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你们对奕哥不了解!庶跟奕哥儿从小一起长大,深知他的脾性。他平时是不怎么发火,那是因为还没有触及他的底线。哦对了,奕哥儿管那叫原则。一旦违背了他的原则,你就等着吃苦头吧!”说到这儿,一段尘封已久的记忆从徐庶脑海中浮现出来。
那是七年之前,“七官”——栾奕、还是单福的徐庶、郭嘉、毛玠、戏志才、荀彧、荀攸、程昱仍在颍川学院快活的读书。一日,七人相邀到起凤阁饮酒作乐。相谈甚欢之时,却听门口传来一阵喧哗声,扰的他们不得安宁。
栾奕便让栾福前去查探,结果栾福非但离去久久不回,门前的呼喊声反倒愈发强烈了,且期间多有哭喊声。
栾奕连忙弃筹前去查看,发现栾福连同起凤阁伙计正与数名乞者争执不休,期间伙计还多有推搡之举,将一名老者推翻在地,老者的儿子看不过去,便与伙计拳脚相加起来,可起凤阁伙计数量居多,一起上阵。将乞者撩翻在地,一顿暴揍。
见栾福站在一旁冷眼相看,眼看乞者父子挨打,没有劝阻的意思。栾奕大怒,冲上前去,一巴掌把栾福打翻在地,瞪着手下一众伙计大吼:“混账,都给我住手。”
这是徐庶第一次见栾奕发这么大的火,栾福显然见识过这般境遇,当即吓得跪倒在地,起凤阁一众伙计尽数跪倒,抖若筛糠。“少爷息怒!”
“恃强凌弱算什么本事?”栾奕没关紧锁,一脸的威严,“回去自己各领20家法,栾福罪责加倍!”
“喏……”
“可是教主……这厮……”栾福还想辩驳,却听栾奕冷哼一声,哆嗦一下,连忙改口:“是这二位胡搅蛮缠,我等才无奈动手的。”
“说说原因!”
“他们……”起凤阁掌柜怒视乞者父子一眼,抢先答道:“公子一向与人为善,嘱托我等尽量满足难者需求。我等一项尊公子命行事,是以这二位前来讨粮,我等便给了粮食。谁知,这二人贪得无厌,要了粮食又想要钱。咱起凤阁平日收入还好,便又给了他几个大子儿。谁知,这二人还不知足,要了钱财,还想在起凤阁住上一晚。咱起凤阁开门迎客,里边呆两个叫花子算是怎么回事。遂不允,他便说我店小气。吾气愤不过,便……便……”
“便动手打人?”栾奕怒色不改,“无论如何,打人就是不对。更何况你打的人里还有一位老者。我栾家家风都让你们败坏了。”
“少爷赎罪!”掌柜又拜。
栾奕将两名乞者搀扶起来,不顾脏臭,替二人拍去身上灰尘,“瞧瞧!这是怎样一对父子啊!他们跟我们一样,黑头发、黑眼睛,矮鼻梁、黄皮肤,跟我们源于同宗,都是炎黄子孙,算起来千万年前本书一家。奈何时运不济,才落得这般田地,四处乞讨过活。尔等不恋同族之情,却行这残暴之举,尔等行径让奕觉得丢脸。‘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大汉人皆炎黄子孙,同属一家,应有兄弟之情。兄弟之间偶有间隙,吵吵嘴就行了,决不能拳脚相见,伤了手足之情。汉人,不能打汉人。尔等需谨记于心。”
“喏……”
徐庶永远忘不了当日吟诵的那首不知名目的无言新体诗,更忘不了那句“汉人不打汉人!”
眼下这场黄巾之乱,不正是汉人之间的战争吗?也是奕哥儿最不希望看到的一幕。
徐庶将这段尘封已久的记忆告诉了张飞和赵云,两位大汉挠了挠凌乱的脑袋。
张飞揣着自责,道:“四弟不愧是士子,想得就是多。俺老张之前就没考虑过这等问题!”
“是啊!云也没想这么多。”赵云说话一向耿直,“话说回来,这也怨不得俺们,自先秦以来,大汉地界上战事多了去了,也无有他人考虑过教主所说的问题。屠城之事屡见不鲜,谁也没琢磨过城中之人与自己一脉相连。就拿那白起来说吧,活埋30万赵国降卒。乖乖……那可是30万人呐!”
“这正是奕哥儿与众不同的地方。他更懂得生命的宝贵,无论身份的贵贱,但凡是人,在他眼里都是最为宝贵的,人的安危更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徐庶如此作答。依稀之间,他越发明白了栾奕费心劳力建圣母教的原因。说实在的,在此之前,他对圣母教还有不小的抵触心理,之所以仍在圣母教中做事,完全是为了栾奕这个朋友。
至于原因……聪明如他,再加上自幼相识对栾奕的了解,一眼就看出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圣母,是栾奕故弄玄虚,杜撰出来的。他觉得栾奕这是在诓骗百姓,非君子所为。可在入驻济南,多家寻访过后,他渐渐明白了栾奕建教的用途。
栾奕这是在努力完成儿时的梦想。他要借圣母教的名义,将大汉失散的孩子引回家,聚到教堂的大殿里。让他们知道,汉民与汉民实乃手足兄弟、一奶同胞,他把他们联合起来,团结起来,用教条束缚他们,让他们变得诚实、勇敢、谦逊、有礼……让他们互敬互爱,互尊互重,互亲互重。这也正是千余年前,周公理想中“天下大同”的最佳诠释。
不得不承认,在这方面栾奕比周公做的要好。周公所说的“天下大同”仅是一套设想,是理论,现实中的周王朝距离这一目标相差甚远。而栾奕却将这一切投入了现实,在短短数年内将济南一国从混乱不堪改造成了现在的大同盛世。济南百姓丰衣足食,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笑口常开。
这一切都有赖于圣母教的引导。问题摆在那里,用什么方法解决问题,不过是策略取舍的过程罢了。置于策略中所蕴含的内容是真是假,又有什么关系呢!兵法上不是说假假乱真,以假乱真方能制胜吗?只要能破敌便可,又关他是君子行为还是小人行径呢!
唯一的缺陷就是,可供栾奕施展拳脚的领地实在太小,只有济南一隅,若是将圣母教推广开来,文景盛世相距不远。也许……文景盛世亦不能形容大汉的未来,汉王朝将在栾奕一手引领下,走向前所未有的辉煌。
栾奕、典韦拿下琅琊,黄忠、许褚攻破昌邑,徐庶、张飞、赵云白得琅琊,三郡贼破,三路大军折返而回,分三面建营寨将临淄叛贼围定。
失了昌邑、东茔两座天然粮仓,叛贼粮草供应中断,被方又有大河天堑,粮草入不敷出,不过三天粮草告罄,军心大乱。
每日逃兵上百人,有被教会探马擒获者,将反贼粮殁之事报知栾奕。
栾奕大喜,与徐庶、黄忠约定于次日三更造饭,五更出阵杀敌。
三路兵马齐动,一日之内连夺6座县城。
此时,临淄郡治尚未落入敌手,只是被敌人团团围困。
刺史田楷听闻济南国大军前来驰援,大喜过望,“解吾忧者,栾子奇也!”连夜拍信使杀出重围,赶至教会大营,与栾奕商定两日之后,三更时分,举火为号共同杀贼。
栾奕从其言,依约发兵临淄,教会卫士、官军于深夜骤然发难,大破乱党。
自此,兖州、青州黄巾乱党尽灭,恢复安宁。
119落魄书生
七月十五,大朝日。
汉灵帝刘宏立于大殿之上,气呼呼的来回踱步,头顶皇冠上的珠帘来回对撞,发出一阵“噼里啪啦”蹦豆子似的声响。他怒气冲冲,歇斯底里大喊:“尔等妄称大汉名士、名将,如今都过了这么长时间却连区区些许反贼都破不了。朕要尔等何用?”
一听这话,满朝官吏呼呼啦啦跪倒一片,朗声高呼:“陛下息怒!”
“息怒,息个球怒!”刘宏直翻白眼,竟报出粗口来。“河北卢子干龟缩不动,豫州皇甫义真、朱公伟接连败绩。朕如何息怒?”
太尉杨彪在这件事上最有发言权,“陛下息怒,息怒!贼兵势大,北中郎将卢子干以五万兵马迎战十五万反贼,实难强攻,只能等待时机智取。左、右中郎将皇甫义真、朱公伟生于将军世家,又劳于军事多年,极善带兵。之所以战事吃紧,也是因为实际未到。只有天时一至,定然有所建树。”
“天时,天时!天时何时能到?等到反贼攻陷洛阳,砍了朕的脑袋天时再来可怎么办?”刘宏越想越气,跳脚大骂。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陛下息怒。你们就会说陛下息怒,有没有点新鲜的?有没有人能想到驱敌之策?”刘宏环视众人一眼,见没人应话,长哼一声,一屁股蹲回龙椅,“朕不管。”他伸出十指,杀气凌然地道:“一个月,一个月内豫州、冀州再无捷报,朕管他是东西还是南北中郎将,定要将其拿下治罪!”
“陛下三思……”一众文武皆劝。“陛下三思!”
“朕意已决!”刘宏斩钉截铁地说。
“陛下……”
立于刘宏身侧的张让见一众文臣武将还要规劝,扯着公鸭嗓子尖叫:“大胆。陛下金口玉言,尔等想让陛下出尔反尔吗?”他最喜欢看这帮腐儒在皇帝面前吃瘪了。
文臣武将登时哑口无言,大殿内落针可闻。
正当此时,却听有人来报,“报……八百里加急军报!”
“定然又是豫州出了事情。”刘宏眉关紧锁,连日来皇甫义真几乎一日一报,好消息少,坏消息多!“朕懒得去听。交由大将军府料理。”
“喏……”信使扭头要走。却被眼尖的王允发现那份急报缠着红绳,乃捷报,且报文以神才纸为载体书写,当即将其拦下,“陛下,不妨看上一看,是济南丞传来的捷报!”
“哦?”刘宏眼前一亮。“当真?”
信使报曰:“却是济南国丞从青州发来的捷报。”
“快快念来!”刘宏身体前倾,一脸的兴奋。
“喏!”王允主动承担起读报的任务,依报文所述,将栾奕引领大军进入兖州解山阳之围,后驰援青州,破昌邑、东茔、琅琊,灭临淄叛贼之事报读出来。
刘宏拍手大笑。“这栾子奇,连战连捷,真虎将也!哦不……朕听闻世人皆称其为神才,那边是神将!哈哈哈……神将在手,何愁反贼不灭。传朕旨意,着济南国丞栾奕领征东将军之职,即日发兵豫州,驰援皇甫义真。”
有老臣邹节出言谏曰:“陛下,济南国丞不过是秩俸五百石的小吏,如今一跃为秩比千五百石的大将,栾子奇升迁过快,有违祖制啊!”
一听邹节阻碍自己未来女婿升迁,王允先不干了,质问道:“哪条祖制约定不许连跳四级?”
“这……”邹节一时语结,“确实没有明文规定。但数百年来皆如此行事。”
“想当初,甘罗拜相、霍将军封狼居胥也是按公所说之规定行事吗?”蔡邕也站了出来。他所举得两个例子,甘罗八岁拜相,霍去病十六岁领兵攻打匈奴,都是少年破格提拔,身居高位又立下不世之功的典范。
“这……”满朝文武议论纷纷,或点头,或叹息,无有反驳者。
“陛下!”王允持笏,正色道:“当今黄巾乱党气焰滔天,乃非常之时,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破格提携俊杰之士也属正常。”
“王中郎所言甚合朕意。”刘宏抚须大笑,“既如此,让父便拟旨吧!”
张让眼珠转了一圈,低声应喏。心中暗暗有了计较,显然栾奕此子已成功借助平叛进入了皇帝的视野,并深受皇帝喜爱。未来前途必然不可限量。可惜啊可惜……张让望一眼蔡邕和王允:他属于士人那边,将来若是让他发迹,手握权柄,再加手握雄兵,我等内臣结局不堪设想,必须尽快将其铲除。不过……不是现在,还需等待,等待一个绝佳的时机!
大朝结束,张让将銮驾送回内庭,返身内务府起草升迁栾奕的圣旨,确认无误后加盖玉玺,着天使赶赴济南宣布。
忙完一切,天色已深。
今夜,不由他当值,见宫内无甚大事,便令属下安排车马,送他出皇城,回洛阳城里的宅邸过夜。
车马行驶深夜洛阳空无一人的大街上,车辙在碾过地砖缝隙时发出一阵咕噜咕噜的清脆响声。扰张让无法集中精神思考大朝上发生的事情。
栾奕今年才只有十六岁啊!十六岁拜将……与霍去病霍大将军不相上下。当年,霍大将军拜将驱赶匈奴,创下不世功业,成为时代楷模。如今,栾奕拜将迎战叛贼,若得胜……嘶……
他从骨子里就是士人,又有蔡邕、王允两位岳丈……
士人**多年以来,一直被我等内臣压在脚下,原因有二。我等内臣久居圣驾旁,深得皇帝喜爱。再加经营多年,朝廷内外多有追随者,其中不乏领军之人。而士人有权无兵,自然不是对手。
如今,若冒出个少年将军来,且这将军如今又成了皇帝身边的红人!
张让越想越是害怕,呼吸不由急促起来,正掀开帘子透气,却见一名书生,头发凌乱,衣衫褴褛的站在一座大宅侧墙下,正聚精会神的倾听着什么。
“停车!”张让对车夫喊道。
马车应命驻足,发出一阵唏律律的叫。张让识得这座大宅,这是蔡邕的府邸。竖耳倾听,杳杳的琴音依稀可问。“这是?”
“你可知那人是谁?”张让指着墙外那名少年询问管家。
“哦,您说他啊!一个痴情的傻瓜。”管家侃侃道:“此子名叫卫宁,字中道,前太学学子,蔡邕的学生。对蔡家小姐情有独钟,眼见师兄师妹日久生情,结下因缘,却被神才栾子奇横空插了一缸子!不但失了美人心,还被栾奕狠狠羞辱了一顿。害得他没脸见人,书也读不下去了。辞了学,他不说回河东老家,仍在京城流连,整日纠缠蔡小姐,引来不少闲话,世人皆鄙夷之!”
“哦?竟是他?”张让神色一凝,随即展颜,“把他叫到杂家这边来。”
“喏……”管家一溜小跑过去,接连呼唤卫宁了许多声,卫宁竟一句都没听见。连拍他肩膀好几下才有反应,且反应十分激烈,吓得连滚带爬逃到墙角,以肘遮脸哭喊:“别打我,别打我!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以后绝不再来偷听,绝不再来。”
管家见卫宁误会自己,连忙上前解释,“公子莫慌,小人不是来打你的。”
卫宁移开胳膊一看。果然,身前的老者果真不是蔡府管家,身后亦无打手跟随。疑惑道:“那?”
“我家主人想见见公子!”管家摆出一副请的模样,遥指远处马车。
“敢问贵主人是?”
“公子见了自会知晓!”
“也好!”卫宁尾随管家来到车旁,探头一瞧,暗叫一声不好。久在京城混居,他自是认得张让这张脸。他虽然落魄,但骨子里还自认是个士子,发自内心的厌恶十常侍。“卫宁拜见张常侍。卫宁忽然记起有要事亟待处理,常侍若无吩咐,卫宁先行告辞!”说完扭头便走。
“等等!”张让哼哼着呼唤。
卫宁无奈,回首,“常侍有何吩咐?”
张让从车箱里取出一卷书来,细细望去,封面上竟写着“《聊斋杂谈》栾子奇著”几个大字。
卫宁不由心生厌恶,扭头不看。
张让阴阳怪气道:“子奇著作,不但故事离奇,其中还多有诸多言辞暗含深理,杂家一向喜爱。比如这一句,‘世间仇之极致有三,一曰杀父之仇,二曰夺妻之恨,三曰胯下之辱。’卫公子以为,栾子奇说得对也不对?”为渲染效果,张让特意在“夺妻之恨”上加重了语气。
卫宁脸色骤然转暗,“怎么,张常侍唤宁来是为了羞辱宁吗?若是如此,宁不得不说,常侍大人成功了。”说完,扭身又走。
“杂家可没有羞辱你的兴趣。之所以找你,目的恰恰相反,是为了帮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