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老夫人活了一辈子,什么没见过啊,生孩子对她来说也是小事罢了,可王蘅毕竟是头一回,很容易难产,当时王蘅的母亲就是因为难产才落下了病根,早早去世了。
这次为了王蘅,她做了万全的准备,几乎把一切能想到的意外都考虑了,有条不紊的吩咐常妈妈和赵妈妈准备这个准备那个,可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王蘅竟然早产了。
过了腊月初八,喝了腊八粥,年味就越发浓了,王蘅天天吃过饭在院子里转一圈已经成了惯例,齐老夫人头一天被接回齐家过腊八了,说等初十再回来,可初九晚上,王蘅吃过晚饭,正在院子里散步呢,忽然就觉得肚子疼。
因为之前齐老夫人告诉过王蘅,说生产前有时候会觉得阵痛,并不是要生了的意思,是正常现象,让她别慌,然后王蘅觉得肚子疼时就很淡定,想回去躺一会。
谁知道却越来越疼,越来越疼,周旭觉得不对劲,赶紧把一早预备好的稳婆请了进来,酉时进的产房,子时前就生了,一切顺利的不可思议,连稳婆都没有想到。
毕竟这几日齐老夫人一直很严肃的交代她们若是生产时出了什么意外该如何应对,让她们接生惯了的都紧张起来了,一听说王蘅早产就吓得不行,谁知道却生的无比顺利。
稳婆喜气洋洋的抱着孩子给周旭看:“是个小少爷。”
周旭也正发蒙呢,直到孩子抱在了怀里,这才有一种真实感,赶忙问王蘅如何了,稳婆笑道:“少奶奶很好,就是有些疲累,已经睡着了。”
周旭点点头,抱着孩子进去看望王蘅。
因为生的顺利,王蘅也没有遭罪,如今眉目舒展,沉沉睡着了,周旭把包着孩子的襁褓放在了她的枕边,一会看看王蘅,一会看看孩子,只觉得跟做梦一样。
头天王蘅还大着肚子,只过了一夜就生了,这带给大家的冲击也很大,清莹和姜寒都过来了,清莹满面笑容的恭喜周旭和王蘅,姜寒伸着头想看看孩子,被周旭一脚给踹出去了,齐老夫人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看王蘅和孩子都好,赶忙去小佛堂给佛祖上香去了,不知道多感激。
周旭给这个孩子取名周皓,小名是王蘅取的,叫阿顺,因为这个孩子实在是生的太顺利了,白白让她紧张那么多天,因此也格外偏爱。
☆、第一百零六章 满月
阿顺的脾气性子和周旭很像,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的不急不缓,不哭不闹,除了饿了或者尿了才哼哼两声,其余时候都乖乖闭着眼睛睡觉,即便醒来了也是睁着眼睛左顾右盼。
齐老夫人爱得不得了,整日抱在怀里:“一看就知道随了周旭,蘅儿小时候可没这么乖巧,那脾气可大呢,一点不舒心就闹的人不安生。”
王蘅穿着薄袄,散着头发半躺在床上,听了齐老夫人的话只是笑。
周旭推门进来,只觉得屋内一阵热浪袭来,顿时出了一头的汗,他拿了一个赤金的平安锁;来给阿顺戴上了:“上面嵌了他的名字,我们周家每人都有一个。”
齐老夫人见周旭过来了,就叫丫头出去守着门,道:“这两日那个清莹姑娘总是来,我有话也不好说,如今你们俩住在这府衙是不碍的,可总不能叫孩子也住在这儿,也太危险了,不如我抱回家去。”
王蘅愣住了,很快明白了齐老夫人的意思,她是怕阿顺也会被当成人质,毕竟他是周家的长孙,又是个毫无抵抗力的婴儿,只怕周旭和周惠这两个周家的儿子加起来也没这个长孙好使。
周旭道:“这个问题我也想过,但我舍不得阿顺和我们分开,不管如何,我们都是一家人,应该在一起,外祖母的好意我心领了。”
见周旭已经做出了决定。王蘅也点头附和,道:“外祖母,您在家里也有不少事情要操心。要是照顾阿顺,身子会吃不消的,再者说,即便我舍得,姜寒估计也不会允许的。”
齐老夫人见两个人都这么说,倒是不好多说别的人,只是叹气道:“也不知道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儿。”
齐家到底出了那五百万两银子。换回来一块牌子,但遇到该出钱的时候。这钱也一分不少掏,如今花钱如流水似得,可偏偏生意坐不起来。
用过晚饭,齐老夫人自去歇息。王蘅把阿顺放在床头,和周旭头对着头一起盯着孩子看,这是两个人现在最大的乐趣,也是他们一家最大的幸福。
都说孩子落地一天一个样,渐渐地,阿顺的眉眼就看清楚了,有三分像王蘅,七分像周旭,不过那白皙的皮肤和浓眉大眼倒是跟王蘅一模一样。
周旭道:“小六出生的时候我已经记事了。可小六也没有阿顺好看。”
王蘅道:“那是自然的,咱们的儿子自然是最好看的。”
如果说没出嫁的王蘅犹如一株浮萍,但如今拥有了丈夫和儿子的她就是一棵稳如磐石的树。为女弱则为母强,王蘅顿时觉得自己无所畏惧,因为她还有孩子要保护,她没有资格脆弱。
因为要坐月子的缘故,这新年王蘅也没过好,不过是在屋里支起桌子。和周旭一起吃了顿团圆饭罢了,外头的热闹统统和她无关。不过她操心的却是阿顺满月酒的事。
因为是在府衙,又碍于周旭和王蘅的身份,这洗三礼就很是简单,出席的亲人也只有齐老夫人一个,这已经让王蘅有些不满了,于是就想把满月酒办的热热闹闹,可她也知道这事难度颇大,不过为了儿子,再难她也要试一试。
王蘅先与周旭商议了这事,问他如何办,周旭倒是不在乎这些细枝末节,毕竟是男孩子,他觉得这些满月酒什么的就可有可无,若是个女儿,那就另当别论,一定要好好庆祝庆祝才成的。
可看王蘅一心想办一场盛大的满月酒,周旭这话就说不出口了,道:“若要办的热闹,自然要回家才更方便,如今在府衙,要什么没什么,这可怎么办?其实阿顺是男孩子,这满月酒也就是个形式,简单些也没什么。”
王蘅很是坚持:“不行,这可是一辈子只有一次的满月酒,自然要办的热热闹闹,这事你若是不反对,就交给我来办,我是绝不会叫咱们儿子受委屈的。”
周旭笑道:“你要是想办,那你就办吧。”
于是王蘅就请了清莹来:“眼见着是阿顺的满月了,我想好好办一办,好好热闹热闹。”
清莹笑道:“少奶奶打算怎么办?”
王蘅一边回忆一边道:“我记得父亲曾经说过,我满月的时候家里请了六十桌客人,摆了三天的流水席,如今想要这么办倒是有些为难,不过王家齐家这些亲戚都是要请的,周家的人不在,倒是个遗憾,满打满算也应该有三十桌,到时候再弄个抓周,我已经想好了,在城里舍三天的粥米,权当是替阿顺积德了。”
王蘅说这话也有故意为难的意思,就想看看清莹会怎么说,谁知清莹笑道:“少奶奶既然这么说了,那就这么做吧,不过这酒席只怕就要摆在齐家了,王爷来信了,说这两日会回来,说不定能赶上这桩喜事呢。”
王蘅不动声色,道:“那就摆在齐家吧,王家的酒席也不能少了,银子都从我这儿出,务必要热热闹闹才好,若是王爷赏光,那就更好了,我还有一件事想求王爷呢。”
清莹有些讶异,可见王蘅一副不欲多谈的样子就没有追问,只是笑道:“既如此,奴婢这就吩咐下去了,让他们先准备着。”
赵凌是在军营里过了年后才往杭州赶的,自打从周伯清那儿知道了那个惊天大秘密,他的心情就一直不好,如果按照他自己的意愿,自然不用考虑,一定要手刃杀父仇人才好的,可这其中若是涉及到父亲,他又是不愿意违背父亲的意愿的,只觉得左右为难,一时间也停止了进攻。
直到接到消息,说王蘅生了个儿子,他是一边怅然一边高兴,若不是早就定好了在军营过年,他是一定要赶回去的。
其实赵凌也知道现在自己来回的跑也是出力不讨好,不过即便如此,他也是甘之如饴。
赵凌赶到杭州的那一日,正好是阿顺的满月酒,齐老夫人并王澜,齐老爷,齐夫人,齐鸣,周惠,曲卿这几个要紧的亲戚都被请到了府衙,开了一桌酒席,权当是庆贺了,当然,还有抓周,也举行了。
一张长条的黄花梨木的桌案,上面摆着笔墨纸砚,胭脂水粉,簪环,书本,算盘,头盔,酒令,官印,小木剑一类的东西,因为是抓周用的,东西都非常小巧精致。
王澜和齐老爷都希望阿顺抓算盘,那小算盘是王澜的真爱之物,整个是赤金打造的,算盘珠子却都是翠玉打磨而成,看上去金光闪闪的,连大人都要忍不住摸一摸了。
齐老夫人希望阿顺能抓书本或者官印,齐夫人也拿着小木剑去逗阿顺:“抓这个,以后做个大将军!”
王蘅和周旭却是没什么主意,一面想着儿子抓个好意头的东西,一面又觉得抓着什么都无所谓,毕竟是小儿游戏,哪里就能定终身了。
穿着大红色的刻丝棉袄的阿顺被放到了桌子上,他一身大红色的打扮,脖子上还挂着一个金项圈,看上去跟招财童子似的,被众人围着也不害怕,也不哭闹,反而挨个的看过去,跟看什么稀罕物一样,最后见众人都目光殷殷的盯着他,还把东西放到了他的面前,他才慢条斯理的低下了头巡视桌子上的东西。
书本被他推到了一边,官印也没放在眼里,阿顺一把抓住了那个小巧玲珑的琉璃制成的胭脂盒子就不撒手了,大家先是一怔,继而哈哈大笑起来,都说阿顺将来是个花心的。
周旭更是又是爱又是恨把他抱在怀里拍了两下。
清莹和姜寒站在门口,看着屋里王家和齐家人说笑热闹的样子,不免都暗暗羡慕,清莹道:“我倒希望王爷不回来,瞧见这一幕不知道还要怎么伤心的。”
姜寒则是眼馋的看着阿顺:“我要是也有这么个儿子就好了。”
清莹白了他一眼,听人说王爷回来了就亲自去大门口迎接。
赵凌一身戎马,下马后把缰绳扔给了一旁的侍卫,问清莹:“怎么样了?”清莹笑道:“您可是错过了好戏,小少爷抓了个胭脂盒子呢,大家都笑的不行,说将来定是个花心的。”
赵凌也是忍不住一笑,先去换了一身衣裳,清莹紧紧跟着伺候,道:“少奶奶说,她还有事要求王爷呢,不知道是什么事。”
赵凌一顿,惊讶极了:“你说谁?王蘅么?”清莹点头:“可不是,那天奴婢说王爷要回来,少奶奶就是这么说的。”
赵凌心里顿时七上八下的,王蘅为了避嫌一直是不跟他说话的,有时候连瞧都不瞧一眼,如今却说有事求他,能是什么事?
他忽然想起了周伯清说过的话,如果王蘅是为了整个周家求情……他暗暗捏紧了拳头。
赵凌一出现在花厅,原本热闹的气氛顿时沉寂下来,大家都不知道该对赵凌抱以何种态度,若说他是好人,可偏偏这人正起兵作乱,若是他是坏人,可如今杭州的安宁生活却又都是因为他的庇佑,一时间还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倒是王澜主动问候了两句。
☆、第一百零七章 长谈
一路上清莹没说话,王蘅也没有说话,两个人都是聪明人,有些事不必说也各自心知肚明。
赵凌正在书房来回踱步,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直到外面传来声音,王蘅走了进来,让他一下子愣住了。
此时的王蘅亭亭玉立,犹如一朵空谷幽兰,但脸上却有了让他觉得陌生的妩媚和成熟,她浅浅行了一礼:“王爷,许久不见了。”
赵凌苦涩一笑,是啊,的确是许久不见了,他还在泥潭中挣扎,可她却已经嫁人生子,幸福美满。
王蘅道:“我听闻王爷是因为阿顺满月才特意赶回来恭贺的,多谢王爷如此盛情,我原本有一件事想求王爷的,如今倒不好开口了。”
赵凌道:“无妨,有事你便说,我说过,这是我欠你的。”
王蘅直视着赵凌,道:“我想求王爷收阿顺为义子。”
赵凌一怔,万万没想到王蘅所谓的请求竟然是这个,他迟疑道:“为什么?你不是很讨厌我么?为什么还要让我收阿顺为义子?”
王蘅道:“其实这是我作为一个母亲的私心,我知道王爷有鸿鹄之志,如今局势渐渐明朗,我相信王爷不久后就会登上九五之尊的宝座,到时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即便想躲,又能躲到哪里去?与其到时候弄得家不成家,倒不如现在与王爷坦诚的说清楚。我知道王爷不是那等不讲理的人,所以有此大胆请求。”
赵凌沉思片刻,道:“你认为我会做皇上?”
王蘅道:“事实上自打听说王爷您的大名那天起。我就觉得您非池中物,其实这不是恭维,只是我的一点不为人道的小猜测罢了,王爷的父亲身为辅政大臣,年幼的皇帝刚刚亲政,辅政大臣却意外去世,这不是太巧合了么?我已经也读过几本史书。知道这朝堂纷争最是厉害,再加上您年少袭爵。又远离京城回到了漠北,我就猜测这里头一定大有文章,不过这话是我万万不敢说出口的,毕竟当时您尚在蛰伏。要说您会造反,别人肯定都说这是无稽之谈,可这毕竟是杀父之仇,谁能说放下就放下呢?王爷先回漠北,又去江南,又频繁的在京城来来回回,我就知道,早晚有这么一天。”
赵凌道:“你倒是心思细腻,见微知着啊。”
王蘅微微一笑:“虽然身为女子。可我却敢说我不输给任何男子,不过世事如此,在别人眼里。女子都是温婉贤惠的,我自然也要紧守本分,虽然心中也爱琢磨这些事,却也只是在心里罢了。”
赵凌道:“既如此,你为何要回避我?早就猜测我会起兵,早就猜到我会做皇帝。那么为什么不嫁给我?难道那些权贵荣耀在你眼里就真的一文不值?”
王蘅摇头:“王爷,我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子。一个即便有话也会顾忌别人的看法,却从来不敢说出口的平凡女子罢了,是,功名利禄,荣华富贵,谁不爱呢?可这些东西却是得来容易守住难,我自认为没有那个本事,索性也不去想,也不去要,我向往的,从来都是平凡夫妻的世俗生活罢了。”
赵凌心中一震,如果这么说的话,前世的王蘅应该也是这般想的?她聪慧敏锐,知道自己要造反,可是她却只希望过平平淡淡的日子,所以才会对自己那么冷漠?
赵凌的声音有着几分连他也没察觉到的颤抖:“为什么?你真的不稀罕那些?”
王蘅苦笑:“许是我从小失去母亲的缘故吧,父亲又不在身边,外祖母和舅舅舅母固然疼爱,却怎么也代替不了父母的关怀,您应该知道生了庶长子的罗姨娘吧,我九岁的时候就开始跟她勾心斗角了,她这个人不是那种罪不可恕的人,但却能给你找各种各样的麻烦,给你添堵,这是她最拿手的,她这么做为了什么我也知道,不过是王家的家产罢了,因为我父亲之前说过,家里就我一个女儿,把家产都给我做嫁妆,罗姨娘怕她的儿子分不到东西,这才来回的折腾,荣华富贵又如何,锦衣玉食又如何,我已经厌倦了因为这个所层出不穷的争斗,我那时候就告诉自己,我不稀罕富贵,也不稀罕权势,我想要的只是一方净土,有那么一个人,他能毫无条件的珍爱我,照顾我,生活固然艰难,但我们却可以相互扶持,相濡以沫,这是我最诚恳的心愿。”
王蘅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她看赵凌默然不语的样子,笑道:“我的这种心情,也许王爷是无法理解的……”
赵凌打断她的话:“不,我理解,也都懂,一直以来,是我用错了方法,我希望把最好的给你来体现我的心意,可是我却本末倒置,也难怪你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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