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烈手拿茶碗没有言语,好好端详了一下何起睿,不禁暗道,倒是长了一个好皮囊。
陈怀明、何起睿面面相觑,什么情况。
“就是你打断了我属下军兵的双腿,致其昏迷的。”赵烈沉脸道。
“在下不晓得什么军兵,只晓得本家佃户行凶护院自卫而已。”何起睿即刻接上。
他自咐绝不能怯场,只要咬定了是自家佃户,那么就能在文登县审理,如果是让这个军将定卢全福是军户,那就是卫所的职权了,那就大事不妙了。
“你家佃户?胡言乱语,卢全福乃是靖海卫军兵,这可是登记造册的,谁敢胡乱攀扯什么佃户,你强迫军兵为佃户而不报官行事,是何居心。”赵烈掰扯的也是军户民户的问题。
“赵烈赵大人红口白牙一说,就是你麾下军兵,可有明证,在下可是有其亲手画押的字据。”何起睿看到赵烈不肯善罢甘休,自己也是不怯阵,反正你一个军将能奈我何。
“本将来的匆忙。没有带来军兵账册。”赵烈确实没带,他来时具体什么情况还不是太清楚,怎么可能带账册。
“恐怕是虚言以对吧。”何起睿冷笑道。
“赵达。”赵烈没理他。
“属下在。”赵达走上前来。
赵烈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赵达告辞而去。
“陈大人,本将已遣人回去拿来兵册,在此之前还望大人不要审案。”赵烈道。
“赵大人放心,本官也要等到物证到来,况且卢某还在昏迷,只能延后。”陈怀明当然一口答应,在他看来最好永远也不审才好。
三人的见面就是如此不欢而散。
隔一日辰时中,三人又在县衙相聚。
“这就是卢全福在册的证据。”赵烈示意余大宝将两本有些破烂和厚重的账册递上去,“其中翻折处就是卢全福的名字。”
陈怀明拿到手里一看,原来是前千户所和靖海卫城的兵册,账册翻得卷边破损一看就是老卷宗了,决不可能是如今登记照册的。打开卷宗,上面登记了卢全福名字、年纪、家中丁口、名下田亩。颇为详细。
陈怀明看完后全无怀疑,卢全福肯定是靖海卫军兵,他将卷宗递给何员外,何起睿仔细的翻看着。
赵烈心定气闲的端坐饮茶,他心里有数,这个账册是真的。为什么卢全福的名字还在账册上,那是因为军户逃亡后,军将们用他们的名字隐匿田亩或是贪墨军饷。
总之这个名册很有用处,岂可轻易荒废,赵烈让赵达回去一找就找到了卢全福的名字,因此将账册带来对证。
“即使是这账册上真的,那卢全福也是逃亡军户,如今托庇在我门下,如何处置也要由文登县定夺。”何起睿看到这个帐薄也是无法指鹿为马般说账簿是假的。只能从管辖权限入手。
“咳咳,”陈怀明心里大骂,我是招你惹你了,什么烂事都往文登县靠,我可是趟不起这个浑水,“此事本县从未经历,还须上报知府大人知晓定夺。”
他是打定主意两不相帮,推脱了事。让知府大人头疼去吧。但是他忘了如果推给知府大人,那么此事还在文官体例里。到时恐怕知府也不会帮衬卫所,裁决只能有利于何起睿。
果然,何起睿嘴角一翘,心里踏实不少。
而赵烈则是即刻面沉似水,他没想到文登县如此偏帮何起睿。
陈怀明看到两人的表情才反应过来,不对。这般处置恐怕要糟。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赵烈已经出手了。
“赵达,传令护卫将逃亡军兵卢全福带回靖海卫处置。”赵烈可没空等着,卢全福再耽搁下去恐怕就没命了,这岂不是打他的脸。
赵达得令起身出门。接着。在陈怀明、何起睿目瞪口呆中外面一片纷乱,铁甲磕碰声不断。
“赵大人你不过是一介武夫,怎敢如此在文臣官署胡来,你就不怕天子震怒。”何起睿咬牙道。
陈怀明惊诧的眨巴着眼睛,心道何起睿,好像这句话应当是本县才能说的吧。
“哼哼,本将方才勤王救驾有功,此等处置麾下军兵分内之事天子岂能怪罪于我。”赵烈冷笑,京师那位此时除了申斥与我,也没旁的法子了吧。
“赵大人,不过是一个逃亡军户,你何苦如此,只我庄上就有二十余户逃亡军户,我如不放他们走,他们能耐我何。”何起睿冷笑道。
赵烈闻言起身走向何起睿,在他面前停下定定的看着他。
何起睿向后闪了闪,发现他坐于椅上,还真避无可避。
“你等这般贪婪之辈收取佃户六成租约,将其待作猪狗,每年每月为你等卖力耕种,稍不如意打骂之,如今更是将其双腿打折在大牢里哭号。你此等人也能是中举的读书人,孟子曰仁,轻徭薄赋于民生息,这等圣贤之言让你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将一个双腿皆断之良善百姓推拽送官,这就是你所习之仁义。”赵烈用手点着何起睿的胸口问道。
何起睿先是羞愧的向后退退,发现自己全无可退后,突然爆发出来,他推开赵烈的手臂,额角青筋暴露的大喊,“我循大明律处置本家家务,同你个粗鄙武夫全无相干,休要与我犬吠。下番,如若还有此等背主之人,定会将其狗腿打断。”
此时的何起睿全无读书人的形象,就像一个痞子在狂吠。
赵烈眯起眼睛用手抓住何起睿的胸口,摇晃着他,何起睿被领口累得快喘不过气来,这时陈怀明在慌乱之后缓过神来疾步上前抓住赵烈的双手大喊,“赵大人制怒,赵大人此乃是大明官署,不可造次啊。”
赵烈闻言松开何起睿的衣物,陈怀明这才松了口气,好嘛,如果真是两人击打起来,他文登县可出名了,三品武将同举人在县衙殴斗,这等丑事能传遍大明。
到时他也就作为陪衬出名了,当然是臭名,别人一提此事就能说道在哪里发生的,县令是谁,他陈怀明定会成为大明士林笑柄,以后这官场还怎么混。
“何起睿,这几日好生逍遥一番吧,去日无多了。”赵烈说完扬长而去,身边的余大宝举起拳头恐吓了一下何起睿后随着出门。
“陈大人,你看看,何等的跋扈,在官厅上威胁我等良民。这还得了。”何起睿气得直哆嗦。
“何举人,那你说该当如何。”陈怀明一甩袍袖离去。
他真是没想到何起睿是这么个玩意,你看看你说的那几句话,什么下番照旧打断狗腿之类。你这不是提醒这等凶人你还有这般军户在手嘛。况且你动辄打杀,真象赵烈所言圣贤书让你读狗肚子里去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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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七章 臭名远扬
不想出名的陈怀明发现他还是出名了。
当何起睿走出县衙时,已经被军兵从大牢里抢出来的卢全福这人事不省的躺在一辆车上,而有数百名衣衫褴褛的军户在他的周围,手里拿着一个十余步长的白棉布,上面写着【举人老爷棍棒相加草菅人命,乃是人间衣冠禽兽】。
这几个斗大的黑字如此的惹眼,凡是路过的文登百姓都停下来脚步看看,这帮子军户不管路过的人愿不愿意听,即刻喋喋不休的将何家庄东主如何将佃户打得双腿折断、人事不知细说一遍。
故事本就凄惨,加上卢全福人事不知的躺在那里,又有婆娘、孩子等在身边哭诉,谁人能不信,不少人跟着一起大骂不止。
何起睿气的两眼翻白,“给老爷将这些杀才打杀了。”
一旁的乔三听闻浑身一哆嗦,心道老爷你不会是疯了吧,你自己寻死可不要拉上我,“老爷,不可,他们那里可是有数百军兵啊。”
何起睿定睛一看,只见赵烈的一百余名护卫虎视眈眈外还有二百名没有披甲但是身穿带补丁的鸳鸯战袍的明军在一旁护卫,尼玛,这谁敢上前送死。
何起睿气的浑身颤抖,乔三扶着他才能走向客栈。
此时,陈怀明听闻此事也是急忙赶出来,好嘛,这般阵势将他震得不轻,这可如何是好,这也太过儿戏了吧,他可是没经历过后世的危机培训,如此局面让陈县令当时就呆在当场。
看到何起睿走出门去。这些兵丁和军户也随从在后。一边走一边不断呼喊。人间惨剧,人间禽兽,暗无天理等等口号。
一旁的路人见状皆是询问,专门分出的军户不断宣讲,接着就是路人也加入进来,不断有石子和破鞋烂袜被扔过来,将何起睿等人打的是鼻青脸肿。
其实这都是赵烈安排的,接着取帐薄的机会。告之黄汉出两百备兵以及三百名军户,再带上一匹白布来到文登。
于是就有了今日的场面。对于军户被打,这些后来的军户当然同仇敌忾,他们也是怕这个祸事有一天自己摊上,既然大人让闹,那就往大了闹腾,反正天塌下来有大人顶着。
何起睿一行走的是狼狈不堪,好在离何起睿租下的客栈不远,他们紧忙慢赶的钻入院中。
这些军户和兵丁将客栈围住,不断在外面呼喊。真是拉风无比,文登人什么时候见过这般场面。纷纷聚集观看,好嘛,这一片人群淤积起来。
到最后大半的文登人都汇集过来,当真热闹,跟着架秧子起哄的,在一旁议论的,喝茶看戏的,这通乱啊。将客栈围个风雨不透。
客栈掌柜的已经被吓尿了,只是与何家多年的交情,实在不好绝情的将其赶出去,硬挺吧。
陈怀远如今的指望此事不要再扩大到县外去了,如果再扩大到县外,他可是实在没法见人了。
他左思右想如何平复此事,强硬手段是别提了,县里的几十名衙役能在军兵对面站直了就算不错了,还驱散。
劝诫赵烈这位指挥使大人,开玩笑,就方才何起睿将赵烈得罪的模样,这位暴烈的武将能听他的。
最后让他想起一人来,文登可是有一个战兵营的,由一个苏都司统领,当然了名义上有一千兵员,如今实额不过是四百余人,其中半数还是爷爷兵,战力不堪之极。
不过此人毕竟是战兵统领,总能同赵烈说上话吧。
陈怀远急忙坐轿向西城赶,文登营的驻地就在西门外。
待他赶到时得知,苏都司前日到登州公干未回。陈怀远这个失望啊,怎么办,唉,厚起脸皮去找赵烈吧。
不过,今日的运气实在是背了点,当他赶回官署时,正是赵烈暴跳如雷的时候。
原来卢罗氏正在哭述被打断腿后他们被放在晒谷场上示众,一直到今日早晨,卢全福两人一口水都没喝上,早晨来的路上,马车颠簸之极,卢全福疼的大呼不止。
卢罗氏求他们慢一些,自何起睿以下无人理睬,结果半路上卢全福就已经昏迷,直到关入大牢,县令找来大夫给接上骨头,强灌入一些米汤。这样他们总算沾了些水米。
卢罗氏声音沙哑、微弱,将这些事一一道来后,儿子卢海、卢江跳起来就要找何起睿报仇。被罗大河急忙拦住。不过,两个年轻人使劲的想冲出去,场面一时混乱。
“站住,如今你父母如此,还不小心侍候,”赵烈走上前来呵斥道,“至于为你父报仇,你们忘了,此地还有卫城指挥在此,本将麾下军兵只有本将才能处置,谁敢动用私刑,哼哼,那他就是自寻死路。”
“多谢大人为我等军兵做主,小的日后定会为将军效犬马之劳。”卢海重重叩首,其他卢家人罗家人也是跪拜于地。随着他们其他军户也是跪伏地上,皆言赵大人仁义恩德。
陈怀明已经在一旁观看半天了,冷眼旁观下他晓得这个新任的指挥使赵烈已经是尽收军心,恐怕赵烈就是让这些人冲击登州城,这些人也敢玩命,不过,此时局势恐有失控之忧,他是再也忍不住了。
“赵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陈怀明喊道。
赵烈看看他这个方向,同赵达交代了几句,向陈怀明走来。
“赵大人,您也是初登高位,如今的孙大人也是到任不久,正是求稳之时,您如今在文登惹出祸端了,恐与大人不利啊。望赵大人三思后行啊。”此时的陈怀明全然没有了初见时的矜持,深鞠躬大礼求告,就差跪在这个武夫面前了。
“陈大人说笑了,赵某乃是大明正三品的指挥使,身负皇恩,如何敢肆意妄为,如今人本将会带回安置,至于这个何起睿,本将将会向巡抚大人求助,必让其身败名裂。”赵烈笑道。
“如此本官就放心了。”口中虽说放心,陈怀明还是好好端详了一下赵烈,这短短两日的接恰好像这个赵烈不应当如此好说话,应当说他是个刺头也不为过,这里难道有事。“赵大人不如安置在县衙中如何。”
“不用了,我等有的是人手,会尽快返回卫城医治,本将打算明日就启程。”赵烈笑道。
“如此,本官就预祝大人一路顺风了。”听闻赵烈等军兵明日就回返,让陈怀明放下心来,这干凶神可算是走了。
晚上,何起睿的客栈被围的里三层外三层,军兵们不断的咒骂,何起睿一干人担惊受怕了一整夜,唯恐外面的军兵闯进来。
总算是一夜无事,天亮时,外面的军兵撤围了,何起睿等人还是不敢出来,直到客栈掌柜的出门打探说,靖海卫军兵都撤围了,何起睿等人才派出人打探,晓得军兵真是撤走了,何起睿等人急忙折返何家庄。
没法子,这文登县城太过凶险了,谁晓得这般瘟神何时再回来。
军兵四人一组的抬着卢全福返回靖海卫城,人抬的颠簸感那是很小了,马车是马拉的,畜生可是不晓得什么颠簸不颠簸的,军兵们都是尽量平稳的行走,反正人手有的是,勤更换就是了。
只是赵烈的队伍是分开行进的,还有一股队伍由三百军户组成,由两百备军陪同,由赵达带队,开向了威海卫等处。
赵烈给他们的任务就是用一个月的时间将登州境内的威海、宁海州、栖霞、莱阳等处走一遭,到处宣讲何起睿的恶行,让何起睿名满登州。
一是惩处何起睿,再者警告其他仕绅,如果不放军户返回,那么靖海卫的手段有的是。
至于军户们出这趟远门则是十分心甘情愿的,赵大人讲了,此番行走一番每人发饷二两银子,在军户看来这银钱赚的太过轻松了,只是游走一番动动嘴皮子就收获二两银子,真是天上掉馅饼的差事,当然踊跃,轮不上的军兵都是嫉妒极了。
陈怀明看到一干人等都离开了文登县,他终于不用左右为难了,如今他就是希望两方再不起冲突就是万事大吉了的,但是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那啥的。
仅仅十余天后,他惊闻靖海卫军户在威海、宁海州先后宣讲文登县何起睿如何肆意打杀军户,毫无人性,乃是衣冠禽兽等等,激起威海一带军户的愤怒,如今这个队伍已经前往莱阳宣讲。
听到这个消息,陈怀明如五雷轰顶,他明白这个破事就要名满登莱了,他陈怀明不管愿不愿意都会成为其中的背景,在上司那里留下个不晓事不能任事的印象,前途尽毁。
陈怀明大骂赵烈,看着面相忠厚,其实手段强硬、刁滑至极,用此等不入流的招数招引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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