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婆子又催促了遍豆花只好动身她被丫头扶上马车着孟朵和爹娘、弟弟话却呜咽了声
这个家再不好终究是她生养地方俗话好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狗窝！虽然自个娘贪钱又粗俗对她动辄打骂可了王家她才知道什么是折磨明着盆火暗里把刀群狼环视连睡觉不能安
“你点回去吧免得惹王老爷不痛你弟弟已经了媳妇儿过完年出了正月就成亲你好歹回来给他挣挣面子谁敢背地里嚼舌头根子！”她娘扒着车沿讨好笑着道
这席话把豆花原舍不得家心冷了分她扭头吩咐车夫上路放下了手中帘子
马车咕噜噜动起来越行越二宝突然在后面边追边喊起来“大姐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你！我你……”
孟朵瞧见车帘子被掀起来隐约见豆花在抹眼泪这二宝脑袋虽然不太灵光可却心思淳朴什么弯弯道他话透着真切让她觉得心酸
眼见马车了踪影孟朵这才带着三春、四丫回家去两个孩子兴奋话大是豆花穿戴和马车华丽
“豆花姐拿回来点心虽然好吃却二嫂上次拿回来味美二嫂跟我们陈家富贵事省得二宝在我跟前得意”三春知道孟朵在陈家做事光从点心味道上来判断认陈家王家富贵言语间了些不甘人后味道
孟朵听了皱眉瞧着他郑重其事道：“人家富贵是人家事咱们只管过咱们太平日子况且个陈家镇大？王家、陈家不过是镇上富户了县里未必排上号了州里呢？
我念过不知道咱们天朝究竟少了州、县、镇自然也就不知道少富贵人家不过山山高是老话必然是不错叔不过是吃过陈、王两家点心便自以为是真是井底之蛙！等开了春大伯就送叔去学里念长了见识才知道今日这话太浅薄”
三春听了这话低着头不言语起来孟朵瞥了他眼见他并未撅嘴不过是满脸沉思便不去打扰她活了两辈子才得了些感悟不指望三春登时就能明白
回家三春趴在炕上动不动四丫逗弄着狗孟朵见太阳好把棉被、褥子拿外面晾晒
“啪啪啪啪！”她用干净棍子敲打着刚直起腰就瞧见孟大挑着扁担进了院子
她见了放下棍子伸手帮着把孟大肩上扁担摘下来
“难得冬日里这么好天气”孟大跺跺脚着“我去镇上买了些年货拿屋子里吧”
孟朵赶忙招呼三春和四丫出来她拎个筐两个孩子合力把另个筐也拽了进去
打开筐上面罩得布露出里面东西
“鸡蛋！”四丫惊喜喊起来“猪肉！”
孟朵听了忙低下头瞧不由得轻声道：“这得花少银子？”她实在是心疼钱家里什么来钱道眼下指望地连口粮不够这不是坐吃山空吗？
孟大见她皱着眉头笑了“年头也吃次猪肉和鸡蛋正赶上过年少买些花什么钱剩下不少”
孟大前前后后打了不少兔子剥了皮把肉买了孟朵手巧把那些皮毛洗干净做成了褂子孟大拿镇上去件二十钱转身功夫就卖光了他后悔价少了
他不是个乱花钱人在心里谋算了番估计家里钱能扑腾开这才发狠买了些好东西
“喏这是剩下钱你收好”他从家走并未跟孟朵钱回来不仅挑了两筐年货剩下十
孟朵见状不好再什么四丫已经把另个筐打开从里面扯出漂亮花布“好美是给二嫂吗？”
“别弄脏了”孟大轻斥了声瞥了孟朵眼不由得些不自在
孟朵伸脖子过去立即被那湖蓝湖蓝颜色吸引住上面是白色碎花显得素雅淡丽不等她话却见孟大扭身出去了神情瞧着奇怪
她哪里明白孟大心思？孟大见她给两个孩子和自己做了棉衣便觉得过意不去这次去镇上特意去了布行选了块料子
布行里买东西是女人家他个大男人闯进去立即些不好意思出来偏生那个伙计太热情拉着他介绍不松手口个“客官娘子肯喜欢”
他解释旁边女人们立即叽叽喳喳议论起来什么“他这样好男人少见”“指望自个男人陪着逛街难别特意买料子”之类话
孟大何曾见过这场面慌里慌张给了银子逃跑样出了布庄
眼下他听见四丫话“娘子”二登时心慌意乱迈腿出了屋子
038 人要靠衣装（）
孟朵捧着布料稀罕用手摸来摸去可底是舍不得给自己做衣裳打算留着给叔、姑做春秋衣服
孟大见她不动针线催促道：“眼瞅着过年进了正月就不能动针线你赶紧把衣服做出来过年穿着也喜庆”
“好好料子我穿糟蹋了给叔、姑留着吧”
“那怎么行？我特意给你买这颜色衬你脸色……”他半停住脸上些讪讪“你时常去陈府做活穿得太差难免被人瞧不上好歹你是孟家媳妇儿不能给咱们家丢脸！”
孟朵闻言这才动手裁剪起来不半天功夫就缝制好了她特意订了两排扣子松紧可以调解这样就能从冬天直穿入夏
四丫嚷着让孟朵穿上试试她耐不过四丫纠缠只好换上了
“二嫂好漂亮”四丫拍着手喊着
孟大在窗下着听见忍不住探头往里面瞧了眼随即又赶忙垂下头“我去地里瞧瞧”罢大步走了
他急匆匆出了院子低着头大步流星走着拐弯就撞了人
“孟大哥这么着急干什么去？”肖强被撞得退后两步差点摔倒
他这才怔过神来“哦我自家地去”
“你那两块破地什么头？地方偏土质差种什么不出什么也就你傻跟人家换”肖强听了不由得替他不值
“你子今个儿心情不好？”
“孟大哥你这人穷就活该被人家不起？”肖强耷拉着脑袋问着“今儿个豆花回来我去热闹被她娘连带损骂了通当初就我是癞蛤蟆吃天鹅肉如今豆花大车百辆回来越发贬得我连猫狗不如不是在她是豆花亲娘我真揍人！”
孟大闻言在回村里路上遇见那辆马车赶忙追问起来果然马车样式赶车人模样穿戴样
来豆花在王家过得好他心底里愧疚登时了当初他拒绝带着豆花私奔着她嫁给能做自个爷爷王老爷心中难受却连不敢出来
他和孟朵去镇上打听着关于豆花丁点消息他越发忐忑惦记眼下来能放心了她过得好也不枉费自个苦苦相劝
豆花回来弟妹肯知道消息方才竟得空话孟大孟朵穿着湖蓝衫子忽闪着眼睛浅笑模样又买布时众人误解登时脸皮发涨
“孟大哥你发烧了？怎么脸红红？”肖强边问边伸手去摸他额头
“你才发骚！”孟大躲闪开瞪了他眼“早点回家去别事就往鲍二家里钻赚个钱不容易”
“回家也是我个人什么意思？反正我不过是去凑热闹偶尔赌两把也不输钱”他笑嘻嘻回着满脸不以为然
孟大见状摇摇头是忍不住劝慰了两句“谁刚开始去是为了凑凑热闹时间长就变了味道少人因为个赌倾家荡产你年纪轻轻守着祖上家业是踏踏实实过日子好过完年哥托托王婆子十里八村好姑娘给你合个”
“我心里分寸”他敷衍了两句急叨叨就走了
孟大见状叹口气随即又暗笑自己是瞎操心每过年跟前村里人什么活计难得闲下来喜欢聚在起赌上两把乡下人什么富余钱赌得不大不过是闹个乐呵再肖强是个老实分人不至于他担心那胡闹
孟大去了自己地里瞧了圈皱着眉头回来了孟朵已经做好了晚饭见他进院子忙摆桌子
回来路上他直在跟自己话孟朵虽是他弟妹可也是他着长大妹子做大哥给妹子买布料做衣裳着她漂漂亮亮正常自个不必因为这个扭扭捏捏不自在反而让彼此尴尬
走家他已然淡家人围坐在起吃饭、话切跟平常样
孟朵了豆花回来事情自然也了她又转个圈把钱送回来
“算了如今她是富人家姨太太自然是不把这点钱放在眼里”孟大听了轻声着“等明个儿二宝成亲咱们随份大礼”
孟朵闻言点点头豆花言语行动心里不安脸上不由得表露出来
她在家人面前从来不掩饰情绪孟大见了询问起来姐妹间话不好如实出来她支吾了阵才道：“王家夫人名声在外王老爷又是个老糊涂人眼下豆花吃穿不愁受宠可谁知道以后怎么着？她才大年纪不愁现在愁将来”
孟大听了言语眉间却了抹愁意可他又能如何这世上事十*不容易谁不是苟延残喘活着呢？他突然觉得自己真是用不仅帮扯不上别人就连自己家日子也过起来
豆花和孟朵是好姐妹二人打起长大豆花父母落如此境地保不齐孟朵兔死狐悲心理
“弟妹放心让你受穷已经是我出息断然不能再让你受气！”他瞥了孟朵眼着“我这个大哥在指会给你个好人家咱们不求大富大贵只吃饱饭穿暖衣两口人心往处劲往处使就成给大户人家做妾去侍候人家事断断不行！”
“大伯你得是什么话”孟朵难为情红了脸跺跺脚端着收拾好碗筷出去了
句句是真心话哪里半句糊弄她意思？不嫁人难不成真守着牌位过辈子？孟大着她正用大锅里温水洗碗心里不由得叹了口气倘若二弟活着她自然在这家里待上辈子出来进去她这个人早已经成了习惯着终日亲手把她嫁出去孟大竟些心慌
039 共剪西窗花（）
进了腊月二十三就算是过年了各家各户开始忙活起来孟朵大早就起来家人吃完了早饭开始做糖瓜儿
“二嫂你这是做什么？”四丫好奇问着
孟朵笑着回道：“二十三糖瓜儿粘二十四扫房日二十五糊窗户二十六炖大肉二十七杀公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熬宿大年初扭扭这腊月二十三就算过年每天讲究今个儿我给你们做糖瓜儿你乖乖边着免得烫着你”
孟朵记得上世自个年纪不懂事孟大是个男人心粗又心思操持家事自从孟家父母去世家里就从来过过个像样年
四丫听见做糖瓜儿好奇紧就连三春也打屋子里跑出来热闹
“三春把苞米叶子抱过来些不杆子”孟朵吩咐着把孟大买回来糖打开包
她嘱咐三春慢点往灶下添柴火省得火太爆糖熬糊了她先在锅里放了少许水然后才把糖倒进去用勺子慢慢搅拌
见糖化掉变成液体渐渐起了泡泡她麻利把放在旁干净竹签子拿起来搁在锅里反正沾了下然后放在菜板子上拍了下
这样做了个直锅里糖浆粘干净放在菜板上糖瓜儿凝固成了片状孟朵拿起来挨个插在窗户缝里
“二嫂什么时候能吃？”四丫舔着嘴唇问着
孟朵笑眯眯回道：“馋丫头再等会儿等糖瓜儿完冷却才又甜又脆生”
四丫听了便守着糖瓜儿不动弹过了会儿孟朵摘下来三个分别给她和三春个又让他们给福娃送过去个装在簸箕里毛栗子、花生、瓜子也抓了布袋子
两个孩子拉着手跑了孟朵赶忙喊着：“别跑仔细摔倒！你大娘给东西别点回来别在路上玩儿”
“我们知道了”三春答应了声
三春在孟朵放心这子机灵却不莽撞上次打架被孟大教训如今行事越发重
果然两个孩子便回来三春手里糖瓜儿了四丫手里糖瓜儿剩下大半正舔着
“少吃点时候仔细牙疼”孟朵不用也知道准是四丫早早就吃完又把三春手里磨了去
乡下孩子什么零嘴嚼头孟家日子直过得紧紧巴巴是从不给孩子预备什么东西吃四丫见人家孩子兜里时不时就掏出把花生、瓜子羡慕如今她也过上这样日子里左边兜里装着炒熟花生仁右边兜里装着孟大从山里采来毛栗子手里攥着又甜又脆糖瓜儿她恨不得满村子转悠过年真好！
转天是二十四扫房、祭灶王爷家家户户早起干活孟家是体动员孟大拿着掸子把高处灰尘掸了下来孟朵带着叔、姑在下面擦炕席和窗框忙活了半天屋子里变得尘不染孟朵累得腰酸背痛
三春见了赶忙过去轻轻在她腰上捶起来“二嫂舒服吗？”四丫见倒了碗水过来
“嗯”孟朵欣慰地笑了“人家七十岁才长腰牙二嫂不累稍微直直身子就好了”
两个孩子淘气了半晌躺在炕上睡着了孟朵把被子盖在孩子身上坐在旁做针线活阳光照进来满屋子暖洋洋片刻她也觉得乏困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侧歪着睡过去了
孟大劈了些柴火洗了手进来见她窝在炕边坐着睡着皱眉他轻手轻脚过去把她鞋子去掉顺着她身子放在四丫旁边又把被子扯过来点盖在她身上
等孟朵醒过来怔随即抬眼见外面天色急忙爬起来等她出了屋见孟大正蹲在灶下烧火
“我竟睡着了……”她不好意思着“我来吧大伯回屋歇着”
孟大听了起来不介意地回道：“在自个家里困了就睡饿了就吃哪里那么讲究？我也什么事做烧烧火累不着剩菜剩饭我放在锅里热等下就可以吃饭你去把三春、四丫喊起来”
虽这陈家村是地方规矩讲究那么大可家里女人让男人做家务道理
“进去吧”孟大抬头见她不动弹又催促着“这把火添里就好了你就别沾手了”
孟朵听了这才进去把两个孩子叫起来又放炕桌拣碗
吃完饭破天荒点了半个时辰蜡烛三春、四丫盘腿坐在炕上耍布口袋玩儿孟朵把针线笸箩拽跟前里面放着黄蓝两色纸和剪刀
“做什么？”孟大心情不错嘴角上扬问着
“明天换窗户纸我着剪些窗花贴在上面咱们家不能用大红我就选了黄蓝两种色”孟朵手灵活话功夫就剪了个漂亮雪花出来
孟大眼神暗了刚刚去世二弟又大过年别让大伙心里不自在笑着拿起另把剪子也剪起来
他手大大大剪刀了他手里显得巧可他动作却过于笨拙片刻才剪出个物件不等孟朵抬眼瞧就不好意思揉成团扔在笸箩里
“大哥扔了做什么？怪浪费”三春眨着狡黠眼睛着伸手就把揉成团剪纸拿了起来打开仔细端详了半晌
“这是什么玩意儿？”四丫歪着脖子瞧“鸭子？不对野鸡？也不像”
“大哥你剪得底是什么？”她撅着嘴问着
“笨蛋这不出来”三春用手指瞧着她头“明明就是只活灵活现大白鹅”
孟大闻言脸色越发难起来旁边直忍着孟朵终于忍不住笑了
只见她手中剪刀上下翻飞片刻就剪了个窗花出来上面是对戏水鸳鸯
“哦原来大哥是剪鸳鸯”三春恍然大悟“莫非大哥剪得鸳鸯跟二嫂不是个品种？怎么半点相似地方找不出来？”
“你这子大过年找挨捶！”孟大得狠可满眼是笑三春倒吃吃笑了起来
豆似烛光家人围坐在起笑声不时就传出去院子里满满是温馨
040 孟朵的心思（）
孟朵熬了些浆糊孟大把买来窗户纸按照尺寸裁好他在高处孟朵把窗户纸四边抹上浆糊递给他
“大哥左边高点”三春在院子里瞧着不时照眼
四丫把昨天晚上剪好窗花拿了出来在里面挑自个喜欢图样
“这个雪花样贴在西边这个牛马成群贴在东边大哥你剪得这个贴在哪里？”四丫举起那个四不像皱巴巴窗花问道
孟大瞥见孟朵憋着笑意登时脸窘相暗骂自个手欠怎么就脑袋抽筋剪什么窗花？指不弟妹心里怎么笑话自个他觉得自个高大形象下子就毁了
“大伯手种田打猎养家赚钱哪里能做这些妇道人家事情？”孟朵笑着对四丫道“赶紧把大伯剪得那个收起来免得让旁人瞧见笑话我别家里女人就是也让男人做这样事情道理姑往后再不许提这件事听见了吗？”
四丫闻言点点头孟大瞧了孟朵眼心中暖窗户上面糊了雪白纸屋子里显得亮堂了上面贴着各式各样窗花又了分喜庆
孟大把买来门神和对联拿出来白底黑孟朵认不出个是读不出来
“求财顺景方方利出入平安事事成”孟大身不认识不过买对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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