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的报价只比我们低了一两,也就是这一两之差,让我们在那次竞价中败北了。而也是从那一次开始,我们乌家不断的在大大小小的竞价会上持续落败,不论我们乌家的报价定的有多低,多么的不合理,总会有另一家木材行以比我们恰好低一两的价钱最终竟走,渐渐的乌城乃至附近的城镇传出了一个可笑的谣言,说我们乌家得罪了高人,气数将尽。
慢慢地我们乌家不仅是接不到新的生意,为了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一些老主顾拼着毁约也要断了和我们乌家生意上的往来。
眼看乌家就要一天天的败落下去了,父亲不忍祖辈的基业在自己手中毁于一旦,在多方碰壁、求助无门后,最终,最终还是选了一条最不该选的路。”说到这儿,乌公子忍不住大大的叹了一口气。
玉涵之拿着扇子轻叩了两下桌面后,慢慢地说道:“你的意思是,你们家这妖物是你父亲弄出来的?”
乌三公子微微点头道:“正是家父不错,但当时的情况实在是身不由己,各方势力摆明了是想要置我乌家于死地。若是家父再不奋力反击的话,恐怕乌家当时就在乌城中彻底消失了。家父当时那样的选择,也实在是无奈之举啊!”
雪颜听到这儿,不由得戒备的说道:“如此说来,那妖物还是你们乌家的救命恩人咯?那你今天叫我们来此地到底是何目的?”
乌三公子连忙摆手道:“姑娘不要误会,我们与那妖物绝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在下也绝对没有一丁点想要害各位的意思。”
雪颜断然打断他道:“那你今天叫我们来,到底是干什么的,快说!”
乌三公子低头沉默了一阵儿,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慢慢地起身背对着他们四人站定后,缓缓地将上身的衣物脱下。紧接着他的后背便完全展现在了屋内其它几人的面前。
几人看着乌三公子的后背,震惊得几乎不能言语,一时整个屋子都静默了下来,因为眼前的画面实在是有些可怖。只见那原本应当白净的后背上,密密麻麻的布满了较粗的针眼,不同于一般绣花针,刺下去后由于针孔太小而看不见,这些针眼的痕迹都十分的明显。可以看得出来,这些针眼并不是同一时间刺下去产生的。靠上位置的一些旧的针眼可能时间长一些,有的已经开始结痂了,而在下方一些新的针眼不仅没有一丝愈合的痕迹,有的还冒着血珠,针眼周围也有明显红肿的迹象,密密麻麻的一片,直教人渗得慌。
乌三公子又默默地将衣物穿戴齐整,慢慢转过身后重新坐了下来,仿佛自嘲一般,轻笑道:“这就是我们乌府强自支撑下来所付出的代价!”
几人一时还不能从刚刚的冲击中回过神来,只听见玉涵之不确定地问道:“那妖物的原型可是蜜蜂?”
乌三公子摇头道:“不,她不是蜜蜂,她生前是人。”
雪颜听闻也难以置信的说道:“可你身上的伤明显是蜜蜂蛰出来的啊!”
乌三公子苦笑道:“这都是我们乌家欠她的。”
项善实在是想不明白,这妖物到底是他们家的恩人还是仇人啊?不禁开口问道:“你刚刚说是你们乌家欠了她的,可她又为何会在你们乌家即将灭顶之时帮你们呢?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这妖物到底和你们有何渊源?”
第六十章()
乌三公子苦笑了一下,说道:“作为小辈,本不应过多置喙祖辈的是非对错,但这件事的的确确是我们乌家有负于她啊!
大概也就是一百年前吧,当时我们乌家当家的是我的太祖父。那时的乌家还远没有如今这样的繁盛景象,太祖父刚开始时也只是个靠着家传手艺谋生的一个普通木匠。在积攒了多年的本钱后,才慢慢开始做起了木材生意,也算是白手起家了。
万事开头难,没有足够的本钱,也没有贵人相助,太祖父当时靠着自己多年以来积攒的木材炮制经验以及对行情的大概了解,慢慢地竟然也将小本生意做的有声有色了起来。
可是世事总没有那么顺遂,当乌家的木材生意好不容易有了一点起色时,天降大火却将太祖父精心打理的一块林地给烧了个干净。在知道乌家遭遇了巨变后,一些平时关系较好,保持着合作的老主顾却趁火打劫,生怕乌家的变故会影响到自己,如同商量好的一般接二连三的上门去讨要定金和赔偿金。太祖父也是硬气的人,愣是二话不说变卖了当时所有的家产才将欠债一一还清。但是还清之后,别说生意了,就连日子也都回到了最初的状态。
太祖父经过一番考虑,深觉在乌城已经没有了多大的发展,在得到家中双亲的首肯后,自已一人孤身南下,准备寻求新的出路。一路上太祖父一边靠着自己的手艺挣钱养活自己,一边寻找合适的时机东山再起。
太祖父在离开乌城后,有意查看沿途树林木质的情况,白天都尽量选择一些行人较少的偏僻山路行走。说来也是凑巧,在一条偏僻的小路上,太祖父顺手救下了一位不慎被毒蛇咬伤、身怀异乡的异族少女。
异族少女感念太祖父的救命之恩,想要以身相许。太祖父当时虽并未婚配,但他却是一个传统的人,对于婚姻大事,他信奉的一直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且对于他自己来说娶一个异族的女子,也并不是十分可以接受的。
太祖父想也没想当即便回绝了这个女子的请求,奈何女子的性格过于刚烈,太祖父才说出不想娶她的意思,女子便以性命相要挟。无奈之下,太祖父只好表面上与那女子虚与委蛇,在将那女子顺利地送到邻近的城镇后,便趁着她不注意,悄悄地离开了。
离开女子后太祖父又专心继续南下。兴许是上天庇佑吧!竟让太祖父在一座山林的深处偶然发现了一片天然的楠木林,兴许是林子太深,常年无人涉足的缘故,此处的楠木生长的极好。太祖父当时内心激动非常,要知道就算是现在,单根楠木的价钱都已经是非常高的了,更何况是一下子发现了这么一大片的楠木。只要能将这些楠木成功地运出去,那太祖父继续将木材生意发展下去,完全不是没有可能的。
为了确定这些楠木的具体价值,太祖父当即用随身携带的工具细细的对这些楠木的品质再次进行检查。用刀片刮开表面的柔毛,淡淡的香气瞬间从里头溢出来,从切下来的小片木屑来看,纹理平直且结构细腻,竟是楠木中的上品金丝楠!
这么一大片的金丝楠木,对于想要继续木材生意的太祖父而言,无异于就是一个金矿啊!但是细细一琢磨,这数量实在是太多了点,凭他无财无势的,一个不小心没处理好的话,也很有可能会引来杀生之祸。
由于当时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太祖父小心的遮掩了自己入山的痕迹后,在天黑之前就下山了,在临近的村子上住了下来。
太祖父既激动又忐忑,一个晚上都没有睡着。他知道,凭借他一个人的力量是没有办法将这些楠木运出去的。可是找人帮忙的话,一来他没有那么多的本钱,二来这人多口杂的,又不知根知底,保不齐哪个人嘴快,不小心将这里有楠木的事情说了出去惊动了附近的木材商,那可就真是得不偿失了。
思来想去都想不到好的解决的办法,太祖父想着离家也有一段时间了,便打算先回去再从长计议。毕竟乌城才是自己熟悉的地方,兴许回去还能想到办法。
可谁知,太祖父在回程的途中又再一次被那异族女子给堵了个正着。太祖父心中有事,不欲与那女子过多的纠缠,在女子同意他的约法三章后,便默许她暂时留在自己的身边,约好只要两人回到乌城,便分道扬镳。
太祖父一路上都留心打听金丝楠木的一切消息,在得知金丝楠木的市价后,太祖父在高兴的同时也不由得更加的忧心起来。
有一晚异族女子趁着太祖父酒醉,套出了这金丝楠木的秘密,知晓了太祖父当时面临的困境。便提议只要太祖父愿意留她在身边,她便帮太祖父解决眼前的难题,并帮助他东山再起。
太祖父见她弱质芊芊,又是个外邦女子,只当她是说笑,便想也不想的就答应了她。谁知这女子在许下承诺后却突然消失个无影无踪。太祖父只当她是知难而退,并没有过多思虑,又再次启程上路了。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在太祖父回到乌城的当天,才刚入城便被知府招了去。递给他一纸契约后,知府便提出了共同开采金丝楠木林的要求。因只有太祖父一人知道那金丝楠木林的具体位置,只要太祖父答应知府的分成要求,便可作为金丝楠木的所有者,得到官府的支持,开采及后期木材的经商权利。
虽然不能独占这些金丝楠木,但对当时的太祖父而言,这已是最好不过的结果了。太祖父当即便答应了知府的要求,收了地契、签了契约后便兴高采烈的回家去了。
一回到家,太祖父惊讶的发现那异族女子竟然已经等在了家中,更惊讶的是她此时的装扮。她此时已做了妇人的打扮,满头珠翠,丝绸裹身,仆妇环绕,当真是富贵逼人。还未待太祖父反应过来,那女子便在淡淡地开口提醒太祖父莫要忘了当初的承诺后,在仆妇的簇拥下慢慢的离开了。
太祖父原本只当这个女子是有门路可以帮到了自己,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女子为了完成自己的许诺,竟然委身给那已年过六十的知府当了小妾。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后,太祖父自责了好一段时间,奈何事已至此,无可挽回。
那女子也是个言出必行的主,在帮太祖父顺利达成心愿后。便以此为借口,三番五次地邀太祖父私会。太祖父深觉对那女子有愧,对于她提出的要求,只要不是太过分的,都一一应了下来。
情况就这样持续了有一段时间后,太祖父的母亲也发现了一些端倪,以为那异邦女子定是用了什么邪术来迷惑了太祖父,便想阻止他们二人的继续来往。但碍于那女子的身份,高祖母不能也不敢对她怎么样,便将心思动到了自己儿子的头上。趁着太祖父忙于生意没留意的空当,高祖母匆匆地给他定下了一门亲事。那女子得知此事后,一气之下冲到了乌家,将高祖母狠狠地训斥了一顿。太祖父深觉那女子此举实在是欺人太甚,且当时的他也早已今非昔比,觉得自己完全没有再依仗这个女子的必要了,便想借着此事的由头与那女子断了联系。
那女子也不是善茬,知道太祖父有这种心思后,一怒之下便回到知府那儿故意挑唆,惹得那知府勃然大怒,差点要了太祖一家上下的性命。
经此事后,太祖父更是下定了决心要让此女消失,让她再不能威胁到自己。
太祖父先是假意想与她和好,将她约至郊外,趁其不备时,派人将她掳走。考虑到她毕竟也帮过自己,本想着只是将她卖到偏远的地方去,一生一世永不相见即可。可是高祖母由于被她羞辱过一番,一直怀恨在心,竟偷偷命人将她半路劫持到郊外的别院中。
经过几天得观察,知其身有异香,如无随身携带的药囊遮掩香味,最易引蜜蜂蛰咬。高祖母为了泄愤,竟让人将她关进了一间满是蜂窝的房中。该女子一入房中便被成千上万的蜜蜂追逐蛰咬,最终躲无可躲,身重蜂毒,惨死在了里面。待太祖父知道这个消息时,已为时已晚,那女子早已气绝多时。那女子死后,没有高祖母的吩咐,下人们也不敢妄动,任由那尸体继续被蜜蜂蛰满。太祖父赶到时,远远看去,竟已看不出那女子的本来面目,只能看到一个被蜜蜂包围的人的形状,极为可怖。”
第六十一章()
在场几人除了陨宿外,听到这儿均都露出了不忍的神情,雪颜更是忍不住直接说道:“你们乌家也太过分了吧!人家好好一个姑娘为了你们一家的富贵荣华牺牲成这样,最后换来的竟是被你们这样惨无人道的对待,难怪人家现在怨气这么重,要来报复你们了。”
项善见对面乌三公子的脸色已是十分愧疚,便扯了扯雪颜的衣袖,打断了她,问道:“那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乌三公子感激的冲项善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事已至此,太祖父虽觉对那女子的死感到十分愧疚,但说到底,太祖父对她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感情,而高祖母毕竟是他的亲生母亲,子不言母过,他也就没有再过多的追究此事。见那女子死状实在太过吓人,太祖父不愿多待,只是吩咐下人将那女子厚葬,便迅速离开了。
而太祖父不知道的是,高祖母见他进了庭院却没有去和她请安,以为因着这女子的死,太祖父与她生了嫌隙,一时心中更加恼怒,以至于那女子都已经死了,高祖母都不打算放过她。当即命下人将她的尸首大卸八块后,尸身散开的丢弃到荒野之中,不许任何人为她下葬。”
玉涵之听到这儿,兴许实在是太过震惊了,以至于将一贯端着的风度潇洒都忘到了脑后,如妇人一般啧啧叹道:“都说最毒妇人心,你这高祖母还真是当仁不让啊!这女子死前过于痛苦,一身怨气久聚不散。死后又尸首分离,魂魄难宁。难怪会法力逆天,如此高强,真是造孽啊!”
乌三公子听他这么说,一脸羞愧但还是咬牙说道:“高祖母已仙逝多年,纵有再大的过失,还请公子口下留情,莫要再说。在下在此谢过了。”
玉涵之听他这么一说,瞬间也觉得自己当着人家的面说他的祖先,确实是有些过了,略有些尴尬的轻咳了一声后,说道:“在下失言了,乌三公子请不要放在心上,但在下还是有一个疑问。
乌三公子温和的看着玉涵之,点头示意道:“公子请说!”
玉涵之缓缓说道:“按你的说法,那女子即使有怨气,那也被扔到郊外去了。据我所知,怨气这种东西虽然念力强大,但却是魂灵所生,无体无形,无法按自己的想法自由来去,只能在它附着的实体所在位置的附近游走。而那女子的尸首既被扔到了距离乌城遥远的荒郊野外,如无机遇的话,就算她有通天的念力,也是没有可能再回到你们乌家府宅才对啊!”
乌三公子听他这么一说,便知道他对道法却有一定的见解,再次拱手作礼道:“道长真乃高人也,却如道长所说,当时这女子死后,府中尚且安宁,并没有怪异情况发生。
那女子死后又过了一年,太祖父的生意越做越大,在乌城的木材行中已有唯乌家马首是瞻之势,已经完全算得上是乌城的大富之家。恰逢乌家乔迁新居之际,太祖父便想借机广撒请柬,为乌家更为自己的成功大肆庆贺一番。
而在所有前来祝贺的人当中,最有分量的便算那乌城知府。知府当日送的便是我们乌家一直挂到现在的,那块悬在大门前的乌木牌匾。
太祖父很明白自己的成功有很大一部分要归功于知府的鼎力扶持。太祖父在收下乌木的同时便诚心请知府当众用那块乌木为乌家题字,并在当天命自家的工匠赶工将乌木镶边表好,第二天便挂到了大门前,以示重视。
但是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块太祖父珍之重之的乌木牌匾后来几乎让我们乌家遭受了灭顶之灾。
牌匾挂上去不久,府中便相继发生了一连串的闹鬼事件。起初太祖父只当是下人无知,捕风捉影,胡乱谣传,并没有太当一回事。在重责了其中几个传得最凶的下人后,便没有再过多地关注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