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负责守仓的这六千袁兵都是军中的老弱,而栾奕带来的那八千卫士却是精挑细选的悍卒。无论是兵力还是士卒质量,栾奕都占着十足的上风。
更为重要的是,此时故市的主要将领都在淳于琼大帐中饮宴,失去将领统御士卒们便是一盘散沙,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反抗。
如此良机栾奕哪能放过,责令于禁率两千人马冲右,徐晃亦帅兵两千冲左,他自领中军四千正面冲锋,三路兵马犁地似的从北向南横扫而过,所过之处人仰马翻,斩敌无数。在短短一炷香内,所有粮仓均被点燃。
同时,栾奕领着旗下大军杀到了故市中军大帐之前。
368天呐
守护中军大帐的百余名袁卒,看到数千教会大军合围过来时,端着长枪战战兢兢,如临大敌。生怕这对彪悍的人马如同对待今夜死去的那些袍泽一样,将刀锋劈砍在他们身上,践踏着他们的尸体冲入大帐。
副将赵融、韩菖子披挂整齐,看到雄壮教会大军的那一刻紧绷的肌肉不由自主战栗起来。
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眼前这队教会兵马随着为首那员少年将领高举大锤,竟整齐划一的在他们四十步外停了下来。
为首那员银甲小将翻身下马,将手中沾满血迹的大锤随手一丢弃在地上,一脸欣喜的向前踏出几步拱手道:“弟,栾子奇拜见淳于兄。”
一听这话,一众袁兵惊了一下,“竟是栾奕亲至!”随即将目光齐刷刷转向淳于琼。
肩负粮草被焚罪责的淳于琼不慌反喜,拨开亲兵,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拱手回礼。“子奇,洛阳一别别来无恙。”
“一如往常!”栾奕恭敬作答,期间未有丝毫失礼之处。仿佛二人旧友在柳亭相见,而非敌对将领在阵前相逢。“兄长大才,在袁绍帐下竟不过一介偏将,袁绍如此刻薄寡恩,认人失察,兄长何不弃他而去,与我共创大事?”
淳于琼苦涩一笑,“我可以选择‘不’吗?”
栾奕坚定回应:“当然可以。何去何从全由兄长决断,如果兄长不愿我走,我自会放兄长和手下弟兄离去。只不过怕兄长回到袁绍那里会受到严惩,届时怕是性命难保啊!”
淳于琼一激灵,“是啊!丢了故市的粮草,袁绍能绕了自己吗?他会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从轻发落吗?难啊……”他将目光移向身后的副将赵融和韩菖子,见这二人一脸期许的看着自己,顿时明白了他们的心意。
正在这时,栾奕再次开口,“我会派人把兄长和诸位邺城的家小救下,暂时把他们安置到安全的地方,等来日风头过去再接到河南。所以诸位不必为家事担心。”
不得不承认,栾奕这席话正说到淳于琼和手下将领的心坎里。多年以来,袁绍的昏聩表现让他们大失所望,不给他们建功立业的机会也就罢了,很多许诺下的赏赐都没有兑现。这半年连饷银都不发了,无论是将校也好,普通士卒也罢,意见非常的大。
再加上现在的局势——被数千人团团包围,就算栾奕信守承诺不伤他们性命,等逃回中军袁绍也得要了他们的命。
横竖都是死,还不如……“将军咱们降了吧!”赵融、韩菖子异口同声。
淳于琼本来心里就痒痒,经同僚这么一煽风点火,立刻生了想法。“行!”他环视一眼手下亲兵,“袁绍不义,本将军欲转投栾刺史,愿去河南者可随本将军同去,不愿跟随者可自行离去。”
众人听到这话毫不犹豫齐声高喝:“我等誓死追随将军。”
栾奕喜不自禁,“得淳于兄相助,吾之大幸。”
随后,淳于琼将故市中被栾奕冲散的袁兵相继收拢起来,与教会大军合作一处一同四处放火。故市数百万石粮草很快被覆盖在冲天的火焰之中。
于此同时,袁绍在白马中军大帐里走来走去,烛光照在他苍老过后仍一副玉树临风潇洒模样的身躯上,将他高大的影子投在身后的屏风上。
此时此刻,他手下的文臣武将,除了田丰胃疾又犯,现卧病在床,其余人均在帐内,人们的目光随着他移动的身影晃来晃去。
审配脾气最急,急不可耐道:“故市是我军屯粮所在,主公还犹豫什么,还不速速派兵去救?”
袁绍不急反笑,道:“栾子奇为人狡猾,定在故市和白马之间设下了重重伏兵,若派兵去救故市必中埋伏。我才不会上栾子奇的当。”
得知教会大军攻去了故市,郭图心里乐开了花。心中暗骂袁绍昏聩,嘴上却献媚似的说:“主公圣明!”
“这……”审配怒视郭图一眼,急道:“主公,那可是我军所有的粮草啊,若被焚毁我军危矣!请主公速速派兵前往救援。”
“诶!我方才不是说了,直接去救必中栾奕之计。”袁绍自得一笑,“所以,故市不可救。不若仿效‘围魏救赵’,转而强攻官渡。栾子奇肯定想不到我军会选择此时发动攻击,以有备攻无备,取官渡易如反掌。如此一来栾奕失了根本,就算他攻下故市又能怎么样呢?”
郭图闻言拍手称赞,“果然妙计。依此计行事,栾子奇丧命之日不远矣!”
“郭公则,闭嘴!”审配暴怒,“敢问主公!万一攻不下官渡又当如何?”
当场被审配驳斥,袁绍顿觉颜面大失,脸立刻耷拉下来。
郭图适时出言,“怎么会攻不下来?此役我军必胜之由有三。”
一听这话袁绍来了精神,“愿闻其详。”
郭图侃侃而谈,“其一,我军势大,官渡卢植势寡,此为兵胜。”
审配怒道:“前些日卢植只有四万兵马时尚能守住官渡大营,如今他们添了好些兵马,你就能夺了他的营盘?”
“元浩兄莫急,听我慢慢说来。”郭图恭敬客气的表现,与审配的针锋相对形成鲜明对比。他说:“其二,我军军粮临危,如那楚霸王破釜沉舟。为了生存,将士必然效死命。此为心胜。”
听到这儿,袁绍不由自主的鼓掌称赞起来,“说得好!”
“谢主公!”郭图拱手一礼,再道:“其三,正如主公所说。此番,栾子奇以为我军会去支援故市,而我军反其道而行之去攻打官渡,必出乎他的意料。此为谋胜。有此三胜官渡唾手可得。”
“郭大人所言甚是有理。”逢纪随声附和。
袁绍本来还对弃故市攻官渡的提议心存疑虑,如今听了郭图“三胜之说”心神大定,喜道:“公则果不愧颍川名士,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意已定,即刻发兵官渡。张郃、高览何在?”
张郃、高览互视一眼,走出队列,“末将在!”
“则你二人领兵六万为先锋攻打官渡!”
“这……”张郃没有上前去接袁绍递出的虎符,转而道:“主公,此时出征官渡时机不对,不若让末将与高览去救援官渡吧?”
“你说是那么?”袁绍握着虎符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在过去的时间里,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你说什么?”他装作没听见,算是给自己和张郃一个台阶下,却不曾想张郃仍不识趣,“末将恳请主公收回成命。”
“张郃……你!”袁绍气得浑身直哆嗦。
帐内气氛顿时紧张起来。袁绍自然不想把关系弄的那么僵,遂在帐中找人帮他环节一下尴尬,于是习惯性的将目光迎向郭图。
郭图会意,劝解张郃道:“张将军。正所谓军令如山,主公既然下了令,哪里有推脱的道理呢?换句话说,就算张将军打不下官渡也没有关系,能将栾奕攻打故市的人马引回来也是大功一件。如此可行?”
张郃一脸难色,“可是末将还是担忧故市的安危。”
袁绍怒不可赦,“大胆,若敢违抗军令,必以军法处置。”
事情到了这副田地,张郃、高览想不应都不行了。当即点了三万大军浩浩荡荡开往官渡。
可是午夜时分当他们抵达官渡,在看到卢植把守的官渡寨墙上那些斗志昂扬的卫士后,他便后悔了。
这幅模样哪里是毫无防备,分明是陈兵以待么!他知道,在这种状态下十有**攻不下营寨,可是碍于军令他又不得不令鼓手敲动战鼓,向教会官渡大寨发起冲击。
随着鼓声响起,三万袁兵带着云梯、填壕车、云梯等工程器械,怒吼着发起冲锋。及至距离寨门百步处,寨内响起一阵犀利的破空声,那是霹雳车投出了满载神仙酿的巨大铁罐。
铁罐不偏不倚落在他们最前方,将神仙酿泼洒出来的同时,又借冲力翻滚起来,压路机似的将数十人碾成了肉酱。
紧随其后,城里的弓手抛出了第一轮火矢。此时,袁兵虽在他们的有效射程之外,但此次抛射不求伤敌,目的主要还是点燃洒出去的神仙酿。
“呼……”袁军大阵登时化为一片火海。惨叫声此起彼伏。
袁军阵列顿时被火海切成了两节,前半段复冲数十步,密集的箭雨从寨墙、箭楼上此起彼伏的抛洒下来。直射的一众袁兵四处乱窜,还没摸到寨墙便乱成了一团。
张郃一看这样不行,当即下令鸣金收兵。重新调整战略,调出一彪人马佯攻西北寨墙,亲率大部人马推着冲车随后而出,强攻东北寨墙。
结果,同样被顽强的教会卫士压了回去。
如此强攻四次,袁军伤亡惨重。与之同时,河北传来故市粮草被焚,淳于琼背主投靠栾奕的消息。
闻之此讯,张郃撕心裂肺疾呼,“天呐!”
369官渡大捷
此时的张郃心中何其无奈。故市粮仓被焚意味着袁绍大军在未来相当一段时间内无粮可用,除非攻下官渡,否则大军不战自溃。
可是眼前卢植守卫下的官渡固若金汤,莫说六万人,就是十六万也不是一天两天能打的下来的。进攻……无门,只是徒增伤亡罢了!撤退……无路,袁绍下了死命令,不得回撤!
张郃立刻发现,自己现在已是进退两难了。面对困局,他权衡再三选择了一个折中的办法,暂不攻击也不退却,改为就地扎营,与教会兵马遥望对峙。
然而,正当张郃组织人马扎设营寨的时候,一名手持袁绍令箭的主簿来到他的军中,向他传达袁绍命令,要求张郃暂时把军务交给高览,随他白马回面见袁绍。
张郃为之一愣,自己在官渡没出甚大错,好好的宣自己回去做什么?
他立刻意识到其中定有猫腻,遂将那主簿抓起来严加审问。在动用一番酷刑之后,主簿终于受不住如实招供。
原来,得知淳于琼兵败,故市沦陷粮草被焚之后,郭图自感难辞其咎,便想着嫁祸给别人。于是,就对袁绍进谗言,说张郃得知粮草被烧竟然幸灾乐祸,说什么“袁公聊事、看人皆晦暗不明,故有此败”,“袁公实无韬略,岂是神将对手”云云……
袁绍闻之恼羞成怒,遂派人来将张郃诓回白马,欲将之治罪。
闻言,张郃怒不可赦,恨不得插上翅膀去袁绍面前跟郭图对峙。高览赶忙将他拦住,道:“试问张将军,主公是更加信赖将军还是郭图?”
张郃一脸颓废,“主公昏聩,更信那小人多些!”
“既如此,将军去找袁公争辩也是无用,不过是自投死路罢了!与其犯傻自投罗网,不若求条生路,转投栾子奇。”
“什么?投敌?”张郃吓了一跳。
“这也是唯一的办法了!”高览坚定回应。
张郃猛搓一把脸,让神智从愤怒中恢复清醒。翻来覆去推敲一阵,正如高览所言,投靠栾奕是目前唯一的生路。这几年,他帮袁绍东征西讨,也算报答了知遇之恩,现在可以做个了断了。“好!那就改投栾子奇。”
一声令下,张郃、高览带着五万多人马改旗易帜,举着白旗走向教会官渡大营。
此时,栾奕去攻打故市还没有回来。主守官渡的卢植知道张郃乃是出类拔萃的智将,见他带了这么多人马来投,还道是在用诈降之计,不敢接纳。
适逢荀彧在场,出言为张郃担保,“听闻张郃能文能武,在袁绍帐下效力之时,颇受郭图排挤,常向袁绍进言却屡屡不被采纳。其心中必然不愤,此番定是又受了委屈,气愤不过才来相投。卢公不必担忧,尽管开门便是。”
荀彧说的这些,卢植完全可以理解。可是话虽这么说,但张郃可是带了将近六万人呐!而教会这边,原本有八万五千人,太史子义领了七千援寿春去了,栾奕又领了八千精锐去了故市,加上战死者,现在已经不足七万之数,只比张郃的人马多一万而已。若是张郃骤然暴起,后果不堪设想!
见卢植仍在犹豫,荀彧复道:“彧愿以身家性命担保,张郃乃是真降。卢公若是再不开门纳降,只怕张郃便要提兵离去了。”
言讫,徐庶、荀攸同时出列,“庶/攸亦愿担保。”
“刺史大人,开门吧!”张飞、黄忠也出列恳求。
听到众人口径一致,卢植方觉也许是自己多虑了,遂既下令打开寨门。不过只许张郃、高览二人入寨,一众降卒暂在寨外等待。
……
此番,袁绍南下一共调集了冀、幽、并三州攻击二十万五千人马。
其中,颜良、韩猛、辛评三人携四万五千大军攻入青州后全军覆没。颜良、韩猛败走,军师辛评与其弟叛归了教会。
袁绍自提十六万人兵临白马,首战中文丑三万先锋或死或伤损了一万多人。袁绍中军抵达后,在对峙中又损了近万人。两相合计就是两万人。接着,栾奕领兵攻陷故市,又收剿了淳于琼的六千人马。核算下来,袁绍十六万人,只余十万多一点。
现在,张郃又将六万人马拱手送上门,袁绍手上只剩四万人了。
与之相对的,教会这边人越打越多,现在总兵力已经达到十四万,这还不算青州那边吕布旗下的三万人马。
战争发展到现在袁绍已是无兵无粮,栾奕占据着绝对的优势,遂在圣元六年十月初九下达了全面反攻的命令。
大军分为两路,吕布统青州三万大军,拜郭嘉为军师出濮阳,一路北伐,收复黄河以北青州平原郡、清河郡,随即进逼冀州南皮城。
栾奕携中路十四大军渡过大河,直扑白马。
随后的战事呈现出一边倒态势,教会大军连战连捷未尝败绩,摧枯拉朽一般让袁绍好好品尝了一番“兵败如山倒”的滋味。以至于袁绍败回邺城时身边只剩了聊聊六百精骑。
调转枪头的张郃和高览作为先锋率先攻入了袁绍白马大营。显然,袁绍撤退时走的很匆忙,连主帐里的东西都没来得及带走。
撩帘迈进大帐,眼前的一切对于张郃高览是那么的熟悉。在这间豪华而又气派的大帐里,每一件摆设都彰显着主人不凡的身份。在张郃看来,这些摆件其实是没有必要带进军营的,可是袁绍不但带来了,而且还放在了最显眼的位置。现在这些东西都摆放在原本的位置,跟张郃离开前一模一样。
帐篷的地面上铺着厚毛的羊皮毯,顺着羊皮毯前行,正中央是一尊走兽形博山炉,铜炉之后大殿正位上竖着袁绍的宝座——一柄镶着玉石的木椅,椅子侧后方左右两边各有一尊鎏金跪人永安灯和青铜羽人,再往后便是一座雕有四条盘龙的屏风。椅子的左前方有一小几,几上搁着青铜连禁大壶,右侧乃是一尊金银青铜龙凤案,案上放着袁绍平日里最喜爱的古琴。
在与琴相邻的位置,放着几个二十八宿青龙白虎漆木箱。
之前,张郃一直好奇这些箱子里装了些什么,便翻开大体看了看,全是些金石、玉器、字画之类的古董,其中不乏滚中之物,有的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