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顺摇头:“这也是个教训,让你以后都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
赵青道:“我也没想到会闹成这样,现在真有点后悔了。”
在火堆的另一边,赵雪和韩靖具是沉默着不说话,但杨聪却偷偷哭了起来,那哭声虽小,但林子里静,大家都听到了,但谁都没有嘲笑他,没多久,韩靖也捂着脸哭起来,还有赵雪,也在轻声的啜泣。
段黎厚道。他离杨聪最近,就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赵青小声嘀咕道:“刚才凶的那样。原来是个软蛋。”这是在说韩靖呢。
阿顺没说话,只是轻轻拍着弟弟的后背,他只照顾阿和,旁的人如何跟他可不相干,刚才若不是顾全大局,韩靖那样直接冲上来就要抢阿和的干粮,阿顺真想狠狠把他打一顿丢在这儿。随他被野兽吃了还是饿死了,懒得管他。
有了篝火冒起的烟雾指路。天亮前几个人就被找到了,个个又累又饿,精疲力竭,除了阿顺。其余都是被抬下山去的。
赵凌也是一夜没睡,在营地等着呢,见几个人完好无损的回来了,又是庆幸又是生气,也不许他们休息,叫到了帐篷内一字排开跪好,段青山,护国公,平西侯并听着信儿匆匆赶来的周旭也都在帐篷里。
他们是几个孩子的亲人长辈。出了这样的事,个个吓得半死,如今见平平安安的回来了。虽然后怕,却也知道算账的时候到了,一个个的都作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来,要赵凌严惩。
赵凌挨个的看了一遍,除了阿顺的精神还好些,个个都耷拉的头。一点精气神都没有,冷笑道:“先说说。这是谁的主意?”
赵青抬头道:“父皇别怪他们,都是我的主意,我听别人说那儿的猎物多,就想去一展身手,也想叫父皇夸赞儿子几句,他们都不想去的,被我撺掇着才答应的,阿顺原不知道,是我骗了阿和去,又不听阿顺的劝,他这才无奈的跟着我们上山的。”
赵凌道:“你是听谁说的那儿的猎物多?”
赵青也狡猾,眨了眨眼道:“我不说!我说了,那人还能活命么?父皇罚我一个人就好了!”
赵凌冷笑:“你倒是敢作敢当!”虽然他脸色不好看,但对赵青此举还是很满意的,觉得他纵然顽皮些,但有担当,这一点就比赵雪强,又道:“是谁出的主意放火吸引别人的注意的?”
赵青笑道:“当然是阿顺啦,要不是他,只怕我们都要活活饿死在林子里了。”又说他们如何迷路,遇到的那条山沟如何深,如何险,说的绘声绘色,跟说书一样,当初急的那样,现在反倒得意起来了,见赵凌只看着他不说话,这声音才慢慢低下来了。
护国公杨奇原来是英王府的长史,也算是赵凌身边的老人儿了,当年赵凌领兵在外,这粮草后勤的事都是他安排打点的,也立下了不小的功劳,他上了年纪,素日赵凌也敬重几分,此时起身道:“这事虽说是大皇子起头,但到底是聪儿劝谏不力,护主不力才酿成的,还请皇上重重责罚聪儿,也给他一个教训。”
平西侯也随声附和,只有段青山没出声,赵凌看了一眼周旭,似笑非笑道:“你怎么看呢?”
周旭上前道:“他们固然是犯了错,但也是好奇心过强,有勇气,有冲劲,这次倘若是罚了他们,反倒是拘了他们的性子,还求皇上饶了他们,告诫他们不要如此莽撞就是了。”
赵凌道:“你这么说,意思是他们反倒是对的?”
周旭淡淡道:“草民并没有这么说,只是谁都有年轻的时候,谁没做过几件荒唐事呢?当时虽然懊悔不及,但如今想来,却是庆幸做了那件事,给了自己不少经验和教训,凡事都有两面,不能只从一面看罢了。”
平西侯哼了一声,阴阳怪气道:“周五爷到底是有能耐啊,连教子的法子都与众不同,不责罚,难道鼓励他们下次接着闯祸不成?”
护国公也道:“平西侯这话不错,万事都逃不过规矩二字,既然违了规矩,就要罚,周五爷可别因为一时心疼,反倒纵容了逆子!”周旭也不生气,淡淡一笑,也不说话了。
赵凌道:“你们也别争了,既然周旭不愿意责罚他们,他的儿子他做主,周旭,你且把他们领回去好好休息吧,平西侯,护国公,既然你们要责罚,那就把韩靖杨聪带回去好好惩罚,就罚他们抄写各自的家训一百遍,不抄完不许休息。”又呵斥赵青和赵雪:“还滚回去休息,等着受罚吗?”
赵青又是惊又是喜,大声应了。
平西侯和护国公的脸色具是一变,对视一眼,皇上虽然和颜悦色,可看他没惩罚两位皇子便知道他们要求严惩的话得罪了皇上,一时间也不好回转过来,只好谢恩领着人各自回去。
其实谁家的孩子谁心疼,护国公和平西侯要求严惩也不过是想讨好皇上,表示自己大公无私罢了,没想到皇上竟然连个台阶也不给,这下发了话要罚,不抄完家训可是不能休息的,纵然他们心疼,也不敢违抗圣旨。
赵青赵雪被太监簇拥着下去休息了,段青山原本袖着手不说话,此刻也揪着段黎的耳朵告退了,帐篷里就只剩下周旭并阿顺阿和,周旭也正想告辞呢,赵凌微微一笑,抬手道:“阿顺留下,你带着阿和回去吧。”又道:“阿顺是我的义子,我自然会照顾好他,你只管放心。”
周旭不动声色起身谢恩,把阿和抱在怀里出去了,阿顺看着父亲离去的背影,心里也不大好受,父亲大半夜的赶过来,肯定又是担心又是害怕,可如今偏偏连句话都不能说,连他都看出来义父是故意如此,父亲肯定也看出来了,阿顺看了一眼赵凌,低下头没说话,跟着太监回去休息了。
另一边,阿和被周旭抱在怀里,眼见着离帐篷越来越远,阿和嘀咕道:“爹爹为什么把哥哥丢在那儿?”周旭道:“多说无益,只是让你哥哥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罢了。”又拍了拍阿和的屁股:“以前也没看你这么精神。”
阿和嘻嘻笑道:“之前我趴在哥哥怀里睡了好久了,一点也不困。”再加上这一路上几乎都是阿顺背着他,他也没走多少路,还真是说不上累。
倒是阿顺,一直硬撑着,此时放松了精神,沾着枕头就睡着了,第二天直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周旭突然赶来,也没打算走,只让人回去传信报平安,让王蘅不要着急,接下来几日要么陪着阿和去附近树林里转转,要么在帐篷里陪阿顺下棋。
其实赵凌一直挺疑惑的,他对阿顺可以说是无微不至了,就是他的亲儿子他也没这么纵容宠爱,但每次一问阿顺,他都说周旭好,赵凌挺不服气,之前他就为王蘅选了周旭不选他耿耿于怀,如今难道连做父亲都不如周旭?因此留了心眼观察,发现周旭也没做什么特殊的事,但不管是阿顺还是阿和,都对他服服帖帖,不仅敬重而且亲热,赵凌看在眼里,说不眼红是假的,说不好奇也是假的。
有一天他趁着周旭不在,偷偷叫阿顺过来问话,帐篷里也没第三个人,他也没掖着藏着,直接问为什么觉得周旭比他好,阿顺先是一愣,继而笑道:“义父也很好,可就是太好了,就好像母亲有一套祖母绿的头面,华贵艳丽,母亲特别喜欢,可她出门会见亲友却从来不戴,反而戴那几支简简单单的金簪子,阿芬也曾经问母亲为什么,母亲说,那么华贵的东西好看归好看,可家常过日子却用不着,有时候越是平凡的东西反而越是珍贵,义父就像那珍贵的祖母绿头面,人人都喜欢,可总是被束之高阁,不比那简单的金簪子,我的比喻也许不恰当,可您应该也能理解吧?”
赵凌有点不服气,嘀咕道:“我难道不平易近人吗?”
☆、第一百六十二章
阿顺心平气和道:“除了这个原因外,也是因为血缘,都说血浓于水,说句您不爱听的话,您对我的疼爱和父亲对我的疼爱压根就不是一样的,我自己能感觉到,那种出于本能的为我着想,义父是做不到的,义父只有面对几位皇子时才做得到。”
赵凌不高兴了,可他偏偏找不到理由去反驳阿顺的话,只摆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阿顺抿嘴一笑:“义父,您有时候太较真了,跟小孩子一样,大皇子这么孩子气,说实话,有点像您。”
赵凌不由一窘,笑骂道:“真是把你惯坏了,什么话都敢说,行了行了,知道你向着你亲爹,去吧,我就是留着你,你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阿顺笑着行礼退下,这才把自己的行李搬去了周旭的帐篷,又骑马去找外出的父亲和弟弟。
今天周旭带着阿和去捉鱼了,阿顺到的时候他们正在小溪边呢,阿和坐在溪边的石头上,周旭则脱了鞋卷起袖口和裤脚,站在水里弯着腰仔细寻找,阿和不时地鼓掌打气道:“爹爹最厉害了,我想吃烤鱼!”
周旭没好气道:“想吃鱼自己过来抓,倒是惯得你一身懒毛病。”阿和笑嘻嘻的顶嘴:“姐姐要吃烤鱼,爹爹怎么一声不响弄来了,爹爹偏心,我就要吃烤鱼。”
阿顺拍拍阿和的肩膀,又对周旭道:“爹,水里凉。您先上来,别着凉了,叫人拿网子来就是了。”
周旭甩了甩手道:“听你的。一直弓着腰,我也累得不行。”
父子三人在外头捉鱼烤鱼,美美吃了一顿,快到晚上才回去,看着阿顺的行李,周旭没问,阿顺也没说。父子俩对视一眼,就都明白了。倒是阿和兴奋的很,晚上睡觉时父子三人挤一张床,他还笑道:“可惜娘和姐姐没来,她们肯定羡慕极了。”
周旭道:“她们没来。回去后阿和讲给她们听也是一样的。”
另一边,白日听了阿顺的话,晚上赵凌也找赵青和赵雪去刷父子感情了,只可惜他对这个到底不熟悉,赵青倒还好,嬉皮笑脸惯了,赵雪就有些受宠若惊,颇为不自在,但总的来说还是蛮不错的。
京城里。周旭一去不回,接着他送回来的信儿,知道阿顺阿和都平安。王蘅才松了口气,也不担心了,有周旭在那儿呢,她也不用担心,因此就带着阿芬回娘家住了两日。
王芹早就成亲了,接手了家里大部分生意。虽然不比王澜精明,但也不是那种糊涂的。总而言之,家业也能守得住,王莹也大了,正在议亲,王澜挑了好几个都不怎么中意,让王蘅帮着留意。
王蘅笑道:“论父亲如今的地位,还怕找不到好女婿吗?”王澜叹道:“这也是小明珠的眼光高,我说的她总是看不上。”
王蘅道:“婚姻大事,总不能由着她的性子来,她能见过几个人,能知道什么好歹,依我说,您只管把您看中的人摆出来让她挑一个就罢了,又或者是她自己有可心的,倘若不错,说出来,成全了她也是一样的。”
王澜叹道:“我也问了,偏偏她没有喜欢的,又都瞧不上,人家的姑娘盼着出嫁,我的姑娘反倒巴不得不出嫁。”
阿芬笑眯眯道:“外祖父,要不然我帮您问问小姨的意思去?小姨肯定是有心上人了,可是不好意思说。”
王澜除了王莹,最疼爱的就是阿芬了,因此也笑道:“好啊,阿芬帮我去问问。”阿芬理直气壮的伸出手:“外祖父拿什么谢我?”
王蘅瞪了她一眼,王澜却笑着把她揽在怀里,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如雪一般洁白莹润的玉佩:“这个就当是谢礼了如何?”阿芬这才心满意足,收了玉佩跑去找王莹了。
王莹正在屋里绣花呢,阿芬蹑手蹑脚过去一瞧,见她绣的是并蒂莲,顿时拍手笑道:“可叫我猜中了,小姨果真是有意中人了。”
王莹吓了一跳,见是阿芬,啐了一口道:“胡说什么,什么意中人,仔细姐姐拧你的嘴,这也是你能说的话?”
阿芬道:“我为什么不能说?爹爹说,倘若我有了意中人只管告诉他,他自会替我做主,小姨,外祖父这么疼你,你若是说了,他还能不答应?”
王莹小时候还爱玩,现在大了,反倒越来越像大家闺秀了,听了阿芬的话不由叹了口气:“就算爹爹同意,姐姐也不会同意。”
阿芬好奇道:“你和我说说,我未来的小姨夫是个什么样的人?”王莹的脸上顿时流露出几分羞涩和向往来,却又板着脸训斥阿芬:“呸,谁是你小姨夫,你少胡说!”
阿芬见问不出什么来倒也罢了,只无趣道:“爹爹不在,哥哥也不在,连可以让我欺负的阿和也不在,我一个人在家可真是无聊啊。”
王莹道:“我明日要出门做客,带你一起去如何?”
阿芬眼前一亮:“真的?去哪儿?”
王莹道:“是我的好友封瑾,她父亲是刑部尚书封若山,她上头有个哥哥,早就成亲了,儿子只比封瑾小了三岁,说起来,她也是她父亲的老来女,她父亲对她十分疼爱,明日是她的生日,我们几个好朋友一早说了要替她庆祝的。”
阿芬也是个爱玩的,虽然她比王莹小了四五岁,但正是爱跟着亲戚长辈出门的年纪,素日王蘅去哪儿她都要跟着,这次王莹主动邀她,她立刻就应了,又要去找王蘅让她帮着准备贺礼。
王莹拦着她道:“你也别忙,也不用准备多么贵重的礼物,不过是各自的心意罢了。”说着从自己的妆奁里挑了一对从未戴过的金簪让丫头包了起来,权当是阿芬送的礼物了。
第二日一早,王莹和阿芬坐马车去了封家。
封若山是刑部尚书,与身为吏部尚书的段青山和身为户部尚书的高之雅是至交好友,同时也是赵凌的心腹重臣,单看三个人分别掌握着刑部、户部和吏部就知道了,因此三个人的来往也最为频繁。
三个人的子嗣都不多,段青山一儿一女,儿子早早成亲,有一个孙儿段黎和一个孙女段颖,女儿嫁给了周宁。
高之雅只得一子,也早早的娶妻生子,如今只有一个孙儿高勤和一个孙女高蓉,封若山原先也只得一个儿子,还有两个早就出嫁了的侄女儿,谁承想后来封夫人老蚌含珠,又生下了一个姑娘,便是与王莹差不多年纪的封瑾。
高之雅是户部尚书,王澜是户部侍郎,都是一个圈子里的,因此王莹才会和封瑾认识,这次封瑾过生日,除了王莹,段颖和高蓉也都来了,且都带了一个伴儿。
王莹带着的是阿芬,她的外甥女,虽然年纪只差了几岁,却算是晚辈,再加上阿芬的两个哥哥如今都在内书房念书,别人对她虽然好奇,却也都殷勤的紧,而段颖带的则是她的表姐尤婉娘。
其实这亲戚已经很远了,尤婉娘的祖母是段颖的祖母,也就是段夫人的表姐妹,都说一表三千里,到了段颖这一辈,原已经很少走动了,但人家大老远投奔了来,段家也没有把人赶出去的道理,再加上尤婉娘性格温柔,善解人意,大家也都十分喜欢。
但高蓉带来的人却让大家吃了一惊,非亲非故的,还和王莹是对头,不为别的,单说她姓陈,是陈文进的孙女,陈思泉和萧婵娟的女儿。
当年王蘅与陈思泉的亲事让两家成了死敌,后来王蘅又与萧婵娟结了仇,阴差阳错,萧婵娟害的萧明月不得不委身嫁给陈思泉,但后来萧明月也让萧婵娟嫁给陈思泉做妾,受尽了磋磨。
再后来,赵凌做了皇帝,长公主失势,萧明月沉寂下来,萧婵娟就趁机讨好陈思泉,成了宠妾,这些年陈思泉的日子不好过,不管他如何的疏通关系,都没有得到重用,这自然是赵凌不肯用他的缘故,但他自己却不知道,遂一个劲的四处巴结,后来就巴结上了高家,把萧婵娟的女儿陈玉儿送进了高家给高蓉的生母做干女儿,说起来,两个人的出身倒是差不多,高蓉也是庶出,但因为是高家唯一的女孩子,就比较珍贵了。
这几个人年纪相差不多,但跨度很大,王莹十六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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