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菊俏皮笑笑，“那也难说，你倒是提醒我了，罗铁可是大学生呢，找他合适了。嘿嘿。”
侯小花好一阵紧张，“这……那……”
第五十三章 公社分牛肉（）
看到娟娟手里拿了本书，婆婆似乎明白了点什么，脸上露出一丝紧张神情，故意阴阳怪气问道，“你这是哪捡来？你可别什么垃圾都往家里带啊，咱家是穷了点，不过，还不缺这破烂玩意。”
娟娟抬起头激动说道，“娘，这不是捡来，是小学堂陆老师给，说是先给我看看，我要能识字了再让我去上学。”
婆婆开始变紧张起来，白了秋菊一眼，真是给点颜色就想开染房，才隔了两天没骂她，就给自己找事了，哼，敢不听我话！故意跟我作对是吧？“陆老师？陆大山？他为什么会给书你？你哪来钱？”
秋菊忙解释道，“娘，这书不要钱，陆老师借给娟娟看。”
婆婆眼睛瞪得老大，“他有这么好心？我不是跟你们说过吗？娟娟不需要读书！这样也好，娟，你就看看这本书，能学就学点吧，这陆大山也真是奇怪，等书上字都识了，还去上学干嘛？拿钱去养着他啊？”
这就是婆婆观念，她认为，只要会写自己名字那就是有文化知识分子了，至于其他学了也没有用，就是将来命好能到城里去工作，那也就是领工资时候签下名，所以，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就连罗铁不也来种田了？
唉，真是没法跟她解释，媳妇跟婆婆之间本来就很难沟通，何况自己还跟她隔了一个时代！
“哎，嫂子，这个怎么念啊？”娟娟捧起书本跑到秋菊面前，踮起脚尖饶有兴致问道。
秋菊把书拿手上，看着书本上那些入门平音字母正要发话，婆婆一声冷笑提醒了下她，“你问她？还不如问你膝盖好些。”
秋菊才想起，娟娟“大嫂”是不识字，要是自己真认得字，不又得把自家当成妖精附体了？秋菊支支吾吾着，“啊，这是，这应该是拼音字母来，我小时候偷偷跑到小学堂墙角下偷听过，老师这样说。”
娟娟仰起脸用崇拜眼神看着秋菊，“嫂子，你真聪明啊，偷听也能学会，那这是怎么念，你还记得不？”
“这……”秋菊饶了饶耳朵，见婆婆一旁冷眼旁观着，心想，让你见识下也好，“这个啊？我想想啊，念a，后面是e，你要想学习，就要从这些字母学起，懂吗？”
娟娟兴奋跑到她娘跟前卖弄着，“娘，你看这个念ae，我也会识字了，哈哈。”
婆婆不屑撇了撇嘴，虽然她心里很不屑，但还是有始以来第一次为娟娟进步露出了自豪微笑，她家娟娟这么小就会识字了，将来肯定会有出息，嘴巴上却仍然好不饶人，“会念就会念了，有什么好嚷嚷？会念几个字就能念出米来还是念出菜来？”
秋菊：“娘，这你就不懂了吧？古人说，这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
“那些人跑什么？”婆婆毫不理会秋菊话，眼睛直盯着院子外面，只见几个人兴奋往前奔去，花婶路过时犹豫了下，停了下来，叫道，“哎，我说老嫂子，你们还家呆着做嘛？赶紧去公社啊……”
“去公社？哎，大妹子，有什么好事？”婆婆开心走到花婶面前。
“你们这消息也太不灵通了吧？这么大件事都不知道？”花婶喘了口气，神秘说道，“去公社有好东西拿，上午一头牛山上摔了下来，大概是没活路了，大家都赶去分点肉吃呢。”
“牛肉？娘，那我们是不是又有肉吃了啊？”娟娟一听到肉这个字眼就馋流口水，兴奋问道。
“分牛肉？怎么分？”婆婆一听也是两眼放光，不过还是依照惯例露出点伤心表情，“这可怎么好？好好一头牛，它怎么就这么不小心呢？你说，这牛摔成这样了，以后耕田什么怎么好？”
花婶附和着，“可不是吗？好端端一头牛，就这么……唉，也没办法，那牛啊都累了十来年了，哎，走吧，去晚了，等会被别人拿了大份，我们不吃亏了？”
瞧你那急样？好像从出生就没吃过牛似，婆婆冷笑了声，应声道，“是、是撒，赶紧去吧，哎，你就一个人去吗？你家老梁呢？一个人拿了多少啊？”
花婶兴奋说道，“我家那口子？他已经过去了，就是他跟队长他们一起把牛拉回去。嘿嘿，哪能少了呢？”
婆婆回屋看了把灶头火，把锅里猪食搅了搅，犹豫了下，把火熄灭了，跑出厨房门口，往屋里大叫了声，“春来——春来——干什么呢？出来，到公社去，今天发牛肉——”
春来早上坎了几根竹子，正坐厅堂摆弄着，想做个背篓，竹凳什么，一听到有牛肉分，赶紧从屋里跑了出来，“娘，要不要带个什么东西去装啊？还不知道能分多少呢。”
婆婆门口转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可以装牛肉东西，“好像找不到什么合我意东西，算了，就这样去吧，花婶，你也没带什么东西去装啊？是不是你家老梁带着了？”
花婶暗自啐了口，瞧这一家子，就跟打劫似，“不用带，就那么一头牛，整个杏花沟人都去了，能分到多少啊？再说了，不有稻草杆子吗？扯几根一捆就得了。”
婆婆想想也对，多去几个人就是了，可别人家家里人少也给分那么多，自己家人都站那，应该吃不了亏，“哎，对对，那赶紧走吧，娟娟，你跟秋菊也去，把家里门锁上，噢。”
路上，婆婆还觉得有点不妥，“春来，你赶紧做一个篓子，下回有东西分时候带上，这样装多点……”
瞧他们那劲头，秋菊饶有兴致跟后面，想一睹公社分发牛肉火热场面。
第五十四章 等着分牛肉（）
公社门口广场上已经聚集了很多人，还有不少人正兴高采烈朝这边赶过来。秋菊牵着娟娟手跟婆婆屁股后头，远远就能闻着股牛腥臭味。
花婶大叫了声，“就那，你看，就围起这么多人了，哎，看到没？地上躺着呢，过去看看吧？”
秋菊忍不住往围观着人群看了看，地上躺着一头奄奄一息老牛，身上还淌着血，看起来已经虚弱不堪，它半睁着眼睛，望着周围兴致勃勃围观着人群，似乎已经知道了自己将要面临命运，所以，连求助**都没了。
几个孩子从人群中钻了进去，胆子大些孩子牛身上踢了几脚，又吓缩了回来，大叫着，“它好像还活着呢，怎么办？”
另一个孩子显得有些失望，“啊？还活着？那我们不是没肉吃了吗？从那么高地方摔下来都没死？真是奇怪。”
一个大人嘻嘻笑着安慰了下，“怕没肉吃啊？别搁这闹腾了，到别处玩去，晚上回家就等着吃肉喝汤吧。”
孩子们从人群堆里钻了出去，旁边一棵大槐树底下玩耍着，时不时关注着老牛动静。
唉，秋菊叹了口气，心想，这大概就是人类本性吧，想这牛拉了十来年地了，有多少人牵过它鼻子，抽打过它？现还没断气呢，就迫不及待等着吃它肉了。
正想着，侯兵领了个青年过来，把人群支开，叫道，“来，大家让让，让让——阿才，你给看看，看是什么情况。”
叫阿才青年背了个药箱，有模有样走到牛身边蹲了下来，取出听诊器，牛身上来回听着。
阿才是生产队兽医，他家祖辈都做这行，从小就跟着他父亲学习，技术堪称一流，谁家鸡鸭猪狗什么平时要有点什么都会去找他，收费也不算贵，人缘还比较好。
大家都紧张看着他，有些人开始按捺不住了，一旁问道，“情况怎么样？”
“都摔成这样了，还流了这么多血，还能……”
“阿才，你查出点什么没有？该不会……”
“怕什么？他不也是杏花沟？他就不想吃牛肉吗？”
阿才一直牛身上听着，闭起眼，没理睬大家话。侯兵叫道，“都别吵了，别影响了阿才，你们这点心思我还不知道？一切等阿才诊断过再说。”
阿才蹲了会，收起了听诊器，背起药箱，站起身，脸上露出遗憾夹杂着难过表情，对着侯兵摇了摇头，侯兵再次确认了下，“这牛，你确定了？”
“确定了。”阿才点了点头，背起药箱往外走去。
围观人们松了口气，有人大叫着，“宰了吧！宰了，晚上有牛肉吃了，哈哈……”
“可以宰了？老子一年没沾过荤了，晚上炒锅牛肉，再兑点小烧酒，这真是神仙般生活啊。”
“哎，阿才，你不分点再走吗？你家人口多，能分到不少哦。”
阿才有点难过，回过头勉强笑了笑，没出声，脚步坚定走了。对他来说，动物也是条生命，况且还是为人类劳累到死老牛？
花婶冷笑了声，小声说道，“阿才就是走了，队长也会给他家留一份，人家是什么人哪？我要有这威望，我也坐家里就好了，有人送过来。”
秋菊站槐树底下，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对饥一餐饱一餐村民来说，牛肉美味早已经覆盖了老牛一生辛劳，也许只有兽医阿才能体会那种被遗弃悲凉。
一些孩子院子中追着打着，一会跑去看看老牛，一会又去看看公社里大锅准备好了没有，娟娟也试探性加入了他们行列，跟着跑起来。
婆婆有点迫不及待走向前去，花婶也凑了上去，“这头牛看起来也有五六百斤重吧，分到每个人应该能分点，你们说是煮着吃还是炒着吃好啊？”
有人开始附和着，“我喜欢喝牛骨汤，我看熬点汤喝好了，喝完汤，那些肉还能炒，加点辣椒下去，沾点酱油，多好吃啊，嘿嘿。”
“是啊，我也喜欢把肉煮很烂，然后放锅里一炒，哎，等会，那牛肚我要点噢，你们别跟我争啊，哎，春来娘，你们喜欢怎么吃？”
婆婆眼巴巴看着那头牛，有自己见解，“我把肉都晒干，晒成牛肉干，就是放到明年都还能吃，嘿嘿。”
花婶一拍脑门，叫道，“哎，这主意好，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还是你脑子灵光啊，要一餐就吃掉了怪可惜，你还别说，那牛肉干味道一点不比鲜差。”
“也对，现太阳适合晒这些东西，到时一年都有牛肉吃，那多好。”
婆婆话给大家提出了宝贵建议，引来不少人赞叹声。
娟娟却显得有点失望，她很清楚她娘作风，要是真晒成了牛肉干，还不得用来招待客人或是送给别人什么？自己还能吃上多少啊？
突然有人提醒了句，“你们说是按人头分还是按户头分啊？”
“是噢，应该是按人头分吧？要是按户头分，那不有些家里人多也跟人少分一样多？”
大家又围绕着该怎么分陷入了苦恼中，婆婆盘算着，家里四口人，不多也不算少，不管怎么分应该吃不到大亏。
秋菊安慰了下娟娟，四处看了看，远处，侯小花手拿一封可可饼边走边吃颤颤巍巍地走了过来，人太胖了，走起路来也费劲，头发随着步伐一跳一跳，脸上还是那一如既往笑容。
小花走到秋菊身边，拿了块饼干给娟娟，笑道，“这场面真是热闹啊，对里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呵呵，会不会就这煮了，让大伙都过来吃啊？你看那口大锅都架上了。”
小花话让大伙有点恐慌，着急起来，这百年一遇事，要就这集体吃了，多不划算？
花婶忙问道，“就这吃？那能吃上多少啊？小花，你可别吓你婶子，我经不起吓啊。”
婆婆按捺住内心不安，“那哪能啊？想也想到，一头那大牛，这能煮了吗？队长应该不会像他妹妹那么没脑子。”
“就是，不要理她，哎，你们看，那几个大老爷们好像准备好了，要宰牛了，过去看看去……”
第五十五章 宰牛（）
侯兵指示下，几个大男人开始靠近那头牛，花婶丈夫老梁拿了把大刀，蹲地上找着下手地方，看着饥饿人们，老牛无望渐渐闭上了双眼，眼中流下一滴浑浊泪水，这让场每一个人心里都不由颤抖了一下。
这时，王半仙手拿个尘佛赶了过来，挤进人群很虔诚双手合十，叫道，“等下，等下，阿弥陀佛，这老牛为了咱公社辛劳一辈子了，不能就这样让它去啊，让我给它超度超度吧？”
王半仙到来，让气氛变有点尴尬，王半仙家住村东头，紧挨着桃李村，有时候他自己都不明白他是杏花沟还是桃李村，反正哪个地方有好处，他准能第一时间赶到。
平时大家倒是对他很尊敬，不过，现有了好处就想过来分一杯羹，难免引起有些人不高兴。
花婶突然想起了什么，笑道，“哎，我说王大仙，上回桃李村分猪肉时候你不说自己是桃李村吗？今天怎么又变成了我们杏花沟了？”
“对噢，王大仙到底是哪个地方啊？”
王半仙装模作样半闭起眼，勉强露出一丝笑容，只要有东西可以拿，他才顾不上什么神仙尊严，“我不是属于哪一个村，也不属于哪个地方，我乃神仙转世，今天也是接到上天安排过来给这老牛超度，你们可别瞎搅和，玷污了神灵。”
自从上次给娟娟弄那口大锅起，婆婆开始对王半仙失去了信心，不再惟命是从，反而对他行为有点看不起，“我说老王大哥，这宰头牛也需要超度吗？这是哪门子规矩啊？”
王半仙斜视着那些不信任他人，眼中露出一丝诡异神情，一本正经说道，“这头牛可是拉了一辈子田了，从来没生病过，也没偷过懒，这么好牛就这么宰了，你们就不怕老天会生气吗？”
王半仙话说到了大家心坎里，有人开始害怕起来，怯怯盯着侯兵，想让他拿主意。
“这……我怎么觉得心里突然渗得慌啊？”
“好像也有点道理呢。”
“要不听听王大仙也可以，这老牛也确实够可怜。”
拿着大刀老梁也停了下来，等候着侯兵指示。
侯兵本来不怎么看起王半仙，整天装神弄鬼，吓唬村民，可咋一听，又似乎觉得有点道理，这头牛从自己小时候就耕田了，可以说是陪伴着自己长大生灵，让王半仙做做样子也好，好叫大家吃心安点。
侯兵挥了挥手，显得有点无奈，“那就按王大叔说办吧，需要准备些什么？”
王半仙露出得意笑容，心想，你们这些人真是胆小，这样也能糊弄过去，他清了清嗓子，掐指一算，嘴巴里已经吞着口水了，比谁都着急要吃那牛肉，“嗯，我看看，就准备几柱香就好，拿过来点起，我做做法就可以了。”
侯兵差春来到公社里屋找来几根香，点燃了插老牛身旁，王半仙叫了声，“大家都散开点噢，走越远越好，不要妨碍我做法，都散开，都散开了。”
大家往外退着，王半仙手拿铃铛围绕着老牛转圈，嘴里面念叨些也许连他自己都听不懂话，转了好半圈才半睁开眼观察了下周围人反应，看到大家都很急切，便停了下来，故意装很累样子，擦了把额头上汗，说道，“好了，我刚刚给老牛超度过了，你们该做什么就接着做吧，我得休息下了。”
老梁手脚麻利把牛宰好，取下牛皮，他是公社饲养员，天天跟这些牲畜们打交道，对它们习性都很了解，这头老牛还是小牛犊时候，他就开始喂养了，是看着它长大、变老再倒下。所以，老梁取下牛皮时候一股沧桑感涌上心头，比谁都难受。
接下来就是怎么分问题了，一头牛不是身子每一处都均匀，总会有人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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