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昌公主明亮纯净如孩童般的眸子盯着燕洛雪,良久,了然笑着点头:“隽儿说了算,你若喜欢便带回去吧。”
燕洛雪大惑不解,惠昌公主神情与在东齐宫中时很是不同,当然,那时临淄王和惠昌公主真真假假,难以分辨,但若说惠昌公主如此柔弱,燕洛雪是无论如何都不信的。
众人从震惊中平复下来,凤夜澜盯着惠昌公主,说道:“你这骗子,骗了我一道儿,对了,嘉兰,你怎么也没认出?”
明嘉兰有些脸红,她向临淄王望去,临淄王眼神冷淡,说道:“若让人轻易发现,我们还装扮作甚。”
凤夜澜碰了个软钉子,不觉面上讪讪:“你这小子忘恩负义,好歹我救了她免于入了虎口。”
“什么,你怎么不早说?”临淄王忙问惠昌公主。
“我没事。”惠昌公主说道,“嘉兰一直很照顾我,我很喜欢她,你把她也带回去吧。”
临淄王攥着惠昌公主的手一僵,说道:“她是南凤国明家人,是南凤国皇族凤氏的家臣,是凤夜澜的人,我要来何用?”
临淄王的话让明嘉兰的脸色变得苍白,她难过转头,看向凤夜澜:“嘉兰错了,辜负了殿下。”
凤夜澜说道:“是那小子混账。”
燕洛雪只觉得他们几人之间暗流涌动,却不知是何缘故,燕洛雪看向凤夜澜,问道:“殿下怎么会来到此地,莫不是我们再次相见真地便成了敌人?”
凤夜澜叹了一口气:“本宫专为了护送嘉兰表妹,父皇将嘉兰表妹指婚给了北燕降将陈景,嘉兰表妹说要到女床山见东齐国临淄王一面,结果遇到了她。”
凤夜澜指着惠昌公主,惠昌公主笑了:“隽儿,嘉兰姑娘把我当成了你,非要跟着我,我已经答应了,我说要娶她为侧妃。”
“不要说了,是明嘉兰瞎了眼睛,认错了人,让人笑话。”明嘉兰秀芬万分。
“嘉兰姑娘。”惠昌公主走到明嘉兰身边,“我不是有意骗你,我一定要找到隽儿,我说过的话,隽儿一定会照办,你放心。”
明嘉兰不由看向临淄王,临淄王虽冷淡,但竟然真地没有反驳,她的脸慢慢变红,神情忸怩了起来。
这临淄王对惠昌公主的态度很奇怪,但究竟怪在哪里,燕洛雪一时又无从分辨。
燕洛雪真是同情明嘉兰,明家世代对南凤国忠心耿耿,却连子女婚事都不能自主,明嘉兰一定很悲伤吧,尤其是心仪的临淄王对她又是如此冷淡。
“你对你父皇与晓宁楼勾结真地不知?”秦慕萧问凤夜澜。
凤夜澜沉静的目光看着秦慕萧:“知道,本宫就能改变得了吗?本宫是南凤国太子,本宫的母亲是南凤国皇后,本宫能改变什么?让本宫对你俯首称臣,背叛南凤国吗?”
第一百零二章 罔顾天命何所求
眼前的凤夜澜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幽默不羁的少年,而是背负了父亲强加于身上的仇恨与使命的未来君王,他对燕洛雪的情谊虽在,但却改变不了南凤国与北燕国已经结下的血海深仇,也改变不了与西秦国随之而来不可避免的敌对,燕洛雪为凤夜澜悲哀,为凤夜澜无奈,她望着凤夜澜,说道:“我只当你是我的表哥,表哥既然来了,何不一同进山,也好探一探这晓宁楼的底。”
凤夜澜立刻点头答应了,不知是认同燕洛雪的提议,还是对燕洛雪本人恋恋不舍。
临淄王古怪地一笑,走到燕洛雪身边,状似悄悄说道:“你要施展美人计吗?”
秦慕萧一把将他推了出去,厌恶地抿着嘴唇,临淄王笑看着惠昌公主,惠昌公主浅笑着摇头,说道:“不是要做大事?怎还如此调皮。”
临淄王正要答话,哪知突然脸色发白,出声呻吟,明嘉兰抢上前扶住了他,惠昌公主急声问:“你怎么啦?”
秋月怜走过来,说道:“这是报应,你若扳不住你这张嘴,我这颗缓解疼痛的药你就不用吃了。”
临淄王勉强对惠昌公主说:“没事,别担心。”声音断断续续,身子打颤,那还有刚才的精神头儿。
惠昌公主惨白了脸,她揪住了秋月联的衣襟,厉声问道:“你这恶毒女人,给他吃了什么?”
“没什么?一丸药而已,此药唤做‘天惩’,是我专门为老天都看不过眼的人配的。”秋月怜也不甘示弱,脸凑近了惠昌公主,阴沉着脸说道,“不要惹我,不然也赏你一颗。”
惠昌公主大怒,临淄王感受到她的怒气,颤巍巍说道:“是我自己同意服下的,不怪她,秋姑娘,把你的解痛药给我吧。”
秋月怜哼了一声,甩开惠昌公主,走了过来,将药塞入临淄王的口中,片刻,临淄王不再呻吟,只躺在明嘉兰的大腿上,喘着粗气,只望着惠昌公主,而明嘉兰一脸担忧,痴痴望着临淄王的侧脸。
燕洛雪转过身,舒了口气,这临淄王为了到这女床山,真是不顾一切了,女床山?怎么从来没有听孟久襄说过?她又一次满腹疑虑看着秦慕萧,秦慕萧被她看得发毛,问道:“怎么啦?”
燕洛雪说道:“我有些闷,想离开,走远点。”
没等秦慕萧说话,惠昌公主却喊道:“不许走,他为了你受苦,你还想一走了之吗?”
“呃?”燕洛雪愣住,“为我受苦?”
临淄王有些难堪,挣扎着站了起来,对惠昌公主说道:“你说什么胡话?她哪里值得我为她受苦?我是为了你受苦,只要你平安无事,只要你活着,我什么苦都能吃。”
这是什么状况?如果不是知道他们是兄妹,燕洛雪几乎以为这是热恋中的情人间的真诚表白。这么认为的显然不止燕洛雪,凤夜澜立刻皱起了眉:“这也太兄妹情深了吧。”
临淄王危险的目光冷冷扫过凤夜澜,然后落到燕洛雪精致的秀脸上,悠然一笑:“她,只配做我的宠物。”
燕洛雪拉住欲上前的秦慕萧,说道:“别理他,我们去那边说话。”
秦慕萧只得拉着燕洛雪走开,临淄王看燕洛雪的眼神就如同猎人见了上好的猎物,充满着兴味与征服的欲望,作为一个男人,他怎会意识不到那目光的含义?他更不能忍受的是燕洛雪对临淄王有着不同寻常的关注,这关注似乎是冥冥之中早已存在的千丝万缕的牵扯。
走到安静处,秦慕萧撂开了燕洛雪的手,燕洛雪轻声问道:“我想知道七百年前孟久襄是怎么死的,葬在何处?”
燕洛雪这直截了当的提问让秦慕萧的脸变得冷冽起来,他瞪着燕洛雪,好半天都不说话,燕洛雪说道:“告诉我,我知道你很清楚。”
“是,我是清楚?你是向我兴师问罪吗?”秦慕萧隐忍着怒气问道。
燕洛雪没料到秦慕萧会如此激烈,她急忙摇头:“你怎么会这么认为,我不过是想知道这女床山是不是孟久襄当年的往生之地,这也不行?”
秦慕萧眼睛闪了一下,闪过一丝羞恼,他说道:“当年孟久襄助秦墨阳挑拨离间,致使凤长天与秦珍儿之间产生误会,凤长天为了让秦珍儿回心转意,设计抓住了他,谁知造化弄人,秦珍儿根本没机会听凤长天的解释。”
“招魂术可是孟久襄实施?”燕洛雪问道。
“是,但凤长天为此答应了极苛刻的条件。”秦慕萧说道。
“可是我却看到一个白袍老者,并没有看到孟久襄?”燕洛雪说道。
秦慕萧急忙握了她的手,问道:“你看到,你怎么看到?”
燕洛雪摇头,“没什么,你告诉我。”
“那人叫陆海川,是巫族的长老,秦珍儿没见过的。”秦慕萧说道。
“这你是怎么知道的?”燕洛雪终于将疑问说出,她殷殷注视着秦慕萧,希望听到合理的解释。
秦慕萧轻笑一声,脸上神情却犹豫,燕洛雪想抽手,秦慕萧却握得更紧,他说道:“上次我在幽冥谷得到了凤长天写的《幽冥录》,那书详细记载了凤长天与秦珍儿的点点滴滴,还有实施了招魂术和将来如何与秦珍儿相认的事。”
“什么?《幽冥录》?你竟然将这件事瞒下了?”燕洛雪质问道。
“当时他们两人尸身不见,《幽冥录》也消失了,我就知道了,可你当时很恨凤长天的样子,我怎么敢实话实说?”秦慕萧攥着燕洛雪的手,不肯放松。
原来如此。燕洛雪有些明白了,怪不得那日秦慕萧前后态度大变,却原来又是欺骗了自己!想到这,燕洛雪的委屈涌了上来,眼圈变红了,秦慕萧见了,说道:“雪儿,你是我的,不要再想那个孟久襄了。”
燕洛雪从哀怨中回过神,忙问道:“你还没说孟久襄是怎么死的?是因为实施了招魂术吗?”
秦慕萧有些无奈:“是,凤长天是欠他天大的情,孟久襄死在巫族先祖之地,《幽冥录》中没有具体描述,是不是女床山,我也不知道。”
这么说,祭神坛昏迷之时的情景就是真的了,燕洛雪心中寒凉彻骨,孟久襄真的能有通天本领,左右人的生死吗?他究竟想干什么?只是想要与凤长天再次争夺秦珍儿的爱吗?不,不会!在孟久襄的眼中,从始至终巫族才是第一位!
现在,巫族三大家已经重聚,孟氏,林氏明显是一条心,而殷氏?水茵儿失去记忆时多半不知道其中利害,那么清醒之后呢?从柳儿是晓宁楼的楼主来看,柳儿极有可能就是殷晓晓的女儿,她会臣服于孟氏?多半是合作。那么陆氏呢?南凤国陆氏已经归隐,他们会再次归到孟氏之下吗?还是临淄王千方百计叫自己前来,就是为了代表陆氏?
燕洛雪始终想不通的是晓宁楼明明只有半份地图,为什么还来赴这个约?是他们不知道另外半份地图的存在,还是想借机剪除其他各部的力量?
燕洛雪正想得出神,周善文过来叫叫他们上路,燕洛雪回到队伍当中,见临淄王对她促狭一笑:“想出什么好点子没,说来听听?”
燕洛雪没有避开他的魔眼,问道:“你认为晓宁楼会和你分享成果吗?晓宁楼素无信义,若他想借机消除巫族的其他势力,你该如何应对?”
“她不敢。”临淄王笑容中隐着得意,“她,有求于我。”
燕洛雪心中一动,能让柳儿有求于这位正邪难辨的临淄王的事情会是什么紧要事?为私利?亦或是为情缘?
“你就能保证一定会成功?”燕洛雪面露怀疑。
“你究竟想知道什么?”临淄王问,“你是担心救不出水茵儿反搭上你们,还是担心我得到我所想要的之后不守信用,不把巫族双手奉上?”
燕洛雪说道:“我担心你找不到你想找的地方。”
临淄王大笑:“这点你放心,晓宁楼不但带来了地图,还带来了识图之人,那人就是水茵儿的父亲殷宁。”
殷宁?殷晓晓的哥哥?燕洛雪立刻想到了她爹娘曾提及的有关殷宁写给殷晓晓的信,殷宁应该是被迫让出晓宁楼楼主之位的,那么按道理,他绝不会真心服从柳儿的命令,殷宁来了,柳儿会不会亲自来呢?
燕洛雪在路上把这些疑问悄悄告诉秦慕萧,让秦慕萧暗自戒备,思考应对柳儿和晓宁楼的计策,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会将另一半地图交出,要知道,殷晓晓已死,殷宁毫不知情,若见了地图,说不定会以为是燕洛雪他们杀了殷晓晓,尤其是秦慕萧还是无情山庄庄主,身负寻找殷晓晓,为耿云报仇的重任。
众人逐渐深入女床山腹地,却并没有见到传说中的奇鸟怪兽,只是越至谷底,雾色渐浓,相隔不远,便看不清人。秦慕萧紧紧攥着燕洛雪的手,吩咐众人小心,临淄王的声音传来:“穿过这片雾森林,便到了。”
迷雾中影影绰绰,燕洛雪有些紧张,秦慕萧说道:“别怕,这雾没有阳帝山的雾浓,这谷底应是刚下过雨,因此才会如此,很快雾就会散去。”
“太子爷孤陋寡闻,这雾森林乃是女床山最神秘之处,据说是我巫族先祖孟久襄在此设下的结界,阻止贪欲之人妄闯圣地。”临淄王嘲讽道。
“贪欲之人?那王爷是哪种人?”燕洛雪问道。
“本王取自家东西,如何能和那些人相提并论,倒是你,进入圣地,目的不纯,当心先祖怪罪,你要不要我在先祖面前替你求情啊?”临淄王话语中满含戏谑,但燕洛雪听了,一丝笑意也无,反僵直了身子,手心都出了汗,这让秦慕萧更加担心。
一声号角响了起来,呜咽着,之后是沉闷的鼓声,这声音震颤着众人的神经。临淄王说道:“是我的人在给我们引路,我们就朝着声音的方向走。”
循着这鼓声,迷雾终于渐渐淡去,一缕阳光将最后雾色劈开,燕洛雪见到一座巨大的神像严厉地俯瞰着众人,她的左手臂,向前平举,好似要抚摸朝圣者卑微的头颅,那眼神敛着阳光,似乎悲天悯人,又似乎要不顾一切,罔顾着天运。
第一百零三章 真真最毒妇人心
神像的肃穆庄严并没有让临淄王虔诚地顶礼膜拜,他只是静静看着众人面上的震惊,然后露出了诡异笑容,他偏着头,似乎有意炫耀,看着天机老人,说道:“前辈,这是先祖设下的第一道机关,您要试试吗?”
众人这才注意到,神像硕大的身躯竟完全阻碍了去路,身躯之上还刻着几个大字:擅入者死,原来不是神,而而似恶煞。临淄王平静说道:“先祖允许,方可进入,否则,杀无赦。”
激将法!天机老人虽近耄耋,但却仍很好胜,立刻就要上前,秦慕萧一把拉住了,燕洛雪也喊了声“慢着”。临淄王看了一眼燕洛雪,笑道:“要不,你试试?”
燕洛雪一看见那神像的眼睛就明白了,那神像与祭神坛上的四座神像如出一辙,眼睛就是聚光引火装置,神像内部应该装有火药之类的易燃物,想要破解,就不能让这眼睛离里面的装置太近。她走到近前,努力伸着脖子向上看,秦慕萧不知她想干什么,问道:“让我来,你先歇着。”
燕洛雪摇头,她看向临淄王:“王爷既然事先知道此神像的古怪,一定也知道祭神坛的事了?”
临淄王眉目一闪,说道:“是,又怎样,实施阴谋的人可不是我,我又何必多管闲事。”
“可这样一来,你父皇不也很危险?”燕洛雪问道。
“这个不需你来担心。”话虽说给燕洛雪听,但眼睛却看着惠昌公主,惠昌公主脸上的表情很奇怪,又似欣喜,又似感伤。
燕洛雪没有再问,临淄王心底里对他父皇相当不耻,可是这能说明什么?难道临淄王就因为这个,会不顾他父皇的死活吗?她看着临淄王,又一次感到临淄王的深不可测。
祭神坛的机关是一次性的,需要临时操作,而这个志在阻人,那么应该是机关一直是启动着的,只看你运气如何,若临淄王所说不假,直接越过这神像,里面很可能杀机四伏,所以,必须要赌上一把才行。
燕洛雪脑子飞转,使劲回忆着秦珍儿与孟久襄的过往,眼睛仔仔细细观察着神像,对了,那是什么?神像胸前横托着的手心里是什么?燕洛雪向周围看看,燕洛雪向后退开些,纵身高高跃起,就在这一瞬间,燕洛雪看清了,神像的手掌心,是一朵血红的相思花。
孟久襄实施完招魂术,回到了女床山!那相思花只长在离山,有缘人才能得见。孟久襄把这相思花放到这里,是什么意思?相思花对孟久襄有什么意义?这机关针对秦珍儿吗?
不对!机关不可能只针对秦珍儿!他不说的很清楚吗?不许人擅自闯入!这时秦慕萧已经紧紧拉住了燕洛雪,生怕燕洛雪再贸然动作,伤了自己。燕洛雪轻声说道:“他手心里托着一朵相思红。”
“什么?”秦慕萧似乎没听清,他的呼吸有短暂的停顿。而临淄王却激动问道:“你知道那花的名字?”
燕洛雪和秦慕萧不知道临淄王为何如此激动,他们互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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