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瑜的手抚在腹部上,是啊,南凤灵帝从不让其他妃嫔怀上龙种,甚至都很少宠幸,柳儿实在是个异数,但也没有孩子。柳儿自身受过寒是真,但南凤灵帝的小心也是原因。
“那嘉兰呢?为什么要将她许配给陈景?”明瑜问道,明月提过明嘉兰的幸福。
“因为试探,朕在去北燕途中,曾接到密信,说你二哥联络了北燕的陈景,要对朕不利,陈景投降后,朕岂能对那件事置之不理,但没有实据,所以,才将明嘉兰指给他,暗中观察两家反应,结果,明嘉兰逃了,你认为澜儿为什么会跟着明嘉兰?”南凤灵帝说道。
“嘉兰极力抗争,你二哥那么疼她,却还是同意了与陈景的联姻,不是心里有鬼是什么?他至少可以来求你,不是吗?可是他把明嘉兰锁了起来,是澜儿将她救了出来。”南凤灵帝声音低沉了下去,显然很痛心,“即便如此,朕也没动手,朕要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怎么和陈景有联系?他干了什么?”明瑜问道。
“陈景是你大哥明阳在北燕国的至交,怎么会没联系?他悄无声息地送走了去而复返的明嘉兰,支走了明嘉诩,然后约了陈景要兵谏逼朕退位。”南凤灵帝说道。
“骗人,你听信了谁?谁说的?陈景吗?他都投降了,二哥还会信他?二哥才不会那么傻”明瑜喊了起来。
“你可以去问问你明家将军帐下任何一员将领,他们听没听到明月包围皇宫的命令。”南凤灵帝疲惫揉着眉心,“瑜儿,你二哥亲口承认了谋反,只有你天真的认为亲情胜过了一切。”
“二哥不会那么傻”明瑜喊道,“一定是有什么你不知道的”
“是,朕一怒之下,屠杀了明家三百多口,包括你那位不得宠的嫂子,才突然明白你二哥为什么这么傻?”南凤灵帝苦笑了起来。
“为什么?”明瑜有些抗拒,但又想知道。
“为了皇姐吧。”南凤灵帝说道,“他谋反,他入狱,他被杀,皇姐总会听说,皇姐会伤心,进而会恨朕。明月始终忘不了皇姐。”
明瑜默然了,二哥从来就没掩饰过对荣华公主的情意,但无论是荣华公主,还是燕重垚,都不曾将这件事当真,也许不是不当真,是他们之间的情意外人根本插不进去。
明瑜默默出了父亲的房间,向明月的房间走去。明月的卧房处于明府最清净之地,独门独院,室分两间,外面书斋,内里卧房,一张单人床,明月的夫人都不曾住在这里。
明瑜打量着室内摆设,二哥的这间房她是不曾被允许进来的,二哥离家甚早,跟随荣华公主在西秦国一呆就是十一年,回来后令人建了这间院子,平日不准人进来。
若说二哥能有什么秘密,定然会在这屋子了。二哥提明家的原因可能就在这间屋子了。
外间墙上挂着一幅画,画面线条简单,颜色也凌乱,但内容很清晰,应是一幅舞剑图,舞剑之人面目难以识别,但绘画者留下了签名,明瑜毫不意外,这是荣华公主五岁时的随笔涂鸦。
这间屋子,装载着明月对荣华公主的思念,思念有多深,也许怨恨就有多深。明瑜突然有些明白明月为什么让她拆了明家。拆这间屋子吗?
她走进内室,内室里极其简单,但床头有一个木盒子,明瑜走过去,将木盒子打开,木盒子空空如也,南凤灵帝说道:“盒子里要是有东西,一定会呈给朕。”
明瑜心不在焉将盒子放回,却没有放稳,盒子落在了地上,盒子底部突然弹出了一张薄纸,明瑜吃惊拾起,望着南凤灵帝。南凤灵帝接过,看后,纸片飘落,他连连摇头,退后,最后坐在了床沿上。
明瑜将纸拾起,只见上面字迹娟秀,却是荣华公主的亲笔书信:圣上昏聩无情,兄伴君如虎,妹甚忧,唯今之计,唯兵谏,助夜澜,可保南凤国安,望兄斟酌。
明瑜的手哆嗦,纸片再次飘落,南凤灵帝起身,如幽灵一般飘出,明瑜跟了出去,说道:“皇上,这里有古怪”
“有什么古怪?明月向来唯皇姐是从,原来皇姐早就抛弃朕了,当年她就这么打算的,抱走澜儿,不就是为了让澜儿继承皇位吗?”南凤灵帝说道。
“皇上,这不怪澜儿。”明瑜有些害怕了。
“是啊,不怪澜儿,那怪谁呢?”南凤灵帝喃喃自语,“明月,你为什么让朕知道?皇姐,你真地对朕这么失望吗?”
南凤灵帝心思大乱,与明瑜匆匆回宫,回宫后传旨,将明家夷为平地。在拆除明家时,有众多的百姓围观,其中有对老夫妇,站在人群中,眼中含泪,默默无语。这对老夫妇慢慢退出人群,来到所居客栈,回到房间,合上门窗。然后双双对坐,看着桌上那张薄纸。
老翁说道:“明月真地背叛了你,他这是死间。他不可能不知道你绝不会背叛南凤国,绝不会去动飞华,他知道写信之人是假冒,但还是依计行事,显然他利用了别人施以的反间计,要进行死间,断你回护南凤国的后路。”
这对老夫妇是燕重垚和荣华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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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凤灵帝最近心情极差,此时,他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的工部侍郎程心宝,将一奏折扔到他脚下,阴阴问道:“爱卿的奏折真是深奥,朕一字都未读懂,不如爱卿亲自解释给朕听听?”
程心宝不卑不亢,拾起奏折,就要念给南凤灵帝听,却突然睁大了眼睛,慌忙跪下请罪:“皇上恕罪,这,这不是臣的奏折”
“不是”南凤灵帝惊讶了,“这可是你亲自呈上的,怎说不是?”
“皇上,臣的折子是关于疏通漓江河道的,不是关于兵家兵法的。”程心宝虽满心疑虑,但还是中规中矩答道。
“哦,那你仔细看看,那字迹可是你的?”南凤灵帝问道。
程心宝低头仔细看,眉头紧皱,半晌,额头冒汗,说道:“这字迹很像微臣。”
“是像?而不是‘是’?”南凤灵帝耐着性子问。
“是,确实不是臣所写,臣对兵法一窍不通,只懂医术和治水,哦,臣想起来了,今晨上朝,轿夫突然摔了一跤,将臣都甩出了轿子,皇上您看,”程心宝说着,撩起了袍子,撸起了裤脚,膝头上果然有些淤青。
“接着说。”南凤灵帝起色渐平,疑问渐起。
“那时大雾弥漫,即便很近,也未必看清对面之人,会不会是有人换了臣的奏折?”程心宝说道。
这话听起来有些荒谬,可细想程心宝无缘无故怎么会写有关兵书上有关“用间”的奏折,南凤灵帝不断用手指敲着桌子,程心宝跪在地上不敢起来,这时,太监通传,皇后娘娘明瑜前来求见。
南凤灵帝让程心宝重新递奏折,让他退下了,明瑜进来,说道:“皇上,臣妾刚才去碧霞宫,在皇姐寝殿的桌子上,看见了这个。”
明瑜手上,是那日在明月房里发现的荣华公主写给明月的亲笔信。
南凤灵帝看看奏折,看看书信,突然低声呻吟了起来,手捂着头,明瑜叫道:“皇上,你怎么啦?”
“朕好糊涂,朕好糊涂,差一点又冤枉了皇姐。朕都知道明嘉诩的事,为什么想不到这封信也是为了离间朕和皇姐?”南凤灵帝说道。
“快跟朕去见你二哥,朕倒要看看皇姐所料是真是假。”南凤灵帝说道。
“皇姐?”明瑜糊涂了。
“是,皇姐就在凤凰城中,对了,朕也要派人秘密寻访,这次千万不能再让皇姐离开南凤国了。”南凤灵帝说道。
南凤灵帝叫来暗卫,布置寻找荣华公主,然后带着明瑜驱车来到天牢外,这次,南凤灵帝并没有直接去牢中,而是,命人将明月带到审问犯人的地方。
明月微笑着看着南凤灵帝,南凤灵帝也不说话,将那封书信递给他,明月扫了一眼,微笑着,笑意蕴满了眼眶。
“皇姐知道了。”南凤灵帝说,“她给了朕这个。”
南凤灵帝将那奏折递给明月,明月看了看,笑得更开心。明瑜说道:“二哥,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这么回事”明月说道。
“这封信是何人所写?”南凤灵帝问道。
“猜猜。”明月笑道。
“熟悉皇姐笔迹的人不多,皇姐夫,燕洛雪,你,柳儿,翠儿还有西秦国武帝秦柯,皇姐夫和翠儿绝不可能,燕洛雪也多半不能,剩下的你,柳儿,秦柯是哪一个呢?”南凤灵帝自言自语分析道。
“你猜到又如何?我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你对明家挥起了屠刀,明嘉诩投靠了西秦国,你猜到又如何,你能接受燕洛雪吗?你以为公主给你传信就表示她偏心于你吗?在女儿与你之间,你认为她会选择你吗?”明月哈哈大笑。
“二哥。”明瑜叫道。
“对不起,小妹,没有顾忌你的感受,但明家的束缚终于解脱了,明家从此自由了,不会顶着忠义的高帽过那种求而不得的日子。”明月眼中渐渐有泪,“我曾以为我可以,但是,分离越久,越不甘心,那就索性结束吧,没有爱,恨也可以。”
南凤灵帝眼神冰冷至极,看着沉浸在自己悲伤中的明月,明瑜以为南凤灵帝会杀了明月,但南凤灵帝却没有,他说道:“二哥,实际上我们是同一类人,就是太执着了,你说得对,错已铸成,只有面对了,你这条命,朕不要,你就留着面对皇姐的恨吧。”
“多谢。”明月说道。他对着南凤灵帝施了一礼,翩然转身,自动自觉返回牢中。
南凤灵帝闭上了眼睛,神情疲惫,明瑜说:“我去问二哥,是谁写的这封信。”
“不必了,是谁都无所谓,目的都达到了。”南凤灵帝说道,“不知道,可能反而让朕舒服些。”
明瑜知道,南凤灵帝害怕写信之人会是柳儿。
第一百四十五章 你中有我不可分
第一百四十五章 你中有我不可分
长乐宫中美人依,舞美情浓待月西。夜夜未央醉迷离,一声悔恨有谁知。
南凤灵帝自从知道明月心底最阴暗的秘密,便夜夜宿在长乐宫中,不去瑜安宫过夜了,但是他却暗中加强了宫中各处警卫,尤其是瑜安宫、长乐宫、碧霞宫和惜珍殿,依他想法,荣华公主和燕重垚既然还在凤凰城,知道了明月谋反的真实目的,那就应该就近调查才对,那么直接出其不意找上柳儿是大有可能,甚至,他怀疑,他们选择留在南凤国就是为了司机寻仇。
以燕重垚的武功,找到柳儿并杀掉,应该不是难事,但是,却不能完全解决掉柳儿身后的势力,而柳儿似乎也因为自己的势力,有恃无恐,在他面前慢慢显出傲慢,显露出不同以往的野性,这让南凤灵帝既厌恶,又兴奋,她对他展露的的虚情假意让他嗤之以鼻,却让他对此欲罢不能地泰然接受,她的话语似毒蛇的汁液,染黑了他的灵魂,但他却似甘之如饴。柳儿表面的殷勤和内心的不驯服让他心生不快,却极不甘心,不甘心自己堂堂一个君王,竟然被一个娇弱的女子耍得团团转。
初见柳儿,她不过是垂髫**,跟在燕重垚身后,满眼的崇拜,满脸的甜笑,却对他视而不见,这让他不舒服。二次见面,她在林中哭泣,因为将要与燕重垚离别,她哭叫着,喊着,“殷晓晓,殷宁,我恨你们”他不知道殷晓晓和殷宁是谁,但却因此对柳儿留了心。再见面,她已是娇媚美人,温柔无助,对他低眉浅笑,乖觉顺从,让他起了怜香惜玉的柔情,不顾明瑜的心灵受伤,将她弄进了宫中。
他以为她可以藏开心扉,可以为他的每一次到来雀跃,可以为他每一次的赞美喜动颜色,但是,都没有,她依然是那个只跟在燕重垚身后笑的柳儿,她对他的心意泰然受之却毫不感动。
为帮她报仇,他助她破晓宁楼,实以为那是帮乌合之众,那日的恐怖屠杀之后,柳儿站在尸体堆中的一瞬间的冷酷表情让他的满腔热情急速降温,他突然间领悟到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柳儿。
国师离开南凤国之时,曾提及那本巫族古卷,也曾对他提及柳儿,那时他才知柳儿实则姓殷,与国师同属巫族,而他身上也有巫族血液。国师丧命西秦国顺安城,他极为悲伤,他带着柳儿偷偷前去祭奠,却发现实际上柳儿对国师的死感到如释重负。
后来,柳儿自动请缨,到西秦国探访燕洛雪,他毫不犹豫的同意了,因为他觉得柳儿似乎像蛰伏的猛兽终于忍不住要出击了,他急于想要知道她想要攻击的对象是谁。却不料,她的对象却是守护南凤国十多年的皇姐荣华公主。
柳儿她已是蛇蝎美人,她骗了他,借用他的力量悄悄掌握了晓宁楼,并将晓宁楼的势力发展到西秦国,她以为她可以神不知鬼不觉杀掉荣华公主,却无意中搅乱了他诛杀燕洛雪的计划。那时,他对她笑得有多可亲,对她的恨就有多深。但柳儿实在是个机灵人,她用了一个所有蛇蝎美人都可能会用也最有用的计策——美人计,将自己的身体给了他。
那一瞬间,他迷惑于这样的不受他诱惑也不惧怕他的女人,愈发起了征服之心。他留下了柳儿。但也就在那时节,传出了他嫉妒燕重垚的谣言,谣言指向明家,细回想,这时间实在巧合得让人生疑。
他为防明家,北燕之行带走了明瑜及太子凤夜澜,公主凤夜花。但中途却收到派去监视明月的人传来的密信,说,明月通敌,对方是北燕将领陈景。他一面传书给凤夜歌,让他与许烈稳住明月,一面暗自戒备,传令柳儿带晓宁楼杀手前来以防不测。柳儿的狠心,大胆在对付北燕和西秦的作战中令他刮目相看,她略施巧计使得他获得了北燕大将陈景和陈寒阳,和他们麾下的近四万将士。
他欣喜于她的忠心,却忽略了她的目的。他利令智昏率兵奔袭西秦国,命柳儿押送北燕皇族,司机诛杀燕洛雪,但这却是他最致命的失误,柳儿矫命杀了北燕皇后陆思雨及燕重烨和裘许穆的儿子,斩断了他与燕重垚和荣华公主谈判的可能,逼得他过早的与西秦国对立。
消息传到他耳中的那一刻,他震怒了,但震怒之余却想知道柳儿的阴谋到底是什么,所以,他派出了凤夜澜,假借护送明嘉兰的名义,要他观察柳儿。凤夜澜的报告让他心动成冰,他悔恨,恨自己对明瑜的爱不够深,恨自己昏了头,以为能控制野兽。那时,他希望柳儿永远不要回来,最好死在西秦国。
那时候,他极力向明家示好,但还是没能阻止明月,若他再深想一想,若他再冷静些,若他再仁慈些,结果会不会不同,他抓住了明嘉诩,用明嘉诩威胁明月,明月不为所动,明嘉诩传书给燕洛雪,让他以为能够利用柳儿胁迫明嘉兰,将燕洛雪带回南凤国,那么,与西秦国的战事的主动权就会重新属于他。
但柳儿失败了,自己回来了,虽狼狈,但依然笑颜明媚,她说,她本是西秦国前太子秦徵的外孙女,本来想协助西秦国的平南王秦昭夺取西秦国的王位,为她外祖父报仇,谁知却失败了,不过,也算不得失败,至少西秦国失去了两员能征善战的大将秦昭和孟巧生。
然后,柳儿当着群臣的面,说以后她的势力就全部献给她,然后跪下请罪。他能杀她吗?晓宁楼不在他掌握之中,巫族不在他掌握之中,还有朝中的程家和新投降的陈家不在他的掌握之中。不知不觉间,柳儿的毒蝎子的尖刺儿已经在南凤国扎下了根。
柳儿看似倚靠着他,实际上是他在被柳儿牵着走,走进了一个漩涡中,这漩涡不停转动,裹挟着他,使得他与她贴的更近,更紧,直至密不可分,他被柳儿裹挟着过早的上了战车,他原以为他会是车的主人,哪知道他只是个车夫。就像现在。他不杀柳儿,西秦国会南进,因为燕重恩;他杀了柳儿,西秦国依然会南进,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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