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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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笙- 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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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谭瑶华答应了文笙要有所行动,便不能在孤云坊呆到很久,商量完事情,他起身要走,临走预祝文笙和钟天政二人在接下来的丝桐殿大考上一切顺利。

    钟天政笑着提议:“外边便是赌局,你不押上一注再走?”

    谭瑶华竟真的道:“好。我押你们两个都可以进入最后的三甲。”

    他叫来侍者问了问,押了一千两银子,投文笙、钟天政和跛足少年项嘉荣三人为前三甲,这种赌局只要前三甲名字对就行,并没有先后顺序之别。

    谭瑶华出来时没做如此准备,和孤云坊说了一声,先行挂账,这才同文笙和钟天政告辞,出门会合了谭家的侍卫,回家去不提。

    剩下三人,一时相顾无言。

    停了一会儿,钟天政方淡淡地道:“你这不是会求人么?”

    “啊?”文笙一时未反应过来,钟天政又道:“你宁可去求谭兄,却不来求我。是笃定他可以做到你想要的?”

    文笙摇了摇头:“若是只论结果,那自是请你帮忙更有把握一些。”

    钟天政脸色微霁,哼了一声:“你还知道?”

    不必再往下说,他便明白了文笙未说出口的话,站起身来,瞥了云鹭一眼,又道:“算了,你这种铁石心肠的女人,和你说再多也是白搭。只有叫现实教训你。你们好自为之吧。”说着迈步走了出去。

    云鹭见他走远,很紧张地问:“他什么意思?要坏咱们的事?”

    文笙也有些拿不准。道:“应该不会吧。”

    人家都走了,她两人留在这里也没意思,于是也自阁楼里出来。

    钟天政竟然还没有从孤云坊离开。他正在赌桌前押注呢。

    文笙冲云鹭努了努嘴,云鹭会意,跑到钟天政身后不远处踮起脚尖想看看他押的是什么。

    钟天政感觉十分敏锐,云鹭一靠近便被他发现了,正赶上这会儿押完了,回头与云鹭四目相视,而后似笑非笑地瞥了眼后头的文笙。修长的手指冲她比划了一个先走的手势,转身挤开人群,这回是真的走了。

    云鹭有些尴尬。但还是难抑好奇,过去问了问侍者,回来告诉文笙:“投了三局,十甲、三甲和状元。各一千。都是独投。”

    独投是指不管几人中的局,都只投一个人。

    状元也到罢了,本来就是一个,十甲、三甲这种的,若是只投其中一人,又是大热门的话,就是中了也没啥赚头。所以到孤云坊来押注的人,赌独投是很少的。

    文笙猜测道:“不会是赌他自己吧。”

    云鹭佩服地点了点头。他这佩服也不知是冲着文笙神机妙算,还是觉着钟天政对自己真是有信心啊。

    文笙却觉着钟天政此举。多半只是随便玩一玩。

    像他这等人,平时过得那么累,能放松下来随意押押注玩这么一下的时候,想必也不是很多。

    腊月十六,建昭帝停朝,摆驾丝桐殿,观看玄音阁收徒的最后几场考试。

    圣驾预计会在辰时到达,文笙等人早早就到了,天刚蒙蒙亮,就在玄音阁的金顶丝桐大殿门前列队等候。

    此次选拔的甲等一百二十人站在最靠外的位置,前头是建昭帝的亲军左右羽林,旁边是玄音阁的正式师生大约有四五百人,谭瑶华站在其中,位置还颇为显眼。

    文笙注意观察了一下,未发现其中有女弟子,应该是此次接驾女学不在其中。

    再临近大殿门口,两旁是一些伴驾的文武大臣,皇亲贵戚。

    偌大的殿前黑压压全是人,远看如几列长蛇,人虽然多,却没有敢大声喧哗的,秩序井然,透着肃穆和凝重。

    文笙穿着前两天登同乐台的那身衣裳,空着手站在队伍里,这第一天的考试用不上乐器,一百二十人也没有淘汰一说,但会根据各自的表现有一个成绩,交由建昭帝御览。

    今日前来伴驾的大臣们还在陆续到达,这么重要的日子,依旧没有看到程国公李承运的身影。

    文笙虽然看着眼观鼻,鼻观口,肃然而立,心里却忍不住打鼓,奇怪,自几天前他的贴身侍从去了趟孤云坊给自己碰巧遇上,李承运便好似与她断了联系,送帖子传口信都没有回音,上门便说不在家,这位国公爷到底出了什么事?

    看来今天晚上必须再走一趟,不管如何都要和他见上一面。

    这时候沿着汉白玉的石阶遥遥过来了两个人,都身穿绛纱袍,下着乌皮靴,走得近了才在锦绶上分辨出一位是国公,另一位是武将。

    那武将不是旁人,正是凤嵩川。

    他今日穿戴整齐,脸上带着笑容,一边走一边同身边的老国公低声说着话,那老国公对他也颇亲热,两人渐渐就走到了文笙跟前。

    凤嵩川在距离文笙丈许远处略站了站,文笙听着他道:“国公请看,便是此女。”

    这明显是说的自己。

    果然文笙就觉着脸上多了两道探究的目光,这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的时间不长,将她由头至脚打量了一番便挪开,两人继续前行。

    这凤嵩川又想做什么?

    文笙微微转了头,目光落在那老国公的背影上,这位国公爷看上去大约有六十上下模样,看走起路来那稳健的模样,身体应该很硬朗,耳不聋眼不花。不知他是谁,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她正思忖间,随着两人走远,一旁有认识的窃窃私语,为她解开了疑惑。

    “延国公也到了……”

    “他老人家和凤大人走一起,莫不是要帮着调和一下?”

    延国公鲁大通。

    文笙知道所谓的“调和”是指什么了,程国公夫人姓鲁,是延国公府的嫡女,这位鲁大通正是李承运的岳父老泰山,翁婿二人听说关系还不错。

    文笙又想起了刚才那仿佛芒刺在背的目光,真是叫人头疼啊。

    离辰时还差半个时辰,丝桐殿前再无人走动,连个咳嗽声都听不到。

    又过了一会儿,自殿后的灰塔上传来数声钟响,跟着殿前来人方向三声静鞭,有人高喝:“圣驾到。”

    上千人一齐跪拜,文笙也夹杂在其中。

    她趁人不注意悄悄望去,但见前面羽林军开路,跟着持鞭校尉十余人并排而过,建昭帝没有坐御辇,走着过来的,他穿的是一身常服,黄色的盘领窄袖袍上绣着盘龙。

    按说建昭帝不过五十上下年纪,还算不上老迈,但行动间却已透着一股暮气。

    文笙不敢打量地太过明显,匆匆一瞥,眼角余光落在了建昭帝的周围。

    建昭帝身后跟着两个青年,都穿着红袍,袍上绣着金龙,看这打扮不问可知,正是大皇子杨昊御和二皇子杨昊俭。

    建昭帝的两个儿子长得都不差,杨昊御二十出头,看上去斯文俊秀,身上的气息十分温和,杨昊俭走在哥哥旁边,大步流星,一副精力充沛的模样。

    杨昊御叫旁边这英气勃勃的弟弟一比,到显得有些文弱。

    走在建昭帝身侧下首的是个老者,须发皆白,看不出多大年纪,但他气色很好,叫人一看便觉着此老精神健旺,再活个三五十年没有关系。

    文笙心中一跳,这般模样,这般地位,不会是别人了,定是老国师谭梦州。

    离老者丈许,靠近路边还跟了两位中年人。

    这时候建昭帝一行已经越来越近,经由文笙身边走过,队伍中的杨昊御忍不住悄悄打了个哈欠,建昭帝在前面没看到,那两个中年人看在眼中只作未见,只有一旁的杨昊俭微微露出笑意来。

    前面建昭帝突然站住,问谭梦州道:“不是说爱卿的宝贝嫡孙是此次选拔的主考官之一么,在哪里?”

    谭梦州毕恭毕敬回道:“臣的孙子谭瑶华在殿外玄音阁乐师的队伍中恭迎陛下。”

    “哦?那快叫他出来给朕瞧一瞧。上次见他,还是几年前他进宫见他姑姑的时候朕凑巧碰上,当时朕就觉着真是后生可畏,青出于蓝,比睿德这个当爹的强太多了。哈哈。”

    一旁那两个中年人当中的一个连忙恭声道:“臣驽钝,还是圣上目光如炬,一下子就看穿了臣是资质欠佳,亏臣的父亲还以为臣是不知上进,到现在还手执家法日夜督促臣练琴,实是令臣苦不堪言。”

    建昭帝哈哈大笑。

    此时谭瑶华已经接了传唤过来见驾,建昭帝叫他平身,打量了打量他,神色温和,看出来颇为满意,又问谭梦州他这个孙子多大了,可曾定下亲事。

    谭梦州一一答了,君臣相得,一团和气,相携进了丝桐殿。

    两位皇子经过谭瑶华跟前,都冲他点头示意。

    谭瑶华便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回到了原位。

    停了一停,殿内传出建昭帝的旨意来:“圣上有旨,大比现在开始!”

    殿前摆放的几个大堂鼓被玄音阁的乐师们同时鼓响,高亢激越的鼓声传出去很远,一时连天气都似跟着受了影响。

    朝云变幻,向两旁散开,中间一轮红日显现出来,耀眼的光辉洒落在丝桐殿的金顶上,流光溢彩,叫人神为之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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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大难题(神仙小胖喵和氏璧+)

    丝桐殿大比第一场。

    所有一百二十名甲等学徒不带乐器,就在丝桐殿门外,每人一桌一椅,露天而坐。

    桌子上摆着笔墨纸砚。

    每位学徒身后,都站着一位羽林军,一位玄音阁的侍者。

    侍者负责到时间之后收取答卷,羽林军则严防有人作弊。

    这等场合若有营私舞弊,形同欺君,直接拉出去砍了都不带听你喊冤的,如此阵仗一摆出来,众学徒无不凛然,本来心里没鬼的也一阵阵发毛。

    殿内建昭帝居中高坐,一位老乐师上前,将一个长方形托盘交给了谭老国师,托盘上铺着红绸,上面放着厚厚一摞纸,这全是玄音阁的乐师们为此次大比准备的考题。

    谭老国师手捧托盘,将它毕恭毕敬送到建昭帝眼前,道:“陛下,请为此次大考抽取考题。”

    建昭帝“嗯”了一声,伸手自那一摞考题中抽了一张,没有交给谭梦州,而是自己先眯着眼睛看了看。

    “昊御,昊俭,你们两个都曾随国师学习过音律,先来看看这份考题。”

    两位皇子凑上前来,大皇子刚才趁人不注意又打了个哈欠,此时眼中还含着泪花,怕被建昭帝瞧见,低头死死盯着那考题,道:“父皇,这是一张曲谱,不知这上面被圈起来的十余处又是何意?”

    杨昊俭猜测道:“儿臣觉着既是国师精心准备的考题,想来不会太容易了。必定要令这些学徒们绞尽脑汁,错漏百出,才能由中选出真正有才华的人。这些圈起来的地方,莫非便是题中设置的陷阱?”

    建昭帝望着两个儿子,大儿子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也不知道昨晚做什么去了,回答了两句话,一句废话,另一句到把问题抛给了自己。小儿子好歹还说出了个子丑寅卯来。却是一味把事情往阴暗的方面想。

    平时两个儿子也是如此,大儿子庸庸碌碌,小儿子失之于心胸。想想这江山来日要交付给谁,真是叫人头疼。

    他暗自摇了摇头,和颜悦色同谭老国师道:“看来爱卿白在他们身上倾注了一番心血,连点皮毛都没有学到。爱卿讲一讲吧。这份考题是怎么回事?”

    谭梦州恭敬回答:“陛下,为确保此次考试不出纰漏,臣带着玄音阁的众位乐师这两日新创了二十首乐曲,每一首的旋律都经大家反复地推敲,务必使其曲调优美,曲意连贯,听上去浑然天成,而后又将每首曲谱抄录同样五张。选择不同的地方加以改变,陛下请看。比如这里,本该发变徵之声,而经过臣等这一改,就改为发角声,外边这一百二十人都是经过层层选拔筛选出来的佼佼者,其中有那耳音敏锐的,应该能听出来这里稍有不协。”

    杨昊俭原本还仗着自幼跟明师学过几天琴,见识过许多珍稀曲谱,有些跃跃欲试,想跟着凑个热闹,一听如此难法,登时却步。

    建昭帝点了点头:“二十首曲谱,每首各录五张,那就是说这里共有一百道完全不同的考题。”

    谭梦州弯下腰去:“全凭陛下定夺。”

    建昭帝虽然适才同两个儿子说话语带责备,但他自己当年也曾和谭梦州的几个儿女一起学过琴,最后还娶了谭家的女儿,琴技上一直也是七窍通了六窍,学到的那点儿东西随着这些年疏于练习,早就忘光了。

    手里这张曲谱是他随手抽出来的,只这么看着,他也想像不出是个什么调调,干脆将它递给了谭梦州:“就它吧。”

    谭梦州两手接过曲谱,后退几步,将这张考题给了之前送托盘过来的老乐师。

    老乐师会意,高举考题来到大殿门口,有侍者给他摆上了桌椅,放上古琴。

    老乐师入座,将曲谱摆到眼前,仔细研究片刻,心中有了数,朗声道:“按圣上所选,这第一场考的就是我下面弹的这首曲子,我弹的时候,大家需好生记忆,不得动笔,我只弹一遍,呆会你们在各自的答卷上写出这支曲子的曲谱。另外,这支曲子中有几处有误的地方,也要一并标出来,加以改正。”

    若不是学徒们身后有羽林军站着监考,这道考题非在丝桐殿前引起一阵骚动不可,就这样,好多人听到如此难法,还是忍不住低低惊呼出声。

    那老乐师可不管这些,准备好了起手就弹。

    这是一首新曲,此前从未在世上流传过,所有的学徒都是第一次听到。

    老乐师琴技高妙,但此时谁还有余暇欣赏,一个个都大气也不敢出,生怕听错了某一段音调,甚至某一处声律。

    但还是不行,实在是记了后面忘了前面,渐渐的,有人不得不放弃。

    少顷,那老乐师一曲弹罢,站起身来,自有侍者过来,将桌椅和古琴全部收走,众人方听得他宣布:“好了,可以开始写了。”

    幸亏这曲子不是很长,他话音一落,大多数的学徒匆匆研几下墨,便急着往卷子上书写,生怕写得晚了,好不容易记下来的曲调再忘掉。

    但其中却也有几个人不急着落笔,一下子凸显出来。

    有闭目沉思的,也有无声呢喃的,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在努力熟悉着适才这首新曲的旋律。

    这第一场众人之所以觉着题难,因为它囊括了听声辨音、记忆、判断等各个方面,甚至还涉及了音律上最难以说得清捕捉到的感觉。

    场中的侍者、羽林军虽然各有监考的对象,还是忍不住悄悄把目光投到场中表现最特别的一人身上。

    有人都写了密密麻麻半页纸了,文笙还在慢腾腾研着墨。

    力道均匀,手法还挺好看。

    可你到是写呀。

    文笙这副模样急煞了旁人,其实她自己此时在想的和那几个尚没有动笔的人一样,都在仔细回忆着这支曲子,使它的旋律在脑海里渐渐成型,变得完整起来。

    研墨只是她无意识中在做的动作。

    一旁的侍者终于看不下去了,假装忍不住咳了一声。

    文笙回过神来,铺上卷子,上手开始写。

    因为学徒们所学乐器五花八门,考题答题用的都是当世通用的工尺谱。那侍者还好,好歹出身玄音阁整日耳濡目染,文笙身后的羽林军探头想看究竟,不禁有些直眼。

    字写得真好看,就是一个也不认识。

    羽林军都是出身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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