈,没事了。”
秦妈妈一松手,瘫坐在地上,道:“奶奶,您怎么能这么大气性?出嫁从夫,六爷就是您的天,您就算有天大的委屈,也得容六爷慢慢给您申,可您这话如此激烈,你们哪还有转寰的余地?”
姜辛摸索着坐下,有气无力的道:“妈妈,我做得还不够吗?他先入为主,认定我不孝,难不成就为了让他心气舒坦,我便要把这莫须有的罪名应承下来?”
凭什么?她也是人,书上都什么以夫为天,难道她就该死活都交给他?可圣人还说妻者齐也呢,他不应该如对待他自己一样对待她么?他可曾对他自己枉顾生死?
秦妈妈都快哭了:“人生气的时候,什么话都说,可那都不是真的,您总得好好说,慢慢说,这,怎么就把和离的话都说出来了?”
姜辛虚弱的抚着自己胸膛。那里空空的,虽不是冬天,可这灌进来的风比冬天的冷风还要冷。不要紧,人受了伤,就算没有好医好药,也总会慢慢痊愈。
她会给自己缝补好,甚至比从前还要坚固,保证刀枪不入,绝不会再把自己的软肋交给对方,让他肆无忌惮的伤害她。
她道:“您也说,吵架的时候说的都是气话。许他说不许我说么?这样的日子,不过也罢。”
和离又如何?她不怕一个人过日子,如果过这样憋屈的日子,她宁可不嫁。
章哲小两口闹翻了,很快就传遍了阖府。
连顾氏都知道了。
原本念郎交给谁养,她是不关心的,可老太太非要抱到姜辛那里,她也只有冷嘲。老太太要拿捏谁,要敲打谁,要吓唬谁,暂时都妨害不着她的利益,她唯今的目的,就只有一项,那便是“安胎”,其余的,爱怎么闹就怎么闹去吧。
自然也闹到了章老太太那里。她这边还叫人安排念郎连夜搬到姜辛那里呢,刚准备走,就说他二人吵翻了,章哲拂袖而去,径自去了二门外的书房。
章老太太也目瞪口呆:“这,怎么就闹成这样?”
她以为章哲顶多是喝唬姜辛几句,怎么就
章妈妈小声回道:“敬亭院里的丫鬟都吓傻了,听说六奶奶要自请下堂”
章老太太当即就道:“那就让她”刚说了半句,又硬生生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娶她的初衷是什么?万一把她打发了,六郎真有个好歹可怎么办?
章老太太紧抿着唇不说话。
外面乳娘怯生生的回话:“老太太,曾孙少爷再不睡就太晚了,这”到底还送不送过去啊?
章老太太狠狠的瞪她一眼:蠢货。没一点儿眼色,这时候还敢腆着脸往前凑?
章妈妈看了看章老太太的神色,请示道:“天色太晚了,未免太折腾,要不,还是让曾孙少爷先睡下吧。”
章老太太不冷不热的哼了一声,章妈妈知道她这是同意了,忙使眼色,示意乳母退下。
室内一片静寂,章老太太却了无睡意,她歪在枕上,长吁短叹。章妈妈只当她担心章哲,便劝慰道:“夫妻相处,哪有筷子不碰碗沿的,说不定明一早就好了呢,老太太就别忧心了。”
小夫小妻,哪有不吵架的?说说气话也就罢了,哪有吵一回就和离的?
章老太太长叹一声:“六郎看着温和,其实最有主见,有时候我不担心三郎,反倒最担心他。你说当初求娶那姜氏,他到底是怎么个心思?”
“这奴婢也不清楚。如老太太所说,六爷看似很好说话,可他自己的心思,谁也琢磨不透。”
章老太太点点头:“是啊,谁也琢磨不透,我看他长到现在这么大,可这孩子心里想什么,是一点儿都不清楚。但他的病,确实蹊跷那天璇子国师,也不是他能收买利用的。”
章妈妈皱着眉苦着脸在一旁深思。老太太这是怀疑六爷先看中了姜二姑娘,这才使了障眼法,演了这么一出戏来糊弄章姜两家么?
不太可能。
章妈妈道:“老太太分析得是,国师是什么人?早就跳出五行,不在红尘之中了,六爷若有这等本事,何必还委委屈屈的待在家中?”
章老太太半晌不吭声。
她心里也只是怀疑而已,主要是章哲成亲这半年,对姜氏的疼宠,众人有目共睹。可要说他是真的心仪于她,也不能这才半年就腻了,还吵得这么厉害。
毕竟,六郎并不是得理不饶人的性子,姜氏所作所为,也不算多出格
罢罢罢,吵吵就吵吵去吧,不痴不聋不作阿家翁,她也管不了这许多,等明日再定。
章老太太在章妈妈的服侍下睡下,心里还在盘算,六郎和三郎相比,到底禀性上相差无几,他只要不一心都在姜氏身上,再给他安排两个通房
过几年,生儿育女,日子也就上了正轨了。
第278章 、悲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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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哲怒而离开,敬亭院的人都没睡好。
姜辛虽然气怒,确实做好了和离的打算,可也奢想着,章哲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混仗,在气头上的话,终究是不算数的,他离开去外书房也好,自己清净清净,等他气消了,或许能清醒些?
他二人既已成亲,就不能当作儿戏。尽管他说话刻薄寒凉,深深伤透了她的心,可她不是不可以原谅。
只是,再也回不到从前了。他待她好,不是缘于她的美好,不是缘于他对她的欣赏和爱慕,而只是因为他需要一个能替他尽孝,能替他生儿育女的妻子而已。
她再不能接受他这和睦别有用心的“好”。
这世上,许许多多的夫妻,都只是靠着相敬如宾来维系的,别人可以,她和章哲一定也可以。
秦妈妈何尝不这么想?她一面心里盘算着明日要向姜老太太递信,一面又百般安抚姜辛,苦口婆心的劝她,若明日六爷回来,务必不能再这样针锋相对。
姜辛敷衍着应承下来,却并不是很抱希望。
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人咣咣咣的砸院门,婆子慌里慌张的去开,还当是章哲回来了,生怕慢一点儿就会惹他不高兴。
哪知门一打开,才发现是六爷身边的小厮杜叶。
婆子忙往里回禀。
里面还不清楚来的是杜叶,都猜测是章哲回来了,得了信的秦妈妈一迭声的催促姜辛:“既是六爷回来了,说明六爷消气了,奶奶也退一步,出去迎迎。”
姜辛纵然不愿,也没反对,只秦妈妈示意安辰要多给她敷一层胭脂时,被姜辛坚决制止了。
她梳妆打扮,搽胭抹脂的算怎么回事?再讨好他,也不能用这种方式,无形中拉低了她尊严和地位,倒像是她只能以色侍人一样。更可悲的是,旁人色衰而爱驰,她则压根就没能吸引得了他。
这对姜辛来说,简直是没顶的打击,她从未奢求嫁入豪门,这一生所求,也不过是嫁个相知相爱的良人而已。不想所谓的良人只是个笑话。
姜辛揣着悲愤又绝望的心情出门,不知道章哲是何种态度。哪知站在身前的是杜叶。
两人并不陌生,可此刻杜叶神情十分疏离,行了礼,便一板一眼的道:“六爷叫小的来取衣裳、鞋袜,以及要出门的铺盖。”
满院的喧哗立止,响起此伏彼起的抽气声:没听错吧,六爷这是要出远门?
竟然不只是做做样子,搬到外书房住,而是要一走了之。
姜辛嘲弄的笑了一声,道:“你家六爷是要出门么?”
杜叶低声道:“这小的,不敢妄自揣测。”
姜辛不欲为难他,又问:“你家六爷就没别的吩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