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同时怒声大吼着,将恐惧的情绪向军阵深处蔓延开去。
吕岱带着亲卫营呼啸杀入,战刀所到之处,鲜血横飞,片刻之间连斩三人,号呼酣战的暴烈模样让人根本想不到他已经年过六旬。吕岱到日南已经快一年了,这仗一直打得很憋屈,先是被区连偷袭了辎重队,虽然占了西卷城,最后又只能主动撤退,只能坐等孙登前来救援。吕岱是江东的老臣,从主动投靠孙权开始,他打过无数的仗,可是从来没有一次这么憋屈的。堂堂的老将,最后只能把兵权拱手相让,看着诸葛恪一个嘴上没毛的年轻人指挥战斗,对吕岱来说简直是莫大的污辱。这次诸葛恪把吴军中最精锐的将士拨到他的麾下,让他发起第一波攻击,这是给他复仇的好机会,如果他不能抓住这个机会,那他以后想在江东立足就难了。
所以一发动攻击,吕岱就不惜代价的全力以赴。天气很热,光着膀子坐着不动都是一身汗,更何况现在他还要穿着全套行头厮杀,汗水早已经湿透了他的战袍,全部粘在身上,甚至靴子里都能听到水声,两只脚仿佛踩在水中一般,可是吕岱全然不顾,他举着战刀,带着亲卫冲杀在最前面,用最大的力气命令全军前进,前进,再前进。
诸葛恪没有冲到最前面,他指挥着弓弩手井井有条的向前推进,在最合适的距离掩护吕岱冲锋。他虽然想亲临战阵展示自己的英勇,但是他知道,这个时候给吕岱机会复仇比他自己上阵厮杀更重要,更何况他现在是全军的总指挥,要注意的是整个战局的发展,而不是砍死几个扶南兵。
在诸葛恪的指挥和吕岱的冲击下,扶南后阵仅仅支持了盏茶功夫就告崩溃,没被射死和砍死的扶南兵魂飞魄散,被吕岱赶着往前跑,直冲中军,就连辎重兵都扔下了粮车,随着人流卖命的狂奔。
中军也并不轻松,沉浸在建功立业梦想中的范长还没从战象的离奇失踪中回过神来,就遭到了两侧箭阵的袭击,虽然他身处中军,吴国的弓弩根本威胁不到他,但是落入埋伏圈的恐惧还是让范长有一阵子脑子一片空白。左右两侧的将军们纷纷告急,请求行动,而范长却傻愣愣的站在战象背上目瞪口呆,过了片刻,他才醒悟过来,知道建功立业的事情要向后放一放,先解决眼前的困境再说。
范长举目四眺,前军已经乱成一团,后军也乱了,左右两侧又遭到了对方弓弩的袭击,四面合围,看起来十分凶险,可是他并不担心。一来他知道已方兵力占优,吴国大军四面合围,看似想一网打尽,实际上却犯了蛇想吞象的毛病,他只要把大军聚在一处,吴军根本不可能吞得下他。
“击鼓,收缩阵型。”范长一挥手,下达了命令:“战象止步,派步卒上前探路。”
鼓声炸响,惊慌失措的扶南兵在鼓声的指挥下缓缓后退,站在最前面的举起了盾牌,掩护着弓箭手进行还击,也不过是退出了三十步远,他们就发现吴军只是在远处进行射击,并没有追过来搏杀,原本混乱不堪的扶南士卒在经过了最初的恐惧之后,慢慢的冷静下来,他们四面而立,警惕的注意着对面的敌人,只剩下后军喊杀声阵阵,却是吕岱已经击溃了后军,正赶着后军冲击范长的中军。
范长见后军已经崩溃,而辎重粮草更是几乎全部丢失,成了吴军的战利品,气得面色铁青,他命令亲卫营上前拦在溃败的士卒面前,挥起手中的战刀,一口气斩杀了上百名溃兵,这才总算止住了溃兵的无序奔逃,让他们从两军之间的空隙中穿过,以免冲乱中军。
三十头战象一字排开,冲着冲杀过来的吕岱部齐声嘶吼。低沉的象吼提醒了吕岱,他连忙命令击鼓重整队型,由举盾的甲士上前组成横队,一百多面绘着火焰的盾牌一字排开,如同一道火墙,在挚热的烈日下倒有几分气势,与此同时,三千多士气正旺的士卒齐声跺足大呼:
“杀杀杀”
吼声如雷,一下子盖过了战象的吼叫声,把扶南军鼓起来的气势压得一滞。正缓缓上前的战象有些躁动不安起来,有几头战象甚至停住了脚步,意图向回走,即使背上的象兵拼命的抽打,也不肯再向前一步。士卒们虽然知道那些盾牌上的火焰画得再象也是假的,可是战象却没有这么高的智商,远远的看去,这些盾牌组成的火墙和真的无异,怕火的天性让它们心生惧意,更何况还有吴军刻意呐喊造成的巨响助威。
吕岱看到了战象的迟疑,心中大喜,他最担心的就是扶南人的战象,诸葛恪挖了个凹字形的长坑,扶南人的前左右三面都有坑,不怕战象冲击,唯独后方是没有坑的,也正因为如此,诸葛恪才把八千最精锐的士卒安排在后方。但是,面对战象的冲击,吕岱对诸葛恪准备的盾牌这些招数能否奏效心里并没有底,万一战象根本不吃这一套,直接冲杀过来,那他将面着重大伤亡,甚至可能一败涂地。
看到盾牌起到了预期的效果,吕岱总算放了一些心,他再接再励,一面命令甲士们举着盾牌缓缓上前,并且不时的晃着动盾牌,让火焰看起来更逼真,一面命令二百多名手持铜锣的士卒上前,一声令下,同时敲响了铜锣。
“哐哐哐……哐哐哐……”
铜锣尖锐的炸响突然而急促,原本就有些不安的战象突然听到这么刺耳的声音,再也无法保持镇定,先是两头战象忽然长鸣一声,奋起前蹄,人立而起,将背上的士卒扔了下去,接着转身就跑,紧接着,更多的战象开始掉头。
“冲上去”吕岱狂喜,诸葛恪准备的办法果然奏效了,如果能赶着这些战象去冲击扶南人的中军,那效果可比扶南人的后军厉害多了。他抓住有利战机,趁热打铁,命令前面的甲士加速上前,同时使出了最后的杀招。
火箭
三百多弓弩手拉开了弓,搭上了早就准备好的火箭,点燃了绑在箭杆上的引火物,然后冲着战象****过来。这些箭虽然不可能射杀这些战象,但是这火可是货真价实的,引火物中还有油脂,只要射中战象,火就会粘在上面烧,足以痛得战象乱了阵脚。
火箭呼啸而去,三十头战象几乎无一幸免,少的中了一两枝火箭,多的则有七八枝,最惨的中了十来枝,火苗熊熊燃烧,烧得战象的皮肉滋滋作响,剧痛让战象彻底失去了理智,它们再也不受控制,掉转头,撒开四蹄,狂奔而去。
火形盾牌,尖锐的铜锣声,再加上如假包换的火箭,终于击溃了战象,把扶南人最大的倚仗变成了他们的噩梦。看着被发狂的战象冲得七零八落的扶南人军阵,吕岱放声大笑,伸手一抹满脸豆大的汗珠,长啸一声:“冲锋——”
吴军士气如虹,虽然他们都热得汗流浃背,一个个都象刚从水里上来似的,但是他们心情激奋,要不是吕岱约束着他们保持阵型,他们恨不得追上去狂砍。扶南人已经崩溃在即,这个时候是杀人最痛快的时候,如果一战成功的话,丰厚的赏赐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更重要的是,这一战如果能全歼扶南人,该死的战争就可以结束了,再也不用顶着这么毒辣的太阳战斗了。
吼声如雷,配合着铜锣的炸响,咻咻飞驰的火箭,驱赶着战象和扶南兵蜂拥上前,摧枯拉朽的冲破了阻拦,直冲范长的中军。士兵们的惨叫声,战象的鸣吼声,交相呼应,将恐惧一波*的传向更深处。
范长虽然使出了浑身解数,但是他还是控制不住大军的溃败,特别是三十头发了疯的战象让他无计可施,扶南士卒对战象的威力向来敬畏,这些他们平日克敌致胜的强力武器一旦反戈相向,杀伤力同样惊人,在战象的冲击面前,扶南士卒再也无法保持镇静,终于如被洪水冲刷的堤岸一样轰然倒塌。
崩溃从后阵很快蔓延到中军,再波及到前阵,正打算派步卒上前探路的前军听得身后大乱,也慌了神,将军们连忙敲响了请示的战鼓,但是这个时候范长已经身不由已的跟着溃败,哪里还有心思下令,得不到指示的将军们只能各自为战,他们在短暂的迟疑后,开始向前奔跑。
士卒们如潮水一般的涌向吴国人挖下的深坑,前面的士卒顺利的通过了深坑,可是后面的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在经过无数只脚的践踏之后,隐藏得很好的深坑开始露出了黑黝黝的面孔,特别是那些和战象一起奔跑的士卒,他们眼睁睁的看着战象踩断了坑上的遮盖物,落入坑里,却无法止住脚步,被后面的同伴推着,身不由已的摔落坑中,随即被跟着摔进来的人踩住,压在下面,再也不能翻身。
这个时候是被人踩还是被战象踩,都已经没有太大的区别了,反正等待他们的结果相同。
宽两丈深一丈的深沟很快被填起了一个地段,随后的扶南士卒们欢呼着,踩着同伴或者战象的身体越过深沟向前飞奔,后面的士卒有样学样,尽量向已经被填实的地段奔跑,有限的宽度不足以让太多的人通过,不时的有人被挤落坑中,慢慢的填满,成为后继者求生的通道。而那些运气不好的士卒则干脆发足奔跑,试图跳过深坑,两丈宽并不是不能跳过,可是乱军之中怎么可能让你从容加速,或是用手中的长矛做支撑,大多数士卒都摔了下去,只有少数幸运儿逃出生天。
然而越过了深坑并不代表他们就能活命,在他们的面前,还有早就已经严阵以待的士卒和连弩,寒光闪闪的箭矢露出阴冷的光芒,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幽灵。
孙尚香一声令下,二十架连弩开始咆哮,连续不断的箭雨扑向如潮般涌来的扶南士卒。扶南士卒躲闪不及,纷纷被射倒在地,真正能幸运的冲到阵前的只是极少数,被手舞战刀的吴军士卒迎上前去,轻松的斩于阵前。
然而扶南士卒无路可逃,明知前面是死路,他们也只能奋勇向前,向前冲还有一线生机,想要回头却是根本不可能,几万人再加上已经不受控制的战象形成的人潮,根本不是一两个人能够阻挡的,不要说回头,就是脚步慢一下,都有可能被后面的人或象踩死。
当此之时,不向前哪里还有生路。
扶南士卒被逼到了绝境,他们疯狂了,前仆后继的越过深坑,挥舞着战刀和盾牌,向挡在他们生路上的吴国士卒发起了一波又一波的冲击。随着第一道深坑被填满,越来越来的扶南士卒冲过了深坑,冲过箭阵的屠杀,赶到吴军阵前的士卒也越来越多,阻挡的吴国士卒渐渐的有些抵挡不住,被亡命搏杀的扶南士卒杀得步步后退。
“撤”孙尚香一声令下,弩手们射空了箭,然后在连弩上倒上油,点起火,转身就跑。
扶南人面前压力一松,齐声欢呼,跟着就追了上来,可惜,他们的好运并没有延续多久,不过五十步,他们再次遇到了一批连弩的截杀,而在连弩的面前,同样有着一道宽两丈,深一丈的坑。
同样的惨剧再一次上演,冲在最前面的士卒被连弩射杀,被以逸待劳的吴国士卒斩杀,而跟在后面的士卒和战象则纷纷落入坑中,成了其他人的垫脚石,直到坑填平,扶南士卒逃亡的阵势才再一次流畅起来。
扶南军被死死的堵在了这个凹形的阵地上,三万人挤成一团,除了用生命去填坑之外,他们无计可施想。虽然知道向后转才是生路,可是可恶的吴国人就堵在他们后面,驱赶着他们的战象向前挤压,不给他们留一线生机。扶南人叫苦不迭,在这个时候也没有人能有心思去想如何解决这样的难题,他们只顾着向前奔跑,尽量不要被别人推到坑里去,不要被狂奔的战象踩倒,不要成为别人逃生的垫脚石,至于如何解决眼前的困境,那不是他们能考虑的了。
应该考虑这个问题的范长已经傻了,他骑在战象的背上,看着已经乱成一团的大军,欲哭无泪,事情到了这一步,他已经无法控制大军,所有人都在逃命,没有人再有心思听他的命令。
而他,也想不出有什么办法来拯救他的军队,唯一的办法似乎就是向前,向前,再向前,用人命去填吴国人挖下的坑,他有三万多人,如果吴国人挖的坑不够多,那多少还能逃出一些人马,保留一点元气,如果吴国人挖了足够多的坑,那他就只有死路一条。
范长没有太多的选择,他只能跟着溃兵向前赶。
在放弃第三道坑之后,陈时指挥的吴国士卒损伤已经超过一半,无力再战,他们被已经陷入疯狂的扶南士卒逼得连连后退。扶南士卒虽然溃不成军,大多数人甚至连武器都没有,可是他们被生存的**刺激得两眼通红,不管不顾的向吴国士卒冲过来,哪怕是已经中了箭,受了伤,还是拼命上前,他们用刀砍,用矛刺,用身体撞,抱住挡住他们路的吴国士卒,用嘴咬,用手抠,使出所有的潜能,为自己的活路而奋斗。
吴国士卒被他们的疯狂镇住了,面对着一张张狰狞的脸,他们的军心开始动摇,阵势开始松散,被扶南士卒冲得摇摇欲坠,崩溃在即。
“姑姑,嫂嫂,陈校尉支撑不住了。”孙鲁班跳着脚,指着被扶南人围在中间的陈时大叫道。
孙尚香微微一笑:“大虎,想上阵吗?”
“想”孙鲁班兴奋得声音都发抖了,不假思索的大声应道。
“练兵千日,用兵一时,今天就给你这个机会,你带些人,去帮你兄长打这一仗。”孙尚香转身应道:“芳卿,你带两百人保护公主。”
“喏。”柏暧大声应道,转身领着二百人站在孙鲁班的身后,呼啦啦一声响,飞虎营战旗迎风飞舞。孙鲁班顿时觉得一股血涌上了头,小脸涨得通红,她站到飞虎营的面前,拔刀大呼:“飞虎”
“飞虎飞虎”二百女卒齐声大喝,扬刀出鞘,一片寒光闪闪,煞是威武。
关凤转身道:“丁奉,保护公主,与飞虎营一起出击。”
“喏。”丁奉大声应诺,手一挥,一千摧锋营出列。丁奉一扬刀,一千摧锋营将士跺足大呼:“摧锋,摧锋”与飞虎营威武之中还带有几分阴柔之气的吼声相比,摧锋营的吼声中充满了阳刚之气,让人闻之热血沸腾。
“杀——”孙鲁班声音都变了,在丁奉和柏暧的护卫下,开始奔跑。他们迅速的杀开一条血路,冲到了陈时的面前。孙鲁班长刀一闪,将陈时面前的一个扶南士卒一刀枭首,鲜血泉涌,喷了她一头一脸。闻着热乎乎的血腥味,孙鲁班更是兴奋莫名,一声娇喝,上前两步,长刀荡开一柄战刀,狠狠的劈在另一名扶南士卒的脖子上,用力一拖,刀柄已经狠狠的砸在又一个敌人的面门上。
陈时惊讶的看着这个身形虽然娇小,却勇不可挡的小将,片刻之后才回过神来,他蓦地举刀狂呼:“公主威武”
第三卷 海盗帝国 第七十七章 虚名与实利
第三卷海盗帝国第七十七章虚名与实利
如果说摧锋营的到来减轻了吴国士卒压力的话,那么孙鲁班和飞虎营的参战则让吴国士卒感到了极大的压力,并且这种压力迅速的变成了动力。
如果说公主都上阵搏杀了,那自己还有什么理由逃避?难道一个堂堂的七尺汉子还不如一个女子,还要由女子来保护自己?如果就这样退出去,那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在其他人面前说道?
陈时的那一句呼喊,激起了吴国士卒心中的血性,他们跟着陈时举刀狂呼着“公主威武”,奋不顾身的再次杀了上来,疲惫的身躯中暴发出了前所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