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竹说:“这倒也是。”于是我们也没有去房间里,就在客栈的桌子上趴着睡着了,迷迷糊糊之间,我突然听到嗖的一声,仿佛是飞刀的声音,我打了一个激灵,猛地抬起头来,可是除了桌子上的一个印痕外,我什么也没看到。
“怎么回事?”我问也已经醒来的朴竹。
“没有什么,是有人想用飞刀暗算咱们,被我接住了。”他轻松地回答,我也没有多想,留下些银子,就一起走了。走在路上时,我想朴竹的幻术这么高强,就对他说:“你能不能帮我感知一下我的身世,我就能够先知道这个秘密了。”
朴竹答应了,可是他竟然没有成功。
他说:“我不能破解这个秘密,可是我怎么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好像是有人在故意掩饰。”
我说:“那是当然,介凡禅师和紫宇好像就知道我的来历,可是他们都不告诉我,要我自己去找。”
“那就自己找吧,不靠他们也能行的。”朴竹说。
我说:“那是,不过我的事不急,还是要先闯过法殿,把桫桐赶下台。”
这时朴竹突然对我说:“小心点,有人跟踪我们,有好几拨呢。”
“好几拨?”我听了不由地惊诧,我觉得顶多就是桫桐会派人来,怎么会有好几拨呢?
“有桫桐的人,他们的目的好像不太明确,至少没有多少的敌意。”朴竹说。
“那是他还不知道我们的意图,不然的话早就命令他们动手了。”
“还有椴榉。”
椴榉?我吃了一惊,说:“他竟然还想找我报仇,我以为他早已经跑得远远的了,可是他没有这个能力的,就算你不在。”
“那是当然。”朴竹说,“可是和他一起的还有一个人,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对付得了。”
“你都没有把握对付他吗?”我吃惊地问。
“是的,他的幻术绝对不在我之下。”
我听了有些吃惊,他会是谁呢?我也凝神运功,可是我什么也不知道,他们离得太远了,我说:“咱们就等等他们吧,把所有该了结的都了结了。”
朴竹竟然不再急着往前赶路,痛快地答应了,恰巧前面是个集镇,于是我们找客栈住下来,安排好后,还故意在外面转了一会儿才回去。
走进客栈时,朴竹突然对我说:“又来了一个。”
我说:“什么又来了一个?”
“又有一个幻术高明的人来了。”
我听了有些紧张,朴竹却不在意,说:“不要担心,我能感到这个人没有敌意,因为他没有一点儿杀气,应该是个与世无争的人。”
我羡慕朴竹的功力,我又开始感知起来,这次我得到了一些信息,除了朴竹说的以外,还有一个幻术高手存在,他不是刚才朴竹说的这个。那朴竹为什么不告诉我?刚才的这个,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可我竟然觉得他有点熟悉,我就对朴竹说了。我问他:“你能知道他是谁,他在想什么吗?”
朴竹摇摇头:“别说不知道他究竟在哪里,就是在我面前我也不一定能行。”
他还是没有说另外一个,我也没有点破,这时他突然又说:“我做杀手,杀的都是该死的人,你相信吗?”
我说我相信,他似乎很高兴,随即又说:“可杀手有时候会很冷酷的,不杀不该死的人,也不救不相干的人。”
我说:“所以我觉得最好还是不做杀手,甚至连杀手山庄都不该存在。”
朴竹有些失落,说:“你说的也是,怎么能见死不救呢?”说完后就沉默了。
晚上,我们各自歇息,但我睡不着,我听见隔壁的朴竹也在床上辗转反侧,我想去找他,突然听到他的屋里突然静了下来,接着我听到有人在我的窗户上敲了敲,说:“你睡着了吗?”
我听出是朴竹的声音,就回答:“没有,你有什么事吗?”
他说没事,我也就没有再说什么。过了很长时间,我还是没睡着,听到他又悄悄地起来了,声音很轻,好像是想避人耳目,我很奇怪,难道他有什么事在瞒着我?这样一想,我就装做睡着了,朴竹敲我的窗户我也没有回答。
等他走后,我犹豫了一会儿,跟了上去,可是他很快就失去了踪迹。也许是他发现了我?
我只好自己回客栈,在朴竹房间的窗户上敲了敲,没有人,我推门进去了,在门边发现了一团碎布,展开来,上面是几个字:今晚,明王府,帮,不救。
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只好到房间,留心着朴竹的动静。他很晚才回来,他真的去了明王府吗?我探询,但我想如果他不想让我知道的话,我怎么努力都没有用,因此也就什么都不说。我只是觉得,他不会伤害我,但我决定还是探询一下,于是我去了他的房间。我说:“我刚才起来没有看到你,你去找那个和椴榉一起来的人了吧?他是不是很厉害?”
朴竹说:“不是,我是去找你说觉得有些熟悉的那个人了,但是没找到。”
我也不能就断定他是说谎,就故意说:“我的幻术也提高了呢,我能感觉到还有一个人在我们的左右。”
朴竹明显有些掩饰,他说:“我正要和你说呢,你不要吃惊,这也是一个很厉害的人。”
突然我又想到一点,赶紧问朴竹:“他会不会是杀手山庄的人,甚至就是庄主?他还是不放过你,亲自追来了。”
朴竹说:“不可能的,不可能是他。”
“那他会是谁呢?”我自言自语地说:“对了,那个庄主不会幻术是吧?”
朴竹说:“对,他不会幻术,当然不会是他。”
我们各自回房了,我没事干,再次想探询那个我觉得熟悉的人的讯息,可是什么也没有,他好像不再跟着我们了。
第二天早上,我又经历了凄迷的梦境后醒来了,没等我回味那揪人心肺的喊声,我就看到了窗户上映出一个人的影子,我立刻想到了这是来杀我的人,就立刻跳起来,凝聚出一道光芒,准备射出去,可是那个人一动不动,就那样站着,我戒备着,没有立刻动手,大声问:“朴竹,是你吗?”
外面的人仍然没有动,也没有回答。
我右手一弹,把一束细细的紫光射向他,同时左手一挥,把门打开,飞快地掠出房间,那个人还是在窗户边没有动,可是他不是站着的,而是趴在窗户上。
是一个穿着黑色镶嵌紫色条纹的人,桫桐的部下,已经死了。
我看着他头上方窗户上的小洞,那是我射出的紫光穿透的,我没有伤害他,他怎么就死了呢?
这时朴竹来了,他看了看,说:“已经死了好几个时辰了。”
我摸摸他的手,果然已经冰凉了,我看着他脚下流淌的紫色的血,问朴竹:“是你杀了他吗?”
朴竹说:“难道不是你吗?”说着,他把尸体扳过来,我看到他另一只手上拿着一个筒形的机关。
“是用来发射暗器的。”朴竹说:“这是很厉害的一种暗器机关,我也只是在杀手山庄里听说过,他们说已经绝迹了,不然得到一个,绝对可以做一流杀手。没想到桫桐有。”
“那他就是来杀我的了,却被别人杀了。”我说着,心里很纳闷,也很侥幸,万一他对我下手,我不一定能躲过这一劫。
“会是椴榉吗?他想亲手杀了你,所以才不让别人偷袭你?”朴竹说。
“那他为什么没动手呢?而且他不会这么想的,也没有这个本事。”我想起佩着一尘不染的玉剑做装饰的椴榉,在我眼里他就是一个成事不足的庸才。
那就是那个神秘的人了,看来他还在我们左右,我却无法感知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看来他对我们是没有什么恶意的,我们不必理会他。”
我说:“你不是说还有一个人吗?你说的后来的那个?会不会是他?”
朴竹肯定地说:“不是,不会是他的。”
我有些奇怪,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肯定,又说道:“实在没想到,先动手的是桫桐的部下,他比椴榉还恨我吗?”
“一定是桫桐知道了我们的意图了,才会这么做的。”
我支吾了一声,心里还是很奇怪,如果朴竹说的那个神秘人真的存在,他到底想干什么呢?我还有很多不解的地方没有想通呢,比如是谁提示我怎么去寻找杀手山庄,现在想来,是不是就是这个人呢?可是我没有说,我相信经过自己的努力,会真相大白的。
此后的两天里,都没有遇到杀手来找我们的麻烦,但是我看到朴竹手里不时拿着一把刀子,若有所思,我发现和那柄射杀手山庄的地图给我的飞刀一样,于是我开始怀疑起来,我问他:“杀手山庄里还有其他人会幻术吗?”
朴竹说:“据我所知,没有。”
我听了没有说什么,却想起当初我去寻找杀手山庄时的情形,我是先遇到了一个幻化出来的建筑的,这不但是幻术,而且还非同一般,如果山庄里真像朴竹说的那样,没有其他人会幻术,那么这假象就只能是朴竹幻化出来的了,可是他这样的人,怎么会这么做呢?他对我说过,他只是在里面拿钱杀人,做一个标准的杀手的,他怎么会甘为庄主驱使,去为他幻化什么假庄园?
还有,为什么杀手山庄的人会停止了对我们的追杀,难道这个组织就是朴竹创立的,开始的追杀只是做给我看的,而我,不过是他的一个棋子,他只是为了得到王位,就像当初紫轩所想的那样。
那我该怎么办呢?
我在桌子下面伸出手来,慢慢地凝聚了一些紫芒,却不知道该不该射出,这时朴竹突然说:“我这么做,都是因为我们是朋友。”
我不知道他说的是和我一起来还是晚上自己偷偷溜出去,不过我还是停了手,我看看他的眼睛,觉得我应该相信他。
我们继续向前进发,朴竹没有什么异常,椴榉一直没有出现,我不怕和他一起来寻仇的那个人,就算他真的很厉害,他总不会比朴竹还厉害吧,要知道朴竹的天赋是得到了法师的认同的,而且他不像我,他一直在勤修苦练,他不但幻术一流,暗杀术也已臻化境,何况我相信自己能够轻易地打败椴榉的。
由于紫轩死了,其他的藩王没有人敢作乱,战争平息了,人们的生活已经比较平静了,虽然还有小股的流匪残兵在扰民,但也不足为怪,毕竟是大乱之后,而且我觉得他们也不足为患,我相信他们很快就会被平息的,我觉得自己是做对了,紫轩确实该死。
可是幽鸣鸟依然没有消失,仍然会幽灵般从头顶掠过,用它的凄厉叫声划破天空,也提醒着我。
紫轩死了,可是这代表着灾难的叫声还在,那么我一定要把桫桐也打败了才能换来绝对的和平了。
我们走到了一个小镇,这里已经比较靠近京城了,看起来比那些我们一路走来的地方繁华些,我想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紫轩没能打到这里。
小镇上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叫卖声此起彼伏,我和朴竹走进一家茶楼,我是看着它外面那黑底金字的招牌突然有了进来喝茶的想法的。
我们坐在茶楼里,看着外面的来来往往的人,正是冬天,他们都缩手缩脚的,抵御着寒冷。天气阴沉,也许又要下雪了,像翔死去那天一样的大雪。
我黯然地对着面前热气氤氲的茶,仿佛看到翔的脸在雾气中起伏波动,可是一股冷风吹进来,从我的面前吹过,于是什么也没有了,一切都消散无踪,剩下的只有心中的黯然。
其实我原来不喝茶的,我甚至不知道还有茶叶,我只是担来山泉水,和寺里的人一样烧开了喝,我甚至不用烧,直接就在山泉边大喝起来,我觉得它是那么甘甜。
直到后来,我看到紫衫每次都在杯子里放些东西,我问过她,才知道是怎么回事,才开始喜欢喝茶。
而每次我替她劈完了柴,她总会把已经准备好的茶水递给我,一杯冒着热气的茶,她说茶凉了就不好喝了。
可是现在她在哪里啊?她还好吗,这么冷的天,她受得了吗?
那些街上的人,都是往家里赶的吧,到了自己的家里,就可以摆脱寒冷,享受温暖了,可是我什么时候才能有属于自己的平静生活呢?
那种紫衫认为很好、很好的平静生活。
我慢慢地啜着茶,看着窗外,然而我觉得朴竹好像不太自在。
“你不喜欢喝茶吗?”我问他。
他没有说话,把头扭向一边,好像在躲避什么。我向相反的方向看去,看到了一双也正在向我们这里看的眼睛,那是一个女孩子,和紫衫差不多大,她就坐在我们旁边不远的一张桌子旁,见我看她,赶紧低了头。
她是谁?我暗自想着,难道她就是那个神秘的人?
就在我想的时候,她竟然往我们这边走了过来,就在我们的临桌坐下,看看朴竹,朴竹没有理会,我又看看她,她又赶紧低下头,可是过了一会儿又看看朴竹。因为纳闷,我就想知道她的身份,可是我刚动了这个念头,还没来得及施展幻术,朴竹就站起来说:“我们走吧。”我只好答应,和他一起走了。
可是我们没能甩掉那个女孩子,我发现她似乎只是对朴竹特别感兴趣,一路跟着来了,总是在远处打量朴竹。
“你走运了。”
走在路上,听着又一只幽鸣鸟掠过,不停地对我和朴竹说着杀杀杀,我就想开个玩笑,来缓和一下气氛,虽然这气氛不是我和朴竹之间少言少语的尴尬造成的,而是我自己感觉到的,从离开云涧山后就感觉到了,一直也没有消散。
朴竹没有说话,我也没有放在心上,因为他就是这样的性格,很多时候都当我是在自言自语。
说完了,我又想起了紫衫,她不会不理睬我的话的,可是她现在在什么地方呢?我想了多少次了,虽然我知道我想不出来,我只能到处去找,但我暂时没有时间去找她。
我只希望我开始找她的时候,一切已经结束,和平已经降临,我会把这作为礼物送给她,我要她继续那很好,很好地平静生活,没人去打搅她。
我现在明白了,我就是想再回到云涧山,但不是回到寺院,而是和紫衫在一起,为她劈柴担水。
可是她在哪呢?而且她是不是真的不想和我在一起?她已经生气地拒绝过我了,她会不会真的要求我待在寺里不去打搅她?我真的能做到吗?
还有,也许她现在又找到了一个比云涧山更偏僻的地方,在那里安静地生活,那我是不是根本就不应该去找她呢?也许这就是她希望的?
我边走边想,又到了一个小镇的时候,朴竹对我说:“再歇歇吧。”
我们又找了客栈住下,我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觉得有点奇怪,如果朴竹不认识那个女孩子,他为什么要躲避呢?为什么现在又不赶紧赶路,要停下来呢?
到了晚上,我睡不着,想到外面去走走,却发现有人进入了客栈,也许是桫桐派来的,因为他十分可疑。
他掠过墙来到了朴竹的房前,我知道他是想先把朴竹杀掉,这样我就没有能力去闯过四座法殿,挑战他的宝座了。
我正要过去,随即想到朴竹不会一点也没有觉察的,他比我厉害得多。
朴竹果然知道外面已经有人来到,他的窗户上弥漫出一阵紫色的雾气,把来人包围在里面,可是那个人并没有赶紧避开,然后雾气就散了,朴竹出来了,竟然和那个人一起走了。
是不是那个跟踪我们的女孩子?我悄悄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