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吴金叶的步步紧逼,古图神色平静:“其实吴先生不用这么热心的。”
“诶,应该的,这是应该的。”吴金叶极为热情道:“古先生给我做这么大一笔买卖,金先生的女友又是我们桂榕人,现在患了这么严重的病,我略表寸心是很有必要的。”
金圣泽神色平静,但握着茶盅的手心狂冒汗。
这个吴金叶果然老奸巨猾!
如果真的答应带他去看那个子虚乌有的女朋友,那么铁定露馅,可如果不答应,吴金叶立马就会猜到有诈,现在可怎么办?
金圣泽心乱如麻,完全失去了头绪。
他用眼角的余光望向古图,古图神色平静,不急不缓地说:“都说桂榕市人热情好客,今天我算是体会到了,既然吴先生这么古道热肠,那我就做主替我表弟答应了,下午一起去看看他的女朋友,不过吴先生可千万不要带什么贵重的礼物,我收受不起呀。”
“诶,要带的要带的。”吴金叶嘴里应承着,脸上的神情渐渐松懈下来,他似乎对自己的试探结果很满意,不急不缓道:“现在谈完私事,说说翡翠吧,古先生,我诚意足够,你也开个诚意的价吧。”
古图伸出五根手指:“五百万!”
吴金叶突然笑了。
他并没有因为顾北极低的喊价而震动,从进门那一刻起,他的内心就极为警惕,直到这一刻,他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或许在他看来,能够和他像菜市场大妈一样讨价还价的人,才是真的想要买这块翡翠的人,而不是别有用心的人。
吴金叶笑道:“一下子砍两百万,古先生狠人呀。”
古图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吴先生应该懂,我少花两百万,但是要承担买你这块翡翠的风险,谁更划算,吴先生应该心知肚明吧。”
“厉害!厉害!”
吴金叶向古图伸出手:“能够结交到古先生这种青年才俊,少挣点钱不算什么。”
古图起身和吴金叶那只少了中指的手握在一起:“吴先生,五百万也不是一笔小数目,我和表弟来的时候太匆忙,现在身上没有这么多现金,要不这样,明天我叫家里人打钱过来,后天下午再来买你的翡翠。”
吴金叶盯着面色平静的古图,沉默片刻,点头道:“可以,不过后天就不用来这里了,到时候我再通知你。”
古图眼睛眯了一下,点头说好。
古图留下联系方式,谈好了价格,大家客套了几句,闲聊过程中,吴金叶问古图觉得桂榕市的风土民情如何,古图侃侃而谈说的滴水不漏,总之四个人皆大欢喜,古图和金圣泽才起身离开,吴金叶和张德全起身相送。
走到门口的时候,古图忽然停下脚步,扭头望向吴金叶:“对了,现在我和我表弟立马要回石林市肝胆医院,下午可能不会过来,吴先生,要不你现在和我们一起去看看我表弟的女朋友?”
“哦,我突然想起12点钟还要去参加一位老家侄子的婚礼,时间上可能有些冲突。”吴金叶扭头望向金圣泽,略带歉意地说:“抱歉,金先生,还请代我向你女朋友问好,祝她早日安康。”
金圣泽笑着说:“一定带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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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践踏()
离开德全珠宝行后,顾北和金圣泽在桂榕市逛了半个小时,才开车返回石林市。
一路上,金圣泽都在想顾北为什么要假扮大少爷买翡翠,如果顾北真的要买,光明正大的买就好了,搞得这么麻烦干嘛呢?但是顾北不说,他不想问。
“在想什么?”顾北问。
金圣泽扭头看了顾北一眼:“你怎么知道吴金叶手里有翡翠?”
“从他车里发现的线索,我猜到他手里的翡翠是黑货,可能手头缺钱,想找人销货。”顾北道:“我有跟踪过吴金叶两天,发现他经常偷偷出入张德全珠宝行,后来一调查,发现张德全是吴金叶的老乡,那么吴金叶肯定是找张德全销货。”
“哎,这些事儿越听越复杂。”金圣泽打了个哈欠,兴趣缺缺:“对了,你骗吴金叶说的那个女孩是真的假的,就是那个李楠,我的女朋友。”
“真的,我的亲表妹。”顾北想起李楠心里有些沉重,这丫头性格太倔了,明明过得很艰难又不肯跟他说,他最近事情又多,一直没有机会去了解一下,二舅李国华的尿毒症有两年多了,二舅家里肯定是拿不出钱治病的,只怕李楠下学期的学费都还没着落,顾北想找个机会去看看,拿些钱帮助二舅家。
金圣泽可不知道顾北想了这么多,对李楠倒是充满了兴趣:“长得怎么样?”
顾北笑笑:“人在读高三呢,少打歪主意。”
“现在打不了,再过半年不就能成嘛。顾爷,按你的说法,我这种高富帅应该配的上你家妹妹吧?提前叫一声姐夫成不?”
“小金同志,我怎么发现你越来越骚包了呀?”
“春天到了,小鸟寂寞了。”
“果然近朱者赤,以后少跟马如龙那老鸟混。”
聊着天扯着淡,顾北开路虎拐下107国道,进入石林市的地界。
一路疾驰,顾北来到石林市北城区,正是晌午时分,初春时节天气寒冷依然,北风呼啸着,街上的行人稀稀落落,路的两边林立着大大小小的餐馆,这时一道刺耳的瓷盘子跌落在地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是老板娘的暴怒声,把顾北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顾北一脚踩住刹车,路虎陡然停下。
金圣泽一怔:“怎么了?”
顾北没有说话,目光望着窗外。
金圣泽顺着顾北的目光望过去,在街道边的一家名叫“好来福”的餐馆门口,有一个容貌清丽的女孩,十五六岁的年纪,穿着磨平的牛仔裤和黑色外套,黑色外套好像是男孩子穿的,有些宽大,并不合身,而且略显老旧寒酸,应该是穷苦人家的女孩,放寒假在餐馆打暑假工。
女孩洗碗的时候不小心打破了盘子,餐馆里面冲出一个健硕的妇人,一脸横肉,眼影漆黑,新纹的眉毛如同两条细长的黑虫子趴在三角眼上,一看就不是善类,她手指戳着女孩的额头破口大骂:“你怎么这么蠢呀,洗个碗也洗不好!”
女孩清瘦的脸颊白了,不停地向悍妇低头认错,悍妇涂着廉洁口红的大嘴像一挺子弹永远打不完的机关枪,疯狂的泼着粪水:“我说李楠你来这里大半个月这也做不好那也做不好,洗个碗把碗打了,要你这个蠢货有什么用?啊!吃屎长大的吧?这个月的工资扣一半!”
李楠身子抖了一下:“老板娘,我,我来的时候你没说打碎碗要扣半个月工资的,老板娘,你行行好,这些工资对我很重要。”
“重要?老子这里又不是慈善堂。”餐馆里面有一个在喝酒的中年男人,身材肥胖,猪头水桶腰,是好来福餐馆的老板,此刻满脸酒气和不耐烦:“我这里的规矩就是这样,打破碗就得扣一半工资,你爱做就做,不做就滚!”
相比于悍妇,李楠最怕这个胖子老板,这个胖子是个大酒鬼,喝醉了酒就爱打骂人,但此刻李楠已经顾不得内心的恐慌,哀求道:“我爸爸有尿毒症,家里没钱,我打寒假工想挣学费,老板你不扣钱好不好,要不然我上不了学了。”
“上不了学光我屁事!”
酒精上头的胖子被嚷嚷地烦躁不过,伸手就是一巴掌。
“啪!”
李楠的脸上顿时多了五道手指印,那张清瘦蜡黄的脸蛋肿胀起来,她低着头,眼泪在眸子中打转,却始终没有掉下来,过分的贫穷教会了这个女孩过分的忍受,尽管她是最好的学校里最优异的学生,然而课本里的自尊自爱总不及现实的踩踏,她蹲下去捡散落一地的菜盘子碎片,看起来是那么地卑微和作贱。
胖子一脚将李楠的手踩在尖锐的碎片上,破口大骂道:“捡,捡什么捡?碎都碎了,捡个毛用?给老子滚进去把明天的菜洗干净!”
李楠捏着鲜血直流的手指,尽管很痛很痛,她忍着。
当初选择在这个餐馆打寒假工,她不知道老板是这种人,知道的时候,寒假已经过去大半,她没有机会再去找其他工作,她要挣钱交学费!她不能让老板扣她工钱,那些工钱是她学费,是她的梦想,是那个躺在病床上没有多少日子活的爸爸的希望!
想着想着,李楠“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她哀求悍妇和胖子不要扣她的工钱,她可以让身体卑微如尘土,但不能丧失那颗守护希望的热心!哪怕得到的是悍妇的唾骂和胖子的耳光,她依然坚持着,苦苦地哀求着,甚至是磕头如捣蒜,直到门外响起汽车轰鸣声。
“小心!闪开闪开!”
门外传来无数道驳杂的惊恐声!
餐馆门口的行人突然四散,李楠猛地转头,然后呆住了。
只见一辆路虎出现在马路中央,车头正对餐馆,两个大头灯射出两道强光,旁边的悍妇下意识眯了下眼睛,随即听见越野车的轰鸣声,随之而起的是人群四散时发出的声音。
悍妇猛地睁开眼睛,瞳孔爆裂!
路虎神行者直接冲了过来,伴随着玻璃门碎裂的声音,嚣张霸道的路虎神行者冲进餐馆,一路碾压,掀翻桌椅板凳,撞碎柜台,把一切能撞的东西都撞的稀巴烂。
过程很短,30秒不到,但长的让围观人群感觉到时间仿佛静止了,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惨烈的一幕,餐馆已经变成了垃圾场,悍妇哭天抢地,胖子冲过去捶车门怒吼道:“你特么谁?给老子下来!下来!”
路虎车门打开,几乎在同一时间,顾北拎起棒球棍对准胖子的脑袋挥了下去,胖子的脑瓜子开了瓢,顾北接着又是一脚踹在胖子的肚子上,胖子的拖鞋飞上了天,一头撞在墙上,顿时血流满面。
顾北下车,上前一步踩住胖子,手里拎着棒球棍,从始至终他脸上的神色都没有变化,没有愤怒,没有嚣张跋扈,只是问:“你凭什么打人?”
“你……你是谁?”胖子被眼前少年眼睛里的凶光吓得打哆嗦,顾北也不多说,拎起棒球棍对准胖子的右脚裸打下去,右脚踝骨咯啪一声就碎了,杀猪一般的惨叫声传出老远,回响在街道上久久不能平息。
“杀人了,杀人了,救命啊!”悍妇见自家男人被打,张牙舞爪扑向顾北,顾北看也不看,直接一个后摆腿将悍妇踹倒在地,冲过去揪住悍妇的的头发直接往水泥地板上砸,“砰!”的一声歇斯底里的干嚎声戛然而止,悍妇直接晕死过去。
这时响起了警报,一辆飚过来的警车跳下四名便衣,当头一个黑脸警察怒指着顾北吼道:“住手!”
顾北扔了沾满鲜血的棒球棍,看也不看一眼背后的警察,转身走到呆呆看着他的李楠面前。
李楠下意识地将手放在背后,然后低着头,声音有些颤抖:“表,表哥。”
顾北蹲在李楠面前,将她藏在背后手掌拉过来,打开紧攒着的一根根手指,手骨节又黑又粗,有七八道伤口,鲜血已经凝结成了血痂,手掌上满是冻疮和老茧,有些地方灌着臭浓,清淤黑痂,伤痕累累!
顾北心里一酸,仰头笑着说:“跟我回家。”
******
第十二章 心中的瑾()
金圣泽很难想象顾北会如此愤怒。
这像一头狡猾的狐狸突然变成了丧失理智的野狼,尽管难以理解,但他不认为顾北愚蠢,在十八九岁的年岁里,冲动和激情才是生活的主色调,然而以前的顾北给他的感觉是太成熟了,为人处世太理智了,那颗心太沧桑了,不像一个正常的少年。
由于家庭条件极为优渥,金圣泽从小到大接触的人形形色色,上到皇亲国戚,下至贩夫走卒,但值得交心的并不多,他家教颇为严格,父亲曾经给他定下交朋友的三个标准:出世的智者,入世的强者,或者正常而阳光的普通人。
顾北属于三者之间!
金圣泽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顾北开车撞餐馆的时候,金圣泽并没有阻拦,但他知道撞了就出事了,当顾北拿着棒球棍打人的时候,事情就大条了,于是他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无论是出于室友情谊亦或是其他目的,他都有打这个电话的必要。
在电话里,金圣泽报了那四名警察的车牌号,挂了电话,5秒不到,那名黑脸警察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后来黑脸警察挂了电话,抬眼看着车里的金圣泽,又望了眼顾北,然后开始驱赶门口的围观群众,清理现场。
顾北带他表妹上车,瞧了眼态度突变的警察:“你干的?”
金圣泽笑笑,说了句我开车。
他启动引擎,在四名警察崇敬地目光下,离开一片狼藉的餐馆,直奔顾北家。
金圣泽不熟悉石林市的路线,半道上又把车给顾北开。
顾北开车,李瑾坐在后面,金圣泽从储物箱里掏出一个小药包,拿出纱布和碘酒给李瑾的手清洗伤口。
李瑾说自己擦。
“你手受伤了怎么擦?”
金圣泽笑着瞧了眼李瑾,之前一直没有好好看过,只是觉得这个女孩很可怜,这么一看又有种截然不同的感觉,或许是营养不良,身子骨略显纤细,脸颊清瘦略略有些苍白,并不是十分的美,但柔弱纤细的气质之中又有一股执拗,像野百合,特别吸引人。
金圣泽把李瑾的手拉过来,那只手上有七八道伤口,鲜血已经凝结成血痂,可能是餐馆老板让她超负荷工作,手上布满冻疮和老茧,有些冻疮破了,流着浓,金圣泽心里一酸,从小到大锦衣玉食的他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手。
金圣泽终于理解顾北为何如此愤怒。
金圣泽掏出纱布沾了些碘酒给李瑾擦掉血污,尽管从小没有伺候过人,但这个小白脸动作特别温柔,嘴里还说:“痛不痛,痛你记得告诉我。我是你表哥的大学同学兼室友,叫金圣泽,燕京人,以后有机会和你哥去玩。”
李瑾不搭理金圣泽,她一直看着开车的顾北,心事重重的样子。
路虎到了顾北家住小区楼下,金圣泽说:“我就不上去了,改天再来看伯父伯母。”
顾北点头,带着李瑾下车。
金圣泽开车调头,顾北叫了他一句。
金圣泽从车窗里伸出脑袋,问什么事?
“小金同志,这遭谢了。”
“小事一桩,你上去吧,我去修车顺带逛逛。”
顾北摆手,目送路虎离去,然后扭头看了眼心事重重的李瑾,说上去吧。
李瑾低着头“嗯”了一声。
顾北看着这个样子的表妹,心里也是五味陈杂。
前世的时候,自从他去晴川求学工作后便和这个亲表妹少了联系,他也很少关注二舅李国华的病情和境况,记忆中好像是这两年去世的吧,反正已经不大清楚,并非薄情,当年的自己也只是个十七八岁的男生,尚不懂事,家中又背负着巨额债务。深陷囫囵的人,又拿什么去帮助别人呢?
如今回头想想,顾北心里有些歉疚,毕竟自己已不再是昔日小儿,为了挣钱忙于自己的事情忽略了亲人艰难的境况,也从没想过一向自强自尊的表妹会默默承受着别人的凌辱折磨,更不曾关心下二舅的病情。这着实有些说不过去。
顾北摇了摇头,走到家门口掏出钥匙开门。
“表,表哥。”这时背后的李瑾小声的叫了一声。
“怎么了?”顾北扭头看着李瑾。
李瑾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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