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是武威太守,颇有方略。怎么,这个毌丘俭也立功了?”
孙绍点点头:“他不知怎么的跑去投军,被右将军陈海看中了,出击秽貊的时候先登有功,功劳簿上还排在宫的前面。听说很年轻,有股子杀气。”
夏侯荣皱起了眉头,十分担心。各郡县的寒mén士子向越国跑的本来就不少,现在连闻喜毌丘这样有前途的两千石子弟都往越国跑,这个事态有些太严重了。他生怕孙绍不高兴,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再纠缠,笑道:“不到半年的功夫,就平定了三韩还有秽陌,越国战力真是不容xiǎo视口阿。”
“哪里。”孙绍谦虚的说道:“这些地方都靠着海,我越国水师大有用武之地,三万大军出击,这些xiǎo国还不是信手拈来。不过,拿下这些xiǎo国,除了多一些战马和战士之外,我其实并没有什么好处,相反还要倒贴不少粮食,其实没什么意思的。”
夏侯荣苦笑,孙绍这可有点太过份了。这么一搞,幽州他也结结实实的踏了一脚了,虽然隔着海,可是有越国水师在,大海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障碍。
“现在,我把这些收获全拿出来帮子文,不遗余力。”孙绍大方的说道:“好处是他得了,钱我出,怎么样,够意思吧?”
夏侯荣无可奈何的点点头。
“去告诉子文,我虽然不会亲自赶到辽东去,但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我会一直关注他。如果他需要,我甚至可以让陈海和越海在那里多留一段时间,做他的预备队。”
“我会将大王的一片好意转告车骑将军的。”夏侯荣不置可否。他琢磨着,孙绍是不是太热心了,这三万大军在幽州一坐,只怕曹彰不会感到轻松,反而会如芒在背吧,但是他不好做出任何决定,反正孙绍只是建议,到时候再看曹彰是怎么决定。
“你们如果有顾虑,我也不反对。”孙绍看出了夏侯荣的担心,不以为然的说道:“我正要把他们调回来,准备远征天竺呢。兵力不足口阿,这些扶南人我又不敢用,只好把手下一个当两个用了。”他想了想,又笑了起来:“好在你们这些人还有些xiǎo心眼,不需要我帮忙,否则我还真是忙不过来。你知道吧,蜀国大将军张飞率军出击益州郡,大军虽然很威风,可是和那些山民打仗,却有些mō不着头脑,派人向我求援,却又不希望我越国的山地军团进入益州郡,生怕我们一去就不走。”
“蜀国也派人来了?”夏侯荣很意外,这么重要的事,孙绍居然也肯主动告诉他?“那大王准备怎么处理?”
“好办。”孙绍指了指北面:“让掸人和骠人各出一部分人去助阵,省得他们没事就互相掐架。”
夏侯荣一想,心领神会,这个办法的确不错,既帮了张飞的忙,又不会让张飞担心。这么说,孙绍支持魏国也是真心的了,自己刚才倒有些以xiǎo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可是也不能怪自己,孙绍行事确实让人很揣摩,看他对待天竺人和骠人、掸人的招数,那根本就是不择手段口阿。
夏侯荣感慨不已。
孙绍留下杨修监督筑城,自己带着人和俘虏的费罗兹等人回到特牧城,参加完了庆功宴会之后,已经是二月初,夏侯荣带着孙绍赠送的礼物,从陆路穿过长山,经过日南郡,然后转乘快船,取道朱崖、南海,四月末,他回到了邺城。
魏丞相曹丕立刻召见了他。
曹丕和夏侯渊的几个子侄关系一直很好,夏侯荣xiǎo的时候,神童之名就是曹丕传出去的,后来曹植到关中督战,和夏侯渊的关系走得近了。曹丕对此有些疙瘩,好在这个时候天下大定,曹cào又让他做了丞相,将魏王之位传给他的意图已经十分明显,他也就对夏侯渊一家恢复了亲近,至少表面上是做得非常不错的。
夏侯荣献上了礼物:一对翡翠yù璧。曹丕握在手里,仔细的看着和树叶一样碧绿的yùsè,非常高兴。他瞟了一眼夏侯荣,语带双关的说道:“幼权,这次去南海大有收获吧?”
夏侯荣微微一笑,点点头道:“正如丞相所言,臣收获颇丰,丞相如果有意,臣愿和盘托出,不会有一丝保留。”
曹丕眨了眨眼睛:“我怎么敢这么贪心,要是传出去,那岂不是坏了自家的名声,令尊镇西大将军得知,也会怪我的。”
“不然。”夏侯荣摇摇头,微笑的说道:“见闻的传播,不会有什么损失的。如果丞相说的是那些宝物,那臣可以对丞相说,与臣的见闻相比,那些宝物轻如鸿máo。以丞相的xiōng怀,想来也不会把那些俗物放在眼中的。”
曹丕来了兴趣,拉着夏侯荣坐下,让人煮上水,泡上夏侯荣刚带回来的夷洲高山茶,兴趣十足的听夏侯荣说这一趟的见识。夏侯荣足足说了三个多时辰,才将所见所闻,以及和孙绍的一些jiāo谈大致的说了一遍。
曹丕一直在用心的听,中间只chā过为数不多的几次话,夏侯荣说完之后,他还是慢慢的品着茶,沉思不语。过了好一会,他才抬起头看着夏侯荣:“幼权,你说,我如果把元仲送到泰州去游历几年,行不行?”
夏侯荣想了想,笑道:“可行。丞相正当英年,元仲也快弱冠了,该读的书也读得差不多了,正是当行万里路的时候。丞相如果不是跟着魏王殿下征讨多年,也不会有今天的见识和能力,元仲一直长在邺城,除了随大王出征东吴之外,很少出远mén,确实需要点历炼。”
曹丕点点头,又笑道:“你呢,这次回来之后,还有什么打算,要去幽州吗?”
“要去的。”夏侯荣肯定的笑道:“我还有些话要对车骑将军说。”
“那你带着他一起去幽州吧。”曹丕接着说道:“先跟着子文学学用兵,然后再去向孙绍学学理政,如果有可能的话,再去令尊身边呆一段时间,就算是个顽石,也能琢出点光来了。”
夏侯荣似乎早有所料,并不显得惊奇,只是客气的推辞了几句,然后便应了。曹丕很高兴,随即汇报了曹cào,曹cào也没有多说什么,很淡然的批准了曹丕的安排,同时让几个年轻的儿子比如曹宇一起随行,既然要去,那就干脆多去几个。
曹cào又把夏侯荣叫去,详细的谈了半天,最后他什么也没说,一个人独自沉思。夏侯荣刚刚回到自已的府上,曹cào身边的近shì尹大目赶到了,将一个锦盒jiāo给夏侯荣,然后又匆匆的走了。夏侯荣回到书房打开一看,居然是曹cào手订的《孙子兵法》。
夏侯荣和二兄夏侯霸亦惊亦喜,喜的是,曹cào对孙子兵法的研究结合了他用兵三十年的经验,是千金难买的宝物,而现在却摆在他的面前,惊的是,曹cào显然对他期望甚高,而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得住。
“幼权,好自为之。”夏侯霸叹了口气,拍拍夏侯荣的肩膀:“这本书,我是不敢看,你看了之后,能透lù一星半点的给我,我就知足了。”
夏侯荣苦笑。他们几个弟兄之中,长兄夏侯衡因为注定要袭爵,所以有功无功无所谓,其他几个兄弟中,最有用兵能力的就是三兄夏侯称,可惜他刚刚十八岁,还没有机会上阵就早殁了。剩下的几个人里,除了他之外,二兄夏侯霸最好兵,他平时没少读孙子兵法,对曹cào手订的孙子兵法仰慕已久,可是今天当这本书真的在眼前的时候,他却看都不敢看了。夏侯霸能看得出来,他当然更一清二楚这其中的用意。
“虽千万人,吾往矣。”夏侯荣沉思了半晌,静静的将书收了起来。
未完待续)
第四卷 东西争雄 第七章 欢喜禅
丞相虞翻、御史大夫顾裕,再加上扶南学院的祭酒陆绩、朱崖学院的祭酒刘熙,四个人表情各异的围着孙绍,虞翻大有怒发冲冠的架势,圆睁双目,胡须贲张,恨不得上来揪着孙绍的袖子理论,其他三人虽然平和些,可是从他们的神sè中表露出的也是绝不妥协的倔强。
孙绍啼笑皆非,他没想到一句引道反佛的建议有这么大的反响,两个学院至少六成的人明言反对,剩下的人虽然不反对,但是也不赞成,就连孙绍觉得肯定能支持自己的魏伯阳和葛玄两人都沉默了。
总之一句话,事情大出孙绍的意外,甚至可以说是孙绍有史以来第一次失算。
越国一直没有立太尉,所以三公中剩下的两公和几位重量级人物几乎都站在了孙绍的对立面,这在越国并不长的建国史上,可以说是开天辟地第一次。
“你们有什么想法,就说嘛,干嘛要这样?”孙绍有些心虚的强笑道。要和这几位引经据典的说道理,他知道自己不够他们随便哪一个玩的,自己强背的那点儿《chūn秋左传》忘了大半,也就剩下点大桥当年一字一句教的论语了,这几位可都是正儿八经的大儒,随便挑出一个来都是响当当的,就连学问最差的顾裕那都是蔡邕的再传弟子——他爹顾雍可是蔡邕都夸奖的能人。
“好啦,诸位,你们也消消气。”罪魁祸首行军长史杨修出来打圆场,掰开了虞翻的手,半推半拉的把他摁到席上坐好,让人给他们换了茶,然后才解释道:“其实大家都误会了大王,大王的意思并不是要崇道,至少不是崇黄巾信奉的那种道。大王的用意很简单,扶南人原来信的是婆罗mén教,现在婆罗mén教被大王赶出去了,佛教又想趁虚而入。大王为了不让这些歪mén邪教腐化我越国君臣,这才想要引道反佛,你们有不同意见,大可以心和气和的说嘛,大王从善如流,只要你们说得在理,大王没有不采纳的道理。”
虞翻喘了一口粗气,重重的将杯子顿到案上,沉着脸说道:“就算大王用意是好的,可是引道反佛也显得有些孟làng了。自从孝武皇帝独尊儒术,罢黜百家以来,儒家就是我大汉的立国之基。光武皇帝有感于哀平之际人心不古,道德沦丧,这才大力提倡气节。我大汉经此大luàn,而能起死回生,不正是许多有气节的士人不屈不挠的奋争的结果吗?大王存亡继绝,正是这等人士的楷模,那么多士子景仰大王,不远千里来到越国,称大王近乎圣,而大王此时却要引道反佛,这不是前mén拒虎,后mén迎狼吗?臣实在是为大王提心,为越国担心,也为我大汉四百年的基业担心啊。”
孙绍斜着眼睛看着虞翻,心道这老头真会胡扯,为了保住儒家的统治地位,不惜要把我捧为圣人。不过造圣运动本来就是儒家的看家本领,要说他真想这么说,倒也未必就是浮词。
“丞相,你把我捧得太高了。”孙绍嘎嘎一笑:“夫子都不敢自称圣人,我又怎么敢称圣人?”他呷了一口茶,思考了片刻,又说道:“刚才德祖也说了,我要崇道也不是崇什么太平道,虽然我最大的梦想就是天下太平,可是我说的道,还是老子五千言里说的道……”
“张鲁那天师道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虞翻没好气的说道。
“张鲁又怎么了?”孙绍不解的问道:“他至少保了汉中二三十年的平安,总算有功吧?”
虞翻也觉得自己刚才有些不急躁了,他压下火气,解释道:“大王,张鲁于汉中之民有功,这点我也不否认,可是大王想想,张鲁占有汉中,却无所作为,多年来一直依违于蜀魏之间,最后更是一战而被魏王所灭。大王,你难道希望我越国最后也象汉中一样为人所吞并吗?”
孙绍刚想反驳,忽然灵机一动,虞翻话里透出的意思,不正是他想说的吗,既然虞翻主动说出来了,与其强辩,不如因势利导。他眨了眨眼睛,笑道:“那丞相是说,宁可yù碎,不肯瓦全?”
“yù碎?”虞翻有些过于激动,没察觉孙绍的用意,一听孙绍被他抢占了主动,立刻接着说道:“大王,我越国如今正如朝阳一般生机勃勃,怎么可能yù碎?大王重视民生,鼓励工商,从善如流,正是天下臣民所向仰的明君,正是儒宗推崇的内圣外王,有大王的英明领导,我越国仅用了五六年的时候,就由一个仅占了会郡半郡和朱崖一县的弹丸xiǎo国就成大汉的中流砥柱,假以时日,大王扬威四海之日不远,焉有yù碎之时?”他转过身,看着陆绩等人,摊开双手,言笑之间自带了几分豪气:“诸君,你们觉得这天下还有谁能bī得我们yù碎的?”
“目前看来,几乎不可能。”陆绩等人不无自豪的附和道。虞翻十分得意,转过身看着孙绍:“大王,不是臣自负,臣今年六十整,如果老天眷顾,老臣还能再供大王驱驰十年,臣可以保证,这十年之内,我越国的赋税每年都能以一成以上的比例增长,五十年之内,就能比拟文景之治。”
“五十年?”孙绍摇了摇头:“丞相,五十年太短了。”
“怎么会是五十年?我大汉可是四百年基业。”虞翻反驳道。
“四百年?丞相别忘了,从高祖皇帝到王莽篡位,不过二百年。光武皇帝中兴,到如今也不过是二百年。现在看起来,大汉之火还没有灭,可是,这二百年一次的浩劫,难道诸君就能当作过眼云烟吗?”孙绍心情沉痛,声音之中也有些沙哑:“在位的诸君都是难得的英才俊杰,可是你们有想过为什么二百年就有一次大浩劫吗?你们有没有想过,说起来大汉四百年,可是真正能称得上太平的又有几年?黄巾之前,各地大大xiǎoxiǎo的叛luàn就已经不少了吧?大汉是没有亡,可是你们有谁还记得,匈奴人、鲜卑人欺负了我大汉多少年?偌大的帝国,居然被茹máo饮血的胡人欺凌,你们觉得这也能叫盛世?”
虞翻等人愕然。
“我知道你们都是儒学的服膺者,可是我想请诸位想想,难道大汉走到今天,就没有儒学的原因吗?那些追求气节的士子,又有多少是真正有气节,又有多少是为了名利而装作有气节?”
虞翻等人羞愧的低下了头。孙绍虽然没有明说,可是他们自己心里有数,包括在座的人在内,真正有气节的一个也没有,绝大多数人都是为了名而佯狂,或者是在仕途上受挫,这才故意做出一副不屑的态度。
“既然诸君都反对引道反佛,我也不坚持,但是,我也想请诸君想一个好办法,怎样才能避免这两百年一次的怪圈,我不想我越国也这样,你们不要急着回答我,我不想听那些什么空泛的说教。大汉崇儒三百余年,两次险些覆灭,这已经说明了独尊儒术这条路是走不通的。在此之前,我想先听一个解释,为什么尊崇了儒术,却还是不能实现夫子期望的盛世。”
孙绍站起身来,甩了甩袖子,向后走去,朗朗的声音远远传来:“我不急,我希望你们也不要急,大家都静下心来想一想,这究竟是为了什么。我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大汉也好,越国也好,我要他一直强大下去,而不是期盼那百年难得一遇的盛世。”
虞翻等人互相看了看,各自苦笑一声:“看来大王给我们出了一个题目,一个很大的题目。”
“那又何妨。”刘熙抚着胡须,不急不躁的说道:“大王说得对,我们也应该对中平以来的luàn世做一个反思了。”
“中平以来?”顾裕摇摇头,冷笑一声:“祭酒没听出大王的意思吗,他要循根溯源,找出真正的原因所在,而不是做些表面文章。依我看,说得近些,也要从桓帝开始算起,说得远些,大概要直接追溯到光武皇帝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