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小伙子越来越会说话了,不错不错,路上好好照顾小恬,”马庆刚拍拍顾北的肩膀,说道:“你和小恬呀,我是看着你们从小就腻在一起的,现在十多年过去了,你们都长这么大了,还在一个学校一个班,难能可贵啊,好好珍惜这份感情。”
站在旁边的田恬俏脸红了下。
顾北点头说好。
这时候马琳琳凑上来说,笑眯眯地说:“顾北是吧,我表姐为了等你一起回家,可是在晴川逗留好几天了,你要好好待她哟。”这个晴川小姑娘性格大胆开朗,说话的时候,还对顾北使劲地挤那双乌黑油亮的大眼睛。
顾北笑笑,没说话。
田恬拉了拉马琳琳的衣袖,扭头对顾北说:“我们走吧。”
顾北点头,把田恬的行李箱装进后车厢,上车启动引擎,等田恬和她舅舅表妹说了几句告别的话,便朝着晴川火车站飚去。
田恬坐在副驾驶位置说道:“小北,好些天没在学校看到你了。”
顾北道:“最近有些事,挺忙的。”
田恬问:“在忙什么?”
顾北笑了笑:“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我打算开一家公司,遇到了很多问题。”
田恬一怔,然后说:“挺好的,问题解决了吗?”
顾北点头。
田恬又问:“你开什么公司?”
顾北说做广告传媒的。
田恬轻轻地“嗯”了一声,却没有再说话。
一路沉默着,顾北开车到了火车站,然后给廖建新打了个电话,让他把车开回去,然后提着田恬的行李箱,一起去了候车室。
候车室里到处都是人,大江南北的人流全部汇集在这里赶着回老家过年,又脏又乱跟菜市场似的,堂堂的西泽校花田恬的出现,不可避免吸引了好多人的目光,不过她紧紧跟着顾北,打消了不少人的歪念头。
顾北找了个座位让田恬坐,叫她注意安全,然后去上厕所。
上厕所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顾北掏出一看,然后剩下的半泡尿硬生生地憋了回去,他连手都来不及洗就接了电话,刚说一句对方就挂了,顾北拿着嘟嘟嘟响个不停的电话呆了很久,直到后边排队上厕所的人拍他的肩膀,才让出坑位,回到候车室。
“小北,怎么了?”田恬发现顾北脸色有些不对劲。
顾北摇头说没什么。
田恬“哦”一声,从包里掏出苹果和一瓶牛奶递给顾北:“等下没得中饭吃,会肚子饿的,吃点东西。”
顾北早餐都还没吃呢,接过苹果嚼了起来,嚼着嚼着发现田恬盯着他的侧脸看,于是扭头说道:“你怎么不吃?”
田恬抿嘴笑:“你吃就好。”
顾北哑然失笑,继续吃苹果,很快广播里传来他们乘坐的那辆火车检票的声音,于是顾北提起田恬的行李箱和田恬排队进站,排队的时候,田恬发现顾北拿着手机翻来翻去,又不时地朝候车室门口看。
田恬忍不住问:“小北,怎么了?”
顾北收回目光,笑笑说没事,然后提着行李进了站。
******
花了18分29秒,诺诺到了晴川火车站。
这一路上,诺诺是在不停催司机师傅度过的,到了火车站,诺诺直奔候车室。
这时候的候车室已经没什么人了,诺诺从地上捡了一张废火车票,走过去递到女检票员面前,女检票员扫了一眼,诺诺就若无其事拿着火车票往进站口走,只是没走两步,就听到背后的女检票员说等一下!
诺诺没等,她跑起来冲了进去。
旁边的两个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喊了声站住,立马追诺诺。
诺诺跑得很快,她顺着通道跑到火车站台上,乘客都已经上了火车,站台上空空荡荡的,于是诺诺一边跑,一边掏出手机打顾北的电话。
那个时候顾北已经上了火车,田恬上厕所去了,顾北一个人坐在卧铺上,拿着手机的通讯录翻来翻去,不晓得为什么,他有点心神不宁,直到手机铃声响起,屏幕上跳出“诺诺”这两个字,他想都没想就立马摁了接听键。
诺诺说顾北,你在那个车厢?
顾北没有回答,他把头伸出窗外,于是看到了空空荡荡的站台上,有两个工作人员正在追一个女孩,女孩穿着蓝色衬衣,外罩黑色毛呢大衣,头顶倒扣黑色棒球帽,耳垂上的纯银三叶草坠子摇摇晃晃,上面镶的碎钻如惊鸿闪烁。
那一瞬间,顾北的脑子里响起了推土机一样巨大的轰鸣!
他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画面是真的,喜悦和感动让他的心涌出一股热血,如海啸般一波又一波的冲击着天灵盖。
他再也忍不住了,他大声喊:“诺诺,这儿!”
诺诺听到声音,看到了顾北,于是她往顾北的方向跑。
这时候响起火车鸣笛声,火车突然启动了,速度由慢变快,越来越快,渐渐地拉开了诺诺和顾北之间的距离,但是诺诺没有停,她还在跑,跑着跑着,她那张白皙的小脸流下了汗水;跑着跑着,她头上的棒球帽就掉了下来,露出那一头精致利落的短发,和脖子上的红色围巾在寒风中飞扬。
“你瘦了。”诺诺大声说。
“那是因为我的饲养员不要我了。”
“我可养不起你。”诺诺说。
“没关系,我养你。”
“可是我已经有人养了。”
“他是谁?”
“反正不是你!”
“丫头呀,你骗下我会死吗?”
“骗了啊,没死!”
诺诺眯眼笑了起来,然后停下脚步挥手。
顾北就这么看着诺诺,看着她挥舞的手和脸上的笑渐渐缩小,渐渐缩小,变成了一个圆点,最后和漫天飞舞的雪花一起,被风吹着慢慢零落,就像长大的孩子要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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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她的城·终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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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人在囧途()
从晴川到石林要穿越大半个中国。
田恬买的是卧铺,12个小时,最坑爹的是没有空调。这也是顾北的疏忽,本来就是春运,火车票紧张,顾北耽搁了几天,后面田恬买票的时候已经没票,这辆火车还是临时加的老式火车。
顾北那个隔间卧铺有四个人,除了顾北和田恬,还有一对青年男女,长得普普通通,像那种农村出来在大城市打工的,那个男的并不长时间留在隔间里,而那个满脸麻子的妇女倒是热情的很,操着一口闽南普通话和田恬聊些毫无营养的话题。
顾北心情不错,坐在窗口看风景。
这时候火车上的广播响了起来,一名妇女钱包掉了。这已经是顾北听到的第三起掉钱包的消息,火车上接二连三有人掉钱包,顾北估计钱包是被小偷扒了,马上过年,小偷也要弄点钱置办年货。
“小北,吃东西了。”
田恬掏出一盒奥利奥饼干递给顾北,火车上的东西不好吃,田恬自备了饼干和水果还有一些绝味鸭脖鸭翅,顾北是石林人,喜辣,他不要奥利奥,拿着绝味的鸭翅膀啃的津津有味:“绝味不是石林的特产吗,小恬,你在晴川哪儿买的?”
田恬想了一下,说等开学我带你去。
顾北笑了一声。
“鸭翅太辣了,吃苹果。”田恬给顾北削苹果,顾北就说我来。
削好了苹果,顾北切开分了一半递给田恬,顺手把水果刀揣入兜里。
这个时候睡在顾北下铺的青年走了进来,一米七五的个头,平头,国字脸,长得很精壮,三十岁左右的样子,提着一个黑色的包,见到顾北,顺手掏出一根经典双喜递给顾北:“这位小哥,抽烟不?”
顾北摆手,说抽烟还是去过道上抽吧,这儿有女孩。
“穷讲究。”平头青年哂笑了一声,掏出打火机点烟坐在铺位上吧嗒吧嗒地抽了起来。
顾北眯了下眼睛,走过去从平头青年嘴里扯出香烟扔了。
那个平头青年表情一窒,站起来就要打人,田恬紧张的站起来拉顾北,而那个满脸麻子的妇女拉住平头青年,操着一口闽南话一边向顾北道歉,一边叉腰喋喋不休的骂平头青年,骂的平头青年勾着脑袋一个屁也不敢放一个。
顾北听不大懂,也没在意。
火车到了烟阳市火车站,那对青年男女提着包说要下车。
顾北瞧了眼那个青年的旅行包,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下车,不过顾北没有作声,起身去上厕所,顺带跑到过道上抽烟,过道左侧挤满了人,不过让顾北奇怪的是过道右侧空空荡荡的,只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年轻,小年轻的头发很长,遮住了眼睛,穿着一件宽大老旧的黑色夹克,坐在地上吧嗒吧嗒的抽烟,一副潦倒颓废的样子,特像后世的犀利哥。
“看什么?”小年轻突然抬头盯着顾北,那双眼睛真是又亮又野!
顾北笑笑,转身离开。
火车穿越了高楼大厦,穿越了崇山峻岭,穿越了皑皑白雪,穿越了冷冽凛冬,渐渐入了夜,喧嚣吵闹的车厢慢慢沉寂下来。
顾北和田恬躺在各自的床铺上,顾北在看书,李采薇送给他的《瓦尔登湖》,而田恬坐在床头看窗外的风景,有的时候,她会忍不住扭头看顾北,看到顾北嘴角噙着笑容,于是抿嘴说:“小北,你今天心情挺不错的。”
顾北合上《瓦尔登湖》:“谁说的?”
田恬说:“感觉出来的,为什么那么高兴?”
顾北笑了一声:“回家过年了嘛,想着就觉得兴奋,小恬,时间不早了,早点睡吧。”
田恬说:“火车哐啷哐啷的叫,我有点睡不着,小北,你唱歌给我听好不好?”
顾北问:“想听什么歌?”
田恬说:“都可以的。”
顾北双手枕着脑袋,轻轻地唱起来宋冬野的《安和桥》:“让我再看你一遍,从南到北,像是被五环路蒙住的双眼,请你再讲一遍,关于那天,抱着盒子的姑娘,和擦汗的男人,我知道,那些夏天,就像青春一样回不来,代替梦想的也只能是勉为其难……”
在夜色阑珊的晚上,《安河桥》这首经典民谣的舒缓旋律能够直入人心深入骨髓,田恬说了一声好听,然后靠着枕头上,看着对面唱歌少年渐渐入眠。闭上眼睛的时候,她那漂亮小巧的嘴巴还噙着甜甜的笑。
顾北停止了唱歌,拉了拉被子躺下去睡觉。
夜越来越深了,火车在苍茫的中华大地上驰骋前行着,哐啷哐啷就像一匹狂奔的野马鸣叫,在清冷的月光下,顾北那节车厢突然多了一道黑色人影,悄无声息的走到田恬床前,从靠墙的那边提出田恬的小包包,老练的翻了起来。
可就在这个时候,黑暗之中忽然出现一把锋利的刀,抵在那名黑衣青年的肋下,黑衣青年感觉到一股寒意,猛地回头,就看到顾北那张毫无表情的脸。
顾北低声道:“出去!”
黑衣青年眯了眯眼睛,一步一步慢朝后面挪,最后退到过道上,顾北猛地用力推了他一把,顺手把门轻轻合上,然后回身用水果刀抵住黑衣青年的脖子,伸手摸了摸黑衣青年的口袋,掏出一个钱包,从钱包里面找到身份证和火车票。
顾北扫了一眼,这个黑衣青年叫赵拓,也是石林市人,才十七岁,正是下午他遇到的那个霸占半边过道的犀利哥,干干瘦瘦的身材,看起来很老成,身高不高,大概有一米六七,盯着他目光很野很狂很凌厉,像一把锋利的尖刀。
这种眼神顾北只从宋君羡身上看到过,他收了赵拓的身份证,说道:“到了石林身份证给你,路上最好别跳。”
赵拓没说话,只是盯着他。
顾北收起水果刀,起身准备回去睡觉,只是走了两步他又扭头说道:“哦,对了,回家的路上,我不想再听到有乘客失窃的事情。”
回到自己的卧铺,顾北扫了眼田恬的床铺,安安静静的,估计小恬睡着了,顾北轻手轻脚爬上床铺,躺下去睡觉,又忍不住想起了诺诺,想着今天诺诺追火车的那副画面,心里暖暖的,可是紧接着,脑子里又冒出了采薇,还有那一件在风中摇曳的白棉布裙子。
就这么想着想着,在将睡未睡之际,突然听到一道轻轻地声音:“小北,你睡了么?我有点冷。”好像是田恬的,顾北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感觉到一只温热的手搭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顾北的身体顿时僵冷起来。
一动不动的,他感觉一具火热的娇躯渐渐靠拢自己,轻轻的软软的,像水,又像火,还带着处子般的清香,是他熟悉的味道,闻了十多年,曾经令自己魂牵梦绕,曾经无比的渴望拥有,但曾经只是曾经,顾北理智尚存,他在思考田恬为什么会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他在思考要不要推开田恬,如果这样做,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尴尬,难堪,决裂,让田恬颜面扫尽从此以后恨上自己?
一秒钟后,顾北闭上了眼睛,开始想诺诺,疯狂的想诺诺!
窗外月光静静,初春的风带着些许燥意。
******
第二章 野马()
夜深,火车像匹野马在中华大地驰骋着。
隔间里静悄悄的,时间仿佛停止了流动,漫长的让人窒息,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隔间里响起一个女孩子细细的声音:“小北,你睡了么?”
没有回应,回应她的是火车哐啷哐啷的轰鸣声。
长久的沉默之后,那个女孩又继续小声地说:“小北,不晓得为什么,最近我老想起以前的事情,你还记得我们读小学的时候吗,每天早上上学,你都在会我家门口等我,读三年级的时候,你大概八岁吧,我七岁,我家里搬到烟厂干部楼住,楼外设了岗哨,不让进了,你就每天背着书包蹲在岗哨下面等我。”
“我记得有一次,我感冒了,你不知道,你就傻傻的在外面等,等到快上课了,要迟到了,你就偷偷的从栏杆钻了进去,刚好那天我爸爸妈妈不在家,我对你说感冒不去上学了,你说那你也不去上学了,我放你进了我的卧室,你钻进我的被窝里,抱着我,还偷偷的亲了我,当时我好怕呀,傻傻问你会不会怀孕……”
田恬慢慢的说着,声音里带着一丝凄美的笑:“小北,现在想想,那真是一段难忘的时光,带着甜蜜,让我觉得很开心很幸福。可能人生就是这样子的吧,很多美好的事情,你以为仅仅是人生的初次热身,实际上那是人生的绝唱,弄丢了那个人,你就再也找不回来最初的那个味道了。”
“还记得高三毕业前夕你唱的那首《手写的从前》吗?不晓得为什么,每次听到这首歌的时候,我就会想起我们的从前,只是我们的从前,不是手写的,是用青春写的。小北,我们还能回到从前么?”
窗外月光静静,长久地没有回声。
顾北大概是深睡了。
时间静悄悄地过去,火车哐当哐当像脱缰野马在暗夜里行驶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靠在顾北胸膛上的那个女孩离开了,只留下丝微清香伴随着他进入梦乡,伴随着他回到那个再也回不去的从前。
当天际露出一缕晨光的时候,顾北已经憋了五六个小时的尿,直到对面的田恬起了床,穿戴好衣服,坐在车窗下梳理那头细软笔直的长发时,顾北才翻了一个身,打着哈欠扣了坨眼屎擦在床架上爬了起来。
田恬听到动静,扭头望向顾北:“昨晚睡的怎么样?”
“挺好的啊。”顾北笑了一声。
“那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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