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风书易听了,神色一肃,忙低头应声。
借着昏黄的月色,他看到手里捧着的令牌,赫然是“奉恩镇国公令”,不禁目瞪口呆,下意识地抬头看向阙聿宸,眼里是满满的不解。
“咳……”阙聿宸握拳掩唇,清清嗓子道:“这是四王爷派人送来的,说是应急之用。”
话虽如此,他心里清明,赵睿耘这么做,其实是有心劝他回逐鹿,最好带着他底下的阙家军,一同归朝。
事实上,无论是赵睿耘,还是赵睿康,私心里,都不想放走他这个将才功臣。
赵氏一族实在是没什么出挑的皇亲国戚了,几个同父异母的兄弟,挂着亲王头衔,却和现代一些岗位清闲的国家公务员没什么两样,领着高额的俸禄,享着安逸的生活,谁会愿意出头去领兵打仗?
至于年前新进的一批武将,虽然也不乏骁勇善战的将士,可没个三五年,做不到阙聿宸这般。名将之所以能名垂千古、流芳百世,不仅仅只是个人的英勇善战,还得擅于谋划,精于领兵。
而今,放眼整个大同,阙聿宸一走,能拿得出手的年轻将才,几乎没有。
好在桃谷一役后,阙聿宸给他们留下了一份赫赫大礼——金狼国的太子。拿他做人质,近几年里,应该不至于和金狼再起战事。但也同时意味着,他们将失去一位忠于朝廷的将才。
为此,赵睿耘已经不止一次骂赵睿康“蠢”了,瞧他干的好事!为父皇报仇、夺回赵氏基业,干啥非得和阙聿宸以及他的家人过不去?就不能找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吗?
赵睿康对此百口莫辩。
原因?还能有啥原因?不就是当初和季宁岚定下了一个约定嘛:她帮他给赵睿臻下药,他帮她踩下季宁歌和阙聿宸。
当然了,他原本也能强势地用药物控制季宁岚,逼她帮他,而不是改变想法和她谈条件。可不知为何,他竟然鬼使神差地点头同意了,许是不想看到她眼里流出的绝望吧。在他少许的记忆里,季宁岚应该是惊艳绝伦、自信非凡的,而不是眼下这般憔悴低落、偶尔还流露出看透世事的绝望……
但不管怎么说,如今也算是交易成功了,幸而没真的酿成大悲剧,没让挽救大同朝、稳固赵氏皇族的英雄真的和他们天人永隔。
然而,当他们真的眼睁睁看着本该在战场意气风发的某人,越走越远,甚至要前往见一面不容易、伸手也未必够得着的南域时,赵睿耘不舍了,赵睿康也纠结了。
这面令牌,正是赵睿耘逼赵睿康赐下的。
说是逼,其实也是赵睿康表现给季宁岚看的——呐,我这是被四哥逼的,不得不给阙聿宸赐道令牌,不过也就一道令牌,配套的俸银、禄米可是统统没有的。
即便如此,阙聿宸看到令牌事也坚持不肯收。
黄金万两的赏赐他领情了,毕竟,桃谷一役,的确是妻子的功劳,没有妻子,哪可能救得他和阙家军百来号人脱险?哪有机会活擒金狼国太子?
除此之外,阙家一大家子外加阙家军,在灵秀城打拼安居,的确需要钱财傍身。可这奉恩镇国公的令牌算什么?无功不受禄,他明明已不在朝,明明已卸下将职,何必再和赵氏皇族搅合不清?
直到看到赵睿耘派手下送来的书信里的某段话,他才改变主意,将令牌收下了。
赵睿耘在信里是这么说的:
“……就当是替老夫人和弟妹着想,地方官欺侮百姓一事,你我都在北关见过,我当然相信你能保护她们,可有时候,拳头硬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这面令牌,就当是防身之用,如若有一天,连它都无法解决你们一大家子面临的问题,那么,务必快马加鞭派人来告知我,别一个人硬扛……”
“……无论如何,我和六弟欠你一个人情,说人情其实也过轻了,但我就是这么个意思,鸷鹰,你我还是兄弟,对吧?……”
对!还是兄弟!
所以他接纳了。倒是没想到这么快就会用到它……rs
194 私定终身
风书易持着令牌回到四合院,见赤鹰抱臂倚在前后两院的洞门旁,像是在等他,诧异地挑眉问:“怎么还没去睡?明儿不是起早就要走吗?”
赤鹰没回答他,而是问:“主子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这事儿原本就是我的疏漏,本不该拿这种小事去烦扰主子的,不过……”风书易晃了晃手里的令牌,说不清心里什么想法,只是逸出一声轻叹:“倒是没想到四王爷为主子求来了这道令牌……”
赤鹰剑眉一挑,伸手接过,借着月色看清令牌上的字后,不禁咂舌:“奉恩镇国公令?四王爷求皇上赐的?”
“哼!哪里是皇上!如今掌权的是六王爷。话又说回来,要不是他,主子爷怎会落到这步田地?如今又赐个奉恩镇国公的封号下来,依我看,这多半是心虚作祟吧?!”风书易对害得自己主子差点殒命的六王爷赵睿康是一点好感都没有。
“心虚也好,实意也罢,有总比没有好。主子出行在外,身后又有老夫人和夫人需要保护,有了这道令牌,相当于多了个护身符。依我看,四王爷倒是真心实意在为主子打算。”赤鹰不愧是铁鹰骑首领,考虑得比他理智。
“这我当然知道。”风书易再叹一声。
他只是替主子感到委屈。
主子为大同边疆之安定出生入死、立下汗马功劳无数,仅因皇上和六王爷兄弟倪墙,却让主子遭到无辜牵连。
如今,将职被卸,功勋被压,若非四王爷求来的这道令牌,区区一个九品县令,就能可着劲地为难他们。
说到底,还不是六王爷整出来的幺蛾子?可主子不说不怨,他们做属下的,再愤愤不平也只能吞在肚子里。
“你有时候就是想太多了。”赤鹰背倚着墙,把玩着手里的令牌,看了风书易一眼:
“我们几个,这么多年一路跟着主子过来,主子的脾性还不够了解吗?只要大同边疆稳固、百姓安居乐业,大将军之名号落在谁人身上,主子才不会关心。”
见风书易认同地点点头,赤鹰继续道:“如今,东渡朝政出现内讧,自身难保;金狼国又有质子在我朝手上,短时间不至于发兵入侵,除非金狼国大王脑门开洞,不想要这个儿子了……朝廷既然能松一口气,主子为何不能?他二十岁受封一品大将军,领兵北关,至今整整五年,何曾如此轻松过?就让他好好松口气,休息休息。再者,你没见老夫人,她在灵秀城可谓如鱼得水,和庄子里的农户打成一片,过得可开心了,主子身边又有夫人相伴,这一路南下,就当是游山玩水好了。”
“主子倒是的确有这么个意思,许是到了灵秀城,要想再带夫人出来满大同跑怕是不方便了,所以这一路,打算把沿途几个大城镇都游上一遍。”风书易听赤鹰说完,点头接道,忽而想起什么,忍不住轻笑:“倒不知夫人这么快又会怀上,你没见李大夫给夫人号出脉时,主子的表情……”
那是又喜又恼。
喜的自然是夫人怀孕了,恼的应该是他自己吧?这一怀,至少得十个月,没法带夫人四处游玩了。
“所以说,主子都不急,你瞎急个什么劲?”赤鹰最后又总结了一句,听得风书易很没好气。
“你以为我急什么?还不是怕出现赵氏那样的例子,明明够低调的了,却还有这样的麻烦找上门……这次还好,不过是个九品县令,哪怕没这道令牌,也不必劳烦四王爷他们就能应付掉,可若是高品阶的官呢?跑去逐鹿搬救兵吗?”
说到这里,风书易越发没好气,瞪了赤鹰一眼:“说到底,这事还不是你起的头!发什么善心!还抱人家回来……也不想想这年头的女人,心思比眼活,底细都没查清呢,就往家里带……我可警告你,下回要再出这种篓子,你自个儿解决!”还害他挨了主子一顿训,虽说不痛不痒,可多少觉得冤啊!
“好好好!”赤鹰轻笑着,举高双手作投降状,“这回也由我自己去解决,我惹的麻烦,我解决了再走,免得下回见你一次,就得听你念上一次,耳根都不得清净了。”
说完,将手里的令牌往怀里一揣,转身跃出了院墙:“我这就去解决,用不着给我留门,我自己会进来。明儿早膳给我备点干粮就成,我路上吃……”
话音未竟,人已跃离宅子数丈远。
风书易失笑地摇摇头,笑骂了一句:这家伙!脑筋倒是转得快!有了这道令牌,还怕什么?直接出示给对方看一眼,就什么麻烦都解决了。
不过也好,省得他往县衙跑一趟。
他自认武功不如铁鹰骑那十二个家伙,否则,也不会同时被主子收留,那十二个家伙能随主子征战沙场,他却只能在后头做个劳碌的管事。
不过,管事也有管事的好处,譬如现下,赤鹰为首的六骑,不得不和主子分开,他却能寸步不离地留在主子身边照顾。这是不是就是古话说的:失之东隅,得之桑榆?有所失,必然在其他处也会有所得。
瞧,眼下不就迎来了管事身份带给他的另一个好处吗?——近水楼台先得月。
“风……风大哥。”
月芽避不过风书易投来的询问目光,只得低着头打了声招呼,然后就想转回后院去,可一想到夫人曾和她说的,脚步不由顿了顿。
“可是用过晚膳了?”身形高大的风书易,几个大步就追上了她。
“刚刚在厨房用过了。”月芽咬了咬牙关,决定还是不问了,“奴婢这就回去了,万一夫人有事吩咐,找不着奴婢可就不好了。”
“等等。”风书易总觉得她哪里不对劲,见她转身要走,忙扯住她的胳膊,然后绕到她正面,问:“怎么了?看你好似心情不好?”
是了,他知道哪里不对劲了,她从来没这么见外过,在他跟前自称“奴婢”。这一想通,风书易的眉头皱得越发紧了,攥着她胳膊的力道也随之加重,下意识地不想让她就这么扭身走跑。
月芽一愣,心情不好?继而撇撇嘴,何止只是心情不好?打从下午在西厢房看到他对别的女子体贴又细心的照顾后,她整个人都不好了。心头酸酸涩涩,还不时抽痛几下,喉口也像堵了什么东西似的,一开口就想哽咽。
“芽儿?”他将她拉近自己的身,抬手揉揉她的额,“怎么了?有什么事不妨和风大哥说。”
“欸?”月芽被他盯得有些难为情,嘴唇动了动,想问却又怕他笑话。
“来,到屋里说话,夜风吹来有些凉。”风书易确定她有心事,遂拉着她转身来到就近的西厢房。几间客房都空着的,随手推开其中一间的房门,拉着月芽跨了进去。
“不——我……我还是回去了,夫人说不定会找我……”
月芽在进门的一刹那,抓住了门框不肯进。以往住这所院子时,在夫人歇下后,她会到他的住处,跟他学认字,或是两人一块儿练字,也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却没有这次这么心慌意乱。
脱口而出的理由纯粹是她胡诌的,夫人绝不会在歇下之后再找她,关于这一点,她心里清楚,风书易又何尝不明白?
“月芽!”风书易的语调倏然扬高,就在她以为他要怒斥她时,忽然,她腰部一热,继而被箍紧,然后双脚离地——他他他,竟然把她抱了起来,一步跨入了门槛,勾脚合上了房门。
“呀!”月芽慌得不知所措,双手拼命捶打他的肩,“你干嘛!放我下来!”
“闭嘴!”风书易轻却隐怒地斥了她一句。同时,将她放了下来。
“你说,刚刚干嘛对我那么阴阳怪气?”扶她站稳身子后,风书易开口问。
“我哪里有!”月芽拖着长音直喊冤。
风书易双臂环胸,双眉高挑,也不接话,就这么直直盯着她,似要她说实话。
室内没有燃灯,仅凭透过窗棱的月光,虽然清淡,倒也能瞧清彼此脸上的表情。
月芽垮下肩膀,咕哝道:“好嘛,说就说,本来就想问你了……”
风书易听她这么说,眉头挑得更高了,努努嘴,示意她快说。
“我……我觉得有些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风书易一听,立即放下环着胸的手,朝她的额探了过来。
“不是……没有发烧啦。”
月芽羞怯地避过他的大掌,原本还告诉自己,不要和他再发生肢体接触的,可不知为何,被他刚刚一抱,心里的憋闷、喉口的堵塞,竟然好了许多,莫非,夫人说的话是真的?风书易真能解她的这些不适之症?
“那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让李大夫给你瞧瞧?”风书易说着,就想跨出门去叫李文,被月芽反手拖住袖摆。
“不要!”都这个时候了,还麻烦李大夫给她瞧病,太不好意思了,何况,夫人都说旁人没法解,只有他,风书易。
这么一想,月芽鼓起勇气如实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就……感觉心里发闷、发堵,有时还会发酸,喉咙也一样,像是哽住了什么东西……我和夫人说了,夫人说……风大哥你……知道这是什么病,也能帮我解了这些症状……”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这种感觉,是何时开始的?”风书易起初还一脸担心,听她说到后头,似乎有些会过意了,不过还不确定,遂盯着她圆润光滑的小脸,低哑地问。
“是……下午,我陪夫人来这里之后……”月芽皱皱鼻子,又想到了他对赵子丹温和体贴的那一幕,心头再度浮起酸酸涩涩的滋味,难受得小脸都皱成了包子。
风书易这下是彻底明白过来了,眼底笑意浮现,嘴角不自禁上扬。
这个不谙情事的小妮子啊,怕是拈酸吃醋了呢。
“夫人说得没错,我知道这是什么病,也知道怎么解……”他忍着笑,一本正经地回道。
“怎么解?”月芽迅速抬起头,和他四目相对,视线透过月光,于空中纠缠,忽觉难为情,复又低下了头。
“这么解……”风书易低笑一声,随即跨前一步,几乎和她身体相贴,她的脸,就对着他的胸。
月芽还在纳闷,这是什么疗法?却觉下巴一痛,刚回过神,他的脸已压了下来。
“唔……”
她被他吮住了唇瓣,且吮得又凶又猛。
果然,随着他的辗转吮吸,她身体里的不适明显有所好转,可另一种不适却忽的袭上心头。
他怎能!怎能老是这样!明明有心上人了,为何还抱着她做这种肌肤相亲的事?她虽然不准备嫁人了,打算一生都在夫人身边伺候了,却也不能总被他这样吧。
“不……不能……不能再这样!”借着空档,月芽用力推开他的脸,喘着粗气道。
“怎么了?”风书易满脸疑惑。经她刚刚说的,他肯定她是喜欢自己的,否则就不会吃醋了。可既然喜欢他,为何要抗拒他的亲热?反倒是以前,对情事懵懵懂懂的她,还会由着他索吻。
“怎么了!”月芽听他这么问,顿时来气了,想也不想,伸手猛戳他的胸膛,恼羞成怒地低吼:“你还问我怎么了!你明明都有心上人了,还对我……对我做这种事……我……你……你若不想真心帮我治病,我……我回去了!”
说完,月芽脑门轰地发热,她竟然对他大吼大叫。老天!她只是个小小奴婢,而他是主子爷身边的大管事啊!
完蛋了!以前她做错点小事,就要挨他的训,受他的“罚”,这下还了得!她还边骂边戳他的胸膛呢,呜呜呜……她的手怎么这么贱哪!怎么办?赶紧逃呗!逃得一时是一时,大不了回头找夫人救命!
可惜,她刚跨出两步,就被风书易从身后抱住了。
“芽儿……”
他总算知道她阴阳怪气的原因了,合着是在吃她自己的醋啊。
这个认知,让他心头无比愉悦。要不是时值夜深人静,对面的东厢房又住着李文,他真想大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