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千多万人!”
“真主保佑!”安息使节面面相觑,大汉的人口竟是安息的六倍多。
安息特使试探似的问:“大汉有那么多的兵马,何不跟我安息联起手来,灭掉贵霜?”
“非常抱歉!我们不会对贵霜用兵。”栾奕摇了摇头。
“为什么?”
“远,实在太远。此外,贵霜无论是宗教还是文化跟大汉截然不同,即便攻陷贵霜全境,我大汉也不好对它进行统治。在这方面,我们吃过不小的亏,龟兹就是最好的例子。我大汉对其用兵不下三次,每次都是攻完复叛,叛完复又归,害得朝廷图费军姿,无数热血男儿血洒他乡。现在,再也不干这等蠢事了!”
“可是……”安息特使还想规劝,却见栾奕摆了摆手。
栾奕说:“还有一点至关重要。贵国想要灭掉贵霜,主要是因为贵霜从中作梗截断大汉与贵国的贸易,致使贵国得不到足够的利益。是也不是?”
“确实有这方面原因。”
栾奕道:“而这个原因对大汉毫无影响。说句不谦虚的话,我大汉地大物博,人口众多,所出产的产物内部就能消化干净,贵国与我国的那点贸易只不过是九牛一毛,可有可无罢了!为了这点蝇头小利,我们犯不着大动兵戈,跑到万里之外跟贵霜作战。你说对吗?”
不得不说,栾奕精准度把握住了安息人的命脉。安息特使心里清楚地很。从昨天逛洛阳西市的情况来看,汉朝西边确实贫瘠,但洛阳的市场却是非常的繁华。龟兹人、大宛人、贵霜人……还有北方的蛮人都有商队在这里做生意,大汉的确是不缺他安息这一个客户。
可是安息受不了啊!外地商人把采买的货物拉到西方,再经过贵霜人的高额税负加成后,高价卖到安息。而安息的贵族早就适应了身着大汉丝绸的生活,他们有的是钱,不在乎衣料涨价后的价格。可是就国家层面而言,这导致了大量金银流逝,用句术语就是“出超”。
而出超的后果则是金银数量稀少,导致金银价值的上升,从而物价飞速下降。物价下跌,国库的收益越来越少,成了反复不断的恶性循环。
安息特使又道:“我知道栾大人说的有道理,但仍发自肺腑的希望大汉能对贵霜用兵。请栾大人向皇帝陛下转述我国的请求。”
栾奕应道:“此事不必过问陛下,我方才所说其实就是陛下的意思。”
安息特使见栾奕话说的毫无转圜之地,自知再劝也是无用,一脸失落的摆弄起手中的茶杯。看样子,千里迢迢而来,只能无功而返了。
栾奕看出了安息特使心头的失落,问:“安息此番前来顺利否?”
“顺利?”安息特使苦笑一声,“我们来时六十个人,现在就剩下我们四个了!”
栾奕看一眼三名使节,再加上赫拉克勒斯,不由错愕。“其他人呢?”
“有的死在了贵霜人的弯刀下,有的死在了贵国羌人的部落中,还有病死的,饿死的……也有吃不了苦逃跑的。都没了……”安息特使神情落寞,“要不是赫拉克勒斯保护,就连我们几个也到不了大汉。现在,人没了,回去的盘缠都被人抢了,还不知道回不回得了安息呢!真主啊,你怎么就不显灵呢?”
栾奕瞅一眼赫拉克勒斯壮硕的身体,问安息特使,“你们想回去吗?”
“当然!我王还在等待我回去给他报告探查到的情况呢!”安息特使道。
“我可以帮你们!给你们出足够的盘缠,还可以派一支为数百人的汉族劲旅一路护送你们到安息境内去。”
“真的?”三名安息使者激动的热泪盈眶,扑到栾奕身边,狂亲他的手背,“栾大人,你真是真主派来的使者!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好了!”
“不必感谢我!”栾奕摇了摇头,“盘缠和卫队不是白给的。”
“啊?”安息特使愣了愣,拍了拍空空如也的腰包,“我们现在身无分文,没有什么东西能报答你。”
栾奕摇了摇头,盯着赫拉克勒斯说:“你昨天说赫拉克勒斯是你的奴隶?”
安息特使点头称是。
“我不要东西,我就要他!”
“什么?”安息特使一脸的不舍,“那可不行,赫拉克勒斯虽不是东西,但却是我最大宝贝。在安息,他可是价值连城的。”
一听安息特使说“赫拉克勒斯不是东西”,栾奕噗嗤笑了起来。他离开座位,站起身来走向门口,冲安息特使摆了摆手,“既然这样……那就算了。我泱泱大汉海纳百川,非常欢迎来自安息的朋友在此定居。行了,我今天还有些杂事要去处理,就此别过!”
“哎?”安息特使在回家和赫拉克勒斯间来回纠结,最终在咽了三口唾沫,跺了两下脚之后,咬着牙道:“好好……我答应你,赫拉克勒斯归你,你派人把我送回安息去。”
“成交!”
175乐歪了嘴
不得不说,用区区5万两黄金,外加百人护卫队伍换来一个赫拉克勒斯,栾奕可谓大赚了一笔。
当然,这不单单是因为赫拉克勒斯勇武超常,更在于赫拉克勒斯——这位横跨大半个地球来自希腊城邦的斯巴达勇士,不但了解罗马、安息以及贵霜、西域诸国的风土人情,还参加了多次罗马、安息间的战争,在被安息俘虏之后,还代表安息参加了抵御贵霜侵略的战斗,清楚罗马、安息、贵霜中亚、欧洲三大帝国的作战方式及军法阵列。这对栾奕而言是笔巨大的财富,既可以去其糟粕引为己用,也可在未来的计划里发挥功用。
同时,他还可以从赫拉克勒斯那里学会罗马和安息两国语言。
为了报答安息特使并不情愿的慷慨,栾奕特地从济南国调来一队精锐的圣殿骑士,由圣母教早期成员,虔诚的神父李壮亲自带队,护送安息特使回归安息国。
送行那天,看着雄壮的圣殿骑士队伍绝尘而去,栾奕不由生出几分伤感。这支百人护卫队伍,其中绝大多数人极有可能终生无法回归故土。
他们中的一部分人会死在行军途中的激战里,还有一部分人可能会死于疾病。此外,剩下的人则会在回来的途中,每三人一组在安息、贵霜、大宛、龟兹各国的大都市中永久定居,成为圣母教神盾局首批驻扎在大汉国境之外的暗子,以备在需要他们的时候发挥功用,直到血红十字大旗插在他们所在都市城墙上的那一刻,他们才能解脱。
赫拉克勒斯目视着眼前一脸忧郁的栾奕,搞不懂栾奕为什么而伤感,他总觉得眼前之人心里藏着无穷无尽的秘密,头脑里的思想宛若漫漫星河一般,一眼望不到边。
夜色如幕,点点繁星如同节日的礼花转瞬之间耀动起来,它们年复一年传递着太阳的光芒,又日复一日的被太阳的光辉所取代,如此循环,单调而又无趣。但有一点确与这亿万年不变的规则有些格格不入——属于大汉的那颗星宿仍在年复一年的黯淡着,越来越暗。
在过去的五年时间里,栾奕在灵帝身边步步为营,小心谨慎的迎合灵帝的心里,赢取灵帝的信任。他替灵帝赚了很多的钱,多到比他自己赚的都多。
看到白花花的银子,金灿灿的金子不停往内府里搬,灵帝笑的嘴都歪了——是真的歪了。
连续十多年荒yin、奢靡的生活使得灵帝的五脏六腑残破不堪,长久的折腾过后,他终于尝到了恶果。年仅三十二岁的他中风了,幸亏太医诊治及时,才不至于丢了性命。
大病之后,灵帝害怕了,他隐隐觉得,大限也许距离自己不远了。于是,他开始考虑接班人问题,并多次在大朝之上表明自己有了立太子之心。
一听说皇帝要新立太子,满朝文武不由自主的将目光移向了栾奕。
就官职而言,栾奕是太子少傅,虽然是个空头职称,但按照道理应该是太子的师傅,平日里又与两位皇子都有交情,在这方面他有着充足的发言权。就私人感情来说,栾奕又是汉灵帝现在身边的红人。他要替哪位皇子说句好话,必然对其荣登太子宝座有着极大的促进作用。
于是,支持皇子辩为太子的大将军何进和皇子协的监护人董太后相继约谈栾奕,希望他在这方面给与自己一方足够的支持。害得栾奕左右为难,不知该帮谁才是,只能两边应承,谁也不得罪谁。
董太后看出栾奕态度暧昧,心生一计,劝灵帝将昌平公主嫁给栾奕,用联姻的方式加强这位大汉神将对朝廷的忠心。
灵帝表示自己早有招栾奕为驸马之意,怎奈栾奕已有娇妻,若是再嫁,昌平公主岂不是成了妾室,有损皇室威严。
董太后笑着说:“陛下怎地如此糊涂。栾子奇战功累累,要不是五年前的案子束缚,早就位列九卿了。如今,案子过去那么久,栾子奇的忠心陛下也见到了,戒心也该消了。当然,圣旨还在,官职是赏不得的,但赏不了官,不代表授不了爵位啊?陛下何不封其为关内侯,如此一来,栾子奇便可尊三妻四妾之律。届时,昌平公主、蔡昭姬皆为正妻,便不会有损皇家威严了!”
灵帝一拍脑门,“若非母后提醒,朕竟想不通透。”说完,大笔一挥,栾奕的婚事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定下了。
皇家的婚礼比平常人家更加复杂,在时隔半年之后,复杂的前期仪式才算结束,栾奕先后将昌乐公主和甄宓迎进了门,成为昌平公主、蔡琰、貂蝉、甄宓、七巧共同的男人,大汉的驸马。
将昌乐公主娶进门后,栾奕心头烦苦。之所以烦苦,倒不是因为昌平摆公主架子,压得他这个一家之长抬不起头来,相反的昌平公主虽然顽劣了些,对于他这个家长还是十分恭敬的,夫妻二人相敬如宾,昌乐对其它姐妹也很和气,家里总体来看比较和谐。所以,原因并不在家庭层面,而在朝堂——昌乐公主的母亲王美人也是汉献帝刘协的母亲,他们二人是同父同母的姐弟。
也就是说娶了昌平,无论栾奕乐意不乐意,在世人眼中他已经绑在了董太后的战车上,成了刘协的支持者,站到了支持皇子刘辨的大将军何进对立面。
自此,何进与他彻底决裂,为了明哲保身,袁逢、袁隗也渐渐开始与他划清界限。
五年苦心经营,最后却因一场婚姻功亏一篑,换来了这样的结局,栾奕失落不已,甚至一度迁怒于昌平,许久没有理她。他开始自暴自弃,嗜酒如命,自残自贱……
在自暴自弃的日子里,曹操一直陪伴他,开导他;赫拉克勒斯一如既往的静静守护在他的身后;蔡琰总会在他最不开心的时候奏上一支静心的曲子;貂蝉的银耳莲子羹就从来没断过;甄宓替他分担了许多商业上的压力,这都让他很感动。
昌平公主的哭声则是让他自责。
在哀过,怨过之后,他幡然醒悟,自己的失败与昌平又有何干,她也是此事的受害者,政治婚姻的牺牲品。真正的恶人不是昌平,也不是董太后,更不是汉灵帝,而是这混乱的世道,贪婪的人性。
他暗淡的虎眸中又焕发出了新的生机,他一定能扭转当前不利的局面,一定能。
于是,他将四年来收集到的十常侍的犯罪证据归拢起来,装了整整三大箱,准备送进宫去。他知道,只要扳倒十常侍,再将刘协推上皇位,到时见风使舵的袁氏兄弟便会倒向自己这边,士人集团跟以何进为首的外戚决裂的时候也就到了。到了那个时候,自己便能咸鱼翻身,一跃成为朝廷重臣。
然而,栾奕还没来得及备车进宫,噩耗声传来——灵帝又中风了,情况不容乐观。现在急着见他。
栾奕闻讯大惊失色,一个站不稳,若非赫拉克勒斯搀扶,险些摔倒在地。
他扶着赫拉克勒斯粗壮的胳膊,深色恍惚,低声呢喃,“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这没道理啊!”按照历史记载,汉灵帝刘宏死于中平六年五月,可现在才是中平五年七月,按理还有十个月,足够他有所作为。可是怎么现在就不行了呢?
他连忙骑上战马,直奔清凉殿。
在殿中他见到了病榻上的灵帝。灵帝面色惨白,没有血色,闭着眼睛,嘴唇干裂,呼吸急促。在听到脚步声后,竟没有睁眼就猜出来者是栾奕,“子奇,你来了!”
“陛下!”栾奕咚的一下跪倒在地,匍匐着来到灵帝榻前,热泪盈眶,这泪水即为病魔缠身的灵帝而流,也为再次败在命运之轮上的自己喷涌。“陛下,可好些了?”
“好?咳咳……”灵帝咳嗽几声,“你看朕像是好的样子吗?”
“陛下万岁!”
“万岁?这世上又有哪个皇帝真的万岁了呢?”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灵帝不知怎地发起感慨来,说出的话直让栾奕心头、两眼发酸。
“陛下!”
灵帝吃力的摆了摆手,“子奇,爱卿,先听朕说完。朕这次病的不轻,就算能好身子骨怕是也不行了。前两天,何皇后总缠着朕,让朕立辨儿为储君。朕思来想去觉得不妥,正如子奇所说,辨儿太懦弱,当个守城之王尚可,当大汉皇帝差强人意。大汉不能再立一个懦弱的君王了!相比之下,协儿果敢狠绝,有着领驭万民的资质。朕决定立他为储,只是协儿少不更事,还望子奇多加教导,成为他的左膀右臂,助他再建大汉辉煌。”
“陛下!臣只听从您的旨意,请您快快好起来!”
灵帝忽的恼了,“朕的旨意就是让你惟协儿之命是从!”
栾奕大哭,“陛下……”
“朕意已决,无需多言!此外,朕还拟了一道旨意。”灵帝从屁股后边掏出一卷圣旨递给栾奕。
栾奕打开卷轴一看,“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汉中平元年,黄巾乱起,大汉济南国圣母教承君命,奉天道,自建义军反抗叛乱,守济南、救兖州、青州、豫州,战功卓越。朕欣慰之,特封圣母教为护国神教,圣母教主栾奕子奇护国神教教主。望圣母教尊汉律,敬天威,合全教之力,卫佑大汉疆土、汉庭尊严。钦此!”
“这是……”栾奕的手颤抖了,灵帝这是在为圣母教正名啊!从此以后,圣母教将与道教、佛教一样,成为大汉朝官方承认的教派。圣母教终于从暗处,走到了明处,可以名正言顺的到处传教,并受到当地官府的支持了。
“谢吾皇万岁万万岁。”
176张让之死
见灵帝气色不佳,一脸疲惫之色,栾奕生怕把灵帝气出个好歹,没敢当场把十常侍的罪责揭发出来。
他在征得灵帝的允许后,给灵帝号了下脉。细细品咂之后,发现灵帝的脉象若有若无,已近油尽灯枯,照这样下去,不出十日,灵帝怕是就要撒手升天了。
“敢问陛下平日里都用了些什么药?”
灵帝乏了,没有说话,只是看了看侍立在一旁的张让。
张让取来药方,送到栾奕手上。栾奕瞧了瞧,大为疑惑,这方子没有问题,其中还有很多醒脑提神的药材,吃了这些药,完全可以控制住灵帝现在的病情,至少可以把疾病再拖个一年半载。可为什么眼前的灵帝却是无精打采,一副大限将至的模样呢?
他问:“除了这些,陛下还用了什么药?”
“这个……”张让难以启齿,看了看灵帝。后者则点了点头。
张让掏出一支精致的木椟,打开木盖,递给栾奕看。
栾奕探头一瞧,在木椟之中发现一枚精致耀眼的圆形药丸。惊恐之情油然而生,焦急万分地大喊:“陛下,您吃了丹药?”
灵帝点了点头。
张让半哭不笑地说:“是啊!这是东吉子道长亲自炼制的丹药,能去百病,延年益寿。陛下之前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