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服!她要让他们知道,他们多愚蠢!
黎将军不想在与她过多纠缠,握拳道别,走前还留下了句话:“一介女流不要太争强好胜,到时候苦的终是自己,婉荷不就是这样吗?”
他是在劝告,还是在警告?陶厢已经不想明白了,她此刻心心念念的是如何让婉荷好起来。
陶厢在宫中漫无目的地走着,她无权无势,更没钱,她连最基本的,给婉荷请个大夫都做不到,她要如何去破坏他们的春秋大计呢!
*
杨柳依依,春风习习,正是游湖赏花的大好时节。
赵正坐在船头,与正对的可人女子碰杯,他一饮而尽,女子羞红了脸蛋,半遮掩,翘着兰花指轻柔地喝下那酒。
旁边琴声朗朗,女子巧笑嫣然,眼里满是柔情地望向赵正,又缓缓道:“王子正今日怎的想起与怜清游湖了?”
赵正终于收回远离的视线,暧昧地笑道:“因为我想你了啊。”
说着,他的视线越过怜清,追随着岸上的窈窕倩影,那不是陶厢,又是谁呢。他很想她,却不能不避嫌,那日他实在忍不住想见她,引她入宫,被吕不韦发现,被训斥了一宿。
听说她去找黎将军,他便约怜清游湖,希望能看见她,幸好……
“那怜清献个丑,为王子正奏上一曲罢。”怜清欣喜万分,也没注意到赵正的不妥,她深情地演绎,直到曲终,赵正才将眼神移开,对着怜清鼓掌,又说些肉麻的情话以及夸赞。
陶厢被湖上的热闹所吸引,冷清的地方,那些好听的话异常清晰地传入耳中,她想难过,想无理取闹,但是不能,她加快步伐准备远离这是非之地,但那大将军的女儿似乎注意到了她,船靠了岸,她傲着嗓音:“那是哪个宫的,见了王子正怎么不行礼?”
怜清挺直了背,下巴微微上扬,只用眼角余光看陶厢,俨然一副后宫之主的模样。
陶厢不想赵正为难,上前给他请安,他柔声叫她起来,四目相对时,遇上他深情的眼神,胸中一动,想起先前的烦恼,又跪了下去,说:“求求王子救救婉荷。”
陶厢有求,赵正不敢怠慢,怜清碍于人多势众不敢发作。
将婉荷的病原原本本的告知,怜清伺机插嘴,“这是公子峤宫中的事,你何不去求他?”
赵正不发话,只是笑着上前扶起了陶厢,应承了她。怜清被妒恨迷住了眼,她不喜陶厢,却自己招惹了她,现下赵正与她亲昵,胸中怒火难平,便想上前拆散两人,不想被身旁的紫衣宦官拉住,只见他弥勒佛那般地笑道:“王子正懂得体恤他人,实乃王上之福,大秦之福。”
怜清气疯了,却不傻,经宦官一语点醒,她只能一旁赔笑,宦官言下之意,她今后将是王子正的大夫人,断不能让他摸黑。
这一场暗战,陶厢看在眼里,痛心疾首这宫里纷争不断,每个人都要步步为营,就怕棋差一招,则是动一发牵全身,而这里的阴谋诡异不如职场,错一步付出的代价有可能就是性命!
赵正不舍地放开陶厢的手,只是他善于伪装,身后的怜清并未看出异样,陶厢礼貌地告辞。赵正心情大好,便邀怜清一同往东宫吃晚饭,她受宠若惊连忙答应,之前的不快也随之烟消云散。
她是秦异人跟前红人大将军的女儿,她美貌如花,不会比罪臣之女差!
怜清的心情好了,在宫里自然也玩得开心,大将军来接女儿时,怜清说了不少好话,大将军自然和颜悦色对赵正,总之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这正是赵正想要的。
送走了将军父女二人,赵正并未停歇,忙唤紫衣宦官,“赵高,去向父王通传,本王子求见。”
赵高应下,又拍马奉承,“王子今日可谓是一石二鸟,今后怜清姑娘恐怕也不会再去找麻烦了。”
赵正抿嘴笑道:“这还多亏了赵高你啊。”赵正拍了拍赵高的肩,他很机灵,连忙颔首跑走了。
*
而陶厢回到成峤宫中,迎接她的却不是太平。
掌灯时分,成峤早已在婉荷的寝宫等候,烛光的映照让成峤的脸稍稍有了些暖色,他坐在桌前,看着那些冷汤剩饭问陶厢吃了没。陶厢见他神色不对,不想理他,只回他,“我不想吃。”
她进了内阁,发现婉荷不在,心里暗叫不妙,匆匆出来,成峤像鬼魅一般地立在门前,委实吓了陶厢一跳,有月光的地方,成峤左眼角的泪痣异常的明显,他苦苦地笑着,死死地拉着陶厢的手,逼她在桌前坐下。
“我等你很久了,陪我吃点东西。”说着,成峤拿筷夹了一块肉放在陶厢碗里,自己乘了冷烫喝了起来,在古代能吃上一块肉真的很困难,而这里是王宫,人们可以过奢华的生活,可陶厢不懂成峤为什么要请她一同吃冷汤剩饭。
“红儿还记得有次你我溜出城玩,遇上盗匪,只能在外打食,那时我饿得慌了,你把肉都给了我,自己却喝那残汤。”成峤像是回忆起美好的过去,笑容比花儿灿烂,也许是红绫的意念早已被驱除,陶厢听之并无半点感觉。
没有那段记忆,也毋须徒添伤感。
成峤似乎没有想要陶厢回答的意思,他续而念念叨叨,都是他与红绫的过往,在这些回忆的面前,陶厢只是个外人,她静静地坐在他的对面,揣摩起他的用意。
他是想和她再续前缘?不可能……
“你为何要去见赵正?”真的不可能,所以绕了一大圈,他终于切入了正题。
“我没去,只是在湖边走走,他未来的大夫人找渣罢了。”陶厢实话实说,面上没有半点的躲闪,成峤为此审视她许久,终于不再疑心,他有些尴尬,又端起汤仰头饮尽,像是喝了苦水那般,他的表情并不好。
见状,陶厢趁机捉住了他的手,关切道:“别告诉我你已经窘迫到这个程度了,你不是不想给婉荷治疗,只是你无能为力,是这样吗?现在宫中赵正风生水起,你却连大夫也请不到,现下只能与我同吃残羹,你无法启齿,是想借此告诉我吗?”
成峤的面色因陶厢的热络而变得越加难堪,他颤颤巍巍着声,道:“你怎知我……”
陶厢立马用指封住了他的口,柔声道:“别说,若不是今日我去见黎将军,我也不知你的苦楚。”
成峤激动:“他与你说了什么?”
陶厢摇了摇头,终正视他,幽幽道:“我不过一介女子,有很多事都帮不上你。”
成峤像是被感动,他反握住陶厢,释然了,“你也知,父王近日身体每况愈下,我很担心……”
闻言陶厢心底不禁嘲讽,他恐怕是担心秦异人不传位与他,但嘴上却顺了他表面的意思,“公子若担心王上的身子,红儿倒有几个食疗的方子,或许能让王上好受些。”
“食疗?”
“对,王上年事已高,是药三分毒,若长期服用药物,那恐怕会雪上加霜,民以食为天,以食来调理身子,再好不过。”
“父王早年在外国受苦,老来体弱多病,那红儿可有何好提议?”
“可做些参芪粥,人参大补元气,《本经》言其‘主补五脏,明目益智,久服轻身延年’,王上服用甚好。”陶厢主动出主意,说得绘声绘色,成峤又审视她许久,才展眉说好。倒在成峤怀里,陶厢才体味到赵正所说‘身不由己’之真意。
作者有话要说:累啊 啊啊啊 啊 啊啊 啊
其实我最近在悲催的卡文中,你们知道吗?那种想拉却拉不出来的感觉!!!
很痛苦的!!!所以,你们一定不要抛弃我,要爱我,要安慰我,知道不?【抛媚眼~~】
☆、第 40 章
在陶厢的悉心照料下,秦异人的精神越来越好了,成峤因此得到了奖赏,他越发相信陶厢。但是秦异人百病缠身,食疗也是治标不治本,他时日无多,也促使了赵正的大婚逼近。
他和怜清的婚礼定在正月十五,在婚礼之前是他的生日,正月初一也是新年,宫里开始热闹起来。陶厢躲在后院看着天上的孤月,暗自叹息,时光匆匆,她来到这里已有大半年了。
“你可是想你父亲了?”不知何时,秦异人摸来了后院,他有些热络的声音响起,倒吓了陶厢一跳。
自被成峤送来照顾秦异人,陶厢很少回成峤宫里,这样也挺好,至少可以避开成峤的亲昵。面对秦异人的疑问,陶厢无言以对,只是沉默。秦异人似乎也没打算听她说,又自顾地说:“以前的吴丞相常常与孤一同在月下对弈,可是他怎么就会……”
秦异人望着天上月陷入了沉思,他久久不语,陶厢也安静地待在他左右,此刻,她不适合多说什么。
“你可恨孤把你许给峤儿?”少顷,秦异人望向陶厢,他的目光让人有些难受,陶厢心中一滞,更答不出来。
他先前恨她入骨,现下怎么又和她谈起心来?有什么目的?或者,他是真心愧疚?
“奴婢不敢。”不再多想,陶厢回了个很安全的答案。
“你若真不敢,那孤就放心多了……”秦异人顿了顿,又道:“正儿在外多年,对大秦的很多情况都不是很了解,孤立他为王子也是对赵姬的一个交代,对他的补偿……”
言下之意,他无意让赵正继位?
陶厢下意识地开口游说,被秦异人严肃地打断,“孤还未说完!把你许给峤儿,也是对吴丞相的交代,你自幼与峤儿出双入对,吴丞相走后,他一直把你留在身边,想必也是念及旧情。他……告诉孤,他最放不下你……”
秦异人连连叹息,他越过陶厢再次仰头望月,只给她留下一个背影。陶厢越看,越觉得凄凉,自古帝王都高处不胜寒,他们男人之间的友情,又岂是陶厢懂的,他最后所说的‘他’,应该就是吴丞相吧!
可是,他们又怎会懂她和赵正的感情……
“人总会变的,就像王上最终也不知……我爹会那样……”陶厢试着解释。
“你不懂!”秦异人激烈地反对,末了他拂袖离开,在经过陶厢身旁时,她隐隐睹见他眼角银色的泪光。
可能,他们之间上演的便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剧目,所以秦异人才会如此缅怀,如此黯然。可是这一切都与她无关,真正的红绫已死,陶厢只想去管,有关于她和她爱的人的事。
*5*可能,秦异人是触景伤情,也可能,他想借此告诫陶厢,不要再奢望什么,可是她已经没法停下了。
*1*赵正寿宴请陶厢布置,成峤的机会来了。他在临近的前两天来到秦异人宫里,表面上是探望,实则找陶厢商议大事,这次他并不是小敲小打的迫害,而是要赵正的命。
*7*宴会的一切由陶厢安排,她便可以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可是,最终东窗事发,担上罪名的也是她。
*z*陶厢窝在成峤怀里,不经意地冷笑,他高高地仰着头,将下巴搁置在她的头顶,根本无法察觉。
*小*“若王上怪罪下来,红儿可怎么办?”陶厢假意惊慌,她从他怀中逃出,死死捏住了他的双臂,流露出幽怨的眼神。诚然,成峤无以对她,表情稍稍一滞,又恢复从容,安慰他道:“父王前些日子也说起吴丞相昔日功劳,相信他会看在丞相的面上,对红儿网开一面……”
*说*原来,成峤早知道秦异人并不是那么记恨吴丞相,他现在说来也是理所应当,可他眼底为什么要有丝丝的歉疚?这实在不是他这个狠毒成性的人所作所为啊!
*网*陶厢的神情柔和下来,却打从心底地厌恶他,厌恶他这虚情假意的模样!
“可赵正是王上的亲儿,他会轻易地放过红儿吗?”成峤正欲开口,陶厢靠近用指压住了他的唇,又俯下,两人只一指之隔,她凄凄地问他:“你爱红儿吗?若是爱,为何又要红儿以身涉险?”
陶厢话音刚落,她明显感到成峤身子一颤,近距离的,她清楚地看到他的瞳孔猛然放大,他惊讶了,他惊慌了,即便是陶厢不封住他的口,他同样会无言以对。
得见自己预期的效果,陶厢轻笑着放开手,随之蹲下靠在他的胸口,柔柔道:“公子放心,红儿不过是与公子说个玩笑,公子放心,只要是公子想的,红儿必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有模糊的记忆,红绫问过他同样的话题,最终得来的是他的甜言蜜语,女人是渴糖的动物,她们对此毫无免疫,惟有沦陷。
可是陶厢不是红绫,她只是不想成峤好过罢了,他不是以为红绫忘了前尘吗?说着这些让他熟悉的话,恐怕只会让他更加难过,何乐而不为。
“辛苦红儿了。”成峤的声音虚脱无力,他抚了抚陶厢的发,随即又推开她,匆匆地道别,匆匆地离开。
*
是夜,月落平湖。
赵正沿湖奔来,银光洒在他面上,更显白皙,剑眉星目宛若天上星子那般明亮,几缕刘海交错缠在额间,有些狼狈,有些凄美……陶厢险些看呆,不知何时,他越来越好看了,好看到她无时无刻不在担忧,他被别人抢走了,怎么办……
“桃香,对不起,我来晚了。”赵正才到便拉着她的手赔礼,才是初春,天仍寒凉,他呼出热气为她取暖,待四目相对,他眼里满是怜惜。
赵正拉陶厢入亭子,黑夜成为屏障,风声掩去了半夜私语,惟有知情的人,才闻得。
“今日又有大臣做客,所以我才来晚了,陶厢不会怪我吧。”近看,赵正的脸耳鼻都被冻红了,可见他是多么急切地赶来。陶厢释然一笑,反握住他的手,道:“当然不会,只是天寒地冻的,你好歹也穿戴好了再出门,免得又病了。”
赵正眼里有些泪光闪动,他对着陶厢愣了许久,才强笑道:“没事,我没事的。只是桃香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嗯,后天你寿辰,成峤今日前来要我行动,你可有对策?”
“桃香毋须担心,你且顾好自己。”
这就是赵正与成峤的区别,陶厢明白聪明如他,他的什么事都不需要她操心,更不会让她涉险。
陶厢感动地点点头,她顺势靠在赵正怀中,浓郁的女人香袭来,陶厢隐忍又道:“你可要尽快熟识大秦国情,日后你若为王……”
“桃香放心罢。”赵正拍拍陶厢的背让她安心。她主动献上一吻,便尝到了胭脂的味道,他与她抵死地痴缠,像是要洗清那些污秽。
一来二去,陶厢鼻子一酸,泪扑扑簌簌地落了下来,她早知道今日是大将军去东宫拜会。他来,怜清怎会不来?赵正作戏做全套,与她的亲密又怎会少?夜半三更大将军早已离去,他若非温香软玉在怀,又怎会来晚?
谁都不想揭穿这个谎言,谁都不想去伤害对方,他们身不由己,但待事情过去,她真的会不在乎吗?
感到陶厢脸上的冰凉,赵正才分开俩人,此时此刻,他不能说什么,不能做什么,只能痛苦地看着陶厢身处水深火热,他亦痛恨这样的自己,但事已至此,他们只能沉默,才能将伤害降到最低。
赵正为她抹去眼泪,陶厢轻笑着躲开,只想以坚强示人,嘴硬道:“这里风沙太大,吹得我泪都不止,我先回了。”
她欲将离开,赵正从后抱住她,只在她耳边软语:“明日我来父王宫中找你。”
陶厢胡乱地应下,便慌忙离开,风声如野鬼地嚎叫,掺杂着赵正弱弱的嗓音,他说:“桃香,我爱你。”
一口气走得老远,陶厢才停下脚步回望,赵正早已没了影子,陶厢虚脱地倚在墙上,心底一遍遍道:“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
隔日下午赵正带着怜清一同来探望秦异人,怜清本为将军之女,也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她身着骑装,绘声绘色向秦异人说着秦国之风情,还夸赵正马术高超,并不像外界传闻那般薄弱。
自己的儿子被夸赞,秦异人自是高兴,便也夸了他一番,但赵正谦恭,只道:“孩儿这不过是雕虫小技,不足挂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