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女也有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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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家女也有春天- 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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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妍听了一笑,想了想,这并不逾礼,便随着秋珩进了房内,穿过外间,转过一座屏风,才是卧室,卧室空间颇大,只见一面墙上放了一只古朴又精致的博古架,放了些玉雕、琴、剑等装饰品,另一面墙上挂了两幅画,虽只是瞥一眼,也觉笔法灵动,山水灵气扑面而来,正面靠墙一张宽大的拔步床,简单而淡雅。

任以安站在窗前,面向着半开的窗户,对着窗外翠竹青葱。

他背对着她们,一身广袖晨衣,松散地穿在身上,洁白,柔软,被窗外透出的清淡竹绿映得微青,让他整个人笼在光影中一般不真实。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这句诗突兀地出现在晓妍心头。

秋珩笑道:“公子起身了怎么也不披上一件衣裳?这大开着窗的可莫着凉了。”说着上前关窗。

“不用了,穿衣服罢。”任以安淡淡地阻止了。

秋珩也习惯了,并不在意,轻声细语地回明了是让晓妍来学着梳洗的,请公子示下。

他闻言转身,平静无波的眼神在晓妍身上一转,轻轻颔首。

晓妍不由得将脚步放轻了两分,慢慢上前,抬头看了看站在一边的秋珩,见她微微点了点头,便伸手替他紧了紧晨衣,拿起叠放在一边的衣裳,展开,是一件暗金团花锦裘,却不是平日常穿的,透出富贵气息,他并没有如在府外一般拒绝,而是自然地伸直了手臂,让晓妍帮着他穿上。

晓妍头顶刚好到他下颌处,靠得近了,只觉得他轻微的鼻息吹在她头顶上,有些痒痒暖暖的,心不禁一跳。

偷偷抬头,却见他安静地望着眼前的字画,眉宇间隐隐有些郁色,想起刚才的争执,想了想,轻声道:“今天是除夕呢,我进府这些日子,还是第一次见这么热闹呢。门上贴的春联都是烫金描花的,真漂亮。我们乡下可没这么好看的春联,哪里能讲究那么多了?许多人连字都不认识。却说我们村有户人家,除夕时向村里的秀才讨了几幅春联,有贴大门的,也有贴猪栏的,自个不识字也不肯问人,只自己乱贴,大门前的春联左右联帖反了倒也罢了,门前的横联竟贴了‘六畜兴旺’。”

晓妍说完后,见他依然注视着字画,如没有听到一般,不由得一阵尴尬,好像……自己说得一点也不好笑。

任以安听得她缓缓地道来,不由得一怔,她是想让自己开心些吗?愣了一愣,垂首看向身前站立的女子,她半垂着头,只能看到她光洁的额头、小巧秀挺的鼻尖。

突然她抬头看向他,有亮光从大开的窗棱格里透过来,映在她的脸上,细腻如玉,与他视线相触,脸上慢慢地飞红。

他不由得嘴角一弯,笑了起来。

晓妍看着他的笑容,暗地里松了口气,又扁了扁嘴,这反应可够慢的。

秋珩刚因有小丫头过来回话,出了门外,但心里终究惦记着晓妍第一次当差伺候任以安,不知道稳妥否,发了几句话,转身进房,却正看到这样一幅景象。

任以安侧身对着门口,一身华贵锦服,越发显得高贵俊朗,微微垂首,脸色莹润,线条干净清爽,正含笑,目光轻柔地看向眼前的晓妍。

晓妍一身淡粉糯裙,立于任以安身前,半垂着眼帘,白皙如玉的手指灵巧地给衣带系了个结,脸色柔和,低眉浅笑,不紧不慢地伸手替任以安整了整衣襟。

柔和的晨光映在她们身上,似乎如给两人身上镀上了一层银光,此时,天上突然下起雪来,细细的雪珠落在竹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在翠绿的竹叶上无声消融。

两人皆转头看向窗外,晓妍双手还轻扶在任以安衣襟上,任以安侧身间自然地更靠近晓妍,衬着那细细密密的雪珠帘,如画儿一般,恍惚如一对璧人。

秋珩脚步不由得停了下来,依着门楣站着,默默地注视着他们,心情复杂,可竟有些不忍心打断这一刻的温暖。

寒门小户 九十二、除夕(二)

九十二、除夕(二)

秋珩突然觉得,自己留在房里似乎有些多余。心里黯了一黯,默默地转头想要轻轻离开,刚转身,迎面见香芫走了过来,看她依在门口却不进去,皱眉道:“怎么?这般鬼鬼祟祟的。”说着越过秋珩就往里走。

秋珩正犹豫要不要发声提醒下屋内的两个人时,香芫已经跨步进去,抬头猛见晓妍手正搭在任以安衣襟上,不由得脸色大变,几步跨了上来,猛地一扯晓妍道:“你这是做什么?”

晓妍一个不防,被她扯得一步跌开,正好一手撑在旁边的书桌上,一带,一个玉石镇纸“砰”的一声在地上砸开。

香芫本已心里不自在,见砸了东西,心里大怒,猛地扬手一掌扇了过去,骂道:“做死的小娼妇,也不看看自个的样儿,眼错不见就想勾引公子哥。”

秋珩一听大急。香芫竟是气急了,仗着自己是伺候公子的老人了,竟这般口不择言,眼中瞥见任以安脸色一沉,眼神一冷,忙上去拉住香芫道:“姐姐说话也注意些,大过年的,说话也该有个忌讳。是我让晓妍学着伺候公子的,姐姐莫乱怪错了人。”

香芫一听这话,狠狠盯了晓妍一眼,也斜着眼看着秋珩冷笑道:“原来是你才懂公子的心思,赶着就将人送了上来,人家上去了日后少不了你的荣华富贵。”

秋珩急得来拉香芫,道:“姐姐可真是糊涂了,晓妍是二等丫头,本该学着伺候公子的,你怎么倒说出这番糊涂话?快出去罢。”

香芫一甩手甩开秋珩的手,怒道:“我是该出去了,离了这院子才好,也好称了你们的愿。”

任以安心里暗叹一声,看着香芫,淡淡地道:“原来你年纪也大了,倒是我误了你,过了年我就回了夫人放你出去罢,。”

香芫一愣,怔怔地看向任以安,只盼他说的只是一时气话。可看着他深潭一般平静无波的眼神,她心头一炸,登时蒙了,跟了四公子这些年,她又岂是不知道四公子不会轻易说气话的?这些话,自然是他考虑了,才说了出来的。

原来,他真安了心要放自己出去的。

她愣愣地望着眼前这个男人,她从十岁就进了竹轩,开始殷勤小心伺候的男人,她明白自己只是一个丫头,本来不该抱有幻想,更不该期望他心里有她,可依然不可抑止地陷了进去。期待有一天,她能成为他的妾,只是简单地期望一生陪在他身边。

从四奶奶去世后,他就开始行踪不定,常离开竹轩,可毕竟心里是有期望的,知道他终究会回来,知道她还有伺候他的时间。每次他回来,她脸上冷冷的,但心里却欢喜雀跃。

可是,从晓妍那丫头进来后,她莫名地觉得一阵不安。为什么不安,她也不知道,只是敏感地、直觉地排斥她、忌讳她,甚至,连四奶奶嫁进来时,她也没有这样的感觉。

直到今天看到晓妍和四公子相视而笑的模样,她突然忌恨非常,也许是突然意识到,晓妍站在四公子面前,虽然做着奴婢,却让人从骨子里觉得不像个奴婢,而四公子看她的眼神,温和柔软,也不像在看一个奴婢。

而四公子永远也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她。

眼前的四公子依然一身华服,俊逸提拔,眼神清冷而淡漠,她却觉得眼前的身影渐渐地模糊起来,眨了眨眼,慢慢转身走了出去。

秋珩看着她的样子,突然觉得心里酸酸的,一起相处了这么些年,她又岂会不明她的心思,甚至她也曾有过与她一样的期望,只是,她醒悟得更早。早早地压下了心里的那一点心思,平静地接受了父母替自己定的亲。

她以为香芫至少会哭闹恳求的,甚至自己也准备为香芫求情,可看着她一语不发,默默地转身离去的背影,愣愣地张了张嘴,终究什么也未说。

或许,香芫出了这院子,对她也不是什么坏事罢。

转头看到晓妍正蹲下身,半边脸有些红肿,平静地收拾着地上砸碎的玉镇纸,勉强笑了一笑道:“岁岁平安。”

抬头看见任以安眼里的无奈,心里暗叹一声,走近来,替任以安整好衣裳。

晓妍也不多言,收拾好后,就默默地退了出去。

门外,有些小丫头探头探脑地往屋内张望。

晓妍暗叹口气,淡淡扫了一眼,那些小丫头心里一跳,忙都低了头“专心致志”地寻了活干,连用自己的手绢擦着桌子的,将黑棋子拣进白棋盒里的。都不自知。

回到房里,掩了门,俏春只看了她一眼,就如什么也没有注意到一般,整理着手里的衣裳。

晓妍从铜盆里拧了水,敷了敷,被冷水一激,更觉得脸上有些微微的痛。

满院的嬉笑声似乎也小了几分。

竹轩接近外院,虽然平日里外街的声音是传不进来的,但过年时节,府外那轰天作响的爆竹声隐隐地传了进来。携带而来的,是满满的欢喜热闹,更显得竹轩里冷清了几分。

午饭后,任以安沐浴后,带着秋珩、秋碧去正房祭祖、吃团圆饭,香芫因身子不舒爽,自在房里歇息,秋湘和晓妍两个二等丫头领着小丫头们留下来守院子。

而主子开恩,婆子们大多有家室的都回家吃年夜饭了,因此,院子里更显幽静了。

雪花还在细细密密地飘下,院子里顿时积了薄薄一层雪,院子的树上,被丫头们用绢纱做了一些绢花扎上,加上满院增多的红灯笼,热闹繁复的窗花,大红烫金的春联,顿觉热闹喜庆了不少。

房里的花儿也换了,平日里常摆放的清幽淡雅的梅花因“梅”与“霉”同音,是不能摆放的,换上了几枝菊花,还有几盆金桔,取的是“菊”、“桔”与“吉”音近之意。

而丫头们也都倒了热水,洗了澡,换上府里发下的簇新衣裳,都是水红、银红、嫩黄、淡紫等鲜艳的衣裳,另外,三等以下的丫头们每人配了两朵新鲜花式的绢花,二等以上的丫头们人配了四朵绢花,众人相互帮着整好衣裳,挽好发,戴上新式绢花和配上平日里攒下的首饰珠翠,擦上娇艳的胭脂,顿时个个花团锦簇起来。

晓妍也沐浴后,换上府里发下的新袄儿,淡粉色素棉小袄底下配上淡蓝色软云轻罗百合裙,倒也清爽。头发依然挽了简单的双丫髻,簪了一只玉兰式绢花。

转头见俏春也打扮停当了,上身淡紫色藕丝琵琶衿上裳,配深蓝色撒花烟罗裙,素雅却多了几分稳重,脸上薄薄施了胭脂,手腕上带了翠环,头上簪了镶金珠花,耳边坠着明月珠,头微微一动,耳坠如摆子一般荡着,折射出柔和的亮光,比平日更胜了两分。

俏春见晓妍打扮得简单,却也习惯了,只微微一笑道:“大过年的,还是沾点胭脂喜庆些吧。”

晓妍见自己半边脸还有些微红肿,点头应了,任俏春在自己脸上抹了些胭脂,掩却了脸上的指痕,淡淡的茉莉香,倒也不觉得色滞粉重。

打扮停当,俏春拉了晓妍出门。

转出丫鬟的住所,来到正房,从任以安出门后,院门就关了起来。

因香芫身上不舒爽没出房门,平日里嘴刁厉害的秋碧也出去了,留下的秋湘是个好说话的,晓妍虽然是二等的丫头,但一直不太管事,也是个亲切好说话的,因此丫头们早将早上那沉闷的气氛甩开了,闹得不堪起来,有嘻嘻哈哈追逐笑闹的,也有依在门廊下看雪花飞舞的,还有就着火盆做针线的,凑在一起评论衣裳、首饰、装扮的,无一不足。

秋湘喝斥了几句见不太听,一年来也难得放松,也就不管她们了,见晓妍来了,笑迷迷地拉了在偏房里一边磕着瓜子吃着果儿闲聊。

闲话一会,秋湘扫了晓妍脸上一眼道:“你也别怪香芫姐姐,她呀,心里眼里也都只有四公子而已,见不得四公子待你好,四公子对你另眼相看,她也就心直口快了些,得罪了妹妹的,还请妹妹宽大些。”

欲言又止地又道:“咱们投缘,我就说一些贴己话,虽然不应生气,但这府里存了各种心思的人可不少,我们只求平安而已,也要心中有数,谁眼里容不下自己,也得多少存个心。”

晓妍心中一动,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道:“不过是一时误会,我并不敢怪香芫姐姐。多谢姐姐指点了。”秋湘这番明劝暗挑的话听来,更让她心寒了几分,这府里又有哪个是简单的。

只听得门口很低微的几声叽叽喳喳的说话声,秋湘转头低声对晓妍笑道:“看这些丫头们又打什么主意。”

小丫头绿儿站在门口探头张望了一下,被后面的丫鬟们推着走了进来,嘻嘻笑道:“两位姐姐新春大吉,宏运当头……”说了一堆的吉祥话。

秋湘“扑哧”一笑道:“行了,有什么事就说罢,磨磨唧唧的。”

绿儿嘻嘻笑道:“我们准备了些白面、果菜,想自个包饺子吃,来请姐姐们示下。”

秋湘道:“原来小蹄子们想吃饺子了,入了夜大厨房自然会送饺子过来,还自个包了做什么?”

绿儿笑道:“大厨房送的那有自个包的香甜?再说了,我们可以去茶房自己煮,方便得很呢。”

秋湘笑道:“你们倒是哪里来的食材?”

竟然还有粉红票,谢谢了。

寒门小户 九十三、除夕(三)

九十三、除夕(三)

绿儿往身后看了看几个探出半个头挤眉弄眼的小丫头。回过头来笑道:“团儿她姨在大厨房呢,我们早就往大厨房里拿好了食材了。”

秋湘啐了一口道:“呸,原来是早就备好了的,看来我不答应了也行了。走罢,收拾好了拿到大房里去,哪里烧着地龙呢,暖和些。”

绿儿笑道:“秋湘姐姐说的是,面团和馅儿都是现成的呢。”

晓妍也来了兴趣,随着众丫头们来到了大房,只见房中平日不太用的大圆桌已经摆了起来,周围围了几个丫头,脸上都显出兴奋的神色,见了秋湘和晓妍,忙着让坐。

不久,就陆续地有人一一将揉好的面团、拌好的馅儿端了进来,还有放饺子的沾板、擀面杖等,倒齐备得很。

丫头们个个面上笑嘻嘻的,对秋湘和晓妍赔笑道:“两位姐姐就不用做了,只等我们做好了尝尝罢。”

晓妍笑道:“只许你们玩,就不许我们玩了么?”与其说贪嘴想吃饺子,不如说众丫头们都抱了玩乐的态度包饺子。若只论吃的话,大厨房里就有各色鲜饺送来,哪里需这么麻烦了。

那些丫头哄然一笑,用铜盆捧了干净的清水进来,净了手,又用干净的细布手帕揩干净手上的水珠,便开始包饺子了,各自拣自己喜欢的馅儿包,有最寻常的韭菜猪肉馅的、也有鲜虾馅的、还有鱼肉馅的、还有素菜馅的。

在嘻哈笑闹中,一个个滚圆的饺子渐渐摆满了面板,有元宝饺、小锁饺、鱼形饺等几种不同的花色。

也有些不惯包饺子的,一只饺子补了好几次,还是露了馅儿,被赶着不让包,便捏了面团做些小鸡小鸭儿玩的。

秋湘拿了一枚黄亮亮的新铜钱出来,晃了一晃,包进一只素菜饺子里笑道:“看好了,看到时谁能吃到这个铜钱,可是一年的好兆头哦。”

绿儿见她将饺子放在面板上,偷偷地靠了过去,捏了一小块面块往那饺子上粘去,被秋湘看见,一巴掌拍了回去:“快给我回去,不许作标记。”

一群人哄然笑起来,俏春打趣道:“看来绿儿是要吃到铜钱,明年寻个好夫婿。”

绿儿听说,羞涩起来。抹了一把面粉就往俏春的脸上抹去,俏春惊叫起来,一边躲着一边反击,手里抓了面粉到处乱抹,本来房间里站了那许多人就显得有些狭逼,好几个人身上顿时沾了面粉,有笑的有骂的,也拿了面粉到处乱抹。

暖融融的屋内,装扮得喜气吉祥,加上一屋子银铃一般清脆悦耳的少女笑声,气氛顿时活跃起来,如点燃了小小的火花一样,让人的心也暖起来,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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