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狠,站不稳- 第182部分

　　　　以前这种事，阿耶从来没有直接当面跟他说过。都是通过阿娘来转达，亦或是叫宫人暗示他。

　　　　今日却是拿到了父子之间，面对面的提起来。

　　　　想来，阿耶是真的要逼他成婚了！

　　　　李桢颔首，“儿明白！”

　　　　李玄意十分欣慰的点了点头，“去将名册拿来！”

　　　　宫人闻言，立即前去，将最新整理的各个世家，大臣们家中适龄的女眷择优整理出的名册抬到太子面前。

　　　　内给事一页一页的给太子翻看着。

　　　　太子从头翻到了尾，仍旧没有看到那个让他两年多都未能遗忘的小小身影。

　　　　想到太傅曾经告诫过他的话，太子道：“将王家的单独整理出来。”

　　　　看到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表态，略有些失望的圣上，闻言便深深点了点头。

　　　　又笑着劝他道：“若真是没有喜欢的，也就罢了。在让他们从民间采选，也可。”

　　　　“不必了。”太子颔首道。

　　　　几位内给事快速拆线整理，装线，将王家的适龄小娘子们的名册重新整理在一起。

　　　　这次名册薄了很多。

　　　　太子翻看的速度自然也快了很多。

　　　　略翻过一遍之后，便点了首页的王家六娘子。王静茹的堂姐姐王静雅。

　　　　圣上点头默许。

　　　　太子大婚被安排在次年。

　　　　定下王家六娘子以后，太子回到东宫，从书册中翻出一副小像来。

　　　　小像里是一个身穿胡裙，双臂手软的交叠在头顶，迅速旋转跳着胡旋舞的女孩儿。

　　　　女儿还有些稚嫩，但回眸一笑间，似乎已经可以看出他日，待她再大些，脸上身上会有的风采。

　　　　太子轻轻摩挲着这幅小像。

　　　　太子身边伺候的官宦上前小声道：“殿下既然有意中人，为何不直接言明与圣上？”

　　　　太子笑了笑，将小像夹在书册中，起身来到书架边上，将书又放了进去。

　　　　贴身伺候的宦官自然知道。那个位置的书，是太子最经常翻动的书册。

　　　　他以为自己问了不该问的话，虽未见太子生气，但必然不会等来太子回答的时候。

　　　　却听闻太子低低的嗓音道：“她年龄不够，还不在名册上。再过两年，她的年纪就够了。”

　　　　那宦官有些不明所以，低声问道：“太子不是想娶她做正妻么？”

　　　　“她是上官家旁支嫡出的女儿，并不是上官家如今当家人上官睿行嫡系之女。皇太子妃的位置……当给王家女。她……我会把良娣的位置给她留着。”太子笑了笑，说道。

　　　　宦官连忙颔首，“太子英明！”

　　　　“我不能有像阿耶阿娘那般的经历，不能有一个像他们那样一路相互扶持。相互理解，共同拼搏得来的伴侣，便只能冷静下来，用理智来决定什么样的人，该有什么样的位置。自然，我喜欢的，我会给她她能拥有的最好的。”太子的声音似乎十分温和，却没有什么温度。就像冬日里的阳光，一样是耀眼的，却缺乏暖意。

　　　　太子选中王家六娘子为东宫正位。

　　　　王家六娘子一下子便成为王家关注的重点。

　　　　宫中更派来教习嬷嬷，好好调教她宫里的礼仪规矩。

　　　　家中也为她请了长安城里最好的绣娘，教她开始为自己绣嫁衣。又将王家已经不当家，整日里悠哉吃斋的老夫人请出来，亲自教她王家的私房菜。

　　　　女工包含的内容都要重头，精心的再过上一遍。

　　　　方方面面都精益求精，确定在世家女子之中也能出类拔萃，才算过关。

　　　　王家六娘子，纵然每天辛苦不已，却也被众多姐妹羡慕得不行。

　　　　今日是皇太子妃，他日便是皇后娘娘啊！

　　　　真是想起来都让人激动！怎么能不羡慕呢！

　　　　王家对宫中派来教习礼仪的嬷嬷甚是客气，一日三餐堪比王家正房主子膳食。为的便是让王家其他未出阁的小娘子也都能跟着学习礼仪。

　　　　自然不是盼着都能送进宫去，但宫中礼仪自是气度不凡，王家虽也是世家大族，但传出去，王家的小娘子都是宫中的嬷嬷教习出的礼仪，于面上也更有光彩不是？

　　　　旁的小娘子多是半学半玩儿。

　　　　王家六娘子却是一点马虎不得，稍有不慎，往后丢的可是王家的颜面。

　　　　嬷嬷见她肯用功，也对她格外的严厉。

　　　　次年五月。

　　　　太子大婚。

　　　　太子正妻入主东宫。

　　　　举国欢庆。

　　　　王家自然是最高兴的，圣上与皇后娘娘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愿。

　　　　所谓“成家立业”便是先有了自己的小家，让男子感受到身为一家之主，身为丈夫的责任感，才能更努力的在事业上拼搏！建功立业！

　　　　太子娶妻，于一定程度上表示了太子的心智将会更加成熟。

　　　　太子妃王氏贤良淑德，与太子夫妻恩爱琴瑟和鸣。

　　　　圣上甚为高兴，也不时于家宴之上褒奖太子妃。

　　　　自太子大婚之后，圣上是有意的将诸多的政务直接交由太子负责。太子处理大臣们的上奏，官员升迁，民生社稷。

　　　　圣上至于太子递的意见之上画“可”即可。

　　　　太子明白，这是阿耶在等待最后的时机，等待对他完全放心的时机。

　　　　待阿耶觉得，朝廷的重心已经移到他身上，他已经能完全处理好这一切的时候，阿耶就会退居幕后了。

　　　　李桢想到这些既是激动，又有些不舍。

　　　　他希望阿耶能多陪他，多看他一段时间。多多的指点他，他还年轻，还不够成熟，还不想摆脱阿耶，独立立于权利之巅。

　　　　可不可以不要那么快？

　　　　不要那么着急就放手，让他去承担这一切？

　　　　王家六娘子嫁给太子第二年秋，便传出喜讯。

　　　　王氏有孕了。

　　　　王六娘比太子年长一岁。

　　　　太子除她之外也无旁的侍妾，王氏温良，太子与她夫妻生活十分和谐。

　　　　王氏能这么快有身孕，圣上高兴极了。

　　　　“阿嫤，如今已经是时候了吧？桢儿已经长大了，都要做阿耶的人了！咱们都快要老了！趁着如今腿脚尚好，尚能跑的动的时候，也去潇洒一番吧？”李玄意拥着梁嫤，坐在窗边的软榻上，低声说道。扔东央划。

　　　　梁嫤笑着点头，“好，这是你一直以来的愿望，也是我的。桢儿如今一切都很让人放心，是该放手让他独立成长，让他飞翔了。”

　　　　李玄意在她身后点头。

　　　　“阿嫤……想想及欣慰又有些失落……”

　　　　梁嫤回头看着李玄意，窝在他肩头轻笑，“欣慰什么？失落什么？”

　　　　“欣慰孩子们都长大成人，宁馨儿嫁人了，桢儿也快要做阿耶了，看着他们都好好的，关系甚好，觉得欣慰。可咱们去过潇洒的生活，就要离开孩子们，日日见惯了的，分离之时，难免失落。”李玄意颇有感慨的说道。

　　　　梁嫤笑着点头，“是啊……好在还有栩儿，栩儿说，他不要留在宫里，不要留在长安，他要同我们一起闯荡天涯，去过无拘无束的自在生活。”

　　　　李玄意笑着点头，“桢儿面容像我，其实栩儿的性子才是真像我，向往自由，厌烦被束缚的刻板生活。”

　　　　梁嫤点点头，“是不是到了该准备的时候？”

　　　　李玄意默默的点头，“一直都在准备，我在准备，桢儿也在准备……是时候了！”

第316章　蓬莱院

　　　　王氏怀孕以后。

　　　　圣上为表示其高兴的心情，大赦宫中宫女。

　　　　先皇在位的时候，每三年或者每五年，都会采选良家子入宫。

　　　　李玄意除皇后娘娘以外，根本不许旁的女子靠近。不许充盈后宫，便一直没有采选过。

　　　　宫中花鸟使都要闲出病来。

　　　　此时他们的活儿倒是来了！

　　　　圣上将宫中年逾二十的宫女，全都放出宫去，许其归于原籍，自行婚配。

　　　　临走都给上一笔遣散银钱。

　　　　无家可归的，也可在宫中留下来，继续当差。

　　　　李玄意的后宫之中没有嫔妃，宫女们见过天颜的屈指可数。很多年过二十的宫女觉得没有什么盼头，便纷纷拿了归家的银子，离开深宫。

　　　　有在宫里当差的经历，便是二十了，年纪有些大了，回到乡里，也不怕嫁不出去。

　　　　宫中放出这么多宫女以后，采选就迫在眉睫了。

　　　　花鸟使的差事也就来了。

　　　　圣上命他们选取世家，大臣及平民百姓家中年龄十岁以上十八以下的良家子入宫。

　　　　或被太子。王爷选为枕边人，或落选成为宫女。

　　　　宫中已经多年没有采选过了，这次采选，所需人员颇多。

　　　　采选，其实在大周，也相当于一种赋税。无论身份，不得窝藏适龄女子，以充盈宫中。

　　　　李玄意登基以来，一直没有征收过这种赋税，如今要征收起来，倒是没什么阻力。

　　　　太子身边空位颇多，太子又年轻，如今又是皇太子妃怀孕之时。但凡有些门路的，将女儿送进宫来，他日说不定就贵不可言。

　　　　所以花鸟使的名册，很快便充盈起来。

　　　　王家的七娘子王静若，上官家的九娘子上官云瑶，此次都在入选名单之列。扔广医划。

　　　　两人是京中年龄相仿的小娘子之中的佼佼者，便是家人想藏，却也是藏不住的。

　　　　花鸟使看过众女子面相，面貌上佳者直接送入宫中。以备主子们挑选。有所欠缺的，则直接筛掉。

　　　　蓬莱院中，一群年纪不大的小娘子宛如一屋子的小雀鸟，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个个儿脸上都带着兴奋的神采，一面惊叹于宫中奢华，一面憧憬着自己的未来。

　　　　好似过不了多久，她们就会成为这里的主人，她们就可以享用宫中这灿灿晃眼的金银玉器，她们就可以趾高气昂的在宫人面前颐指气使。

　　　　谁也不会觉得自己将会落选，将会沦为伺候人的那些宫人中的一个。

　　　　年轻的小娘子们，都朝气蓬勃的对自己格外有信心。

　　　　“云瑶，你怎么不和大家一起说话？”林家的一个小娘子，来到上官云瑶身边。轻推了她一把问道。

　　　　上官云瑶回过神了，笑了笑，“哦……我，我是想念阿耶阿娘还有阿姐了……”

　　　　林家的小娘子笑了笑，“同大家说说话。别一个人闷坐着就不会太想了！”

　　　　一旁坐着的王静若瞥了她一眼，“别勉强她了，没瞧见人家都不想搭理咱们么？你还跑上去招她，不是自讨没趣是什么？”

　　　　林家小娘子脸上有些难堪。

　　　　上官云瑶看着王静若道：“我可没有不想搭理人，不过是自己想些心事罢了，怎么，你不许？”

　　　　王静若轻嗤一声转过脸来，不再理会她。

　　　　一群小女孩儿立即又叽叽喳喳的说了起来。

　　　　林家小娘子在上官云瑶身边道：“你别在意，我……我没信她的话。”

　　　　上官云瑶点了点头，“谢谢你，我想出去透透气，你不必陪我。”

　　　　林家小娘子往外看了一眼道：“能出去么？不是说咱们呆在蓬莱院不能出去么？”

　　　　上官云瑶笑了笑，“我不出去，就在院子里转转，屋里太闷了。”

　　　　不仅闷，还很吵，这么多小女孩儿叽喳起来，那音量，不可小觑。

　　　　林家小娘子看了看她适才处的小圈子，又看了看上官云瑶。

　　　　阿娘在她进宫以前就告诉她，在宫里没有显赫的身份之时，就不能与人结怨，能较好的人都要去交好。

　　　　她和上官云瑶不同，她只是家中庶出的孩子，母亲又没什么嫁妆，她被选入宫，家中是不会为她打点的，阿娘说，她得靠自己。

　　　　看了看那一群穿着十分华贵的小娘子，她点了点头，“那我就不陪你了，你自己小心点。”

　　　　上官云瑶点点头，松了口气，她倒是真不想这个热心的林家小娘子陪着她，她还有事情要做呢！

　　　　上官云瑶悄悄除了大殿。

　　　　蓬莱院院中也三五成群的站着不少的小娘子。

　　　　她目光扫了一圈，瞧见了一个年级颇长，看起来应该是在宫里待了不短时间的宫人，她含笑走上前去。

　　　　“嬷嬷，我是上官家的小娘子，我想出去一趟，您看成么？”

　　　　上官云瑶一面笑声在宫人耳边说道，一面拉着宫人的手，将自己手上血红色的镯子掩在袖子底下，退下来塞到了那宫人的手里。

　　　　宫人低头悄悄看了眼镯子的成色，不由喜上眉梢。

　　　　她就知道，这里头肥羊不少，没想到这么快就有送上门的。

　　　　“想出去？这宫里头虽然贵人主子不多，后宫只有皇后娘娘，可是娘娘身边伺候的一等二等宫女，也不是你这般新来的小娘子能得罪的起的！皇后娘娘的义妹，上官家嫡出的娘子，是你什么人？”宫人低声问道。

　　　　上官云瑶笑了笑，“上官夕娘是我堂姑母，也近着呢！”

　　　　宫人一听，点了点头，“你想出去干嘛呢？有什么事儿，交代熟悉宫中的宫人办就成！”

　　　　上官云瑶低着头没做声。

　　　　那宫人想了一会儿，捏了捏手里的镯子，“成，让你出去。可是你可千万别乱跑，半个时辰内，一定得回来，不然出了什么事儿，我可担待不起！”

　　　　上官云瑶连连点头，“多谢嬷嬷！”

　　　　宫人点点头，带她从另一个没有守着这么多小娘子的偏门出了蓬莱院。

　　　　上官云瑶心头扑通扑通的的跳着。

　　　　自打上次送了庆王双珠同心络，被他那番反应打击到了以后，她就决定再也不理会庆王了。

　　　　枉费她这么长久以来，在他身上花费的心思，她投注的精力，她还为他背下那么多剑谱，画了那么多剑招剑势的简画。

　　　　让哥哥和阿娘都嘲笑她。

　　　　可收了她同心结，还嘲笑她的同心结是华而不实的庆王，转脸之间却好像是将当日那一幕都忘记了。

　　　　既没有道歉，也没有有所表示，仍旧像以往一样和她相处，会赶在安定公主进宫的时候，让安定公主带东西给她。

　　　　或是他会主动道安定公主的公主府上，转以公主的名义，送东西给她。

　　　　当日的他是真的喝醉了么？

　　　　可是后来他为什么都没有再提过那件事呢？他究竟是将她的同心结收下了？还是扔掉了？

　　　　如果是收下了，为什么不为当初的态度道歉呢？

　　　　如果是扔掉了，还继续送东西给她做什么？不再联系不是更好么？

　　　　上官云瑶强忍住两次没有回应他。

　　　　可后来便有些忍不住了，她管得住自己的手，却管不住自己的心，会想他，会想挂念他。

　　　　于是她也只好将那件事抛于脑后，只假装当做没那回事发生。

　　　　当做那日的尴尬和伤心都不存在，继续像朋友一样和他相处。

　　　　可是现在不行了。

　　　　她已经入得宫中了，他难道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么？

　　　　他会借着这次机会，将自己选为他的正妻么？让她做他的庆王妃？

　　　　她不想做太子良娣，哪怕日后会成为后妃，贵不可言，她也不想。

　　　　自从八岁那年，他在天池山庄为她挖蚯蚓那年开始，她的心就丢了……

　　　　两人常常有书信往来，所谓书信，却都是两人各自画的小人儿像。

　　　　庆王一开始画的歪歪扭扭，让人很难看懂他究竟画了什么。

　　　　但书信倘若被人瞧见，难免尴尬，落人口实。

　　　　他为了不被她嘲笑他歪歪扭扭的画儿，竟然也如习武一般肯下功夫。

　　　　宫中有最好的画师，他只要肯学，肯用功，自然是不怕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