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夫人大为稀奇,还道全是栾奕所开之药起的作用。
她却不知,黄叙咳嗽减少却是赖于川贝、萝卜、梨等物的化痰效果。而黄叙之所以那么精神,却与药物无关,而是源于看到栾奕这个偶像的兴奋心情。
药物治疗结束,栾奕开始为黄叙构筑心灵上的寄托。他送给黄叙一本连环画版的《圣母经》,给他讲什么是圣母教,以及圣母经中的故事。
他还告诉黄叙说,正是圣母给他托梦,他才千里迢迢,从济南跨过大江到长沙来给黄叙诊病的。圣母还向他说,有极其重要的任务交予黄叙去做。
黄叙久居病榻,长久以来,只道自己是无用之人,对生活依然绝望。今日,却听栾奕说高高在上的至尊女神也知道自己的名讳,并且还给他安排了任务。他怎能不喜,求生的希望再次爆燃,激动之情无以复加,颤抖着询问:“叙久病之身,又能为圣母娘娘做些什么?”
“宣扬我们的神——圣母的福音!”
91愿效犬马之劳
接着栾奕向黄叙讲述圣母教的核心理念,既众生平等,以及劝人向善的观点。随即,将济南国内圣母教流传开来之后,人们是如何懂得相互礼让,相互团结,相互帮助,美好的日子如何开始,如何有奔头,云云。
直听得黄叙入了迷,恨不得插上翅膀到济南国去看一看圣母教教化下的济南人。
栾奕黄叙聊得正欢时,旦听门外传来一声洪钟般的呼声,“夫人,某家回来了!叙儿今日如何?”
黄夫人一听当家的回来了,连忙迎出门去,离得老远便兴奋地说:“夫君,你猜谁来咱家了?”
满腮胡须的黄忠微微一笑,道:“除了张家嫂子还能有谁!”
“不对不对!”黄夫人卖宝似的说,“夫君猜错了。是子奇先生到咱家来了。子奇先生还为叙儿诊病呢!吃了子奇先生开的药,叙儿这会儿大好了!”
“子奇先生?哪个子奇先生?”黄忠一时没琢磨过来。
“还有哪个子奇先生,就是那位颍川神童,被誉为救世之神才的栾奕栾子奇先生呐!”
“栾子奇?他怎么来了”黄忠低声呢喃,一副不可置信模样。心道自己跟这大名鼎鼎的神童一南一北,一文一武,无甚交集,他怎么找到自己家来,还说要给叙儿看病。他下意识望向黄叙厢房,正好瞧见栾奕一行走出房门,遥遥向他行礼。
栾奕道:“汉升将军,栾奕在此恭候多时了!”
疑惑归疑惑,礼数却不能少。黄忠拱手,上前说:“子奇先生大驾光临,贱内、犬子多有失礼之处,万望海涵。”
“哪里,哪里!”栾奕面露亲切之情,执着黄忠的手连连寒暄。叙话许久,主动问黄忠,道:“汉升将军可是在疑惑子奇与你并不相识,为何千里迢迢来长沙为令郎诊病?”
黄忠躬身答曰:“忠确有此问,只是羞于启齿尔!”
栾奕道:“奕自会明言相告。实不相瞒,多年前,奕受圣神女娲点播,在济南国建圣母女娲神教,至今已近两年矣。两年来,女娲圣神时常托梦于我,或教诲我处世之法,亦或向我推荐人才,为的就是让圣母的福音在世间流传更广。”介绍完背景,他瞧黄忠一眼,见对方听得认真,才接着说:“去岁中秋,圣母又托梦给我,说荆州长沙郡有一位姓黄名忠字汉升的将军,颇有勇力,应当请到圣母的神殿里来,成为她膝下的一名骑士,代替光明铲除世间罪恶。奕正是遵照圣母这道指令,千里迢迢来寻将军的!不知将军愿不愿随奕一同回返济南。”
“这……”黄忠连连挠头,不知如何作答。
黄忠迟疑的举动,栾奕十分理解。黄忠毕竟与关羽、张飞不同,后二人乃一介白衣,只要栾奕借仁义情怀,再辅以自己正盛的声名,便可招募成功。而黄忠……此时已是功名在身,要让他抛弃长沙的一切跟自己去济南,怕是很难。唯一的办法,便是借神灵的名义,通过给他儿子治病感化他,将他诓去济南,随后再借圣母教洗脑,让他心甘情愿成为圣母教内一员猛将。
栾奕说:“我知道,刚才说的那番话汉升将军很难相信。但事实确实如此,否则我怎能知道长沙有将军这样的人物,又怎能知道将军之子身患重症。更为重要的是,圣母还特意赐予奕秘法,以缓解令郎病症。如今,令郎服下药剂之后病情虽已控制,但若要彻底根治,仍需到济南国找华佗神医在寻他法!”
“你说什么?”一听儿子病情好转,黄忠紧紧攒住栾奕的双手兴奋大叫。叫完才觉此举十分失礼,致歉说:“实不相瞒,忠之前遍访名医,皆言叙儿之病已是无救,多则五年,少则五载便要撒手而去。忠只有此一子,颇为疼爱,若是就此离世,白发人送黑发人,忠与夫人实不知今后当如何度日。如今,听先生言叙儿之症尚有诊治之法,故而激动万分,做出无礼之举,万望先生海涵!”
栾奕应道:“奕完全可以理解汉升将军的心情!”
“只是……”黄忠吞吞吐吐,犹豫半晌,迟疑着问:“叙儿的病,当真有救?”
栾奕坚定答曰:“奕敢举天发誓,令郎所患之症,定可痊愈。”
栾奕誓言刚止,却见黄叙扶着墙从屋里走了出来。他用久病病患独有的,用尽全身力气发出的虚弱声音,道:“父亲,子奇先生说的都是真的!孩儿这就觉得好了很多,瞧,这都能下地了!”
“哎呀!”黄夫人又惊又喜,连忙跑向黄叙,将他搀回屋子。边走,边道“叙儿怎地起身了。外面凉别受了寒,快快到屋里去。”
“如此……”黄忠单膝跪地,拱手道:“子奇先生若能治好家子之症,便是对我黄氏一家有再造之恩。黄忠愿为子奇先生做牛做马,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栾奕连忙将黄忠搀扶起来,“汉升将军严重了!奕来寻将军不为其他,只求先生入圣母教教领一军,为圣母鹰犬,为大汉护军。待来日天下有难,你我及诸位兄长当为天下计、百姓计,竭尽全力匡扶正义。”
栾奕话说的义正言辞。黄忠听得大为动容,正色道:“忠,愿效犬马之劳!”
接下来,栾奕告诉黄忠说,其子黄叙的病多拖一天,则多一分危险,若想根治且不留后遗症,需尽快启程随他回济南。
长久以来,作为黄家的独苗,儿子的病情一直是黄忠最大的心病。儿子若是没了,他黄忠做再大的官又能如何……
是以,为求儿子无恙,黄忠当即决定即可打点行装北上迁徙,令夫人在家整装,自己则卸下宝甲,取出印绶奔赴州牧府辞官。
黄家祖上本遗留下些许资财,可到了黄忠这一代,子嗣黄叙身患重病,连年问医抓药几乎耗尽。再加上黄忠为人仗义,军中士卒多有军饷不足填补家用者,他便从自己的饷银中抽出大半分给众人。平日里没能攒下几多银两。是以家中细软并不丰裕,仅用一夜黄夫人便将值钱事物整理得当。
翌日一早,黄忠租来两辆大车,一辆承载家行装,一辆运载黄夫人与病子,与栾奕、典韦、关羽、张飞一同,踏上了北行之路。
与来时的路线不同,北归时,栾奕沿洞庭湖北进,至巴丘港转乘江船向荆州复地进发。他想,既然好不容易来一趟荆州,就不能不去襄阳拜会一下庞德公,顺便问问庞德公是否知道自己几位师兄弟的下落。
自圣母教创立以来,栾奕愈发发觉人才的重要性。特别是在那日与济南国前长史朱英对抗最为激烈的时期,如果郭嘉、单福陪伴在自己身边,就不会发生历城县城中被围的情况,小武、小柏也不会如此悲壮离世。
渴望人才的心,促动栾奕向襄阳进发,一路风吹日晒,风风火火赶到襄阳,经多方打听,好不容易在襄阳城外的深山里寻得襄阳别院。
遗憾的是,庞德公此时并不在家,去别处远游去了。值得庆幸的是……庞德的侄子,后被人誉为凤雏的庞统并未同去,守在襄阳家中。
栾奕与庞统想见,自然少不了一阵再续前缘。想当年庞统随庞德公拜访颍川学院之时,庞统还是个流着鼻涕的小孩子,如今时过境迁,小家伙长大了不少,那张丑陋的小脸也随着年龄的增长舒展开来,五官搭配起来中看了不少。
相互寒暄一阵,庞统问栾奕最近在做什么学问。
栾奕腼腆一笑,只说自己许久没有钻研学业,只是在父亲身边,做些利国利民之事。接着,他又掏出一套《圣母经》递到庞统手中,并揭开封皮给庞统看,道:“这本书是奕一早为士元贤弟备下的。贤弟可将其当故事书,看着玩。”
庞统望一眼书签,旦见书上龙飞凤舞撰有几行大字,“士元贤弟雅鉴。——栾子奇”心中不由为多年未见,栾奕仍记挂着他而暗暗感动。他道:“子奇先生所作之书必然不凡,统自会细细研读!”
闲聊一阵,栾奕开门见山,问庞统是否知道郭嘉、单福、戏志才、荀彧他们行踪。
庞统惊问:“奕哥儿尚不知乎?单福哥哥犯事之后,化名徐庶字元直,现就隐居在襄阳城外。其宅据此不过三里!”
“什么?”栾奕大喜,连拉带扯,拽着庞统起身。催促其带自己去寻单福。
一行人才入庞府,又心急火燎赶往单宅。纵马奔驰三里,眼见深山之中,群绿围绕下,一座简陋茅屋之中飘出缕缕炊烟。
见到此情此景,栾奕不由潸然泪下。这茅屋……实在太寒酸了。四面墙皆由泥坯堆砌而成,房顶几根细梁上,搭着一片乱草,算是屋顶。
这样的破房子,莫说下雨,就算普通的寒日,也挡不住寒风,一副透风撒气模样。久居宅邸的栾奕,甚至无法想象,人是如何在这样的窝里入住的。
他抹一把眼角热泪,大步流星冲进院落,用带着浓浓哭腔的音调大喊:“单伯母,侄儿来了。福哥……奕来迟了!”
92兄弟情谊
“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
单福直至二十年之后都无法形容当年自己在襄阳深山中面见栾奕时,自己五味陈杂的心情。
激动、兴奋、感激……羞愧、羞怯、心酸……他想哭,他嚎啕大哭,这泪有苦也有甜。
他与栾奕抱在一起,大哭特哭,二人对视,谁也没有开口,却在举手投足间泛出千言万语!
二人浓浓的兄弟之情甚至感染了在场的所有人,连一向大大耷耷的张飞都不由为之垂泪。
“走……屋里叙话!”栾奕紧紧攒着单福的手掀帘入屋,再迈进门槛的那一刻,又险些被屋内霉潮气味熏出门来。借着窗口昏暗的光线,扫视一眼屋内。可见简陋的屋子里除了一张大榻,一面灶台,没有任何居家事物。
单福的母亲躺在大榻中央,将自己裹在厚厚的被子里。听到门口传来脚步声,下意识抬头张望,在看到栾奕俊朗面庞的那一刻,也禁不住流出热泪。“老身莫非在做梦,是奕儿吗?真是奕儿!奕儿呐……呜呜呜……”
“伯母……”栾奕大踏步蹿到榻边,跪地便拜,直将额头磕出血来,“侄儿来迟!害伯母受罪……侄儿大罪……”
单福倒地,与栾奕、单母同哭!
哭泣了好一阵,三人才缓过劲儿来,哽咽叙话。栾奕问单福,“福哥,想当初我等共创起凤阁之时,阁内也有福哥不少股份,每月可收获许多红利,积攒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资财。为何福哥南下之后,日子过的如此贫寒。”
单福深叹一口气,道:“一言难尽啊!”
话说当年毛玠随栾邈、栾奕父子赴济南上任以后,颍川五官仅剩了三官,随后郭嘉、戏志才也相继离去游学。兄弟几人中,仅剩单福一人因需照料家中老母,留在了颍川学院。
一日,单福见不管士族班的卫哲欺凌寒门子弟,与之发生口角。卫哲辩不过单福,又介于单福背有五官之名,表面上不敢造次,心底却暗暗生了恶心。
是夜,卫哲纠结党羽熟人,埋伏在单福回家的必经之路上,意欲施以黑手。却不知,单福岂是寻常之人。久读兵书的他,早就练就一手精湛剑法。
于是,在卫哲骤然施暴的那一刻,单福拔出久封的宝剑,剑光寒芒,见血封喉,卫哲尚未来得及出手,便被单福一剑夺取性命。
余众皆散,大呼单福杀人了!
单福上前揭开卫哲遮面黑布,这才知道所杀之人乃卫哲。顿时明白自己闯了大祸。
这卫哲是谁?乃卫氏宗族的族人。说起这卫氏宗族全大汉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武帝时期,其族内出了两位名人,一人便是为汉武大帝立下汗马功劳的大将军卫青,另一人便是武帝之妻,皇后卫子夫。一人征战在外,一人持宫闱于内,当时的卫家可谓位极人臣。
虽然,随后的年景里卫家日渐衰弱,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卫氏宗族手中的权柄总比他单福这个白衣大得多。
如今,族内有子嗣死于单福手上,宗族必然不会与单福善罢甘休,就算单福清白,乃自卫杀人,卫家也会用手中权势颠倒黑白,置单福于死地。
单福深明此理,是以当夜回家,与母亲一同打点行装,准备外套。
然而……他却不曾想卫家人竟这么快有所动作,贼喊抓贼,一纸诉状告到了颍川阳翟县衙,令县令迅速捉拿单福,治其杀人之罪。
好在阳翟王县令与五官多有往来,冒着承担渎职之罪的风险,找到单福,向他通风报信,劝其连夜出逃。
无奈之下,单福只好背着母亲仓促离家,至于金银细软之类沉重事物一概抛在了家里。
这正是他来到襄阳后为什么如此贫寒的原因。
栾奕眉毛皱成一线,质问单福,“福哥离开颍川为何不到济南来投我,莫非看不起我栾奕不成?”
单福解释说:“奕哥儿!你我虽为异性,却情超手足。福怎会跟你客套!当日离开颍川,福本于赴济南投你,亦或西去京城寻找恩师。然……细细追思,方觉此法不行。卫家家大业大,非我等可以匹敌,若投靠恩师与你,岂非引火烧身,届时卫家将怒火转嫁到你等身上。福如何心安!”
栾奕茅塞顿开,感动不已。未曾想,单福为怕给自己添麻烦,竟甘愿身无分文,跑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南方来,在这深山老林里结庐而宿,过苦难日子。内疚之情由此而生,站起身来,将单母从床上搀扶起来,被到身上,“福哥,跟我走!”
“去哪?”单福惊问。
“去哪?”栾奕扫一眼屋子,见屋子里没有什么值得带走的事物,便答:“自然是跟我回济南!”
“奕哥儿不可!”单福劝阻道:“卫家人若知晓福跟你去了济南,定会找你麻烦,届时误了奕哥和伯父的大事可就不好了……”
“福哥莫要多说!”栾奕一脸怒气,“连自家兄弟都保护不好,奕如何在天地间立足,又何谈做什么大事。福哥跟奕同回济南便是,他卫家人若敢找我晦气,我就让他知道知道我栾奕的厉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福哥放心便是。再者说了,福哥现在不是有了化名?你现在是徐庶徐元直,我不把你的身份说出去,卫家人又如何知晓单福在济南?”
“这……”单福低头沉思的工夫,栾奕再度献言,“我意已定,福哥莫要多言,跟我走便是。”
栾奕不再跟单福多说,背着徐母便往外走,单福无奈,追出门外,大喊道:“哎?奕哥,等等我……等等我!”
听到单福所说之话,恍惚之间,栾奕又想起年幼时,自己请郭嘉、单福、戏志才、毛玠几人到颍川学院外的镇子上打牙祭时,单福尾随追逐而来时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