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决定为了那太子之位放弃我的时候,我就已经没有家了。”
说着,杨玉环还甩了甩手,挣开了李瑁的拉扯。
感觉着杨玉环的手从自己的指尖滑落,李瑁的心中好像失去了什么。
这一次,自己怕是伤透了她的心吧。
情急之下,李瑁忽然扯出自己腰间悬着的一块淡紫色的玉牌。
这块玉牌是他周岁时父皇李隆基送给他的岁礼,玉牌由价值万金的紫玉雕刻而成,上面刻画着精美的龙形纹饰。龙即天子,这块玉牌象征着李隆基对李瑁的期盼,李瑁极为珍爱。
这块玉牌跟随了李瑁二十年,李瑁向来小心,一直将它随身佩在腰间,从不离身。
可是今日。
“啪”的一声。
一声脆响,那块玉牌竟被李瑁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瞬间碎裂,断做数节。承载着皇上期盼的美玉一下子成为了几块碎石。
杨玉环看着李瑁异乎寻常的举动,还没弄懂到底发生了什么,便被李瑁一把揽入了怀中。
杨玉环虽然穿着宽松的外袍,但依旧掩盖不住她丰腴有致的躯体。李瑁不顾杨玉环的挣扎,双臂环拥之下,一副饱满的娇躯软软地压在了李瑁的胸膛,这一刻,软香在怀。
李瑁双手紧搂着怀中的玉人,手指划过那凝脂般的肌肤,指尖一阵微凉。
“太子之位虽贵,但与你相较不过一堆粪土。今生今世,我若负玉环,便如此玉。”
李瑁紧紧地将她搂在怀里,鼻尖嗅着一股醉人的体香,贴在她的耳边,柔声地承诺着。
李瑁言语温柔,说话间,一股淡淡的热气从李瑁的唇齿见淌出,轻轻地呵在了杨玉环的耳垂,刺激着她的感官。
一刹那,杨玉环仿佛感觉有一股酥麻的感觉从自己的耳畔迅速传遍全身,自己身上的力气一下子被抽空了去,再也提不起挣扎的力气,软软地躺在了李瑁的怀里,连动都动不了。
杨玉环万万没有想到,从来温文尔雅的李瑁今日竟会在玉清观里做出这样的出格而又直接的举动,这还是那个一直与自己相敬如宾的寿王吗?
不知怎地,杨玉环心中忽然生出这样一丝奇怪的感觉,她似乎更喜欢眼前的这个寿王,喜欢这样被他蛮不讲理地搂在怀里,喜欢这种真实的感觉。
一下子,杨玉环积淀了一晚上的委屈与害怕瞬间迸发了出来,扑在李瑁的怀里,肆无忌惮地哭了出来。
“秋郎,你终于来找我了,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杨玉环一边流着眼泪,一边低声抽泣道。
低头看着哭成泪人的杨玉环,李瑁内疚地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轻抚着她的后背,柔声地安抚着她。
又哭了一会儿,杨玉环的内心似乎宽畅了许多,渐渐地停了下来。
杨玉环脸颊贴着李瑁的胸前,看了看四周,双手无力地推着李瑁的肩膀,轻声道:“这里是道门清净地,叫人家看见了多不好,你快放开我。”
李瑁低下头,一只手紧紧地拦着杨玉环的腰肢,一只手轻柔地摩挲着杨玉环还带着哭痕的脸颊,低语道:“你若答应同我回家我便放了你,否则我就这样搂着你,叫全观的人都看到。”
杨玉环的心中三分羞,七分喜,心中的哀怨也早已随着那块破碎的玉牌消散一空了。
“亏你还是大唐亲王,竟然做出这等无赖之举。”杨玉环抬头看着李瑁,咬了咬嘴唇,声如蚊蚋地嘟囔道。
第5章 来世莫在帝王家()
沿着来时的那条曲折蜿蜒的回廊,李瑁带着杨玉环绕过了后院,径直来到了玉真观的前院。
宽敞的前院中,沿着假山修葺的一座凉亭里,玉真公主正独自一人坐在那边等着李瑁。
“看十八郎携美而来,想必是得偿所愿了?”玉清公主看着李瑁和杨玉环并肩走来,笑道。
李瑁温柔地看了眼身旁的杨玉环,走到玉真公主的身边,谢道:“侄儿多谢姑姑成全。”
玉真公主站起身来,道:“都是自家人,何必说这些话。只是皇兄的性子我是知道的,你今日这般作为,恐怕”
玉真公主话说了一半,想了想,顿住了。
李瑁看着玉真公主的表情,自然知道玉真公主的言外之意,他转头看着皇宫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淡淡道:“天家无情,骨肉倾轧,自古便是如此,李瑁早已看透了这些。”
李瑁的话一出,玉真公主顿时愕然。
玉真公主生于武周长寿元年(武则天时期的年号),正是武则天为帝,武氏当权,李唐宗室惨遭屠戮,骨肉相残的时候。
就在玉清公主六岁,刚刚懂事的时候,她的父亲李旦便被除去了太子之位,降为相王,她永远忘不掉那段时间父亲的消沉与恐惧。
可以说,玉真公主自幼便过着提心吊胆,朝不保夕的日子。那时,纵然是贵为县主的李持盈,在武家人眼中也不过是一只待宰的羔羊罢了。
天知道,当时的她有多羡慕那些市井家庭的孩子。
也正是这样的经历,这才叫她在如花般的年纪便萌生了出家的念头。
此时李瑁的处境与当年的玉真公主何其相似。
玉真公主面露愁容,问道:“那你此事之后又有何打算呢?”
李瑁拉过杨玉环的手,与杨玉环温柔对视,长长地舒了口气,缓缓道:“最是人间寂寞事,来生莫在帝王家,将来会发生什么又其实我能预料的。”
李瑁的声音入耳,玉真公主周身猛地一震。
最是人间寂寞事,来生莫在帝王家。这不是正是她一直以来的心声吗?
不过简单的一句话,已经道尽了玉真公主的前半生,在玉真公主的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玉真公主大有一种将李瑁引为知己的冲动。
李瑁不过弱冠之年,便怀这般心境,不禁叫过来人的玉真公主也心有戚然。
玉真公主安慰道:“十八郎不必过分忧心,若是皇兄问起今日之事,我自当在皇兄面前替你分说。”
玉真公主地位超卓,在李隆基心里颇有分量,若是玉真公主愿意帮忙,李瑁的处境的确会好上一些。
此前李瑁与玉真公主的关系并不相熟,玉真公主能够说到这一步,也算是不易了。
李瑁与杨玉环四目相视一看,一同躬身道:“玉真姑姑回护之恩,李瑁(玉环)此生不忘。”
玉真公主见李瑁和杨玉环一同下拜,连忙将两人扶了起来。
看着李瑁如今的样子,玉真公主仿佛看到了年少时的自己,就在她想要在多宽慰李瑁几句时,忽然,一阵吵闹声从门外传来进来。接着,玉真公主身边的秀清便急步走了进来。
秀清走到玉真公主的身边,看了眼杨玉环,低声道:“启禀真人,皇上身边的御前太监想要进来带走太真,和在院外看守的寿王护卫起了争执。”
“怎么来的这么快!”
听了秀清的话,玉真公主皱了皱眉,不假思索地对李瑁道:“皇兄派来的人已经到了,十八郎,你带着玉环从后门离开,这里由我来照应。”
说完,便要秀清引着李瑁和杨玉环往后门走去。
有玉真公主在这边挡住,李瑁自然可以全身而退,但是这样却是将大半的责任都推到了玉真公主的身上。
如此一来李瑁虽然可以将杨玉环顺利带回王府,但却对后面的局势没有半点实质性的助益,反倒连累的玉真公主。
玉真公主已经帮了李瑁许多,李瑁实在不忍心再叫玉真公主因为自己的事情被皇帝责罚。
李瑁摇了摇头道:“此事皆因李瑁而起,岂能叫玉真姑姑代为受过?秀清,你只管叫宫人进来,我便在此等候。”
说着,李瑁握着杨玉环柔若无骨的玉掌,静静地看着门外,浑然没有半点退却的意思。
听着李瑁的话,玉真公主心中微诧,不禁侧身望去,只见阳光之下,李瑁熠熠生辉的身影正昂首而立,仿佛山岳一般矗立于青天之下。
看着李瑁的挺拔的身影,玉真公主心中猛地一颤,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物一般,上一次玉真公主和李瑁见面不过是两个月前的事情,那时武惠妃刚刚去世,那时李瑁还如同一只刚刚失去了庇护的雏鸟,只懂得守在武惠妃的棺前,懦懦地哀嚎,模样虽然俊秀,但眉宇间却不见半点神采。
但今日再见李瑁,却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成为了一个懂人情,有担当的成年男子,言行举止着实震惊了玉真公主。
想不到不过相隔不过两月,连遭丧母夺妻之痛,李瑁竟能有如此巨变。自诩阅人无数的玉真公主也不禁在心中暗暗称奇。
“秀清,既然寿王有命,那你领着宫人进来吧。”玉真公主吩咐道。
“秀清领法旨。”秀清轻声应诺,领命而出。
秀清出了前院不过片刻,很快便领了一位身着紫色宫服的太监走了进来。
自唐中宗李显之后,李唐皇室取良家子女充掖宫廷,宫中宫女太监日益增多,到了唐玄宗时期更是多达四万余人,冠绝古今。
为了便于管理,皇宫中还建立了森严的品级制度,对宫女太监们的层级做了严格的规定,其中就包括对衣着的限定。
宫中太监虽多,人员虽杂,但能身着朱紫之色的必是三品以上的宦官。而开元年间,正三品的宦官不过寥寥数人。
李瑁看这太监的衣着,李瑁便知道这太监想来品级不低,必是李隆基身边亲信的人了。
第6章 凤栖梧()
“老奴内府局管事林招隐跪见寿王殿下,玉真长公主。”
紫衣太监方一进门,便看到了面门而立的李瑁和玉真公主,连忙走上前去,跪拜道。
李瑁听着来人自报名号,心中微微一惊。
内府局掌管宫中财物,负责为皇上保管钱财,权利极大,内府局管事更是正三品的宦官,身份相当于李隆基的管家,颇得李隆基的信任。
可以说,皇宫之中,虽然宫女太监数万,但除了位份最高的高力士和杨思勖外,能与林招隐并肩的宦官不过寥寥数人。
看着林招隐跪在地上的身影,李瑁在心中暗暗想到:“原以为最多来一个御前太监,没想居然会是林招隐,看来现在是不好打发了。”
李瑁心中虽然这样想着,但脸上还是一副疑惑的表情,叫林招隐站了起来,问道:“原来是林公公,林公公是父皇身边的要人,林公公不在父皇身边服侍,大老远地跑到这玉真观所为何事?”
林招隐自打入观后见到寿王护卫便知道事情恐怕不妙,如今听了李瑁明知故问的话,心中更是咯噔一下。
林招隐虽然在宫中地位颇高,但说破了天也还是皇室家奴。既然寿王问了话,他也不好犹疑,恭敬地回道:“启禀寿王,老奴此来玉真观是奉了陛下之命,接太真道人去宫中为故太后祈福。”
“哦?”
李瑁露出一丝诧异的神情,问道:“即是祈福,在玉真观中便好,何故要去宫中呢?”
林招隐道:“故太后仙逝于宫中,陛下每每思及,心痛难当,故而有此安排,还望寿王殿下知晓。”
“原来如此。”
李瑁点了点头,露出一丝恍然之色:“为太后祈福乃是尽子孙孝道,理当遵从。”
林招隐看李瑁的表现,似乎并没有阻挠太真进宫的意思,当即松了一口气。
林招隐在宫中数十年,极善于揣度皇上的心思,他看得出皇上对于杨玉环极为上心。他若是能趁着这次迎接杨玉环入宫的机会率先结好杨玉环,或许他在宫中的地位还能再上一层楼,成为和高力士平起平坐的人物,从此不用再看他人脸色。
林招隐为了求得这次迎接新贵人入宫的机会可是下了许多功夫,废了诸多口舌,甚至还在暗地里得罪了李隆基最为宠信的太监高力士,此事关系他日后的前程,可万万不能有失。
林招隐在心中暗自庆幸了一番,悄悄地鄙夷了李瑁的懦弱,脸上却露出讨好的笑意,道:“既然如此,那老奴便带着太真道人入宫了。”
说着,林招隐便要上前搀扶着杨玉环离开。
可林招隐刚刚上前两步,还没来走到杨玉环的身边,便被李瑁伸手拦了下来。
李瑁伸着手,挡在林招隐的面前,脸上露出一丝为难的神色,道:“为故太后祈福乃儿孙辈应尽之责,本王本不该推脱。只是王妃自幼体弱,近日又受了些风寒,身体多有不适,实在是不宜祈福久坐,耗费心神,还望公公禀明父皇,由本王替代玉环如何?”
难怪先前这边好说话,原来李瑁在这里等他。
林招隐脸上立刻露出了慌张的神色,但很快便被他掩饰了过去。
林招隐在心中快速地思索了一番,面露难色:“此乃大家御口钦定之事,事关大家的威严,怕是不好随意变更吧。”
李瑁笑了笑,道:“林公公不必为难,林公公只需如实回禀父皇,本王自当亲自解释,必不叫公公难做。”
林招隐看着李瑁的样子,似乎铁了心要阻挠自己带走杨玉环了。
此事于林招隐干系重大,林招隐当下心中大急,再也顾不得什么天家家奴的忌讳,当着玉真公主的面,对李瑁暗语威胁道:“此事重大,关系到寿王殿下的前程,老奴以为殿下还是三思而行,不要插手的好。”
“哼!”
林招隐的话刚讲完,李瑁便重重哼了一声。
李瑁看着林招隐叫人生厌的嘴脸,一挥袍袖,冷冷道:“王妃身体不适,本王实在不忍王妃入宫,若是父皇实在如此在意,本王自当亲自入宫为故太后祈福,莫说三月,纵然是三年也并无不可。”
说着,李瑁便拉过杨玉环的手,不再理睬林招隐,径直往门外走去。
“玉真公主,您看这”林招隐见李瑁全然不将自己的威胁放在眼中,当即慌了神,连忙向身旁的玉真公主求救。
玉真公主听了林招隐的话,没有半点的表示,依旧是一副魂游天外,万事不理的神情,好像发生在这里的事情与他全无干系。
林招隐见玉真公主这幅神情,心一下子凉了大半。
这哪是什么结交新贵的美差啊,这简直是他的催命符啊。他这趟出来非但得罪了高力士,还办砸了皇命,这可是要了他的老命。
林招隐看了看门外伫立着的寿王护卫,知道自己是留不住人了,当即咬了咬牙,横下心来,对李瑁道:“寿王殿下,老奴只是一个奉命跑腿儿的,殿下不顾皇命要带走太真老奴不敢阻拦,只是殿下总得要给老奴一句话,叫老奴回去交了差吧。否则陛下怪罪下来,非但老奴要挨责打,就连玉真殿下也要受到牵连。”
听了林招隐的话,李瑁一下子顿住了脚步。
人是从玉真观中带走的,若是李瑁就这么一走了之了,作为观主的玉真公主必然会受到牵连。李瑁不关心林招隐的死活,但玉真公主他却不能不管。
李瑁停在了院门口,低头想了沉思了片刻。过了一会儿,忽然走到看守院门的武彦平身边,霍然抽出了腰间的承影剑。
“伧啷”一声龙吟。
名剑承影应声出鞘,刹那间一股寒光从院中闪过。
“殿下你要干什么!”林招隐见李瑁居然抽出了剑,生怕李瑁对自己不利,连忙倒退几步,尖声叫了出来。
李瑁并不理睬林招隐的叫唤,只是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佩剑,走到了那堵雪白的院墙之前。
“你既要交代,那本王便给你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